一七零 粉饰(1/1)

然另有一事萦绕靖苏心头,挥之不去。

那便是重墨身上的蚕毒。

以她一贯行事,必然是恩怨分明,有恩是必然要报。

耐何回宫之后便是静妃之事,心力交瘁,一时疏忽了。

只是听闻重墨照常处理国事政事,没有半点耽搁,仿佛他真的只是受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轻伤,若长此下去,怕是连她也要信了。

可那些终究只是假象。

瑶惜惯是心思通透,知她烦心静妃一事,也曾力劝,道是行事之人早有预谋,便是静妃如此当心,亦防不胜防,她不应苛责自己,善待静妃之子便是对静妃最大的慰藉。

靖苏如何不知道宫中人心诡谲,终究心里不安。

况此事指向分明,左不过是那么几个人,尤以皇后、庄妃之嫌疑最大。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料想她们计划已久,才能以保万无一失。

唯一失算的大概便是皇子最终到了玉妃身边。

也罢,她终会还静妃一个公道,只是眼下却有更要紧的事。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靖苏带着俚末去了御花园,俚末依然留在外头,她则转了几条小径,仍是到了那处角落。

毫不意外的,邓公公猫着腰,专注的侍弄着那几株花草,还是佝偻的背,干枯的手,混沌的眼神,他听到声音慢慢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看了半晌,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刨着坑,他要栽一株新的花在园子里。

靖苏盯着他,心里是忐忑的,好歹问出了口,“不知公公对蚕毒可有了解?”

邓公公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干枯的手一僵,半晌又慢慢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靖苏,“娘娘说是什么毒?”

靖苏被他的反应所疑,顿了顿,复又说道:“蚕毒。”

这回,她肯定他听清楚了,因为她看到邓公公干枯的身体抖了抖,眼睛里似乎闪过些什么。

良久,他慢慢回过神来,坚定的道出一句:“蚕毒无解。”

靖苏仓惶间向后退了一步,扶着一株古木站定,粗韧的树皮磨着掌心,有些刺痛,可终究比不上心里面的疼。

蚕毒无解,蚕毒无解,怎么会这样?!!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她颤声问着。

邓公公只是摇头,“蚕毒霸道,但凡中毒之人,半年之内必死。”

他的这一句话无异于狠狠在靖苏的心上砍了一刀,伤口至深而不见血,痛彻心扉,疼入骨髓,她几乎已经站不住了。

“不论中毒之人是谁?让他好好的去吧。”邓公公突兀的说了这话,颤颤巍巍走了,花坛里,一棵新长的植株,红花妖冶赛血。

时间仿佛凝滞了。

靖苏脱力的靠着树干,瘦削的娇qu缓缓滑下,无助的缩成小小一团。

无声啜泣。

命运给了她太多的难题和考验,一次次面对死亡,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的困境。

折磨得她好苦,好累。

现在,命运又给了她一道最难解开的谜。

好难,好难。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风动,叶颤。

有脚步声接近,试探,迟疑着停在她身边。

一方天青色的帕子出现在眼前。

靖苏吃惊了,抬头看去,一袭藏蓝色官服下男子伟岸的身躯,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一张眉清目秀俊朗的脸,还有一双幽深难辨的眸子。

杨腾清。

他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凝视着她。

靖苏伸手接了帕子,胡乱抹着脸上残留的泪迹,张口问道:“蚕毒真的没有办法解吗?”

杨腾清静默不语,只是别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靖苏的心径直下沉,万丈深渊无底,漂浮着,着不了边际。

这样的回避意味着什么,她懂。

猛的站起来,拔腿就走,白衣翩翩,恁地苍白脆弱。

身后,杨腾清脸上漫出一种叫愧疚的情绪。

墨阳宫。

近身侍奉的满盛发觉皇上的左手似乎有些僵硬,他惯是在皇上跟前侍奉久了,对皇上的习惯十分清楚,可自从秋狩回宫后,皇上似乎很少用左手,便是连用膳的时候,左手也是一直垂在身侧,十分的古怪。

他看在眼里,也不敢表露,只是越发当心的侍奉着。

楚侍卫和杨太医出入龙栖殿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每皇上都会谴开他,而瞧着楚侍卫和杨太医深沉的面色,他心里慢慢也升起一股不安来。

总觉得皇上此次受伤之事怕远非这样简单。

这不,楚侍卫进去了,他又被谴了出来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然后,俪妃出现了。

她走得很急,步履匆匆,带起素色的裙摆飞扬,如一只苍白的蝴蝶展翅飞舞,却又无法高飞,她一路疾走而来,不由分说要进殿。

满盛记着皇上交待的话,挺身拦住了,“娘娘,皇上交待了谁都不见。”

靖苏骤然停下脚步,喘息着,在门外徘徊。

许久,殿门开,楚萧走了出来,风度翩翩的楚萧,一身的颓色,缓步而出,乍见门口候着的靖苏,眸色陡变,终又淡了下去,直挺挺擦过她走了。

靖苏心头狠狠抽了抽,也不让满盛通报,一径闯进了崇德殿。

重墨垂手立在窗前,长身伟岸,紫色的锦袍熠熠生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打亮他一半的脸,妖冶的弧度,紧呡的嘴角,生出一丝孤傲来。

靖苏便那样站定,久久凝视着那一抹修长。

阳光将殿内一分为二,一半的明亮,一半的幽暗,似冰火两重天。

“皇上,”

“嘘,”靖苏出声的同时,重墨突然转过身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紫眸生温,望着靖苏,“朕不想听你说话,你说的话朕都不爱听。”

不应该吧,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说这样的话,而她,竟然笑了,泪眼迷离。

“好,我不说。”

重墨仿佛满意了,迎着阳光向她招手,她依言走近,听得他用暖暖的声音说着,“你放心,朕功力深厚,这点毒不算什么,养个十天八天的也就好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滚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嗯,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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