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情浓(1)(1/1)

江南的春天,总离不了细雨蒙蒙,早晨推开窗,外面已织出了迷离的雨雾,这样的细雨,最能勾动情丝绵绵,心也跟着柔软起来。这样的日子,若能泛舟湖上,想想便是绝景。

“我们去见皇上。”

身后瑶惜正整理着床榻,回道:“皇上今日同瑞亲王一道去扬州府巡查,并不在行馆。”

“是么,”靖苏低喃,那敢情好。“本宫前些日子穿的那套男装可还在,你去取了来,”

瑶惜依言取了男装出来,又侍奉她换上,束了发,靖苏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翩翩佳公子,“本宫要出去,你若愿意就跟着。”

“奴婢定是要跟着侍奉娘娘的。”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翠竹居,两名侍卫行了礼,亦步亦趋跟着,靖苏恼了,回过头去,他们便直挺挺回话:“皇上有令,若娘娘想出去,我们必须随行保护娘娘安危。”

看着那两张刚直的脸,靖苏无可奈何。圣旨不可违,他们不过也是奉旨行事。

出了行馆,早有备着的马车候在门口,靖苏同瑶惜上了马车,武彻同张北宣则骑上马一前一后护着马车,颇有几分贵胄出行的架势。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扬州自古博得美名无数,此时雨幕迷离,又是另一番滋味。

问了沿街百姓,道是玉带河风光好,一行人便往玉带河去。赶到之时,雨下得大了,波纹荡漾的水面飘着一条乌篷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艄公不紧不慢摇着桨。

瑶惜劝她,“公子,雨势太大,先回吧。”

眼见雨滴落在湖面,一圈圈波纹未漾开已由新的代替,靖苏虽遗憾,却也只得作罢,再看了眼模糊的景,转身要走。

“这位公子,若不嫌弃的话,请上船一道赏景吧,雨点湖面万点浪,既然来了,可别辜负这景。”不知何时乌篷船已泊到河岸,船舱蓝色碎花的帘子掀开,依稀可见一片湖蓝衣袂。

靖苏便又转过身来,沉吟片刻,提步便要上船。

“公子,不可!”瑶惜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

靖苏回过头来看她,雨幕重重,瑶惜只看见她一双坚定的眸弥现厉色,不怒自威,身子一颤,不觉便松了手。

“只是游湖,不会出事的。”靖苏说着,便走下河岸,这时船上的蓝衣公子撑着伞从船舱出来,伞沿压得极低,瑶惜只看见一截瘦削的下颚,和他伸出来扶靖苏的一只玉手。

“咱们在这里守着,绝不能让船出了视线。”

大雨滂沱,船渐渐驶离河岸,却并不走远,泊在了河心,艄公收了桨,取出一根鱼竿怡然垂钓。

船舱内,靖苏掸去身上雨水,“多谢公子,”抬起抬头,当即呆住,目光落在那一张熟悉的面上,再也移不开。

这是梦吗?否则他怎么可能就在眼前,好像只要伸手就能触到。“良玉,”她不可置信的低喃,手不可抑止的轻颤,即将触到他的面颊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他突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痴痴凝望着她,唤一声,“苏儿,”

靖苏浑身一颤,再难抑制,星眸微湿,几乎要滚出泪来,“良玉,真的是你!”

男子不停颔首,缱绻目光定在她面颊,伸手抚了上去,“是我,苏儿,是我,你的良玉来找你了。”

靖苏忍着泪意,一头扑进他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良玉,良玉,”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管良玉紧紧抱着怀里的温热的娇qu,生怕手一松她又要像梦中一般不见了,靖苏埋在管良玉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她觉得很安心。

大雨落在船蓬上,沙沙作响,简陋而潮湿的船舱,丝毫不影响久别的恋人相互依偎取暖。

许久,她依依不舍的从他怀中退出,像是突然想到可怖之事,猛的退后一步,“不,不行,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走,赶快走,离开江南走得越远越好!”

管良玉微微沁出伤痛的温润瞳眸静静望着她,苦笑:“苏儿,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我有事,可是,如果没有了你,我的人生还有何意义?”

“苏儿,我不能没有你。”他眼里的悲伤似要流淌出来。

“不,”靖苏猛的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悲伤满溢的眼,“我,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他一如从前那般潇洒俊秀,可她,早已不再是那个烂漫的女子。

“不!”他厉喝,少有的义正言辞,“你依然是你,是我倾心所爱的苏儿。”他是内敛之人,这些话即便情在最浓之时亦未说得出口,天知道他有多么的后悔,现在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靖苏拼命摇头,眼泪簌簌滚下,能听到他这一句话,她满足了,真的很满足。几日之前重墨对她说的话历历在耳,她怎么能连累他?!!

“良玉,谢谢你爱我,我不能再连累你了,答应我,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不可能!”管良玉猛的伸手将她锁在怀里,“我一定要带你走,跟我走,苏儿,即便是死,我也要带你走。”

死?靖苏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贴身藏着的那包药粉,如果,如果…她是不是应该冒险一试?不,她不能把这事告诉良玉,万一要是失败了,会连累他。

然而,她终是低估了管良玉对她的了解。

她细微的躲闪如何能逃过他的双眼,管良玉几乎是有些急切的推开她稍许,诘问,“苏儿,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天哪,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靖苏苦笑,再想掩饰亦是徒劳。她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那个褐色的纸包摊在掌心,“宫里有一个精通毒物之人,我向他要了这一包假死药。”

“假死药?”

“嗯,传说服了此药之人,七日之内心脉气息俱无,就像死了一样,待第八日,时辰一到,便又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