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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前面的阜怀尧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心中有些疑惑,淡淡道:“远舟说过他只有一个徒弟。”

还是说他跟慕容桀一样,都喜欢藏个徒弟备用?

连晋也想到这件事,不厚道地笑了,不过还是道:“可能只是指导过而已,我记得三爷说过他不喜欢收徒。”

不喜欢收徒的某王爷的徒弟一脸淡定。

高手过招总是看得人兴奋,宫清也插了一句,“李帮主的武功看起来不像是打小学的。”

阜怀尧难得有些好奇,“看得出来?”阜远舟教他学点武功心法什么的时候也说过要是他那三脚猫功夫再小一点开始学基础就不会这么差了。

宫清想了想,“就是一种直觉,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一直在旁边饰演木桩的赵衡见众人讨论得热闹,又看天仪帝难得有心关注,想了想,便道:“李大兆是殿……公子十四岁的时候在贫民窟里救回来的,公子教过他几年,不过李大兆不善用剑,公子也不喜收徒,便没有拜师。”

阜怀尧颔首示意清楚了。

沙临志却是关心另一个问题,“李帮主为什么会被三公子救回来?”

“因为那时候他快饿死了。”赵衡回想片刻,道。

沙临志一愣,“为什么?”

“他去干活的老板耍赖没结工钱给他,他去理论反而被关进一个空房子里等死,公子正好路过。”赵衡深深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道。

说不上是为什么,沙临志听了就觉一阵难受,半晌讷讷不成言。

柳天晴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沙临志顿了顿,摇头,“没什么。”

也许是苏日暮曾经说过他和李大兆有些像,也许是他和李大兆之间第一次见面就一直不散的亲切感,也许是李大兆刚才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总感觉这个人于他,似乎并不仅仅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这么简单。

如若不然,为什么他光是听,就心怀疼惜之情?

擂台上,战况愈演愈烈。

沙肖天本还在恼怒这个人阻碍了自己的计划,但是打着打着,他也发觉了不对劲——李大兆似乎比他更愤怒?

眼前这个青年刚开始上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沉着冷静的,但是越是打,他就越是凶狠,一招连一招的杀意几乎变成实质的空气,额上手臂青筋暴突,简直就像是再跟他拼命,不能斩杀便同归于尽。

沙肖天很是大惑不解,在一个空档的间隙时问道:“你认识我?”

李大兆闻言,冷笑一声,“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他不过比沙临志大个六七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和自己结过仇的……嗯,等等——沙肖天一下子想起了墨逊雪,心里一凛,脸上却带起了笑,套起话来:“难道李帮主是哪家故人之子?”

手中弯刀瞬间凌厉上三分,李大兆森森道:“这个故人,恐怕你一辈子都不想想起了吧。”

“哦?是何人?”

“不如你自己想想,夜半心虚做噩梦的时候冤魂无数,究竟哪个才是!”

沙肖天因为套话而分了一下心,立刻就被弯刀削了一片指甲,对方又句句含沙射影,他心头火起,“李帮主这般遮遮掩掩,就莫要怪我不顾念旧情了!”

李大兆听得几乎想要大笑,“你沙大盟主可知旧情二字怎么写?!”

沙肖天黑着脸不说话了,手中攻势陡然更加猛烈,几次擦着弯刀而过时,李大兆都觉得一股寒意从刀身传递到身上,他匆忙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握刀的手已经出现了冬天冰天雪地里冻裂的裂纹,血丝微微蔓延开来。

天上日头分明烈得很!

李大兆一蹙眉,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刀,丝毫不介意流出的血在一次次的交锋中渐渐凝结成了血块泛起了霜气。

下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状况,却是看得出他的动作越来越不利索,在一次近身攻击的时候被沙肖天一拳打倒在地上,好半晌站不起来。

沙肖天也是越打越兴奋,看到李大兆虚弱地吐血的时候,眼中嗜血暴戾得甚至有些不正常。

李大兆勉力用弯刀支撑着站了起来,眼神像是磐石一样没有丝毫动摇。

沙肖天狞笑一声,抬手就冲过去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拳势之毒辣,甚至能听见拳风划过空气时好似空气都被冻结的声音。

李大兆盯着他的拳头,眼里掠过一抹苍凉,冷不丁地喊了一声:“爹!”

这一个字可谓是石破惊天,不止是围观的江湖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沙肖天也惊得拳头失了力度,骤然收起的内力逼得他自己猛地后退几步,惊疑交加地盯着青年面无表情的脸。

“你叫我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

第三百三十七章 食子

李大兆在见沙肖天表情诧异,不由得心生一股恶意,“武洋县李家,沙盟主,你可还记得?”

沙肖天的表情瞬间从诧异变成了惊愕,瞳孔急速收缩。

李大兆顿时笑了,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嘲讽,“看来你还记得……对啊,你怎么能不记得,你东鹰派偌大家业都是用我李家的钱铺出来的!”

沙肖天似乎震惊至极,张大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眉眼正气的青年此时面带嘲弄,看起来当真怨怼极深,“不然你以为是谁呢?江湖上都说沙盟主和其爱妻感情甚笃,多年不离不弃不曾纳妾,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沙盟主恐怕还在想李某是你哪个时候留下来的风流债吧!”

沙肖天终于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看着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你……你……你明明……”

“明明被你掐死了是么?”李大兆勾起一边嘴角,“真是可惜,阎王爷放我回来索命了。”

他的声音实在不小,围观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沙临志更是连自己的黑刀滑落砸在地上都没有发现。

沙临志设想过很多李大兆的身份,但是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哥哥。

他的母亲善妒,平生最大的一部分精力就是在抵、制沙肖天的那些莺莺燕燕进沙家的门,也因为他母亲娘家势力极大,所以沙肖天从来不敢轻易犯之,那么这个比自己还大的哥哥是从哪里来的?沙肖天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擂台上的沙肖天显然比他更惊诧,瞪着他,瞳孔如针,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曾经在自己手里断气的孩子为什么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你那时候明明断了气的!”

“天不绝我罢了,”回想起那时窒息的感觉,李大兆眼里便涌出大量的暗色云雾,“你大概也没想到我能活下来吧。”

沙肖天的喉咙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显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如今真是风光,武林盟主,东鹰派掌门,家财万贯娇妻能儿,其实当年,你也不过是个穷小子,”李大兆慢声道来,字字都是轻蔑和恨意,“我李家乃武洋县第一富商,招你入赘管理家业,谁知你说是出门闯荡几年,结果回来就杀妻灭门夺财,李家上百人枉死,就因为你勾搭上了更好的女人……沙盟主,用血用肉堆起了你的东鹰派,你睡觉的时候,夜半有人敲门怕不怕?”

沙肖天终于从震惊中缓神过来,注意到了四周人看他的眼神,霎时间咬牙切齿,“你是哪里来的野种,在这里胡说八道?!”

当年那个孩子是亲自在他手里咽气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李大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充满了得逞的味道,压低声音,“到了现在才来否认,你认为还有什么意思……爹。”

最后一个字叫得意味深长,彻骨的怨恨瞬间抽芽生根,在他眸子里长出了黑色的花。

这个眼神,和他当年掐死那个孩子的时候的眼神……好像……不是,简直一模一样!

沙肖天打了个激灵,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环视四周的人群。

那些鄙夷,震惊,轻视,不屑……和刚才的惊惧截然不同。

人世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人。

看着自己所营造的气势一夕溃散,沙肖天只觉怒上心头,烈烈怒火简直能把肺都烧成灰烬,此时此刻他哪还管得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亲身儿子,抬手就是杀招汹汹袭去。

“尔等妖孽,简直胡言乱语!!!”

李大兆也不怕他,嘴角的血一抹就提着弯刀迎了上去,招招狠戾,大有和他同归于尽的狠绝。

沙临志豁然就站了起来,很想上去阻止他,但是被柳天晴和赵衡同时拦住了。

柳天晴微微不解地看了一眼赵衡,显然这个人和他拦住沙临志的原因是不一样的。

果然,赵衡道:“沙少侠,公子吩咐过,令尊和令兄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沙临志有些反应不过来,“李帮主真的是我哥哥?”

赵衡点头,“是的,令尊杀人灭口之后放火毁尸灭迹,不过令兄大难不死,被李家的下人偷偷带走了。”

“……李帮主说的……都是真的?”沙临志眼睫一颤。

赵衡的眼神里掠过了一抹怜悯,“是真的,沙少侠。”

沙临志整个人都有种发虚的感觉,怔怔地坐回到椅子上。

他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权势地位可以做任何的事情,也清楚东鹰派暗地里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承受不起。

尤其虎毒不食子,沙肖天当年要杀了的人是他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儿子……

沙临志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竟然就是沙肖天。

柳天晴将黑刀捡起来,放在他手里,“沙大哥……”略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自己所能用所会的言辞,道:“我知道他是你的父亲,父债子还……唔,也是天经地义,但是人做了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他望向台上激烈打斗中的两个人,“现在你父亲是众矢之的,你现在出头……只会折了两个人,起不了任何作用。”

沙肖天本来就因为刚才对少林寺圆孤方丈和其大弟子的下手毒辣招人记恨,本身威望风评也不是十分好,再加上李大兆的有心抖落他当年的斑斑劣迹,此时此刻,沙肖天恐怕都成了众人心中的大魔头了,这会儿沙临志凑过去,除了枪打出头鸟之外还能起什么作用?沙肖天根本不会理会他的劝阻。

沙肖天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李大兆背负灭门之仇一心报复……柳天晴已经能够预见阜远舟在其中安排的结局了,素来漠然事物的他也心生叹息,不仅是为了沙临志,也是为了沙肖天和李大兆。

这世间种种皆是因生果果生因,人往往梦寐所求一样东西,求得了一样就会去想要下一样,稍不注意就会失去更多,贪婪才是人心中的原罪。

沙临志听得怔怔出神,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想说那是他的父亲,他不能不管他,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