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1/1)

潘东明沉默的点头,就听梁先生说道:“不过,你可以先去问问你的朋友,电话的最后联络以及最后会面看,所有的线索都与他有关。”

潘东明疲惫的缩进沙发里,低声道:“景生,谢谢你。”

梁先生笑了笑:“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他看了看资料上杨群的照片,说:“要不这样,你也甭出面儿了,这个人交给我,我来解决,要从某人口中探得消息,我比你的办法多得多。”

潘东明闭上眼睛揉揉额头,最后摆摆手:“算了景生,别给我裹乱了,这个人你别碰,我能搞定。”

梁先生轻轻一笑:“那好,实在解决不了的,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潘东明去找杨群的时候那家伙还在家里懊悔不已,痛苦的抓头发相撞墙。

从天津回来他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既解救了苦海中的少女,有化解了哥们间的矛盾所在,你俩不是因为谢乔互相膈应么,反正那姑娘也不开心,把她弄不见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品德高尚,思想纯洁,做了好人好事了,妹妹的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可第二天晚上他就失眠了,老想着,这个谢乔单纯的跟一傻帽似得,别人说什么她都信,还长得好看,这万一在火车上被一人贩子盯住了就不好玩儿了,别被人拐卖到深山老林里布那可就麻烦了,他越是不安吧,这个狐狸精还越没信儿,知道她被送走的第三天还没给他打电话时,他可真坐不住了,上班也没心情了,吃饭不知味道了,就连上厕所也觉得开始便秘了,杨群又是翻眼又是抓挠自个头发,心里恨恨的想:这妞儿,坐火车去月球啦,都三天没信儿了,不是千嘱咐万交代的要给我个准信而么,难不成丫的真被人给卖了?

他开始从早到晚的打电话,不通,又给他的银行账户管理员联系,他给谢乔的银卡并没有在外地使用的痕迹,他才真傻眼了,那姑娘就跟他给她放的烟火一样,眨巴眼的功夫就没了。

又消磨了两天,谢乔还是一样的没着落,着急把他给折磨的快不成人形了,正在家茶不思饭不想呢,这潘东明却找上门了,从猫眼儿里一看见潘东明杨群就软着身子靠门上了,一手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一手在胸前划个十字,喃喃说:“主啊神啊,看在我瘦了两斤的份上,丫的可千万别让这个男人告诉我,她真被人给卖了。”

孽债 56

谢乔是被冻醒的,整个被窝跟个冰窖一样,一双脚还有p股都是凉瓦瓦的,硬床板硌的她背疼,重重的伸个懒腰,虽然浑身不舒坦,可精神倒是好了很多,起床到前屋去,王大眼的妈妈穿着大棉袄坐在铺子里织毛衣,跟前儿摆了一个小火炉子,看见了谢乔就说:“饭在后边火上热着呢,去吃吧。”

谢乔瞅瞅她的杂货,问:“有没有卖牙刷牙膏的啊。”

女人也不抬头随手指了指说:“有,自己拿吧。”她又看了看谢乔的鞋子说:“你不冷啊,这天都啥时候了你咋还穿这个,要是冻伤了可不好整。”

谢乔低头看了看自个脚丫:“出来的匆忙也没准备,这儿是挺冷的。”

洗漱过后谢乔看看火炉边儿上的大锅,掀开锅盖子一股浓香就飘出来了,白面糊糊里飘着金黄色的红薯块儿,好看又馋人,女人从前屋进来就给她盛了一碗说:“我们山村没啥好东西,你也将就点吧。”

吃完了谢乔去拿自己手袋,抽出一百块钱递给女人:“阿姨,谢谢您收留我一晚上,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饭钱,您收好了。”女人看了看钱却没动:“你这是干啥呢,谁出门没个不方便的时候,钱你拿走,两碗面糊糊用得着拿钱买么,没你我们也得吃饭,多个你就是多添一碗水的事,拿走拿走。”

山里人实诚,女人说完转身走了,谢乔只好收起来,搬了小竹凳也做到铺子里,女人一边织毛衣一边问:“闺女,我家兔崽子说了,你出来旅游的?”

“嗯。”

“人家旅游不都是成活结对的你咋一人呢,你家人就放心呀?”

“??????我总是一个人,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家人可真够心实的,可这也不是旅游季节那,旅游不是到了春天,你们城里人不都是兴那啥踏??????踏??????”

“踏青。”

“呵呵就是踏青,文化人就是说得好听,不就是打扫野地里走几圈么。”

谢乔忍不住笑了:“阿姨,您可真逗。”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你从哪来呀?”

“北京。”

“北京?哎呀,大城市啊,你们那里多好啊老远的咋想起来我们这儿山旮旯了?”

“就是闷了出完玩儿呗。”

“我们这儿有啥好玩的,除了几座山就是石头,路也不好走,你旅游咋不去九寨沟呢,那是好地方,有山有水景致好,不过冬天了估计也封山了。”

王大眼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蹲在炉子前一边烤火一边说:“喂,你走不成了,我听镇上胡子说了,山上滑坡把路埋了,不通车。”

他妈停下手上活儿问:“啥?又埋了?那得几天修通路啊?”

“谁知道,不过胡子说要是镇上不管他们就去自己挖去,快小年了路不通咋出去卖猪。”

谢乔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可去,这天冷的受不了,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对女人说:“阿姨,您看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要不这样得了,我在您这儿住下,我给您住宿吃饭的钱,您就当是开了旅店了成不成?”

“住就住了还说啥钱呢。”

“那可不成,昨晚上您都没要钱,我看这天儿也不好,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再说快小年了,我给您交点钱您也好办点年货什么的,好不好?”

女人笑呵呵的说:“还没见过你这闺女呢,人家不要钱吧你还偏要给,行,你看着给吧,住到啥时候都行。”

王大眼对女人说:“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脑子有病,有钱烧的。”

女人拿起一边的笤帚就打,嘴里骂道:“兔崽子,书白念了,有当人面说人坏话的么,滚蛋。”

王大眼利索的一跃而起,一边做鬼脸一边笑着说:“嘿你打不着打不着。”一掀门帘子,跑了。

女人扑哧一笑,对谢乔说:“他爹死得早,没人管都成野人了,整天气死我。”

母子间无拘无束的亲情让谢乔心里一阵羡慕,她忽然很想念妈妈,可不知从何时起,妈妈就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怕她难受,她也怕触及妈妈的伤痛,长久以来她们之间就是客客气气,倒也没有母女间存在的那种黏腻的如胶似漆,现在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母子,心下感触,不禁说:“可弟弟心好,您也善良,我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这么棒我,我很感激。”

女人瞧瞧她:“闺女,你叫啥呀?”

“我叫谢乔,您叫我小名吧,乔乔,小时候我妈老这么叫我。”

“我孩子叫王大眼,本事别人取笑他的诨名,他爹在他一岁的时候下窑d死了,我也不识字没文化,也懒得给他起名了,为这他整天瞎嚷嚷,反正也叫成习惯了,我看你也没比我孩子大几岁,有二十了?”

“刚过了二十二生日,都二十三了。”

“啧啧,瞧你这细皮嫩r的长的跟朵花样,我要是你妈我就不放心你一人在外头,再怎么说也是闺女家,不能跟野小子一样??????我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的,要是哪点没说好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巴不得有人这么着说说我呢。”

女人起身去了后面,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件儿黑底小碎花的花袄,还有一双老棉靴子,对谢乔说:“我看你穿的不行,可别小看这山里天气,变得比人脸都快,你要是不嫌弃就穿上,别看不好看可比你身上那衣裳暖和。”

谢乔穿上后,站在一小块镜子前照了照,要是她把自个那短头发扎成俩刷刷,可就真成了村妞儿了,王大眼进来一看见她就笑:“乔乔姐,你穿这衣裳咋看着更傻不拉几了,村姑。”

谢乔轻翻了他一眼说道:“我觉着挺好,还暖和。”

“我妈叫我进山里摘菇子,说中午要给咱俩炖j呢,你去不去?”

“去,我去,我还没爬过山呢,远不远啊。”

谢乔头上戴着大眼妈的毛线帽子,手里提着竹子编的小篮子,跟在王大眼的折后呼哧呼哧的爬山,脚上那双老棉靴子这儿跟铁铸的一样沉,头上也出汗了,她问:“大眼啊,去哪儿采蘑菇呢,还有多远啊到底?”

“翻过这座山,菇子都长在背y处,马上就到了,你加把劲行不行,走那么慢。”

“摆脱啊,我第一次爬山,再说这树枝老挂我衣服,我怕弄破了,暖暖你等等我,瞧不见你我就要迷路了。”

“瞅你那出息,这儿就一条路你还会迷呀,没让你进深山呢,我们这儿有个??????哎呀这在山里可不敢说。”

“什么呀,你也怕。”

“我们这里的人都怕,那地方邪门着呢,谁都不敢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切,吓我呢吧,难道有鬼?”

王大眼一下子跳起来跟她急了:“我说你赶紧对着土地呸三声。快!”

谢乔吓了一跳,看他脸唬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看看周遭已经到了半山腰了,尽是老树枯枝,心里也开始无来由的隐隐害怕了,赶紧低头呸了三声,才小心翼翼的问:“大眼,你没吓我吧是吧,到底,啥邪门啊,”

王大眼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小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没去过,不过胡子去过,放羊的时候误闯进去了,只是刚进去就迷了,在哪转了两天才爬出来,吓得他病了几十天,还天天说胡话,再也不敢放羊了,改喂猪了,这还是好的,有几个女的也是去采菇子,走得远了就在也没回来,我们这里都叫那里迷魂沟,听胡子说了,那里边有妖气,还有人专门来研究呢,叫啥子探险队的,听说也是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

谢乔只听得心里毛歹歹的:“真的假的呀,真有这么邪气?”

“啊,不过离咱这里几十里山路呢,你也不用怕,我从小就在这山里窜来窜去的,你跟紧我了就没事。”

“呀,好打的蘑菇,真好看。”

一颗老粗的大树底下居然长着一颗类似钢盔帽、颜色艳丽的蘑菇,鲜红色的伞头上还长着凸出的一颗颗可爱的小白点,谢乔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蘑菇,惊喜的就要去采摘,却被王大眼一把拉住:“别碰,这玩意儿有毒,可厉害了。”

谢乔吐吐舌头:“是毒蘑菇啊,不过真好看。”

“你要敢碰它不过一会功夫就头晕恶心了,轻的要你上吐下泻,重 的要你的命。”

“这么厉害!那,哪些能吃啊。”

“你跟我好好学学吧村姑,在城里你懂得多,可到了我们这里你就是大白条啦。”

“什么是大白条?”

“会打麻将不?就是麻将牌里的白板。”

“喂,王小眼儿,你才是大白条呢。”

“造反啦造反啦,敢叫我小眼儿,看我收拾你这个无知的村姑!”

他们一路嬉闹着终于爬上山顶,谢乔放目远眺,她站着的山上尽是枯枝败叶,远处的山叠峦重障,却是青色的,中午的时候大眼妈宰杀了一只公j,母j正在下蛋她舍不得,谢乔帮她烧热水退j毛,她跟大眼采摘的蘑菇就泡在水盆里,像一把把小伞。

大山里虽然没有霓虹闪烁,没有立交桥,也没有如流的汽车,却有永远清新无污染的空气,还有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大公j执着的打鸣声,谢乔在沙河谷小镇安生的住了下来,帮大眼妈算账卖杂货,本来冷清的杂货铺子却热闹了,小镇上的人慈厚,就算不买东西也是来这里跟大眼妈调笑几句,为的就是看看这里的漂亮姑娘,谢乔认识了王大眼经常提起的胡子,胡子没长胡子,而是他姓胡,是个黑脸汉子,他瞧见谢乔的第一眼就惊掉了含在嘴巴里的烟卷,王大眼后来告诉谢乔,胡子对他说,他拿过来没见过像谢乔长的这么漂亮的姑娘,谢乔就抿着嘴巴笑,她喜欢这里实诚的人们,亲切,热情,好客,人与人之间存在的只有坦荡,在没别的。

大眼妈越来越喜欢谢乔,能看出来这个娇嫩嫩的城里姑娘也是个实心底儿的孩子,虽然她不能理解为啥这么冷的天,那个姑娘还要坚持每天用小盆子小舀子洗澡,洗完了就缩在火炉子跟前儿只差没抱怀里了,看她冻的嘴唇发紫却还坚持,她就想除了这么个毛病这姑娘还真不赖,说话软腻好听懂礼貌,还帮她孩子复习功课帮她洗衣服,把她的杂乱的小铺子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眼看马上就要阳历年了,却连着下了几场雨,被山风一吹泥巴路上开始结冰了,山路不通王大眼没法上学了,就整天跟胡子混在一起,快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他终于野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饭好了没有?吃完了我跟胡子去看解放军。”

谢乔奇怪的问:“解放军?”

“啊,山路结冰了镇上没办法修,胡子说解放军要来修路了,他们有好家伙,都是自动的机器不用人,我跟胡子去看热闹去,胡子让我问你去不去?”

谢乔掀开门帘子往外面看几眼说:“不去,这么冷。”她随手撕了一张日历,里小年元旦只剩下一礼拜的时间了。

路在两天后被修通,开着军车的兵哥哥来镇上采购,买了油盐酱醋还买了大眼妈的几只j,由于路被封铺子里的存货大部分都卖了出去,大眼妈要进城去进货了,王大眼没谱儿靠不住,谢乔就留在家里看铺子,拜托妈给自己在城里买件棉袄棉鞋,天黑透了大眼妈终于回来,她帮谢乔买了件粉色的羽绒服,帽子上还裹了一圈儿绒毛儿,王大眼看着谢乔笑,说:“这衣裳你穿着真好看。”

元旦这天一大早,胡子就送来一块野猪r,说是亲戚在山里打的,都分给镇上的人了,他看看谢乔粉嫩的脸,小声说:“我家那头母猪要生猪仔了,小猪仔可好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乔跟王大眼一块去胡子家看笑猪仔,大眼妈就交代说中午早点回来,要包饺子过小年了。

中午回家的路上谢乔还对王大眼说:“原来小猪仔生出来就没毛儿的,还是粉红的,真可爱,一点也不臭。”

王大眼就指着她的衣服说:“那猪仔跟你一样是粉的。”

谢乔嬉闹着追着他打,却老远看到大眼妈的铺子前停着几辆车,绿色的迷彩车,大眼就说:“这几天路不通了我妈的铺子倒是红火了解放军又来买东西了,你说他们要是把j买完了咱妈吃啥呢,赶紧跟我妈说说去,留下一只咱过年吃。”

“你呀,就知道吃。”王大眼拉着谢乔的是手就跑,刚到铺子前见看见大眼妈掀了帘子走出来,看见谢乔就嚷嚷说:“正要去喊你呢,快,里边有人找你。”

孽债57

谢乔听了大眼妈的话真觉得头顶一个大霹雷卡嚓嚓劈的她头晕,心里紧接着“噗通”一声,好像什么重物突然砸心上了,惊得她心疼,那心跳像是刚跑完千米接力赛一样,左蹦右跳击在胸壁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脸色儿霎时就跟天色差不多了,灰白一片,第一反应是赶紧跑吧,可她移不动脚步了,抖了会儿嘴皮子就找着音调:“您您说啥?谁?谁找我?”

大眼妈没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只管拉住她的手臂就往铺子里拖,说:“我也不知道,你去瞅瞅看认识不。”

谢乔想块儿麻袋一样被大眼妈拉进屋里去,却看见四名穿着军装的陌生男人正一溜儿的坐在长凳上,一个个军装姿笔挺做的倍儿直,可她一个也不认识,刚想抚着胸口虚脱着喘口气,就看见那张圆桌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子巴掌脸,大眼睛,长发齐刘海儿,眼熟的让她像哭,几个男人像挂在超市架子上的拖把一样齐刷刷的站起来,看着她微笑,大眼妈问谢乔:“乔乔啊,你认识他们不?”

一个方正脸的男人笑呵呵的开口说:“你是谢乔同志吧,你好,我们是成都军区的。”

谢乔已经懵了,脑筋跟一团糨糊一样,想耍赖不承认,可看看照片还是勉强的吞咽一下才小声说:“我不认识你们。”

男人笑了:“你不认识没关系,只要你是我们要找的谢乔同志就行,确切说不是我们找你,找你的人在外面车里,怎么?你们还没见着么?”

王大眼这时候才悄悄的拉了一把谢乔,喃喃着问:“乖乖,你认识解放军?”

谢乔甩开他的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边儿去??????不认识。”

此刻她头疼的厉害,心里开始害怕了,不敢瞎猜谁在外面车子里,要是潘东明来了,刚她回来的时候他怎么不露面儿啊,是不是在想着咋整治她呢??????她心里开始祈祷不管外面来的是猫是狗都好但千万不要是潘东明,大眼妈开始迷惑了:“你不认识?那他们咋拿着你的照片来找你啊?”

王大眼也在一边嗓:“就是啊,谁在外面?我瞅瞅去。”他倒是说去就去,谢乔却一p股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动了,她在心里默默的算着,实在太倒霉了,跑这山旮旯里也能被找到,她无忧无虑的日子才过了二十几天而已,是她倒霉呢还是那人太强大了?外面的要真是潘东明,那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灾难呢,她不动了大眼妈看不过去了,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闺女,是不是你家里人出来找你啊,你咋不去看看?这是不让人心急么。”

那几个穿军装的男人倒是也不说话只是笑呵呵的站着。

谢乔只好站起来,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也跑不了了,出去看看吧,不管外面是谁她躲也躲不过去了。

她磨磨唧唧的往外面蹭,把大眼妈急得推了她一把:“赶紧去瞅瞅呀你这孩子。”

门帘子被大眼妈掀开,一阵冷风飕飕的灌进她的脖子里,她就觉得只想打颤,仿佛那风都吹进了她心里只把她吹得透心凉,抬起眼皮瞄了瞄,三辆车都是军牌越野,离铺子远点的那辆车子里好像真是有个人影,但她怕吓着自个儿也不敢多看,磨蹭着往前走,王大眼哈着双手站在一边说:“乔乔姐,他谁呀?啊?”

谢乔只觉得脚下步步维艰,像走在钢丝上,整个人摇摇摆摆的不稳当,走了几步再次抬起眼皮,车里的影子渐渐清晰,隔着车前玻璃她看清楚了轮廓,后脖领里就跟塞进了一团冰坨子一样,浑身不禁刷的布满了j皮疙瘩,影子冷冷的眼光与她的碰撞在一起,她就低下头去,心里凉吧岔的又恨又不甘心还害怕,影子是谁不用她在确认化成灰她都认得,潘东明。

潘东明坐在车子里看着谢乔艰难的一步步走过来,他一个姿势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在谢乔垂着头离车几步远停下,潘东明才终于推开车门跨了出来,却站在原地不言语,盯着她的眼光像两把凿子,只想把她身上凿出两窟窿。

眼前的潘东明衣着一改往日的正统,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夹克高领毛衣,深蓝牛仔裤半靴登山鞋,如果肩上在挎个登山包那就完美了,完美的野旅登山爱好者,谢乔叹口气只好再往前走两步停在他面前,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用尽力气艰难的开口:“潘东明??????你好。”

你好?多么可笑的开场白,潘东明没有笑,双手c在牛仔裤的兜里依然冷冷的站着,仿佛化成了他身后的山脉。

谢乔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东明?这是你要找的人把?没错吧?”

石像般的潘东明这才有了表情,龙行虎步的越过谢乔去跟男人握手,非常诚恳的说:“沈团长,真不知该如何的谢谢您,要不是您这地儿我可真找不着,这就是我表妹谢乔??????谢乔,还不赶紧的来谢谢沈团长?”

谢乔欲哭无泪,心想我恨他还来不及还谢谢!

她的胳膊被潘东明扯住一个使力就被他扭转了身子,她无奈的抬头僵硬的说:“谢谢。”

沈团长笑着摆手:“不用谢,既然人找着了就跟women回部里吧,刘师长可交代了要你在成都多留几天,好好玩玩。”沈团长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嗵嗵嗵”的机动车声音,伴着一个女人的尖声儿:“这么快就找着啦?”

谢乔斜眼一看,居然是半夜送她跟王大眼的那个丸子妇女!这些人都是怎么遇上的怎么就这么巧啊,还有,这大嘴巴的丸子!

沈团长笑着跟女人打招呼:“找着了,还没谢谢您呢,这元旦的也不歇歇啊?”

谢乔彻底泄气了,耸拉着脑袋蔫了。

潘东明推她一把说:“去跟人家道个别去。”

谢乔默默的走到大眼妈跟前儿,还没开后眼圈先红了,大眼妈小声问:“那是你表哥?你这孩子,我早就疑心你是背着家里头跑出来的,既然出来接你了就走吧。”

王大眼走过来看看潘东明又瞅瞅谢乔,用手肘扛扛她:“喂,你咋不高兴,不想走啊,那就吃完饭再走呗,我妈都包好饺子了。”

大眼妈扬着声儿叫潘东明:“乔乔他哥,乔乔想吃饺子,吃完饭再走吧?”

潘东明往这边看了一眼也不搭腔,只顾着跟沈团长说话,谢乔偷偷瞥了一眼,见沈团长从一辆车子里拿出一个塞得鼓鼓的大背包交给潘东明,就跟另外几人开着两辆车先行离开了,潘东明把背包放进车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顺手“哐”的拉上车门子。

王大眼睁着小眼儿不满的说:“这啥人啊,跟他说话也不搭理。”

大眼妈拉着谢乔说:“他不吃咱吃,吃完饭再走,这顿饭就当是姨给你送行了。”

潘东明咬着压根儿看着谢乔被那个女人拉扯着进了铺子,还有那个长的不讨喜的瘦男孩,隔着那么远还瞪了他一眼后才走,他抬手掰了掰手指,指关节就发出“咯咯”的响声。

启动了车子,点开暖气,把背包整的舒服些,潘东明才斜躺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要不是谢乔在半个月前忽然给刘宇飞发了条短信,这会儿他还在办公室苦等两方的信儿呢,他烦吧杨群那丫却是不管他的冷眉冷眼,整天介厚着脸皮在他跟前儿一趟一趟的扭,有时候急了就问,有信儿不?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太激动了还是太兴奋,过后抓破了脑袋也想不起他给谢乔买的票到底是哪儿到哪儿的,潘东明快恨死他了,恨不得把他拨皮抽筋,自然不会搭理他,当他是透明的一般,急的他坐卧不安抓耳挠腮的蹦跶。

梁先生调看了天津车站的监控,根据当时火车入站的时间段,还有杨群所说的马上能走又远的根据来判断谢乔可能乘坐的车次,分派人手沿途把各个小站点的监控过滤的一遍,由于谢乔走得的匆忙没有证件排除搭乘飞机的可能性,重点就放在火车站、汽车站,倒还真是在监控上寻着了她的影子,一路寻到西南,再由她在某站蹬车的车次因山石塌方铁路损坏延误点次,就把搜寻目标暂定在西南的几个县城,又把谢乔的照片传给道上朋友,暗访各个旅馆、出租屋的帮忙找,正发愁大海捞针呢谁知道谢乔忽然给刘宇飞发了条短信,根据追踪到的信号搜寻范围缩小了,梁先生把消息传给潘东明,潘东明便风风火火的去找刘宇飞了,刘宇飞本来就怕潘东明,因谢乔跑了这男的没少来烦他,从得知谢乔走后他就担心谢乔的安危,不停的拨打电话发短信,最终收到谢乔的回复,他打开短信让潘东明看,只有四个字,平安勿念。

谢乔却怎么也想不到一条短信呢就把自个儿踪迹给暴露了,本来她想听杨群的就把电话卡给扔了,可她舍不得,家人朋友可能会联系她,或许能收到他们给自己的短信哪怕只言片语的,让她在异乡还能觉着自个儿不孤独,可山区里信号不好,只有一次去山上采蘑菇时为了看时间才打开一直关着的手机,没想到居然遭受短信轰炸,刘宇飞许蓉杨群甚至罗昊,一条条的短信她还没来得及看完这一条,下一条已经收到,收件箱塞满了未看的短信,却还有要求接受的的短信等待,她一边看一边删除一边哭,罗昊发的短信最多,只有一句话,会我电话,求你!

在手机没电之前她只来得及给刘宇飞发出一条平安短信,却为潘东明提供了搜寻到她的便利,他马不停蹄的飞刀成都,根据梁先生提供的信息求助在成都军区的熟人,终于在一个小镇火车站口遇到送谢乔进山的妇女,对于深夜坐车又大方的谢乔她自然也是记得清楚,看了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切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距离北京两千多公里由北到西南,花费了他多少精力人力, 在大海里捞寻这么个叛逃明珠,二十多天里梁先生的各路消息一条条传回北京,他的心情也由暴怒道失望,不安,揪心,后悔,最终专程默默祈祷,所幸,这只傻鸟儿安然无恙终被他寻到。

坐在车子里他就看着谢乔穿着土的掉渣的粉色大袄,跟那个男孩子两人像两只野马驹子似得快活嬉戏,看她笑着吵着他就运了满脑门儿的火,车子里的空气霎时浓缩挤压,只怕划一根火柴都能烧起来,心里绷得紧紧的,但更多的是憋屈,看她玩的多开心啊,那张白皙的巴掌脸上也不知道是吃胖了,还是天冷冻的,俩脸蛋上红扑扑的,哪知道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的都多少天了,当时他就忍不住想要下车去狠抽她几个大耳刮子,在拧折她的腿,我叫你给我跑。

还吃什么破饺子,行,让你吃饱有了力气咱随后算总账,想要跟她怎么算总账他也没心思想,闭着眼睛躺车座上他倒是放松了下来,打他看到谢乔起,他就觉着心里跟塞满了石头一样沉沉的,想想那会儿是妇女说谢乔是她送进山的时候,他的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态让他都有点鄙视自个儿,不是咬牙切齿的发誓要是逮着她了,不是要打断她的腿让她爬都不能爬么。

正想着呢听见有人敲车窗,睁开眼睛瞧了瞧,居然是谢乔端着一盘子饺子站在外面,看见他睁眼了就抿着嘴巴指了指盘子,他不搭理继续闭上眼睛,装作没看见。

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倒是真不假,谢乔长行市了,居然敢打开车门子爬了上来,坐稳了就小声说:“阿姨包的饺子可好吃了,今儿小年,兴这个,你也吃点吧。”

他翻个身面朝里,不搭理。

过了一小会儿谢乔竟伸手推了推他:“喂??????”

潘东明猛地坐起夺过盘子随手扔车门外了怒目看着她。

谢乔瞅瞅沾了土的饺子,慢慢的下车拾起盘子又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她的小手袋,身后跟着那对母子,不知道说的什么,他看到她拿着一沓红票子跟女人撕扯,最后女人接过抹了抹眼泪又进屋了。

王大眼把谢乔送到车边,一看地上的饺子心里就窝火了,也不管潘东明的臭脸就对他说道:“你们去成都?我给你么指条近道,比你来的那条近了快一半了。”叽里旮旯儿连带手比划,潘东明听听半信半疑又打开卫星导航仪,王大眼凑过去看看也没看懂,就说:“你听我的没错,我们进城都走那条道,虽说路窄点但快多了,你要是顺着这条路走不到两小时就出去了能上大马路。”

潘东明终于开口道:“这上边儿怎么没你所的那条道儿啊,你说的进城时指的哪儿啊?”

“雅县。”

潘东明输入名字等待电子地图数据搜索卫星,谢乔已经坐上了车,对大眼说:“有时间我就来看你们。”

王大眼对她摆摆手,有点舍不得的样子:“哎,可记得要来。”

不到三十秒导航便搜索到三颗gps卫星完成定位,果然有较偏远细小的非主干道信息,潘东明又问了王大眼具体的路况,这才起程。

他们刚走大眼妈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包了布的饭盒,里面是饺子,还有一些山里的干货,一看没车了就失望的说:“这就走了?”

王大眼笑嘻嘻的说:“我给他指了条道,等天晚些他们就转回来了,今天晚上让乔乔姐睡屋里,就让他哥睡外头,冻死他,乔乔姐那么好他哥就是一个二百五,不让他吃点苦头他还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大眼妈瞪了他一眼却人不足笑出来,骂道:“你这个混小子。”

孽债58

潘东明开着车一路沉默,眼睛直视前方,车子渐渐驶向山腰盘山路,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行人或是拉着大粗木头的马车,两边的山坳不再是光秃秃的石头,渐渐有了绿意,还能听到不知什么鸟的啼叫,行至大约一个小时,卫星导航仪提示前方两百米处一个急转弯,他就慢下车速,过了急转弯本来平展的土路变得坑洼,又转过两个弯道他爱隐隐的感觉着不对,这老是左转左转的,在左转不就是围着大山脚下围成一个圈儿了,他把车停在路边,切换了电子地图的线路数据,仔细查看。

谢乔坐在一边看着潘东明唬着脸研究地图,这些她看不懂山路又颠簸,暖气太热,她都有点昏昏欲睡了,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路不对么?‘

潘东依然是不说话眼睛盯着地图看,又翻出车上的大地图展开,查找了半天才确认的确有这条路没错,也是通往雅县的,只是在大地图上标示着一条细细的弯弯曲曲的小线条,他还是只能依仗电子地图的语音提示,车上有卫星电话,他想打给沈团长在具体的问一下,可麻烦了人家好几天了想想还是算了,既然地图上标明了有路,那就走吧,条条大路通了罗马,有路就能穿出去,他本来就是野探爱好者,爬过的大山无数,在山里辨识路况他也有经验。

他又看了看腕表,下午两点,还是排挡往前开去,绕过两座山,经过一个人字岔口,利用导航仪配合着大地图,他终是把车拐向右侧。

又经过几个岔路谢乔就基本不辨东南西北了,眼前的地势不再开阔,山与山只见不再有路而是群山相连,玩去着的土路蜿蜒着伸向山腰,能望见不远处的山上成片的绿竹掩映,很多不知名的大树又粗又壮,有的居然长在石缝间,泥土流失的厉害露出盘根纵横的老树根,她看了看导航仪上标志着海拔,纬度,坐标,就靠在座椅上假寐,反正开车的是潘东明,她讲话他又不搭理,随他去吧。

眯瞪了一会儿谢乔才又睁开眼睛,车子还是行驶在只容一车道的洼路上,一侧是刀削一般发黑红的岩石,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里长满了一人多高一直多宽的齿形野生植物,王大眼曾经告诉过她这叫箭竹,只有深山里才会大片繁殖,它的叶子又细又长长满了小锯齿,能割破衣服皮肤,外围山上由于常年伐木已经不多见了,她有些奇怪为何这里长满了深山里才该有的植物。

不知何时那些好听的鸟鸣已然消失,四周开始沉寂,不时就能瞧见一些枯死的大树或倒或立,更多的是生生的没了皮,露出黑黑的心,前几天才下过雨,树干上都布满了苔藓,有的树干上还长着一丛丛波澜多姿的小蘑菇,竟然还有蓝色的,她不禁说道:“瞧,蘑菇,真漂亮,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很多漂亮的蘑菇都是有毒的。”

她扭头看看潘东明,发现他的脸颊动了动,一侧的酒窝轻现,似是在咬牙。

谢乔又靠近座椅里轻声说道:“潘东明,你这样不理我也不说话,是在生气么?”

“??????”

“可你为什么要生气呢,该生气的不是我才对么,你瞧你把我弄成什么鬼样子了。”

“??????”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为什么还要费周折找我呢,就不能让我自生自灭不成么?”

这女人离开北京几天倒是口角凌厉了不少,养脾气了,潘东明终于开口,却是冷笑:“哼,谢乔,你还真是健忘啊,一开始我就说过,游戏规则由我来定,我玩腻了可以赶你走,就算你想自生自灭也得我同意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是混蛋加八级,谢乔头脑发胀忘记了身边的男人有多么不可理喻,忍不住也开始冷笑:“哼哼,游戏规则?为什么由你来定?你有问过我愿意么?”

“我用问么?难道不是你自愿的?我可记得没人拿刀你。”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霸道不讲理?”

“是呀我霸道了我不讲理了,有脾气?”

“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哼哼,没有对不起我,说的真是好听啊,难道跟罗昊搂一起被人拍照的不是你么?”

潘东明提及罗昊才让谢乔想起他发的短信,只那么一句话,回我电话求你,却包含了多少辛酸无奈,随即她就想起了在后海的那晚,罗昊说过的话,以前他做过的事,还有他们在一起美好的过往,命运之神多么吝啬,连她一点小小的幸福都要夺走。

“??????你为什么总要提起罗昊,有他什么事儿?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他什么都没有做。”

“噢,原来他什么都没做啊,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他没有为你吃不下睡不着,没有为你要死要活你不甘心了,是不是?”

说完这些潘东明就咬住唇闭嘴恨恨的生气,生他自己的气,这些难道不是他一直爱意的正是他自个儿的写照么?“我提起他就是提醒我自个儿,我得记着你们俩给我的羞辱。”

“羞辱?你给我的羞辱还少么?我要怎么样难道你在意么?”

“我明白了,原来是我不在意了你在报复我啊,成啊,尽管来吧,看我跟罗昊的承受能力谁的更胜一筹。”

“不关他的事是我一直缠着他要求他见我的。”

潘东明忽然扭头用毒箭一样的目光s向她,咬牙切齿的说:“。。。。你可真是贱!”

谢乔眼看着前方浑不觉潘东明已经是满身戾气,“没错,我是贱,不然会把自个儿卖给你么?可你为了一个贱人不远千里的跑来为了什么?你不是说过我让你倒足了胃口么?我走掉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可你为什么要来?”

潘东明只恨得紧紧抓住方向盘,胸中莫名其妙的焦躁汹涌着涌上来,他忍了又忍努力控制怒气,他也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要来,我干嘛要这么费劲的找她,一个答案隐隐呼之欲出,他不敢想下去,却觉得咽喉里似被硬塞进一个山核桃,咽的他喘不过气,他尽量的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比我更贱而已。”

她的话象是一只手,揭开惨痛的伤疤,又狠狠撕去他胸腔里柔软的那部分,他再也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回手扇了谢乔一耳光,她猝不及防被打的歪向一边,捂着脸伏在车窗前,听到潘东明挤出一句话:“别再试图急我。”

她就咯咯咯的笑出来,怎么就忘了他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呢,可这一耳光没有打退她的勇气,却打醒她的神志,她慢慢的坐直身体,坲开脸边的碎发,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轻蔑的说:“你喜欢我,对吧。”

潘东明一脚刹车踩死,车子发出难听的尖叫在土路上滑出老远,谢乔被惯性甩出去,又被安全带拽回来,可她还在咯咯笑:“潘东明,这是真的么?我猜对了是不是?你喜欢我哈哈。”

潘东明脸色y霾眼神凶狠的盯着谢乔,一字一顿的说:“你疯了。”

谢乔整整头发,又拉了拉身上的那件大袄才对上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