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可敌国的庶女嫡妻(1)(1/1)

看着坐在床上的祝桐桐, 右腿霸道地弯成了弓形,好像随时都可能再过来补上一脚。

嚯,这偏房生的蹄子还真是胆大,仗着今天出嫁就目中无人吗?

平日里, 这祝桐桐可是伯爵府里性子最软的庶女,向来都是被她几个姐姐欺负,怎地今日出嫁就变了副嘴脸。

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来, 婆子拍了拍袖上的尘,攥起拳头想再教训她,犹豫了片刻,反倒向后又退了两步, 态度也不似刚才那样强硬, “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大娘子, 看她来怎地收拾你这蹄子!”

婆子踉踉跄跄地逃出去, 推门时,引得外面的一阵凉风从门帘钻进了屋。

说是盛夏,可这尚早的天却寒。

今日是祝府伯爵大人嫁女的日子, 一个是娇生惯养的嫡女祝妍凤,一个是丫鬟小娘生的庶女祝桐桐。

寅时一刻, 整个伯爵府都在为今日的成亲盛典准备。祝妍凤在高床软枕上好梦正酣, 等着几个时辰后嫁入宫中, 成为六皇子的嫡王妃。

同是要出嫁, 最小的庶女祝桐桐却要和佣人们一早起来,等给大姐准备好衣裳脂粉才轮到给自己梳洗。

有关原主的记忆正在涌进祝桐桐的脑子,过去二十年发生的事情都支离破碎的,只有这个世界的大背景还有错综复杂的人员关系。

“宿主,记忆已输入完毕,”从脑海里跳出来,这次的败家子系统变成了一锭金子,正中间的那两只眼睛,还有两侧的手臂好不滑稽,“这次的败家任务除了金钱还有另一样:人心。”

人心?

不同于现代世界和未来世界,在几千年前的古代,获得人心才是在家国朝堂立足的手段,尤其是像伯爵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只有人心所向才能过得顺风顺水。

浏览着脑海里的记忆,好像还是有一点残缺,大部分都是不完整的片段。

“我上个世界完成得还不够好吗?怎么记忆还不完整?”祝桐桐问。

“很好啊,相比之前的两个任务已经很有进步了。”败家子系统一本正经道,“这次你和另外一名选手并列倒数第二,所以已经给了你很多记忆。”

倒数第二……呵,看样子那些对手的败家能力也不容小觑啊。

盘点着祝桐桐这个世界的资产,败家子系统学着古代人的语气慢条斯理道:“当前资产十锭银,人心两人。”

“九姑娘!九姑娘不好了!”

正和系统通过意识交流,就听到外面贴身丫鬟的叫喊声。

两个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姑娘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身上的衣服被扯出了好几道口子,脸上还有红肿的巴掌印。

扑在地上,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陈婆子带着好几个婆子丫鬟过来,说要……说要好好教姑娘规矩呢!”

按理说,这个时辰当家的大娘子正在和爹爹休息,那陈婆子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搅了主人的美梦。

找几个帮手来收拾自己,看样子这陈婆子的脑子还没被狗啃得干净。

眉儿、翠儿从小跟着原主伺候,看到她们被几个婆子欺负,祝桐桐感觉到胸口在隐隐作痛。

原主的亲娘本来是大娘子的洗脚丫鬟,因为那夜父亲酒醉才有了原主。原主出生后,亲娘就被大娘子找了借口送到了乡下的院子,没过两年就传来了暴毙的消息。

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这深宅大院,原主的八位姐姐没有一个是好相处,除了身边的两个丫鬟,府里哪怕是个佣人婆子都敢对她使脸色。

穿着麻布衣裳,带着竹筷子的木簪,整日都要和佣人们做家活儿。在府里生活了二十年,原主从来没有一日欢愉过。

又是个任人欺负的软弱性子,祝桐桐不禁感叹道。

从床上下来,祝桐桐活动着筋骨,十指交叉伸展还能听到指关节发出的脆响。幸得原主的这副身子还不错,不似大家闺秀般娇弱,否则动起手来,还真是拖累。

扶着眉儿从地上起来,她的身子都在发抖。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不敢给自家的姑娘找晦气,所以刚才就算被抽了好几个嘴巴,她都噙着眼泪没有哭出声。

“别怕,不就是几个婆子吗?还能上天了不成。”拉扯着眉儿的领口,祝桐桐心疼地替她揉了揉脸上的红肿,“你先跟翠儿收拾一下我出嫁的衣裳、首饰,等我教训她们一番你们就准备替我梳洗打扮。”

今日的九姑娘好像与往日不同,说话不仅有了底气,就连眼睛里都闪烁着不曾见过的灵光。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练家子,几个乡野妇人就算加在一起也不是祝桐桐的对手。

“刚才打眉儿的,是哪个?”撩开门帘,祝桐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天色尚黑,悬在西边的月色已不似几个时辰前明亮。院子里的蝉虫本已止了叫声,被婆子们手里的灯笼一照,倒又响了几声。

六七个婆子都是以陈婆子马首是瞻,扫过这些人的脸,全都是平日里欺负原主的老面孔了。

说是今天出嫁,可她们丝毫没把祝桐桐当成新娘子。

嫁到一个不受重视的将军那里,这样的新娘子,还不如继续留在伯爵府里当一个丫鬟庶女。

往前迈了一步,李婆子高傲地扬起了下巴,露出半截藏在袖子里的戒尺故意挑衅道:“回姑娘的话,是我,怎么了?”

“九姑娘是想再认认你,怕等会跪下认错的时候,上错了茶。”

有这帮老姐妹撑腰,陈婆子的胆子大了不少,可不像刚才夹着尾巴逃跑的狼狈模样。

这些婆子们都是院子里最剽悍的,找她们来给自己帮手,陈婆子算是找对人了。

“上错茶?我敢上,你们敢吃吗?”

睨了眼她手里的戒尺,祝桐桐轻哼了一声,二话不说朝着她的胸口飞起一脚。

那婆子虽是五大三粗,可哪里抵得住这样突如其来的力道,踉跄的几步,直接倒在了还沾着露水的草丛里。

“哎呦!”

两腿几乎要翻过头顶,婆子那一声吓得草丛里夏虫四处逃窜。

先下手为强,也顾不得其他的婆子愣过神来,祝桐桐左一记勾拳,右一记直拳,每一下都打在她们身上的要害。

随手抄起院子里的笤帚,实心的木头更是打得她们抱头鼠窜。

平日里欺负人的架势?还有勒令原主给她们端茶送水的傲慢?呵,全被祝桐桐打得粉碎。

“救命啊!杀人了!”

“九姑娘要造反啊!快,快来人!”

祝桐桐下手不留情,她们叫声越大,祝桐桐就打得越狠。她住得澜沧园在伯爵府最是偏僻,又是大早上忙着祝妍凤的典礼,所以,任凭婆子们再怎么叫都没人搭理。

一盏茶的功夫,婆子们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没了半点力气。为首的陈婆子更是晕了过去,趴在阶下半边手掌还被祝桐桐踩着。

她的这双手之前没少欺侮原主,小时候原主多吃一块糕饼,陈婆子都会像这么压着她的手在鹅卵石路上碾踩,现在,就算是报复一二了。

看着地上的那些婆子,祝桐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儿,来把这些人收拾收拾丢进柴房,今天可是我的大好日子,可不能被这些人给搅了心情。”

“啪!”

两手一用力,那根笤帚瞬间被她折成了两半。

庶女又怎样?不得疼爱又怎样?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就别想有人再欺负自己!

——

“还是我们家姑娘最好看。”

“就是啊,大姑娘首饰多又怎么样?照样比不过咱们家的姑娘。”

换上大红嫁衣、带上凤冠金簪,从庶女到嫡妻的蜕变就在今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朱唇贝齿,祝桐桐还在用青黛一点点补着眉色。

原主虽然过了二十年的苦日子,这一张精致的脸却没有什么丁点痕迹,不过右边脸颊的那一片被陈婆子打的巴掌印,现在还有些肿敷了一层粉都盖不住。

鎏金的头冠上,正中间的那一颗珍珠有些松动,丫鬟翠儿小心地用手指推了推边缘的金片,还没用力,珍珠就从中掉了下来。

捧着手里的珠子,翠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这,这可怎么好。”

祝桐桐看了眼她手里的珍珠,还没有自己小指甲盖大,不知放了多少年,已经没有刚做好那般圆润细腻。

拿在手里转了两下,祝桐桐随手放在了桌上,“不碍事,没有珍珠就算了。”

看了看空荡荡的凤冠,原本就寒碜,没了珍珠的装饰更是雪上加霜。

“铛铛铛!”

中间隔着好几个院子,都能够听到那边敲锣打鼓的声响。

应是祝妍凤起床漱洗了,现在大半个伯爵府的下人都堆在她的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倒也算不上奇怪。

看向那声音的方向,眉儿不服气地拱了下鼻子,“哼,要不是大娘子从中作梗,嫁给六皇子的可就是咱们姑娘了,别说凤冠的珠子,恐怕咱们姑娘的凤冠都是纯金呢!”

说起来这事,伯爵府里的每个下人都拿来当笑话说。

谁人都知道六皇子在春猎的时候看上了九姑娘。

谁人都知道大姑娘为了六皇子,妹妹们都出嫁了还待字闺中。

可宫里娘娘们的意思和当家大娘子的意思一样,绝对不可能让未来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六皇子娶一个庶女,还是个丫鬟生的庶女。

所以两头商议着使了个计谋,大姑娘就成功要入主六皇子府,而原主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庶女,则被赐婚给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将军。

替祝桐桐把头发理整齐,眉儿偷偷地看了眼铜镜里的姑娘,试探地问道:“听说这高煜将军就是一介匹夫,整日东征西讨、马革裹尸的,恐怕和姑娘不好想与。”

关于这个高煜霖,祝桐桐并没有找到关于他的太多记忆。

只是从下人们的口中听到过几句,说他战功赫赫为国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只是当今圣上宠信妖妃奸臣,忌惮他功高震主所以格外冷淡。

更听说,皇上赏赐给他的府邸空空如也,破落得都比不上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家宅。

其实看到这少得可怜的聘礼,还有送来的首饰和凤冠,祝桐桐就能够猜到一二。

这般寒酸的聘礼,也只有清贫的武将才拿得出手了。

只是,想不到这一世的他,竟然会是个粗人。

“姑娘,今天可是您和将军的好日子,你说他能赶得回来吗?”放慢了梳头的动作,眉儿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

和高煜霖的婚事是皇上和贵妃定下来的,高煜霖正在边境平乱,从定下日子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那边的战事如何,更不知道要是今天没有新郎倌,该怎样拜天地、拜高堂。

恐怕,这个时候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大娘子了吧,看到自己出丑,她的女儿高嫁,这一踩一捧的可不乐坏了人?

祝桐桐自顾自地用青黛在眼角点了一颗痣,相比平常原主软弱的性子,多了这颗痣倒衬得她有些不同,“不来也罢,省得他同我一起被大娘子羞辱,万一再动起手来,岂不是让圣上又抓住了他的把柄。”

“九姑娘,你都梳洗好了吗?”

门外,大娘子派了身边人来催。

和大姑娘同日成亲,可庶女的礼却不能少。就算是以后要当大娘子,她在今天也要替大姐姐梳妆打扮,伺候她最后一天。

这是大娘子立下的规矩,只针对她一人的规矩。就是要让她时刻记得,就算嫁为人妻,她也高不过自己的女儿。

祝桐桐放下手里的青黛,冲着门外回道:“好了,您先回去,我这就去伺候姐姐上妆。”

跟翠儿、眉儿对视一眼,祝桐桐就知道今天不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

祝妍凤的房间比祝桐桐的房间大了两倍,这才卯时三刻,屋里的下人们就已经急得手忙脚乱,二十多个下人忙着整理大姑娘的衣裳、首饰,就连大娘子也急得坐不住。

“你们倒是快点打热水给我的凤儿洗脸啊!”

“鞋呢?放在哪去了?上面的珍珠可擦净了?”

“混账!都说了花要并蒂,这单出来的一支是要咒我的凤儿吗!”

大娘子尖锐的声音在房间各处此起彼伏,下人们做事总能被她挑出错来责骂一番。

梳妆台前,祝妍凤正气定神闲地闭目休息,祝桐桐给她梳妆,她最放心不过了。

“今天怎么没见陈婆子?好几个婆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祝妍凤随口问了一句。

祝桐桐拿起一根金步摇在祝妍凤的头上比划,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慢慢插了进去,“小妹也不知,许是出去采买什么物件还没回来吧,毕竟今天姐姐大喜,缺的东西可不少。”

同样是自己的大喜之日,镜子里的祝妍凤却比祝桐桐更像个新娘子。

还没穿上大红嫁衣,光是这一头的首饰就足够引人羡慕。宫里的尚宫局亲自打造的金钗,凤冠更是由好几名工匠打造,更别提那一身嫁衣,掺了金丝银线进去,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祝桐桐已经穿上了嫁衣,也带上了凤冠金钗,可看着就跟富家小姐平日里的装扮一般,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当新娘子的神采,除了那张什么时候都精致无比的脸。

祝妍凤羡慕自己的这个九妹妹,本是个丫鬟生的女儿,偏有一张倾国倾城的样貌,每每带她参加王公贵族的宴会,都有不少公子哥儿看上她。

凭什么?自己才是祝家的大小姐,凭什么就没她这般引人喜欢。

“九妹妹啊,你说我今天可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祝妍凤高傲地问,“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你像极了我身边的婢女啊,要让外人看到,说不定还以为你是丫鬟呢。”

祝桐桐懒得和她一般见识,马上就要离开伯爵府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可不是什么好事。

走进内屋,大娘子同样打扮得比平常还要鲜艳,已经年过半百,鬓角的头发也有些花白,可今天是女儿的大好日子,她这个当主母的可不能逊色。

“我的女儿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不像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是在暗示自己?

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还是没能让大娘子缓和自己对祝桐桐的态度。丫鬟生出来的女儿,什么时候都没有资格配上自己的好脸色。

从祝桐桐身边经过,大娘子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站在女儿的另一边,疼惜地抚摸着她红润的脸蛋,“今天你就要嫁到王府了,以后你就是宫里的人,一定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出来,懂吗?”

“女儿知道。”

“可千万别让王府里的花儿啊草啊的惹祸,这种丢人的事一定不能发生。”

祝桐桐娘亲的事情大娘子一直记到现在,这是她一辈子的耻辱,自己的夫君碰了一个丫鬟,现在想想还觉得恶心。

“快把衣裳和鞋都拿来啊,给我的凤儿换上!”没好气地推了一把祝桐桐的手臂,大娘子催促道。

嫁衣放在花瓣里熏了好几天,拿进来的时候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花香味,好几个丫鬟仔细打理过好几遍,这件嫁衣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

只是看起来……好像有一点小了?

“给替我穿鞋吧,”抬起脚,祝妍凤语气傲慢道,看一眼身边的大娘子,母女两人同时露出了一抹微笑。

把丫鬟拿来的红鞋捧在手里,鞋头正中的那一颗珍珠格外耀眼,鸽子蛋大小的形状很是圆润。

鞋子里面放着几片玫瑰花瓣,步步生香,正是应了这个好兆头。

“跪下给你姐姐穿。”大娘子提高了声调,似是命令她低头。

丫鬟生的女儿,没有资格坐着伺候,必须跪下。

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娘子,这口气,祝桐桐又用力地咽了下去。

不就是跪吗?好,就满足你的虚荣心。

慢慢跪在地上,地板很快就带走了祝桐桐双腿的温热,看到祝妍凤那一双脚,祝桐桐倒没了刚才的愤怒,甚至还有点想笑。

“慢点,慢点!”

“哎呦喂!疼!好疼!”

“我的脚啊,疼死我了!”

祝妍凤坐在椅子上直翻腾,双手紧紧地攥着大娘子的手,疼得她冷汗都流了出来,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又不少都粘在了大娘子的衣衫上。

这一双鞋小的不是一星半点,祝妍凤的脚趾差点都折断在里面都塞不进去。按照大娘子的吩咐,祝桐桐努力地替姐姐穿鞋,听到她脚趾关节摩擦的响声,可真是解气得很。

抱着怀里的女儿,大娘子也快跟着她哭出声了,看了眼另一只放在旁边的小鞋,好像之前看着还没这么小呢。

“不应该啊,这尺寸可是六皇子上报给尚宫局的,怎么会小这么多呢?”大娘子疑惑地问道。

“这鞋的尺寸好像跟我的一样,会不会是六皇子记错了尺寸?”

祝桐桐这么随口一说,大娘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之前宫里差人来问尺寸的时候,祝桐桐就在一旁量身,一定是六皇子从中作梗故意恶心她,才会让尚宫局按照祝桐桐的尺寸来赶制嫁衣。

快步走到那一件衣裳前比对,果然不出所料,这衣裳比女儿的身量瘦了一圈。

懊恼地甩了下袖子,大娘子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初宫里把衣裳送来就应该先试穿一下,要不是害怕女儿太急弄破了衣裳,也不会到快出嫁才发现这档子事。

“这可如何是好?衣服鞋子都不合身,岂不是走路跟上刀山一样痛苦?”

祝妍凤从小被大娘子捧在手心里,看到她穿双鞋子都这么痛苦,真是要剜下她心口的二两肉啊。

停下了片刻,这下倒是轮到祝桐桐得意了,“这嫁衣可是御赐,想找旁的来代替是不可能了,既然姐姐要出嫁,那也只能忍着痛,坚持下去。不是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

祝桐桐这蜘蛛吐丝般的语气听着就让人厌恶,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咽了六皇子送来的哑巴亏。

“母亲,您快想个办法啊,凤儿的脚都快要断了。”祝妍凤哑着嗓子央求道。

尚宫局做得鞋结实得很,前面的鞋面被她的脚撑了好几次都没什么问题,祝桐桐用手指轻轻碰一下表面的珠子,可对祝妍凤的脚来说简直就是泰山压顶般的折磨。

塞,硬塞,只要能嫁进皇宫去,这点苦总要能吃得。

大娘子咬了咬牙,索性转过了头去,“不能穿也要硬穿!快,一会把衣服也给换上!”

“母亲放心,”从地上站起来,祝桐桐看了眼祝妍凤比自己粗了一圈的腰,“我一定帮大姐把衣服穿上去!”

相比跟她们大吵一架,这种被迫接受折磨的方式,才更让祝桐桐觉得兴奋。

巳时一刻,前厅已经到了不少家里的亲戚。嫡女出嫁可是伯爵府了不得的大事,总要让家里人来撑撑场面,让其他的王公贵族也知道自家女儿有多贵重。

“父亲、母亲。”姐妹两人异口同声。

手里同样拿着一柄孔雀羽扇,遮挡着半边脸颊,只能以一双眉眼示人。祝妍凤在内屋哭得死去活来,眼睛早就肿成了核桃,那一声“父亲”从她嘴里说出来近乎沙哑。

双脚塞在一双小了一寸半的鞋子里,穿上一件比自己身材瘦了两圈的衣服,从后面看,祝妍凤宛如一只用线裹着的粽子,每一个谨慎的动作都怕衣服被崩开。

家里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祝妍凤身上,这个庶女是谁?呵,不知道、不认识、不清楚。

“吉时到!”

外面的一声吆喝,催促着屋内的一双姐妹。

要赶往夫家去了,误了时辰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六皇子的筵席还是贵妃娘娘要在宫内操办,更是丝毫都马虎不得。

婢女扶着祝妍凤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母亲教她要矜持,可她早就被这双鞋折磨地身心俱疲,只想快点上花轿坐下休息。

十六人抬的大花轿,四处轿顶都垂着红花流苏,轿子侧帘用的刺绣是凤穿牡丹,前面的帘子绣着龙凤和鸣,都是极好的兆头。

不愧是皇家,皇子成亲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这轿子可真是气派!”

“嫁到皇家以后就是皇家人了,咱们还能沾沾光!”

“咱们凤儿,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七姑八姨毫不遮掩地议论着,光是这轿子就让她们的口水给滋养了一遍。

旁边的大娘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别人越是夸自己的女儿,她就越是得意,两个鼻孔恨不得对着头顶上的青天。

亲戚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前头的花轿上,围在一起,后面的那一顶两人抬的轿夫着实有些尴尬。

祝桐桐比不得大姐嫁得好,听说这两人抬的轿子都已经是特许,否则,只能自己走着去高煜将军府。

“哎呦!咱们去赴宴,还特地给准备了轿子啊!”身材略胖的姨母注意到了后面的那一顶小轿子,虽说也是红色,可远比不上前面的那一顶气派。

旁边的姑母赶紧拉住她,打趣地冲旁边的祝桐桐扬了下下巴,“这是九姑娘的花轿,您这还没吃酒,怎地就眼花了呢?”

说话时,姑母特地加重了“九姑娘”这三个字,赶紧把周围人的眼光吸引到这里。

这花轿可真是破败得很,要不是裹着一层红布,还真看不出是成亲用的轿子。恐怕,自己用银两买一顶轿子都要比这一顶好得多吧。

也难怪,毕竟是不得父母宠爱的庶女,又是要嫁给一个不得圣上心意的将军。

有这么一顶花轿,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扶着祝桐桐,两个婢女赶紧凑近了她些,用身子挡住那些人的口舌。

同样是大喜的日子,怎就非要踩自家的姑娘一脚?

上轿前,还要聆听父母的教导。半弯着身子,祝妍凤的身子摇摇欲坠,这才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就有点支持不住。

“隆隆!隆隆隆!”

嘈杂的声音从街头向这边靠近,一路上扬起的尘引得不少人注意。

上百人的精锐部队向伯爵府靠近,风风火火地架势盖过了锣鼓声响,裹挟着沙场的血腥气冲进皇城,为首的男人没有丝毫畏惧。

银色的盔甲经历了不止多少场战役,将伯爵府的大门团团围住,这一百多人的“迎亲队伍”吓得这群亲戚立刻止住了议论声。

停在大红花轿的前面,那男人摘下了头上的头盔,一路上风尘仆仆,额上的碎发被汗黏在一起。

目光在这群人之间扫视着,经过祝桐桐身上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吁!”

勒住缰绳,男人一个跨步便从马背上跃下。挂在腰间的剑鞘发出几声脆响,让官员女眷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粗人就是粗人,走到哪里都是不受教化的匹夫莽人。

这男人生得粗野,那双浓眉透着一股子硬气,在沙场上迟骋多年,深邃的瞳有着鹰一般的敏锐。

男人身型健硕,昂扬九尺的身高可以俯瞰在场的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后面的祝桐桐,没有片刻从她身上移开过。

高煜霖和记忆里的样貌有些相似,却粗犷了许多,五官不像前几个世界一样精致,却更有男人的魅力,并不只是单纯的荒野匹夫。

“不知,哪位是皇上为我挑选的发妻?”

目光已经落在祝桐桐身上,高煜霖还是假装不知地问道。

不合礼数,这不合礼数!

按照成亲的礼数,女子过门后方可与家中官人见面,这花轿还没上,更没有拜过天地他怎敢猴急着上门来找人?

祝大人双手背在身后,只打量了他一番,便将目光移向别处。这等粗人,正眼看他都算是瞧得起他,“高煜将军,小女尚未过门,你怎可擅自找来?请回吧,片刻之后,小女便会坐花轿入你的将军府。”

花轿?

“小婿将从战场归来,既然同是入府,何不直接随我一同回去?坐什轿子。”

这些礼节高煜霖一点都不在乎,既然是成亲过日子,肯定要随着自己的心意。

身边的大花轿红色扎眼,高煜霖倏地就皱起了眉。

“噌!”

宝剑出鞘,削铁如泥的利刃快速地劈过,四名轿夫手里的木桩瞬间断成了两截。吓得赶紧躲在一旁,任凭高煜霖的利剑对着轿子一通挥舞。

轿帘被划得面目全非,正中龙图案直接掉在了地上,削下了轿顶上的一朵大红花,掉下的时候直接落在了旁边姨母的怀里。

收回宝剑,高煜霖顺手丢给了旁边的下属。双手插在腰间,高煜霖轻松地舒了口气,“看样子,这轿子是不能用了,既然不能用了,不如就让小婿带夫人回去吧。”

众人:???

都说高煜霖桀骜不驯,看样子竟然是真的。

这可是六皇子接祝家大小姐成亲的轿子,竟然也不问一句,就擅自将他给毁了?

一脸怨念地看着这个放肆的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他的不是。

没办法,再怎么不受皇上待见他也是将军,身边还有这么多随从,惹不得惹不得啊。

最委屈的当然还是祝妍凤,自己千辛万苦从闺房里出来,衣服不合身、鞋不合脚,现在轿子还被人毁了。

就算有孔雀扇挡住脸,她的眼泪还是被周围的人看到了。

“这不是进你将军府的轿子!这是六皇子的轿子!”祝大人脸涨得通红。

高煜霖提了下嘴角,轻描淡写道:“嗯,所以岳丈要说什么?”

“……”

没话说,跟这种粗人真的是没话说。

“桐桐!”祝大人叫喊道,“还不快过来?你家官人叫你同他回去!”

眉儿和翠儿直拉着祝桐桐往后退,这样的姑爷,别说是不好想与,万一生气起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家姑娘给伤了。

祝桐桐倒兴奋地往前迈了几步,迫不及待地从人群后面挤过来。

放下手里的孔雀扇,祝桐桐索性也不再遵守成亲的礼节。抬头望一眼面前的高煜霖,这张充满了野性的面孔下,那颗炙热的心似乎和自己胸膛里的这颗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那女儿就在此拜别了。”低身行了个礼,祝桐桐想也不想就跟在了高煜霖身边。

嫁进高家,就意味着从此离开了虎狼窝,高煜霖看似是个粗野之人,可祝桐桐知道,他绝对要比家里这些人更加心善。

拉着祝桐桐的手,高煜霖手心的温热比这盛夏还要高出几度。

同样是一身红色,祝桐桐这一身嫁衣却很好看,引得高煜霖都止不住多看上两眼。

对,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要穿红才对。

想到这,高煜霖一把将花轿上的红布撕扯下来,三两下系在脖子上。比不上红色的衣裳来得好看,但勉强也算是有点新郎官的模样。

“夫人,我扶你上马?”

斜了他一眼,祝桐桐拉着马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跨在了马背上,双脚分在两侧,红色的嫁衣盖住了马的半边身子。

不就是骑个马吗?这种小事用不着扶。

“看样子,陛下是为我择了为女中豪杰啊!”满意地勾勾嘴角,高煜霖跟着上了马背。

平日里她一声不响的,还以为她是个蚊子胆。没想到今天,这粗人竟然没有把她吓到,看她那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还很欢喜。

难不成,之前在府里的乖巧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高煜霖身后这只有一百多人拼凑的迎亲队,远要比伯爵府的这群送亲队更声势浩大。

没有轿子、锣鼓又怎么样?

反正不管走到哪里,高煜霖率领的羽林军都是最吸引人的存在。

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色嫁衣,祝桐桐恐怕是京城最别致的新娘。

原主整日在伯爵府呆着,很少能有机会上街闲逛,看着街两边的商贩、店铺,祝桐桐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耳边,高煜霖低声地这么说了一句。

扭过头,看到的却是他的笑脸。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祝桐桐反问。

“听人说你是庶女,从小就被姐姐们欺负,还以为你应该是个沉静、胆小的性子。”高煜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现在看来,你比我打探到得更坚强。”

高煜霖对皇上早有防备,既然是皇上赐婚,他肯定要充分了解这个女人的背景。

还好,祝桐桐身世清白,并不是皇上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没有害羞、没有沉默,坐在马背上身体贴在一起的两人仿佛是许久不见的好友,说起话来一点都不拘束。

高煜霖一看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听到他夸自己,祝桐桐满意地直起了身子,攥着缰绳的手稍微用力,马也跟着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你跟我想象的也不一样。”

“说来听听?”

“你比我想象得要笨一点。”

高煜霖哼笑了一声,说:“你是在说花轿?”

一句话,高煜霖就把祝桐桐的得意给堵了回去。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祝桐桐好像觉得他看透了自己的心。

“我当然知道那花轿不是你的,也看到了后面那个破轿子,我毁了它只是想为你出口气而已,也是为我自己出气。”

高煜霖看似是个粗人却很有洞察力,毕竟是国家的常胜将军,要是连这点细节都看不出来,怎么率领千千万的将士。

“当今圣上不相信我,处处苛待我,我都认了,只是你之前过得日子也苦,我不想你嫁给我还继续过着之前担惊受怕的日子。”

说话时,高煜霖的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手背,“放心,嫁给我,我虽然不能保证你能一辈子荣华富贵,但是绝对能保证你一辈子不被人欺负。”

将祝桐桐护在怀里,高煜霖随手将她头上那顶鎏金的凤冠丢在路上。

“以后谁欺负你只管告诉我,你官人别的本事没有,保护你绝对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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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祝桐桐:成亲这么久,你还没有说过那三个字。

高煜霖:哪三个字?

祝桐桐:就是……那三个啊。

高煜霖:我有啊,我天天说。

祝桐桐:???有吗?你说的是哪三个?

高煜霖:我罩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