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部分(1/1)

我涨红了脸,掉头,气冲冲地下山。

“秦秦,你别生气了…”

三、 心绪纷纷

“默言,我是不是常常跟你发眸气脾?”忍了n次之后,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走过去,啪地一下合上他正在看的书,好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啊,怎么,还在为白天开心说的话生气呢?”默言失笑,抽出被我压在手下的书,慢条斯理的又看了起来。

“喂!我跟你说真的!”我跳过去,抢走他的书,叉着腰瞪他。

“要我说真话?”他挑眉,含笑睇着我。

“当然!”我迫不及待地瞧着他。

“恩,刚成亲那会还好”,他皱眉,侧着头,把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得出结论:“景近好象变坏了,动不动生气,有时真的不知道你气什么?”

我一阵气馁,闷闷地缩回自己的位置。

猪头!我生气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重视我的感受!就只记得那帮子兄弟还有那一大堆推永远也忙不完的生意!加上朝庭的事情,能分给我们母子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其实事业心谁都有,我并不反对他那股子拼劲——毕竟,他手底下要养活那么一大帮子人,不拼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主张公私要分明。最起码,应该合理的分配时间,不要把公事带到家里来,占用了私人的时间。

他这样做,等于是剥夺了我们母子的权力。

现在开朗和开心跟着逆天十八骑的时间比跟他相处的时间多得多。长此下去,对他们的身心成长其实是极为不利的。

为什么明知道会辛苦,我坚持不肯请奶娘,要自己带?就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跟妈妈相处的时间太少,造成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我才不希望开心和开朗重蹈我的覆辙。

我希望他们的童年快乐而充满了温馨,难道这也错了?

默言显然不理解我的做法。他总是笑我自讨苦吃,笑完之后,他依然扮演着严父的角色,不肯做一个慈爱的爸爸。

“默言,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捧着头,情绪陷入低谷。

“傻瓜!”默言轻笑,伸臂把我接到怀里,揉着我的发:“开心才几岁?她说的话,你也计较?”

“可是,童言无忌。她说的话无心,所以最真实。”我趴在他的肩上,闷闷不乐。

“只要我喜欢,谁管得着?”他宠爱地拥紧了我,伸掌暖着我的手。

“默言,你会不会后悔娶了我?”我把头藏在他的胸前,忽然好想哭。

脑子里莫明其妙就闪现了白天见过的那个李秀荷——假如是她的话,肯定会是一个温婉娴淑的好妻子吧?她那种小鸟依人的个性,才是每个古代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妻子吧?

“后悔好象来不及了吧?”默言伸指抬起我的下巴,瞅着我戏谑地笑:“要不,我再娶个回来?”

“你敢!”我心中一凉,话才出口,声音就哽咽了——还说一辈子对我好,这么快就厌倦了?

“秦秦?”他吓了一跳,慌慌地捧起我的脸在灯下细瞧:“这不是说着玩呢,你当真了?”

“骗人!你想享齐人之福?哼!门都没有。”我用力戳着他的胸,态度很强硬,可是眼眶却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惊讶地望着我红了的眼圈,心疼地拥着我,细细地吻着我的眉眼,低低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该乱开玩笑,害你伤心了。”

“才怪!明明就是厌倦我了!”我越说越伤心,挣扎着抗拒着他,好象那些玩笑突然变成了事实,心里空落落的,似被人挖走了一块,随口乱嚷:“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喜欢那种温婉柔顺的女人!就象,就象白天见过的那个李秀荷!”

“秦秦!”默言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他紧紧地握住我的臂,力气大到几乎把我的骨头捏碎:“别瞎说!”

结婚四年,他还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一下子懵住了,张大了嘴巴,愕然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伸掌抹了一把脸,试图对我微笑示好,露出来的却是苦笑。

“你,你骂我?”我怔怔地看着他,既委屈又心酸,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出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他一脸懊恼,伸手想揽我入怀,却被我侧身躲过。

“我没误会,你就是骂我。“我忽然冷静了下来,淡淡地看着他:“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女人?”

“我没有骂你,只是声音大了一点,”他无奈地望着我,试图解释:“而且,我发脾气也不是为了秀荷,是气你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是吗?”我狐疑地看着他,心直沉入谷底——他刚刚说秀荷,他的语气很亲昵,态度很自然,他自己却没注意到。

他这个人也不知是天生的冷僻,还是后天的孤傲,如果不是长时间的相处,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得那么顺口。

晓筠与我相交多年,他到现在都是喊她姓莫的女人,从来没有直呼其名过;还有梦影,未嫁前,他一直称端木郡主;还有晚月,她几乎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吧?他也只肯称她赵家小丫头。

他这一声秀荷,把我的心都叫凉了,白天没有细思的疑点纷纷往脑海里钻——无尘为什么拼命挡着她进庙?默言看到她时,为什么态度如此冷淡?甚至几乎可以说是冷厉?

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秀荷看到我时,那目光中是颇有几分试探的成份的。我只是,被她羞怯的态度蒙骗了。

默言出现时,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如果说她怕陌生人,那为什么在无尘面前又表现得很得体大方?她甚至还跟无尘起了争执。

而无尘,无尘的态度也很奇怪——他单钝质朴的个性,不是个会仗势欺人的主。他在面对默言的不满时,噤若寒蝉的表情也很僵硬。。。。。。”

“恩,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他伸手把呆怔的我拥进怀里,紧紧地按在胸前。

我默然不语,心中已是巨浪涛天。

是我多心了吗?他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吧?四年来,默言对我的好,又岂是一句两句话说得完的?他只差没把我捧在手心里了——我不应该怀疑他。

或许,是我听错了?

“默言,那个李秀荷,你以前认识吗?”我退后一步,仔细地盯视着他,摒住呼吸,慢慢地问他一遍。

“谁?”默言微微一怔,剑眉一蹙,不悦地睨了我一眼:“庙里遇到的那个女人?我怎么会议识她?荒谬!”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认识了好久。”我惶惶地看着他。

“干么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不耐地坐回椅子,拾起书继续看,很明显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很奇怪的,我突然觉得他与她之间流动的那种氛围很自然,很微妙——象是那种通过长期相处后固定了的夫妻模式。她,好象习惯于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习惯于在他的气势下低头,沉默和退缩。而他,习惯于发号施令,习惯于掌控她的喜怒哀乐。”

摇了摇头,我摇掉这突然钻进脑子的奇思怪想——怎么可能?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默言那对陌生人生硬冷肃的态度也不是第一次吓到人。更何况,她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我怎么可能要求这个时代的所有女子,都象我一样,见到陌生男人还能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我极力说服自己相信他,心里却似压了一块沉沉的大石头,笑容怎么也挤不出来——猜忌,象一条毒蛇,在我的脑海里肆意地游荡。

“我先去睡了。”我意兴阑姗,把桌面上的书胡乱地推到一旁,站起来住卧室里走。

“你不是睡不热?”默言放下书,从身后追上来,拦腰抱起我,亲昵地抵住我的颊:“怎么可以把老公丢在一边,自己先去睡?”

“放我下来!”我伸手抵住他下压的胸,气恼地低声嚷。

“不放,一辈子都不会放!”他热辣辣地望着我,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固执而狂热的光芒。

他的唇霸道地覆住我,湿热而需索。望着他温柔而深情的目光,我的头开始昏沉,心跳失序,全身变得虚软无力。

或者,真的是我多心了……

四、 芳心寂寂

君默言辗转难眠。

苏秦和秀荷并肩立在梅树下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秀荷,那个温驯到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乖乖地默默地躲藏了四年的女人,居然无视他的命令,擅自闯进他的生活!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敢想象,一旦被秦秦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接踵而来的后果将会有多严重?不,他不能冒任何险!他必须在事情没有发生以前,把一切可能危害到他的家庭的危险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为了眼前这段幸福的婚姻生活,他放弃了多少的梦想,做了多少努力?他怎么能容许其他人的破坏?一想到,因为他一时的巯忽和大意,也许会失掉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就不寒而栗。

他毫不怀疑,他的秦秦除了拥有一颗世界上最敏锐的心和最聪明的头脑之外,还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今天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他不敢保征可以顺利的消除她的疑心。

天知道,当她用那双仿佛看穿他心灵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寻求答案时,他的心跳得有多剧烈?好象随时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她的目光那么清澈,那么纯净,令他狼狈惭愧而又无所遁形。事实的真象几乎要脱口而出——是,几乎!

可是,想到坦白后的后果,他退缩了。他不敢去想她的反应。四年的婚姻,足够他了解她的为人,她的思想,她的固执——她的底限在哪里,他一清二楚。

他与秀荷之间前后长达十年的纠缠,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也绝不是与若水之间那么单纯,可以极容易地划清界限,断然地抛在脑后。

秀荷太安静,太顺从。她对他的决定从来都不敢反抗,也没想过要反抗。她用一颗温柔的心,用她柔弱的身体,默默地承受着加诸于她身上的种种不公的命运。她逆来顺受得让他心烦。

她跟了他整整六年。从十六岁开始,她的初夜给了他,她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甚至她的一生也给了他。在她的生命里,他不仅仅是她唯一的男人,更是她的依靠,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默许了她的身份。也,对她的将来做了安排。

他本来以为,她会伴他一生——虽然他对她谈不上什么激烈的感情,也从来没有特别的喜欢过她。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她有责任。

可是,秦秦出现了。

她是那么独特,那么张扬,那么魅力十足。如果秀荷是天上无数的繁星,那么秦秦就是那独一无二的月亮。她光芒四s,让所有的星星黯淡无光。

可是,秦秦是骄傲的。她不允许她的婚姻有半点缺陷,她更不可能让别人分享她的爱情。她断然地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为了全心地呵护她,他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在二者之间,他根本就不用考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月亮——他心中唯一的女神。

然而,这个沉默的秀荷,却有着惊人的固执——她不肯嫁人,她也不肯离开。

她说:“爷,让我默默地看着你。你不要管我,当我不存在,不要我嫁人,那样我宁愿死!我只要默默地守着你就行了。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幸福,我就满足了,真的,求你了!”

他无法说服她,也不能强迫她,他更不可能残忍地让她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的要求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简单。她甚至没有哭闹。面对如此卑微的她,他沉默了,默许了她的存在。

不管她在他的心里多微不足道,不管她是不是可有可无。她毕竟曾是他君默言的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说实话,让她嫁人,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他君默言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染指?就算是死,也比嫁人干净!

她不肯嫁,让他在烦恼的同时,也莫名的解脱了,轻松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秀荷远比秦秦能带给他更大的虚荣心。

秦秦追求爱情的绝对完美,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如果背叛了我,我就走!”

她说得那么轻松和果断,教他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暗自气恼——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就那么轻?怎么可以毫不犹豫,那么绝决地说放弃?

他和秦秦组织了一个美好而甜蜜的家庭。秀荷远远地守在那座没有男主人的华丽的房子里,平静地过着她的生活。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船过水无痕的过去了。

然而世界那么小。她与她终究还是相遇了。

面对秦秦平静的睡颜,意识到大厦将倾的危险,他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悔之中。

如果早知道他的生命里会遇到她,他但愿在遇到她以前的人生是一片空白。让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问心无愧地面对她的一切质疑。

夜,已经很深了,天边挂着稀疏的几颗星星。

今夜,无月。

他伸手,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披衣下床,悄然没入了沉沉的暗夜之中。

他站在这座名义上是他的宅子,四年来却未曾踏足一步的高墙外徘徊——他,应该进去见她吗?见到她,他要对她说些什么?

她是那么胆小而懦弱,不可能会有预谋的做这种明知道会触恕他的事情。所以,这次的相遇应该是偶然吧?

这些年来,在她的面前,他早已习惯了扮演她的天,这样狠狈地深夜登门,质问她,甚至警告她,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一盏橘黄的灯,在暗夜里静静地亮着。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一定还在灯下垂泪,为白天惹怒了他而惧怕伤怀吧?

“吱呀”一声响,紧闭的门扉突然敞开。

“爷。。。。。。”秀荷挑着一盏纱灯俏立在门边,望着那熟悉的伟岸身影,激动得泪盈于睫。

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日夜的思念,早已堆积成山,汇聚成河。

“你,还好吧?”他淡淡地看着她。

秀荷默默地退开身子,热烈的眸光瞬间转为黯然。她望着他,泫然欲泣:“爷,你不打算进来吗?”

君默言略略踟躇,终于跟着那袅袅的身影,迈进了这个“家”门,他环顾一室的清冷,忍不住蹙起了眉毛:“怎么不生个火盆?”

秦秦最怕冷,房里放好几个大盆还会壤嚷着好冷,一边抱怨着没有空调,一边爱娇地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入睡。

“爷不在,生多少火都还是冷。”她幽幽地低叹。

“你是在抱怨我吗?”他挑眉,忽然有些后悔太冲动——他走了,秦秦不知道会不会冷醒?如果发现他不见了,会怎么想?

“尝尝吧,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酒菜。”秀荷笑得飘乎,泪水慢慢地滑下脸颊。

君默言皱眉,这才注意到斗室里酒香四溢,小方桌上,温温地烫着一壶他最爱的玉冰烧。

她竟然早有准备?难道今天的相遇不是偶然?他终究还是高估了她?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快,面色不由就沉了下去。他冷冷地望着她,语气里已夹了森森的寒意:“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这四年来,秀荷每天都在盼着爷地到来,每天都会为爷准备酒菜。”秀荷微垂眼帘,粉颈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心中一软,默默地把目光重新投向这个曾经伴了他六年,给过他无数欢愉的女人。她是那么娇小,纤细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萧萦和孤独,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忧郁。

“你,这是何苦?”他摇了摇头,颇不赞同地睨着她。

“不,一点也不苦!”她热烈地看着他,执着酒壶,眸中染上一抹心酸:“爷,四年了,让秀荷再服侍你喝一回酒吧 ”

“你喝酒了?”君默言眉尖一挑,注意到她已微熏,纤细的身子开始摇晃。他上前一步,抢了她手中的酒,忍不住轻声责备:“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喝什么酒?”

在他和秦秦双宿双飞,甜甜蜜蜜时,秀荷一个人独对孤灯,该是多么的寂寞?

十年来,他首次正视枧她——这个曾经伴他走过年少轻狂岁月的柔弱女子。心里,第一次升起傀疚之情。

“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应该是任何男人的附属品,她应当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秦秦说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回响。

“秀荷,不要再等了,我不会回来的。”他认真地看着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劝告:“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爷,你让我等你吧。如果连这也不能做,那秀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秀荷凄然地望着他,伤痛欲绝。

“把我忘了吧,不值得的。相信我,世上比我好的男人多得是。”君默言心情沉重,默默地看着灯下憔悴的她——她好象比秦秦小吧?可是,看上去却那么沧桑。

“不,这不可能。”秀荷秀美的颊边挂着晶莹的泪,她合泪凝望着他:“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比爷更好的男人?爷,你是秀荷的天,秀荷爱你啊,你不知道吗?”

“夜深了,你休息吧。”面对她的深情,他的立场变得好尴尬。

“爷,不要走!”秀荷扑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泪流满腮:“四年了,你就当是怜惜我,可怜我吧!”

“你喝醉了,”君默言抱住她软软下滑的身子,大踏步往卧室走,冷静而淡然地道:“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爷,”她娇媚地看着他,双颊染上羞涩的酡红,轻柔地抚上他的胸,颤着手试图去解他的衣衫:“让秀荷服侍你一回……”

“秀荷!”脑中忽然闪过苏秦的笑容,他心中一跳,似被火烫了般迅速地推开了她,厉声喝叱:“放手!”

“爷,难道传言是真的?”她固执地望着他,柔和的脸上带了丝淡淡的嘲讽。

“什么传言?”他皱眉。

“爷惧内。”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光芒,淡淡地回答。

“我走了,你别再乱想了。”君默言一怔,随即凛容,冷冷地补上一句:“以后,别再出现在秦秦的面前,否则,我不会饶你。”

他焦躁地狂奔,心里似有一把无名的火在狂燃——一惧内?笑话!他堂堂男子汉,岂会惧怕一个女人?他只是,不想让秦秦伤心!

想到秦秦,想到开心和开朗,他的奔腾狂躁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为了他们,还有什么委屈不能承受?

他笑了,忍不住加快了身形,匆匆地往家里赶。

“爷,你别怪秀荷,是你我的!”她咬着牙,忍着羞耻之心,目送他颀长的身影匆匆地没入暗夜之中,哀伤的泪水潸潸而下。

她从没奢望过他会爱她,更不曾想过要独占他。她自知身份低微,也从不曾想过要跟王府里那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去争个高低。

她所盼的不过是他能在闲暇时偶尔分给她的一丝关注,偶尔的一点温情。

她以为,她有那个资格。她跟了他六年,那无数次枕席间的缠绵,那共同走过的漫漫岁月,总应该可以换他偶尔的一次回眸吧?

可是,她错了,错得那么离谱!

他果然很绝,四年了,他竟然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完完全全地把她忘记!

她本以为他天生的冷漠。

可是,她又错了!街市偶然的相逢,他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对她展露温柔的笑容,让她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深情!

于是,她绝望了,她愤怒了。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命!他本来是属于她的!那个女人,她突然出现,什么也没做,凭什么独占他的一切?

她那么狠毒,那么残忍地剥夺掉了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未来,把她推入地狱,而她却活得那么潇洒,那么滋润!这不公平!老天为什么不长眼睛?

眼看青春一日日的消逝,她一天天的变老。不!她没有办法再傻傻地等下去,等着爷回头。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必需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爷的心全在她的身上,她拥有显赫的身世,她还替他生了一对儿女。而她毫无胜算,所以,她要找出她的弱点,她必需以弱胜强。

所以,她开始注意那个女人。

苏秦很有名。

她开了一间报社,情报网络遍布风花雪月四个国;她在京里先后成立了八所希望小学;她四处招榄落第的秀才举子做先生;她在全国各地设立了五所防疫所;她还成立了女子俱乐部,把京里那些贵族青年妇女迷得团团转;她异想天开,创建了一个剧团,常常跟着在各州各府巡回演出……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跟她比头脑,比智慧,比口才,比豁达,比经商的手腕。

默默地观察了她很久,她终于知道,她应该从哪里下手。

苏秦太强势了,她活得有声有色,玩得风生水起,她就象天上的太阳,肆意地放s着万丈的光芒。这是她的优点,可也是她致命的缺点。苏秦活得太自我,太骄傲,她永远没有办法只围绕着爷一个人转,为他生,为他死。

可是,苏秦忘了——她的相公是爷!

爷根本就不需要她做这些,爷是一个很傲慢,很强势的男人。他要的是一个温婉的妻子,是一个服贴的妻子,是一个充满柔情的女人。而这,正是苏秦所没有的,也是她最擅长的!

十年来,她整个身心都扑在他的身上,所以,她最懂爷的心思。

瞧,她只不过露了一次面,四年不见踪影的爷,不是马上就来了吗?所以,对付男人,除了要用柔情,还要用心思。

那个女人却不懂,她只会接受,她不知道珍惜。所以,她不配拥有爷的爱!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傻傻地哭泣,默默地守候的小女人。她要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力!

五、误会冰释

晨曦微露,我置身于一片浓密的竹林里,四周浓雾弥漫,寂静得让人心慌。我顺着曲折的小径前行,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只有无边的雾,陪伴着我。

“默言?”我试探着喊,却只听到空谷的回音。

我开始害怕,忍不住奔跑了起来。身后传来急促的足音,我回头,却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虎。它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啊!”我冷汗直流,惊叫着坐了起来,发现是南柯一梦。

默言不知去向,我怔怔地抬头望了望沙漏,竟是丑时正。身边的衾被已冷,余温不存——他,什么时候走的?这么晚了,去了哪里?

我疑感地披衣下床,摸着黑往书房走去——难道,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他临时召无尘他们议事?

书房一片冥寂,显然没有人在。

默言呢?他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我慌了,心跳得好快,象是要冲出胸腔——出什么事了?这么一声不吭,半夜消失的事情,四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府里为什么这么安静?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默言,默言!”我惶急地大叫,顾不上点灯,掉转头,赤着足就往门边跑。

“秦秦,出什么事了?”房门吱呀应声而开,默言雅门而入,一把拉住我的手,惊讶地望着我。

“默言,你去哪里了?”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全身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呃,睡不着,起来练了会剑。”他抱起我,走到桌边剔亮了灯,皱着眉,温声责备:“怎么连鞋也不穿就乱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病了怎么办?”

他撒谎。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是玉冰烧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脂粉香。虽然很淡,却固执地萦绕在了鼻端,挥之不去。

“你喝花酒了?”这句话到了嘴边,却被我强咽了下去。

不,我不能问。

男人偶尔在外面跟朋友们聚在一起,喝喝酒,本来就很平常。我不该太小气!他瞒着我,就是自知理亏,我何必揭穿他,害他难堪?

可是,他半夜偷偷溜出去喝酒这件事,还是伤了我的自尊心——难道,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是一个无知的妒妇?

“我以为,”我咬着唇,搂着他的脖子,哽着嗓子低语:“以为你不见了,再也不回来,世上好像只剩我一个人,好可怕。。。。。。”

刚刚那一瞬,我真的有一种错觉——默言抛弃我了,他不要我了……

“傻瓜!”他低叹,黑眸里闪着复杂而难懂的光芒:“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再说,家里不是还有开心和开朗吗?放心吧,你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

今夜的默言看起来是那么的彷徨,象是陷在迷雾之中,走不出来。

“那怎么一样?”我把头埋入他的胸膛,闷闷地低嚷:“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老公却要伴着我一辈子——这个道理,他懂吗?

“呵呵,”他的胸膛隐隐振动,发出愉悦地轻笑。深深地凝望了我半晌,他猝然低头捕住我的唇,念糊地呢喃:“秦秦,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捧在手里,轻了怕你飞走,重了怕你疼……”

“爱我!你只要爱我就好了!”我紧紧地楸着他的衣衫,热烈地纠缠着他,急切地回应着他的吻——象是要证明什么,又象是要留住什么。

激情以闪电的速度被点燃。我们热烈的纠缠着,流着汗,彼此需索着,追逐着,燃烧着热情,释放着欲望。

我软软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力量,感受着他的存在,那强烈的撞击,是那么有力,那么深入,穿透了我,仿佛直达我的心脏。空荡荡的心被填得满满的,随着他快乐地沉沦。。。。。。

今晚,默言和我好象都有些失控。他爱得那么放肆,那么疯狂。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赤霞湖,那久远的记忆,那甜蜜的往事,一幕幕地回到脑海。

“默言,我爱你。”我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幸福得有些想哭。

“我知道。“他温柔地亲吻着我的发,黝黑的眸子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对不起。”我偎着他低语——我真傻,默言怎么可能抛弃我?我不应该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他低笑着抱紧了我:“是不是又闯祸了?说吧,这回是捉弄了谁?还是又带着你的姐妹们惩罚了哪个负心汉,弄到没法收拾了,要我出面?”

“瞎说,我哪有闯祸?”我微笑着贴到他的胸前,倾听他有力的心跳——真好,在他的心里驻着我呢!

“没有?“他轻刮我的鼻子,笑得促狭:“上次是谁被云清追杀,躲到我身后不敢出来?”

“噗!”我笑倒在他的怀里:“大家是熟人,玩玩嘛。我只是好奇巴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拿他做了个小试验而已,谁知道他会那么小气,气?”

“秦秦,开个玩笑可以,别太过火了。“他轻叹一声,无奈又担心地瞅着我:“你这么不烦一切的横冲直撞,我真怕你招惹到不该惹的人,真遇上个不要命的,多危险?”

“不怕,我有你啊。”我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掌,与他十指交缠,笑得漫不经心——我有分寸的,只杀杀那些达官贵人的锐气,最多江湖上的人不去惹啰。

再说了,反正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默言给我撑着嘛?怕什么?

“是哦,你吃定了我。“他宠爱地捏了捏我的鼻子,笑叹:“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也有我替你挡着,是不是?”

“哎呀,我们是夫妻嘛,何必计较这么多?”这么好用的一个老公,不用白不用,对吧?

“好,算你有理。“他哈哈笑。

误会冰释,我惶恐了一晚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吃过早饭,我按着计划,到南郊的月桂村去为我的第九所希望小学选定校址。

本来晚月是要跟我一起去的,我见她身体不适,面色苍白,就硬把她留在了京里——反正,月桂村离京不远,加上我上次跟着子枫去过一次,也算是路熟了。

月桂村紧靠京城,因为村口有棵高大的千年月桂树而得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常住人口却有很多。加之,它位于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上,所以,如果学校建在这里的话,周围四五个村的小孩子都可以就近到这里上学。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校址。

这回我看中了他们的祠堂,可是,有一些思想八古的老顽固还没有想通。这次来,如果他们还不给我明确的答复,那么我决定放弃这个地点。

别小看一所学校,要长期维持下去,开支还是不小的。更何况除了昭王府旁的那家是贵族学校,带着盈利的性质,其余八所是完全免费的。几年下来,我终于学会了精打细算。

校舍不再新建,每次都是找现成的房舍。先生也不再聘用那些举子,按就近原则,找一些落第的秀才。反正教的是些蒙童,实在不必大材小用。教具也不再选用质量最上乘的宣纸,采用普通的毛边纸……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样八所学校算下来,一年节省好几万银子呢!

我的剧院是玩票性质,好玩居多,常常跑来跑去,开销很大,听起来威风,赚得其实不多。加上当初建戏园子花了一笔巨款,现在都还在填那个坑。

报社倒是赚钱,可惜有那五所防疫所拖着,默言又不准我再卖美男图,也只能勉强维持。最讨厌就是君惜玉,明明是个皇上,小气得要死。开口问他要钱,每每要拖几个月才下拨一点可怜的款子。我一生气,就说不指望他,结果他顺杆子住上爬,果然就撒手不管了。

好在老公疼我,答应了替我养着那些学校,让我一偿心愿——没办法,看到那些因为贫困失学的小孩子,我就是不忍心。尤其是生了开心和开朗之后,每次看到小孩,都觉得好可爱。

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孩子,却不能上学,总觉得好难过。结果,每次都忍不住,学校就越开越多,钱也越赔越多。哎!

我在村口下了车,让阿福在村口等,沿着横贯村庄的那条小溪,慢慢地走了进去。

远远的就看到李彬抄着手在祠堂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如果选址顺利,建校成功的话,他就是这所希望小学的第一任校长兼教员了。

“昭王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他匆匆地迎了上来,前后张望了一下,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嫌坐车闷,在村口下来走走。怎么样,他们答应了?”我瞧他一脸的喜气,已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成功了。

“是,托王妃的福,这十里八乡的孩子可有书念了。”他看着我,挂着一脸腼腆加感激的笑容。

“那么,你就找几个人,把祠堂收拾,整理,打扫再翻修一下,差不多就可以先制办些桌椅用品什么的了。”我微笑着从衲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他:“这些杂事,你就看着安排下去吧。”

“表哥,都收拾好了,请王妃进来喝一杯茶吧 ”从祠堂里袅袅地走出一个身材娉婷的女子,声音娇柔婉转,却有些耳熟。

我疑感地踮起脚跟,定睛一看,不由笑了:“秀荷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就是昭王妃?”她走过来看到我,惊讶得睁圆了眼睛,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红云:“昨天,秀荷真是失礼了。”

“怎么,你们认识?”李彬来回看着我们两个,显得有些茫然。

“是啊,昨天在雪峰山的娘娘庙见过一面呢 ”我微笑着解答着李彬的疑感,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月桂村虽然紧靠京城,却是个穷乡僻壤。我想不出有哪户人家能养出她这种气质的女子?她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贵气。

别的不说,单看那双纤白细嫩的小手,就是长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才惯出来的。

“那真是巧了,我正愁没有时间送表妹回京呢,不知能否托王妃代在下捎她一程?”李彬接了话头,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怎么会呢?正好一个人回去闷得慌,有人做伴,我求之不得呢 ”我浅笑,试探地问:“秀荷姑娘是来探亲的吗?”

“是啊,今天是小犬生日。”李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令郎生日吗?早知道我就给他带样小礼物了。”我微笑,心中释然——原来她是京城来的,这就难怪了。

“不敢当,王妃,请入内奉茶。”

“请。”我主动牵起秀荷的手,与她并肩走入了祠堂。

六、 陷入迷雾

“你多大了?”车子一路疾驰,看着一直保持静默,低头正襟危坐的秀荷,我笑着拉开了话题。

“二十六。”她垂着头,不安地绞着手绢,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作答。

“你,为什么还没嫁人?”虽然明知道失礼,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

她抬起一双如水的瞳眸静静地看着我,脸上青白交错,咬着唇不说话。

“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她没生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摇着手跟她解释:“其实,我也是二十五岁才成亲呢。”

“我知道。”她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帘,低低地答。

“嘎?”她知道?知道我没恶意,还是知道我二十五结婚?

“王妃在冰雪城几乎是人尽皆知。”秀荷温婉地笑了笑,轻轻地加了一句:“我很早就听说王妃是个腹有玑珠,胸藏锦锈,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嘿嘿。”被她一夸,我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双颊:“我只是喜欢热闹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其实,大家还少说了一样。”大概与我相处久了,她的态度渐渐变得大方起来,竟开起我的玩笑来:“原来王妃还是个秀雅飘逸的大美人。”

“哎呀,眼前放着你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我哪敢称美?”我急忙摇手,转而艳羡起她来:“我孩子都三岁了,转眼之间就是三十了,都人老珠黄了,有什么看头?哪比得上你们单身自由啊?”

“我倒想有个孩子呢,也少了许多寂寞。”她幽幽一叹,似是有感而发。

咦?她一个未婚的女子,竟然想生孩子?这种思想在现代都算是新新人类,在古代简直就是一朵奇芭了。

看着我惊疑的目光,她凄然一笑,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不怕王妃笑话,秀荷出身青楼,早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

她的神情,她的气韵,完全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与那种常年过着迎来送往,看人脸色的青楼卖笑女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从她的述说,从她的态度,再从她的年龄,我不难推出一个事实——她,是一个长期被人包养的情妇。

“王妃可是在心里瞧不起我?”秀荷淡淡地笑了:“其实,我早已习愦了别人轻视的目光。”

“秀荷姑娘言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