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1)

以增产粮食5亿公斤左右。”

米长山叹了口气说:“农民就是农民。目光短浅,你这账算得再好,只要你今天不是给他钱,而是问他要钱,他就要骂你,就要告你。要不毛主席咋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呢?”

吴明雄说:“可我们这些共产党的市县负责g部,不能目光短浅,不能因为怕挨几句骂,就不工作,不做事。我看问题不在这里。我敢讲,现在站在我身边的同志们没有几个怕农民骂几句的。大家怕什么?怕的不是农民,怕的还是上面。是怕掉乌纱帽嘛!”

肖道清笑笑说:“这也不是绝对的,也怕给党的事业造成损失嘛。”

吴明雄火了,说:“怕这怕那不做事,给党的事业造成的损失更大!人家骂的也就会更难听,会骂我们是不知人民疾苦的冷血动物!”

肖道清怔住了,他再也想不到吴明雄会当着这么多下级g部的面,讲出这么严厉的话来。

吴明雄也觉出了自己的失言,缓和了一下口气,又说:“我要声明一下,我这话可不是针对哪个人讲的,而是针对一些不做事,只会批评别人的批评家讲的。工程今冬上马,肖书记就是总指挥,大家都要全力协助肖书记的工作。”

肖道清想说,这事常委会还没定呢,可咧咧嘴,苦苦一笑,设说出来。

站在河闸上,望着满天星月,吴明雄最后说:“我记得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说过这么一段话,大意是:人民信赖的不是批评家,不是指出强人有何失误的人。人民信赖的是那些在角斗场上翻滚奋斗的人,这些人汗流满面,血迹斑斑,他们英勇的战斗,也许不断出现失误。因为做事就免不了有失误,然而,他们确实在努力奋斗,他们充满热情,洋溢着伟大的献身精神。他们如果有幸得到成功,那是他们奋斗的结果;如果他们不幸失败,至少也是在敢于冒大风险后的失败;因此,决不能把他们这些战士同既不知胜利为何物,又不知失败为何物的冷漠胆怯的人们相提并论。我希望同志们都做这种的战士。”

副市长白玉龙过来说:“我很赞成吴书记的意见,就是挨两句骂,吃吃上面的批评,我们也得对一千多万平川人民负责。有更好的思路,大家就提出来;没有更好的思路,我看就这么g算了。吴书记刚才说话时,我就想起了个人,叫祁本生,泉山县周集乡党委书记,三年前第一个向农民集资办水利的人,我看这人就是个战士……”

吴明雄叫了起来:“白市长说得好,也提醒了我。这个祁本生我们都要去见见,明天的r程我看就改一改吧,和泉山的同志就在周集见面,现场会也在周集开吧”

二十六岁的祁本生从市团委调到泉山县周集乡任党委书记时,白玉龙是泉山县县委书记兼县长,吴明雄是主管农业的市委副书记。一到周集乡上任,祁本生就捅出了个沸反盈天的“摊派”事件。

为了修建“半山水库”,从根本上解决全乡抗旱排涝问题,祁本生主持乡党委做出了向全乡十余万农民每人筹资一百元的决议。决议做出后,祁本生跑到县委找白玉龙请示,白玉龙很明确的说,周集乡不是一般的地方,民风剽悍,旧时有诉讼传统,现在上访习惯,这么做可能会出事,要祁本生三思。祁本生三思之后,还是硬g了,三个月筹资一百二十万,亲自带队上了山。

这期间,白玉龙又找祁本生谈了一次,说:“县委知道,这个水库是一定要上的,而且,早上比晚上有利。但是,因为是向农民集资,县委又不能表态支持,以免r后被动。”

这实际上是暗示祁本生,万一闹出事来,县委是不能承担责任的。

祁本生一昕就明白了,对白玉龙表示说:“白书记,我不要你县委表态,只要你县委不g涉。到时真需要有人做牺牲,就牺牲我祁本生一人好了。反正我内心无愧,是为周集人办好事不是做坏事。”

白玉龙点点头,说:“也好,你真能在周集风平浪静地把这件事做好,就为我们全县类似的工作探了次路,我个人祝你成功。”

然而,却闹出了很大的风波。

水库修到一半时,周集八个行政村三百多人联名的告状信寄到了省里、市里。省城某报还在读者来信栏目里,部分发表了告状信的内容,惊动了主管农业的吴明雄,也惊动了平川市委。

当时的市委书记谢学东大为恼火,在常委会-说,祁本生这个青年g部不知天高地厚,捅了大漏子,碰了“不准加重农民负担”的高压线,要吴明雄代表市委亲自去查处。

吴明雄再也忘不了那次查处。

是个大冷天,吴明雄在白玉龙和一帮市县g部的陪同下,把一身冰碴泥水,又黑又瘦的祁本生从工地上找来了,谈了不到十分钟的话,祁本生竟袖着手,守着一堆炭火睡着了。一个随吴明雄同来查处的纪委g部很生气,说祁本生态度不端正。在场的一个周集乡g部忍不住了,告诉吴明雄,祁本生是太累了。“摊派”的事见报后,祁本生把工程抓得更紧了,连着一个星期没下山,没吃过一次好饭,没睡过一次好觉。祁本生还说了,他可能g不长了,得抓紧时间多做点事,别让农民的血汗钱真的扔进水里。

这让吴明雄感到了极大的震撼。查处进行不下去了。

吴明雄和白玉龙都在谢学东面前为祁本生说情,并称,如果现在把祁本生撤下来,水库半途而废,周集老百姓的损失更大,倒不如让祁本生把水库工程g完再行处理。谢学东想想,也觉得吴明雄和白玉龙说的有道理,便把祁本生挂了起来。

两年之后,水库全部修好了,既发挥了蓄洪抗旱的作用,又养了鱼,有了经济效益,祁本生的使命也完成了。县委调祁本生到县水利局去做副局长。

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些告祁本生的人们,这时已完全忘记了当年的告状信,又为祁本生打起了抱不平,说周集历任书记、乡长,没有谁像祁本生这样真心诚意地为百姓做好事,做实事的;说祁本生在周集出了这么大的力,立了这么大的功,反从正科级降为副科级,是不公正的。许多人又联名上书县委、市委,苦苦挽留祁本生。结果,祁本生把这个乡党委书记多做了大半年,直到吴明雄出任平川市委书记,区县班子调整,才提为县委副书记,整个平川地区最年轻的一个县委副书记,这才离开了周集。

在周集一见到祁本生,吴明雄就问:“小祁呀,知道我这次带这么多人来你这儿g啥的么?”

祁本生笑了:“这回大概不是查处我的了。”

吴明雄带着显而易见的溺爱说:“还是查处你!你这小家伙,我亲自点名让你到市团委做书记,你都不去!不但不去,还说怪话,什么‘既从幼儿园出来了,就再不想到幼儿园去玩那套排排坐、吃果果的游戏了’,是不是?人家组织部孙部长都告诉我了。”

祁本生说:“吴书记,你真冤枉我了,我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孙部长找我谈话时,我和孙部长说,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在下面做点实际工作,别让一个刚见了点世面的大人再回幼儿园了。”

吴明雄指着祁本生,对肖道清和随行的同志们呵呵直笑,说:“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我们市团委是幼儿园么?就算它是幼儿园,你祁本生见了点小世面,就不能去当几天阿姨了?!”

白玉龙笑着说:“小祁不去当阿姨也好,大漠河泉山县这一段就可以j给他了。我们眼下真是太缺这样不计个人名利g实事的年轻g部了。”

吴明雄不开玩笑了,很认真地说:“是的,如果我们的g部都能像祁本生一样,关键的时候敢于挺身而出,敢于不计毁誉,对人民的长远利益、根本利益负责,平川的事就不用发愁了。对于我们平川来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我看就是g部问题。只要有了一支解放思想、勇于进取的g部队伍,我们的事业就有了主心骨,就完全能够领导1000万平川人民轰轰烈烈g上一场,把平川彻底变个样!不要总是抱怨我们的群众。周集乡的事实证明,我们的人民群众是很讲良心的,谁为他们做好事,做实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也许会一时错怪你,但他们必将永远记住你。”

吴明雄把祁本生叫到众人面前,要祁本生把自己的感受说说。

祁本生不愿说,讷讷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它g啥?”现任周集乡党委书记张照金便代祁本生说话了。

张照金说:“当年上半山水库,可能会闹出风波,我们乡党委做决议时就想到了。后来祁书记调走,又闹出一场请愿风波,倒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一听说祁书记要到县水利局去当副局长,先是乡党委一帮同志给祁书记送行,后就是一些群众自发地给祁书记送匾,送镜子,送锦旗,连着几天乡党委大院闹哄得根本没法办公。祁书记一看不好,想夜里走,结果两次都没走成,使得县委改变主意又让祁书记在周集留了十个月。上个月,祁书记提了县委副书记,用咱老百姓的话说是升官了,才走成了,是从成千号父老乡亲泪眼相送的人巷中走过的。当时,祁书记哭了,我们党委几个同志也哭了。据周集老人们说,除了1945年送咱八路军老五团的一个政委,周集乡从没有过这样的场面。”

祁本生这才忍不住红着眼圈感叹道:“我们的老百姓太好了,也太容易满足了。我们当g部的只要真心实意为他们做一点好事,解决一点实际困难,他们都会带着感激之情来回报你。现在,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那送行的一幕,心里就觉得愧,就觉着自己任何时候都该对得起百姓的这分厚爱,就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回听说要上引水工程,听说吴书记和肖书记亲自带队沿大漠河搞调查,我就问了一下周围群众,大家基本上都赞成,都说这回市委和我们老百姓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我表个态,我们泉山县作为引水工程的主要受益县之一,决不和市委讨价还价,一定全力以赴完成市委j下来的工程任务。”

祁本生话一落音,吴明雄带头鼓起了掌。肖道清、白玉龙和一帮随行人员也跟着鼓起了掌。

鼓掌时,肖道清就想,也许吴明雄真是对的?也许吴明雄会成为一个新的祁本生?更高层次上的祁本生?如果是这样,他肖道清做一做这个总指挥也就未必不是好事,他毕竟也需要一番显赫的政绩来支撑自己的前程哩。

肖道清心绪好多了,头一次公开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肖道清说:“走了三天,看了许多地方,今天在周集,我觉得最有意义。周集乡在祁本生同志强有力的领导下,先走了一步,走得很成功。从周集的经验来看,在老百姓经济能力承受得了的前提下,用老百姓的一部分钱,为老百姓解决一些根本x问题,是可行的,也是符合中央和省委精神的。吴书记已有了个总体思路,除了对上争取和市县财政调拨一部分资金外,贫困地区搞以工代赈,富裕地区搞以资代劳。希望大家都能有祁本生同志这样的工作精神。”

肖道清态度的转变,使吴明雄很高兴,在返回平川的路上,吴明雄说:“肖书记,我们一定要趁热打铁,回家后马上动起来。先开个专项工作的常委会,统一思想,作出决定。给省里的旱情报告你亲自抓一下,可以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写得严重些,争取向省里多要点钱。同时,把市抗旱指挥部变成引水工程指挥部,各项勘测、设计、筹资等前期工作都先做起来,到年底冬闲时,咱啥都准备好了,就拉出它100万到200万人上河工,这事就你负责。你看好不好?”

肖道清点点头说:“好,开过常委会后,我马上带着报告到省城去一趟,主要还是抓大块资金的落实。我想,能少向农民要一点,我们就少要一点。”想了一下,又说,“这个引水工程,平川市也是受益者,我们能不能研究一下,也向城里的单位筹一些款呢?”

吴明雄手一挥,说:“你别打这主意,城里有城里的事。城里道路咋办呀?得上马修嘛。我已让严长琪副市长和j通局的同志去搞调查研究了,看看能不能在农民同志治河的时候,城里筹资三到五个亿建一条环城路呢?”

肖道清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愣了好半天才说:“吴书记,这……这……”

吴明雄似乎没注意到肖道清惊讶的神情和惊讶的话语,看着车窗外飞旋的夜s,难得点起了一枝烟,有滋有味地抽了起来。

车窗外,满天星月装点着一个扑朔迷离的暗蓝s世界。

第八章 杀出一条血路

《平川r报》工业口记者王大瑞分明是在看到“中国平川纺织机械集团总公司”的醒目大牌子之后,才走进平川纺织机械厂大门的。可进了门,上上下 下找遍了厂部四层的办公楼,就足没找到这个庞大集团的总部。后来,还是经人指点,才在厂办公楼后面一排破车棚单见到了集团老总,他在部队里的老战友张大同。

这个“集团”可真够寒酸的,连老总张大同在内,二多个人全挤在二间连在一起的破车棚里办公。办公桌也不知从哪找来的,各式各样,甚至还有两三张中学生用的破课桌。尤其让王大瑞感到j笑的是,每张破桌子上竟迁放有纸牌子,什么财务部,商务部,生产部,国内开发部,国际开发部。张大同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块纸牌子,一块赫然书着“总经理”,另一块

是“党委书记”。

王大瑞在集团总经理兼党委书记的办公桌前坐下了,带着一些币屑的口气说:“老战友,就这个样子,你也敢称自己是集团呀?我想替你吹吹都吹不起来哩”

张大同这时正在接电话,一听王大瑞这舌就笑了,用手捂着电话,忙中偷闲地说了句:“准叫你王太吹替我吹了?你老兄只要替我姨,我准要难受好几天。”

王大瑞可不管张大同的电话,指着张大同的额头直叫:大同,你不凭良心!你说说,我这十工业口的首席记者对你咋样?你哪个伟大时刻没有我王太瑞在场?这回国有资产授权经营,成立集团总公司我不又给你写了一大篇?”

张大同挥挥手,示意王大瑞不要说了,自己对着话筒从容不迫地谈起了集团的工作;好,好,土了长,你不要和我扯皮了市委、市政府的文件早就发给你们丁。我在公司党委会上和董事会上也都已说得很清楚了,我这个集团公司不是翻牌公司,电不是个营理机构,我足一级法人,你们集团的成员厂只能是二级法人我受平川市政府的全权委托,经营本集团这四个亿的国有资产。我说话就要算数。你们今天十二时前不把原法人执照送到我这里来,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这边电话刚放下另一部电舌又响了。

张大同仍是那么从容:“哦,是许书记?怎么?集团的十三号文件你也看不懂?看不懂不要紧嘛,多看儿遍总能看懂的。我告诉你,连不是我张大同个人的意思,是市委、市政府的意思。这不叫权力上j,这叫规模经营。前儿年企业权力下放是对的,是改革;今天成立集|埘公司,对纺织机械行业的国有资产经营进行全面统筹,攥成拳头,形成规模,也是对的,电是改革,而且是更深层次的改革。这话电不是我说的,是吴明雄书记和束华如市长反覆说的,你要还不懂,可以直接到市委、市政府去咨询。”

放下电话,张大同挺感慨地对王大端说:“如今做点事真难哩,许多厂子连工资都发不了,他那小官僚和一级法人当得还有滋有味。你不给他动硬的,他就敢不睬你。”

王大瑞这才对张大同有了点敬意,口气也变了,说:“老战友,没想到你这破地方还挺牛呀?还真就管着四个亿的国有资产了?!”

张大同说:“可不是么?集团的20多家成员厂,现在都归集团统一经营。根据市委、市政府的精神,有些厂子要在现有的基础上扩大规模,有些厂子要关掉,还有些厂子要转产。在这种情况下,不把权力收上来怎么行?”

王大瑞说:“这也叫改革?这不是改革了半天又转回来了吗?过去我们老说要尊重企业的自主权,要政企分开,权力下放。你老兄做纺织机械厂厂长时,还怂恿我写过文章为你呼吁呢!”

张大同说:“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现在,像我们这种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改革应该有点新思路了。我这两年常到国外去谈项目,走出国门才知道,人家美国一个公司的经营规模超过我们中国几百家同类公司和工厂的总和。我们还各自为政,在这里小敲小打地瞎折腾,哪辈子才能走向国际大市场?哪还有可能去占有国际市场的份额?机械行业更不同于一般行业,没有规模是不行的,是非亏不可的,尤其是在这种经济滑坡的时候。还有汽车行业也是这种情况。我们今天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为平川,也为中国纺织机械工业杀出一条血路来。你王大吹可以在这方面好好替我们吹吹。”

王大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没问题,你说咋吹,咋就咋吹。我王大吹本来就是改革的吹鼓手嘛!”

这时,胸前别着生产部标志的一个女同志,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过来了。

生产部的女同志说:“张总,第二铸造厂和三纺机厂的合并谈判进行不下去了。第二铸造厂变卦了,硬说这不是合并,是被三纺机厂吃掉了,一个正科级厂变成了人家的一个车间。”

满头大汗的中年人是三纺机厂的刘厂长,刘厂长跟上来说:“张总,实在不行,我看还是摆一摆吧。说实在话,我宁愿新建一个铸造车间,也不想要这么个亏本的破厂。”

张大同光火了,命令道:“集团定下来的事你们都要执行!生产结构必须调整,你们谁说了都不算。你们现在都是二级法人,对外没有独立地位,集团对你们的合并是内部事务,谁不g就撤谁!”

刘厂长说:“张总,你最好亲自到第二铸造厂去解释一下。”

张大同不理,对着破车棚的另一角叫了一声:“冷书记,你过来一下。”

集团党委副书记冷海生过来了。

张大同对冷海生说:“你马上和刘厂长到第二铸造厂去一下,再次宣布集团的合并决定。如果二铸还不g,你立即按党发2号文的规定,将二铸的厂长、书记就地免职!二铸搞成这个样子,这两个人还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这样的g部我看早就该下台了!”冷海生应了一声,带着刘厂长和生产部的女同志走了。

这时电话又响了,张大同对着电话“喂”了一声,听听没声音,便又和王大瑞说起话来:“你这大记者找我g啥?是不是真想替我吹吹?帮我的集团造造革命舆论?”

王大瑞刚想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张大同却又对着电话说了起来。

电话是市长束华如打来的,了解集团近来的整组情况。

张大同说:“束市长,你放心,有你和吴书记的全力支持,这块骨头我张大同啃定了。集团所属单位的所有人员,我一个不会推给市里。我还有些野心呢,如果市里同意,→文··人··书··屋←我还想把平川机械一厂和钢结构厂也并到集团里来。”

束华如在电话里说:“我看可以考虑。这样既扩张了你的集团,也帮助市里解决了两个困难企业。不过,这事还要找曹市长和严市长具体商量,听说严市长正和台湾华氏集团谈着机械一厂的兼并问题哩,不知进展如何。”

张大同很高兴,说:“好,有你的话,我明天就去找曹市长和严市长。”临放下电话时,张大同才用开玩笑的口气问了一句,“束市长,你们市里可能已接到不少告我的信了吧?!”

束华如问:“你害怕了?”张大同说:“只要你和吴书记都不糊涂,我才不怕呢!”这回放下电话后,张大同肃静了一会儿。

王大瑞不敢怠慢,忙把自己这次的来意说明了:“老战友,我这次来还真就是想替你们集团造造革命舆论哩。我们报社和市企业家协会联合编了一本书,书名叫《平川明星企业与平川企业明星》,顾问是市委陈忠y书记,主编就是我。我做主编,能不想着你这个老战友么?我就把你这个著名企业家和你们这个著名集团都排在里头了。”

张大同乐了:“你还真给我认真吹上了?我现在有啥可吹的呢?集团刚建起来,关系还没理顺,一大半成员厂亏损。你亲眼看到的,我尽在发火骂人,浑身冒烟。”

王大瑞说:“这正是你和你们集团的可贵之处呀。刚才看着你工作的时候,我就想,你真是一个90年代的乔厂长,我真是服了你了。所以,我已把文章的题目想好了,就叫《新乔厂长上任记》。”

张大同手直摆:“不行,不行,我又不姓乔。”

王大瑞以为有门,又说:“那就叫《破车棚里的集团公司》。”

张大同说:“这更不行!你是吹我还是损我呀?我的集团正在谋求和美国ktbl集团公司合作,你说我在破车棚里办公,那美国佬还相信我呀?!”

王大瑞不愿在这种枝节问题上多费口舌,便说:“好,好,题目你定吧,只要给我一万块钱赞助,我负责给你老战友吹好点。”

张大同愣了:“什么?什么?一万块钱赞助?你老兄看看,我这三间办公室里的全部家当值不值一万块?不行,你就把我这个老总拖出去卖了吧!”

王大瑞点着张大同的额头直笑:“看看,小气了吧?小气了吧?手头玩着四个亿的国有资产,问你要一万块的赞助你还叫!别说我还在书里吹你,就算不吹你,让你赞助一下文化出版事业,你也得够点朋友嘛。”

张大同说:“老战友,我不和你开玩笑,这四个亿可没有一分钱是我张大同个人的。而且,现在也是我最困难的时候,我已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我也请你看在老战友的份上,晚几r,等把我养肥了点再宰我,好不好?”

王大瑞没话说了,g笑了半天,起身告辞。

张大同在送别王大瑞时,开玩笑问:“老战友,没有钱给你,你还替不替我们集团吹呀?”

王大瑞一本正经地说:“这叫什么话?没有钱,该吹也得吹。我说过嘛,我王大瑞就是改革的吹鼓手!”

张大同乐了:“好,你这老战友既有情义,又有艺术良心,等我真肥起来了,准让你第一个下刀!”

张大同话一落音,三间办公室里就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笑声。

在笑声中,副市长曹务平走了进来,见到王大瑞就说:“哦,王大吹也在呀?怪不得这么热闹。这回你王大吹是吹改革之风,还是吹不正之风呀?”

王大瑞苦笑道:“曹市长,你看你,做领导的也和我们小记者开玩笑。”转过身,又郑重地对张大同说,“张总,你定个时间,我来采访你,题目我又想了一个,就叫《杀出一条血路》。”

曹务平拍手赞道:“好,这题目准确有力,不但是一个张总和一个纺织机械集团,我们平川的工业几乎都面临着怎么杀出一条血路的问题!”

见一见民营亚太集团公司董事长柏志林真是很不容易。

进了亚太公司小楼门厅,王大瑞把印有“国家职称记者”的名片递给门厅的公关部小姐,小姐只在名片上扫了一眼,就笑笑地,却又是冷冷地问:“王先生找我们董事长有事么?”

乇大瑞说:“当然有事,我是《平川r报》的王大瑞,要和你们柏总谈点很重要的事情。”

王大瑞说:“我是《平川r报》的王大瑞,要和你们柏总谈点很重要的事情。”

公关小姐仍是笑笑地、冷冷地,问:“您和我们董事长预约了么?”

王大瑞真有些火了,又一次重申说:“我是《平川r报》的王大瑞,著名工业口记者,文章经常上一版,有国家职称,小姐你都没听说过?”

公关小姐这才把拿在手中的名片认真看了看,看过后仍是摇头,还笑着问:“什么叫国家职称记者?我们所有职称系列不都是国家规定的么?”

王大瑞的眼睛在小楼内四处看着,不屑地说:“我不和你说,你不懂。”

公关小姐淡淡地说:“我在工院做过讲师,也有您说的国家职称呢。”

这让王大瑞极是窘迫,他没想到,亚太的公关部小姐竟有讲师职称。过去王大瑞只听说柏志林是博士生、副教授,不知道亚太公司的大部分员工都是高学历、有职称的年轻知识分子。

王大瑞的口气一下子谦和起来,以商量的口吻说:“要不,小姐您把我的名片送给柏总,请他约个时间,我来采访他一下。”

公关小姐这才说:“先生请等一下,我去问问董事长,看他现在能不能抽出点时间和你谈谈。”

过了片刻,小姐回来了,说:“先生请稍候,我们董事长正和台湾华氏集团女老板商量点事,马上就好。”

果然是马上就好。

没一会工夫,亚太董事长柏志林就从楼上下来了,很热情地握着王大瑞的手摇着说:“欢迎,欢迎,著名的大记者能到我们民营公司采访,是我们亚太的荣幸。”继而,又反过来向公关小姐介绍说,“王记者不是一般的小记者,是很有名的工业记者,文章经常上一版,是平川的大名人哩。”

王大瑞受了公关小姐的冷遇,现在真有点受宠若惊了,也对柏志林赞道:“你柏总更是大名人呀,不但在平川有名,在省里也有名呢,连省委书记、省长都知道你。”

柏志林握着王大瑞的手哈哈大笑:“这么说,王大记者对我和我们公司的情况还有些了解了?”

王大瑞极自信地说:“岂但是有些了解?是非常了解哩。早先关于民营公司的讨论我就参加过,在报社的一次座谈会上,我做了全面支持您和贵公司的长篇发言。我说了,中国工业的真正希望实际上就在你们这帮敢想敢g的年轻人身上。我当时就想给您写文章,因为工作太忙,拖到了现在。现在呢,我们报社想编本书,为咱市的企业鼓与吹,我头一个想到了你们亚太。我想提出一个很深刻的,也是很现实的问题:为什么在全国和全市经济都普遍滑坡的情况下,你们民营企业仍能高速发展呢?”

柏志林说:“好,好,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我可以让我们这位马小姐和你好好谈谈。”

王大瑞明显有些失望,带着一脸的困惑问:“这位马小姐是?”

柏志林说:“马小姐可不是一般人物,是我们公司公关部经理,一直代表我和我们公司对外发布新闻。去年在省里,还主持过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发布会呢。”

说罢,柏志林当着王大瑞的面,很坦然也很大方地把公关部马小姐叫到了一旁,低声j待说:“快把这几天的《平川r报》都找来,看看有没有这个王记者什么狗p文章?另外,王记者开口要赞助时,不论数目大小,你都先答应着。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来要赞助的。”

马小姐不解地问柏志林:“平白无故,我们还真给他赞助呀?”

柏志林说:“你不懂,我是想让他好好吹吹我和我们公司,让华娜娜小姐下定和我们合作的决心。这意思我不好说,得由你透给他。可以和他说清,只要吹得好,啥都好商量。谈好条件后,就带他上来见我和华小姐。我再强调一下,一定要他当着华小姐的面吹他那句:‘中国工业的真正希望在咱们亚太这帮年轻人身上’。”

马小姐笑道:“柏总,你也真就好意思。”

柏志林苦苦一笑,说:“我真是没办法了,华小姐实在太难对付。”

j待完,柏志林让王大瑞和马小姐在公关部办公室亲切j谈,自己又急匆匆上了楼,说是不能冷落了台湾客人。

走进办公室,再见到华娜娜时,柏志林重又把一个男人的自信写到了脸上。坐在真皮高靠背的转椅上,看着华娜娜和华娜娜的女秘书吴小姐,柏志林说:“华小姐,我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华娜娜笑着说:“算了吧,柏总,你还是去接待《平川r报》记者吧,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

吴小姐也说:“柏总,你冷落了著名记者可不好,在台湾,这种有名气的大记者,你送大红包请都请不来。”

柏志林摆摆手说:“什么大记者、小记者呀?对这些记者我都烦死了,三天两头来,我们公司做点什么都是新闻,根本不让你有片刻安宁。我敢说,只要我们合作搞国际大厦的风声一透出去,明天《平川r报》头版就会发消息,电台、电视台也会拥出一大堆记者来采访。”

华娜娜笑问道:“柏总不是在做秀吧?”

柏志林说:“做什么秀?你们不要小看了我们亚太。我们和华氏集团虽然不能比,可我们毕竟是平川最大的民营公司,是平川乃至全省民营经济的一面旗帜。市委、市政府对我们一直采取扶持政策,新闻舆论对我们的动向也十分关注。所以,你们下决心和我们合作是不会吃亏的。”

华娜娜说:“给你们5%的股份,你还说我不真诚,咱们怎么谈得下去呢?”

柏志林说:“我又不是问你要g股。我在合作意向书上写得很清楚嘛,在建国际大厦的三年中,亚太保证按双方议定的计划和方式投足3000万。3000万咋着也得占10%到15%嘛。”

华娜娜直摇头,说:“你哪来的3000万呀?我可提醒你,柏总,房地产利大风险也大。万一大陆的房地产在谷底徘徊三五年,你的期房卖不出去,你咋和我们华氏兑现你协议书上的诺言?”

柏志林说:“我可以向银行贷款嘛。”

华娜娜挥挥手说:“算了吧,柏总!我可是摸过底了,大陆银行对你们这种民营企业在贷款上控制得本来就很紧,对你们搞固定资产投资,控制得就更紧了,对不对?所以,我劝你们再想想,还是量力而行为宜。”

柏志林说:“我再重申一下:我们亚太公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民营公司,是民营公司的一面旗帜,不论是政府还是银行,对我们都是扶持的。”

这时,公关部马小姐带着王大瑞来了。

柏志林做出一副不快的样子,对马小姐说:“马经理,我叫你和王记者谈,你咋又把王记者带到我这儿来了?”

马小姐说 “王记者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非要当面问问您呢。”

柏志林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无奈地对王大瑞说:“好,好,问吧,问吧。绐你十分钟的时间,好不好?”

王大瑞连连点着头说:“好,十分钟就十分钟。”

华娜娜和吴小姐相互对视了一下,起身告辞。

柏志林一怔,上前将华娜娜拦住了,说:“你们就在这儿稍坐一下,我和王记者说好了,就十分钟嘛,马上就完。”

华娜娜说:“你们就多谈一会儿吧!我该说的话已说完了,也该走了。”

这让柏志林很着急,几乎想把华娜娜硬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可终于没敢,这是在亚太的办公室,不是在平川宾馆华娜娜的包房里。

柏志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华娜娜和吴小姐出了门。

华娜娜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子,对柏志林道:“买卖不成情义在,柏总,别忘了晚上到香港大酒店吃海鲜哦。”

柏志林想都没想就说:“不行,我没时间。”

华娜娜不生气,妩媚地一笑说:“那就改在明晚吧。”

待华娜娜走后,王大瑞便马上摊开笔记本,急不可耐地开了口:“柏总,您是我市乃至我省企业界的名星企业家,我和新闻界的同仁们一直认为,您身上寄予着中国工业的希望,我想同……”

柏志林拍了拍王夫瑞瘦削的肩头,一脸沮丧地说:“王记者,你啥也别问了,咱们就随便扯扯吧。”

王大瑞看了看身边的马小姐,有些不解地说:“是马小姐说的让我好好吹吹你柏总,先当面吹,然后再在报上吹。还说定了赞助我们报社一万元。”

柏志林苦笑着说:“人家台湾老板都走了,你还吹啥?我要你当面吹,是当着人家台湾华老板的面吹,不是当我的面吹。”

王大瑞白了脸,讷讷问:“那……那你们答应的赞助,还,还给不给了?”

柏志林说:“你又没替我们吹起来,我们怎么好赞助呢?”

王大瑞说:“这不好怪我的,台湾那个女老板自己要走,您都留不下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所以,我觉得您就不必计较这点小细节了。文章我还是要写,还是要给您在三版‘企业家风采’栏目里发,然后出书……”

柏志林说:“算了,算了,我既不是政府官员,又不是国营企业的领导,不想往爬,对宣传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对和台湾华氏的合作项目感兴趣,可我们平川这地方太穷,观念太落后,民营企业根本没形成气候,这个滑头女老板就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们亚太公司。”

王大瑞怂恿说:“那就更应该好好宣传啦。只要我的文章发出来,您看着好了,台湾的女老板一定会主动跑来找你。”

公关部马小姐不知啥原因站到了王大瑞一边,跟着建议说:“柏总,我看王记者的意见是可以考虑的。不行,就赞助五千,让他们发个广告x的短文章。王记者也不容易呀。”

王大瑞当即表示说:“五千也行,也行。”

柏志林火了,不理王大瑞,绷起脸来对马小姐说:“马经理,你胡说什么?我们公司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他们报社是国家事业单位,有国家的大锅饭吃,我们呢?得自己挣着吃,每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马小姐还是坚持说:“我主要是考虑王记者太难。”

柏志林更火:“报社又不是王记者的,他难什么?”

马小姐这才说:“柏总,刚才我和王己者在楼下聊天时才知道,王记者的夫人不在,女儿又有白血病,为治病已花了几万块,家里啥都卖光了。王记者四处拉赞助,既是为了报社,也是为了多挣点钱给女儿看病。”

柏志林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头发花白的王大瑞,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大瑞有些窘,忙说:“不谈了,不谈了,我个人的事与报社没关系。”

柏志林却问:“我要是给你们报社一万元赞助,你王记者能得到多少?”

王大瑞心头又浮起了希望之光:“接规定,赞助和广告的个人提成是5%,可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报社领导专门研究了一下,可以给我提到10%,一万的话,我能得到一千。”

柏志林当场决定:“那好,对你们报社我不赞助,对你个人,我亚太公司赞助一千元整,而且是无偿赞助,不要你王记者给我们写一个字。”

王大瑞连连摆手:“这不行,这不行。”说罢,就要走。

柏志林一把将王大瑞拉住了,说:“有什么不行?你王记者别以为我们民营公司都是些见利忘义的j商。”遂又对马小姐说,”你叫财务部杜经理来一下,给王记者开一张现金支票。”

王大瑞直是羞惭极了,挣脱柏志林的拉扯,匆匆走了,临下楼梯时,才红着眼圈说了句:“柏总,我王大瑞真心谢谢你,可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拿你们的钱。”

柏志林追出门说:“王记者,你站住,r后我总要请你宣传的。”

王大瑞这时已到了楼下,仰着一张苍老的泪脸最后说了句:“柏总,我……我代表我女儿谢谢你和亚太公司的好意了。”

王大瑞前脚到家,女儿王媛媛后脚进门。

女儿面s苍白,满头满脸的汗水,额前的髯发被汗水粘贴在半边脸庞。上身的真丝小褂也一片片湿透了,累得只有喘气的份儿。可女儿很高兴,一进门,见着王大瑞就喊着“爸爸”,扑了过来。

王大瑞扶着瘦弱病态的女儿,心疼得要命,连声埋怨:“媛媛,你咋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医生说,我也说,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咋还是出去了?你不要命了么?”

女儿兴奋地说:“爸爸,今天我是非出去不行哩,我到我们碾米厂去了,去为我们厂的命运投下庄严的一票。我们那个下了台的老厂长伙着几个人四处告状,告大贵哥,一直告到市委、市政府。今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