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1/1)

功能 和 功能!龙三熟知她脾气,当下也不恼,其实也是不敢恼,他去拧了湿帕子过来,想给她擦擦脸,结果却被凤宁狠狠一掌把他的手打开了。龙三闷哼一声,看看自己的手,那掌正拍在他手上的伤处,凤宁偷偷地瞄了他的手一眼,又飞快的别过头去,自当什么都不知道。

龙三叹气,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凤宁干脆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龙三再叹气,坐在床边,对着她的后背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你恼我也正常。可是,凤儿,我对你的心你是明白的,除了隐瞒你的这件事,我待你如何,你也是知道的。这么长的时间,我也一直在犹豫挣扎,想把事情告诉你,可若是说了,你离了我,我该怎么办?我也是会害怕的。”

凤宁听到这里,身子动了动,龙三见状忍不住悄悄伸手去抚她脑后的发,结果被凤宁转身过来用力拍掉他的手,又飞快地再背过身去。

龙三的手举在半空,最后讪讪的收了回来,又接着说:“我之前终于下了决心要跟你坦白,可没想到你却偷偷跑去妓院讨回银子去了,我说的话,你都没听着。那次之后,我便没了勇气,这才一拖再拖……”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凤宁没动静,完全不给他反应。龙三叹气:“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莫要再生我的气吧。”

凤宁不说话,龙三于是开始道:“自从你忆起那个长脸三角眼的杀手,我就一直在查,原来他是绝魂楼的人,叫卢延。我与你和宝儿在富阳城居住的时候,收到了消息,说有绝魂楼的人在九江县遇害,我想到了卢延被杀的事,于是便赶过去调查。在那里,我遇到了你的大师兄,念一。”

凤宁身子一动,但忍住没转身看他,龙三抿抿嘴,继续说:“那个时候,只是猜测,还未能确定,只是念一的说法与事情有些巧合,所以我便起了疑心,我怀疑你不是真的凤宁。”

“他都说什么了?”凤宁终是开口问。

“他说,他杀绝魂楼的杀手,是为了他的师妹报仇,他的师妹离开夏国,到萧国欲办家事,可久久未归,也没有消息,于是他追查下来,发现他的师妹被绝魂楼的杀手卢延打落凉河,死不见尸。”

凤宁转过身来,露出泪痕未干的脸,两只眼睛哭得肿肿的,龙三心疼的伸手想摸,她却往后缩了缩身子。龙三见状停了手,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与你爹一起去寻宝,你被蓝虎刺杀,用的毒来自夏国,我便查了,背后指使他的,是乔俐,也就是凤宁的娘。我怀疑你们是双生子,而乔俐并非你们的亲娘,于是我便使了计,假意夏国那边有人将你劫走,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用夏文写着‘女儿我带走了’,这一下,你爹果然上了套,为了救你,将他过去的往事都说了与我听。”

凤宁听得入迷,不由得朝龙三靠近了一点,龙三接着说:“你爹当年为了追查你祖父被害的真相,曾经去了夏国,在那里,一个叫乔伶的女子救了他,他们相爱成亲,但你爹一心记挂要报家仇,便要回萧国,乔伶不愿,两人便起了冲突,你爹丢下她独自回来,可没想到,乔伶那个时候竟是有了身孕,对此你爹并不知情。之后过了一年多,乔俐带着凤宁来寻你爹,她是乔伶的妹妹,与你爹也是相熟。她说乔伶自你爹走后,情绪就很不好,生了孩子下来,病却是一直不好,又怨自己又怨你爹,最后终于生了死念,便将孩子交于妹妹乔俐抚养,自己一把火烧了祖屋,自尽了。”

凤宁听得张大了嘴,一脸惊讶。龙三见她不再发脾气,便趁机用了帕子给她轻轻擦了擦脸,凤宁没管这些,急着问:“那后来呢?她死了吗?”

龙三拢了拢她的发,答道:“乔俐说是死了,所以你爹就把她和孩子留在身边。那乔俐一边照顾孩子,一边c手你爹的所有事情,渐渐让你爹对她依赖信任,于是他们成了亲。”

“那我呢?我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猜想当初你娘并不是寻死,我试探过乔俐,她很是心虚,而且如若你娘真是把孩子托付给她,她为何只带走一个?”

凤宁握紧拳头,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疼,她忽然用力敲自己脑袋:“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若是回来办家事,定是知道这里面的缘由,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

龙三一惊,急忙抓着她的手:“凤儿,莫这样,你不记事的毛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这怎么是一时半会,这都好几年,怎么还是一时半会?”凤宁凶巴巴的吼龙三,现在有气都往他身上撒,管它是不是与他有关的。

“好,好,是我错了,不是一时半会,可是着急也没有用啊。”

凤宁又瞪他:“你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关于你的身世,我就知道这些了,我派人去夏国查过,但是查不到有乔伶这个人,当年那把火,确是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知道,我只知你师父收养了六个孤儿做徒弟,你排行老五,你的名字,叫晓五。”

“晓五?”凤宁喃喃的重复着:“我叫晓五?”她的脑子里,对这个称呼确是一点印象没有。她咬咬牙,忍着敲脑袋的冲动。

龙三看着她,心疼又难过,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晓五瞪着他看,瞪着瞪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大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龙三眼眶也红了,伸手抚掉她的泪珠,艰难的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为什么一直瞒着你的原因。”

晓五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龙三却低了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的手有些抖,握了拳用力抵着床板,沉默良久后终于说了:“你的大师兄,念一,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的师妹晓五与他青梅竹马,待她办完家事回来,他便想将爱慕她的心意说与她听。”龙三哽着声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手掌用力握拳而曝显出来,他没听见他的凤儿有回应,可他还是得接下往下说,这个真相,是他欠她的。“念一说,他与晓五最是要好,他的心,虽然没说,但她一定是知道的……”

龙三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他低了头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我此生做过最卑鄙的事,便是这一件。我在你很有可能曾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我……横刀夺爱……”

晓五完全傻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她看着龙三透着痛苦祈求的眼神,只觉得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拧了起来,他在害怕,他的眼睛里甚至隐隐泛着湿意,那是,泪?

这是晓五第一次看见龙三流泪的模样,风流倜傥的龙三爷居然也会有男儿泪,只因为,他横刀夺爱。

“你莫恨我,凤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周这故事就能写完了,写着写着,心里有些难过

共商对策的龙三夫妇

晓五瞪着龙三,心乱如麻。

恨他?她满心满脑的只有他,这些年,陪在她身边,让她开心让她苦恼让她撒娇让她使性子让她坚强下去的都是他。那个念一师兄,她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怎么恨他?要怎样才能恨他?

晓五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可原来他竟是这样对她的。她越想越是难过,索性又捂着脸哇哇大哭起来。

龙三再忍不住,倾身紧紧将她抱住。两个人皆是不语,直到晓五哭得又开始喘,哭不动了,这才察觉自己后颈处也有湿意,她心中更是着恼,她是受了欺负哭,他又是怎地?人家哭他也哭,瞎凑热闹,没出息!

她一把将龙三推开,嘴里斥道:“滚开了。”

龙三滚不动,只稍稍放开了她一些看看她的模样,见她哭得脸都花了,只得下床又去拧了湿帕子过来给她擦脸。这次晓五没有推拒,抬了脸让他擦,可是擦完了,待他要坐在她身边,又被她推开。

龙三僵在那,退开也不是,靠近也不是,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凤儿,我知道我做得不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怎么怨我都好,或是想让我如何补偿都行,可是,念在我对你真心一片,你,你可不要离了我。”

“离你的大头鬼。凭什么我要离开啊?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娃娃,我离开什么?你得伺候我吃好的穿好的,养着我们母子,我哪能离开,那不是便宜你了!不止便宜你了,还便宜了别的女人去,我才没这么笨。”

晓五怒气冲冲的吼:“我想要吃的喝的,你都得给我弄来,我要睡要闹,你也得由着我,这笔账我记着呢,我要原谅你了就原谅,不原谅你的时候,你也得好好守着我。还有,你不是常说万事有你吗?那什么,我的身世,我的亲娘,这些事你都得查个清楚。若是那乔俐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若是害了我娘,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吼了几句便觉得累了,停下喘喘气,龙三很狗腿的赶紧递上水,晓五一口气喝了,把杯子递回去,理直气壮说了句:“还要。”

龙三赶紧再倒了一杯递过来,晓五慢慢喝了,有了力气,接着说:“还有那个蓝虎,贪婪,狠毒,心眼又坏,还想杀我,不能这么简单就放了。”

“当然。”

“哼。”晓五一瞪眼:“要是我不提,指不定那个说自己是凤宁的一哭一求你,你心一软就把他放了。”

“哪会。”

“反正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以前怎么样,不管我叫什么名字,反正现在你是我相公了,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娃娃,那个凤宁你可不许多看一眼,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许看。”

“好,好,不看她。”

“长得跟我不一样的也不许看。”

“是,是,都不看。”

晓五静了静,声音小了下来:“还有我师父师兄什么的,你也得帮我找回来。”

龙三僵在那里,过了半晌应了一句:“好。”

“干嘛这么磨磨叽叽的,我最讨厌人家不痛快了。我可不是什么红杏出墙的女人,就算过去有什么,我如今既跟了你,自然就是一心一意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虽是女儿家,但也是有担当的,就算日后我忆起了什么,也绝不会对你不住。你对我好,我自然就是对你好的。”她说到这,想起那毫无半点记忆的念一师兄,也不知自己与他究竟是如何,自己把他忘了,真是对他不住,她想着,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龙三看着她,竟然也知她心里所想,说道:“这与你无关,一切都是我的错。”

晓五咬着牙,又觉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哑着声音道:“错都已经错了,你对不起他,可不能再对不起我。过去,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如今爱的是龙三,又有了他的宝宝,她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可若真是对不起念一师兄,也只能对不起了。

龙三看她这般模样,心知说什么都是无用,只能静静站着。晓五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忽然又哭了出来,龙三这会连叹气都叹不动了,柔声道:“别哭了,再哭眼睛该坏了。”

“大混蛋,大骗子。”晓五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骂骂他总没错。

“好,是我不好。”龙三完全没了脾气,低声下气的令人发指。“你要骂便骂,可别哭了,好不好?”

“你这话说的,哭不哭是我能控制的吗?那眼泪自己就下来了,我又有什么办法?你刚才还哭了呢,你怎么没本事让眼泪自己跑回去啊。”

晓五一番话把龙三的安慰顶了回去,他摸摸鼻子,不说话了。晓五吸了吸鼻子,想去揉眼睛,龙三赶紧拦着了,给她用帕子轻轻擦了擦。

晓五也知道这般哭不是办法,心里烦躁起来,龙三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何况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如今说什么都是错,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就陪在一旁。结果过了一会,晓五又不满意了。

她道:“龙三,我心里不舒服。”

龙三赶紧应:“渴不渴,再喝点水可好?”端了杯水过来,晓五喝了,嘴里却说:“喝水哪里管用?”

龙三顿时醒悟过来,连声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他也没想想这么晚了,哪还得由得她点菜。

可晓五不管这些,她琢磨了一下:“要吃甜的。”

“甜的?”龙三在脑子里迅速想着能用的食材:“莲子羹好不好?”

“那个要等很久。”

“那,蜜馅甜糕好不好?”

“太干了,想吃带汤的。”

龙三愁得呀,又连提了好几样,心里想着自己做不来的话,就是去酒楼把厨子砸起来也得让他的凤儿吃上想吃的。

可是每样晓五都没什么胃口,最后道:“来个小米甜粥吧?”

“就这样?”龙三惊讶了,折腾了半天,她点了个最普通最简单的。晓五点头,下了床往圆桌边一坐,摆了个等着吃的架式。龙三赶紧一溜小跑给她张罗去了。

要说这孕妇的胃口,真是不可理喻,这小米粥是晓五平素不怎么爱吃的,可今天她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连吃了三大碗才罢休。吃饱了,终于又有了精神,也不再那么难过了。可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开始生气。

“你有身孕,还是不要这样走,坐下生气可好?”龙三看着她的动静,胆颤心惊的。

“气出不来,坐下多憋得慌,这么走有气势,你有意见?”

“不敢。”龙三一脸怂样。

晓五走了几步,说道:“宝儿的事,我要跟那个凤宁谈谈。她现在居无定所,自身难保,又跟着这么一个坏男人,她要带着宝儿吃苦,我可是不依的。”

“可是宝儿毕竟是她的亲生骨r……”龙三对宝儿也舍不得,但要论理,人家的确是宝儿的亲娘。

“亲生骨r又怎样?你知道吗,她当初找上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提宝儿,没问宝儿好不好,没问宝儿长多高了,胖不胖,她一心只惦记着怎么绑着蓝虎,只想着怎么让蓝虎对她好,这样的娘,把孩子交给她怎么行?还有那个蓝虎,品性这般坏,若是日后没了钱,会不会把宝儿卖了啊?”

龙三皱了眉头,这些确是问题。

晓五又来回走了几次,说道:“宝儿最是害羞胆子小的,她小小年纪却是懂事早,若是我们把她给了那个凤宁,她哪知道什么亲娘不亲娘的道理,她必是会认为我们不要她了,心里难过自是不用说的,要是那个凤宁和蓝虎对她有不好,那我的宝儿得受多少委屈,心里得多害怕?”她越想越觉得事情便是这样,道:“不行,反正宝儿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把她交出去的。”

龙三想了想点头:“那我们就把宝儿留下来。凤宁一心惦记蓝虎,蓝虎又在我们手上,她不会不依的。”

“我才不管她依不依,现下可不是我们迫她,是她自个儿没把宝儿放在心上。所以她依也是这么办,不依也是这么办。这事我得跟她说清楚明白了,难不成她还能从你们龙家把孩子抢走不成?再说了,二伯照顾了宝儿这么久,宝儿这般乖巧讨人喜欢,二伯定是也欢喜宝儿的,待我与他说说宝儿走了定会受委屈的道理,他一定也是舍不得。有二伯和我们守着,我就不信她还敢跟我们抢孩子。”

龙三在一旁连连点头,现在他家凤儿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哪里敢有异议。而且他也看出来了,他家凤儿现在生气归生气,脑子却是清楚得很,还知道拿着龙家的权势压迫别人了,还明白要把龙二的支持也拉过来。龙三有些伤心,该不会她是为了保护宝儿才不扭头就走离开他的?她心里头是他比较重要,还是宝儿比较重要?又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娃娃比较重要?

晓五又走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你说得对。”

龙三一愣一紧张,心里想着他说什么了?难道他刚才的心里话不小心说出来了?难道他确是不如孩子在她心里重要?

结果晓五道:“我越想越觉得那个乔俐有问题,说不定我亲娘和我都被她害过,就算没害,那也一定是知情不报,要是我娘有了死念要托付孩子,没理由只托付一个给她,就算托付一个给她,把我托付给了别人,她也一定是知道的,她跟我爹说只有一个孩子,她心里肯定有鬼。”

龙三不说话,等着媳妇大人给指示,果然晓五接着说:“我们一定要想法揭穿她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以为是周六,我码字的一周一般是从周六开始算的,所以昨天说这周完结。但文下有看官大人提醒了,所以这个语误我纠正一下啊,从今天周六算起的一周,应该正文就能完结了。我得好好想一想,这个揭穿真面目要怎么个方法啊?你们有啥提议没?

真相(1)

晓五因为哭闹了一天,睡下后第二日便有些不舒服,急得龙三团团打转。好在晓五一向是身强体健,好吃好喝好睡,休息了几日之后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龙三找来了大夫再三确认,说是夫人没事,孩子也很好,这龙三爷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几日龙三加紧处理了手边的事,终是办理妥当,于是在晓五的要求下,带着凤宁和蓝虎,还有一众护卫手下一起上路,返回京城龙府。

另一边乔俐和凤卓君还有钟声他们,终是找着了藏宝之地。那是一个僻山里的小山d,d口全用泥土封上了。这僻山上长满了百日草,所以当地的百姓唤其为百日山,山下的村子,就叫百日村。

藏宝的小d甚是隐蔽,原本凤卓君他们一直遍寻不到,在山上转了好几天,一无所获,后来听当地的人说,百日草常生,兄弟情常在,凤卓君心里忽地咯噔一下。

他没有着急再找了,在山下转了数日,听山下的农户说着百日山的传说。传说很久之前,有两个兄弟,一个姓龙一个姓凤,他们相依为命,荣辱与共。那个时候世道很不好,流匪四窜,各村各乡总是会时不时被劫抢。两兄弟都是好人,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就是这样便惹上了麻烦。

一日弟弟救下了这百里村的一位老人,结果被一窝土匪报复追杀,弟弟寡不敌众,便往山上逃去。哥哥办事归来,听说了此事便急急要上山去救,可村子里的人都劝他,那窝匪类实在是人太多,个个高手,他此去必会丧命。但这姓龙的兄长却是不听,留下一句:我们兄弟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说罢,便拿了剑赶上山去。

后来村民们听说,在那山上,两兄弟与那群土匪斗了三天三夜,那山上血流成河,染了一地,土匪们最后都被杀尽,而那两兄弟也命丧于此。村民们再也没有看见他们下山,上山搜寻,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但是第二年开春始,这光秃秃的山上,忽然开出了许多的百日草,百日草的生命力极强,花开不谢,一花支着一花,节节往上爬,似相互扶持一般,努力向上。村民们都说,那是龙凤两兄弟的魂常居于此。

从此,这山便叫百日山,村子的名字也改成了百日村,以此纪念舍命救了这个村子,重情重义的兄弟俩。

凤卓君听了这个故事,数日难眠。他在脑子里细细回顾了一遍父亲被冤害之后发生的事,他愤怒无奈,憋屈忿恨,但他真的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龙家老爷子的不是,以他这般火爆的脾气,若是被好兄弟陷害得家破人亡,他怎么可能这般认命的灰溜溜逃到乡下?

凤卓君心头打颤,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它的可能性,他一心认定是那龙家害了他们凤家,他一心想着要报仇。龙二说过,那个举告的赵大人后来被龙老爷子寻了罪由问了斩,当时龙二说这也算是为凤家报了仇,可当时在他看来,更象是杀人灭口。

人的心便是如此,总希望事情是往自己想的那个方向走,不论发生什么,总有办法解释成自己想要的理由。凤卓君睁眼看着床帐顶,忽然觉得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阿俐,你说,会不会真的与龙家无关?”

“现在并没有找到宝藏,下结论还是太早。这年头为财为利,亲兄弟亲父子尚有翻脸夺命的,何况只是结义兄弟。”

“可是那个地图上,每一个线索都似这百日村一般,留有两个老人爷的情义事迹,我走到现在,忽然觉得这不是地图,这是老人爷留下的回忆。”

“凤郎,莫多想了,都走到了这里,离真相只差一步,无论挖出什么来,寻着来源线索,凤家的冤屈,总能找出真相的。”

“真的会是稀世珍宝吗?”

“若不是,怎会让人动了杀机想据为己有?其实越是珍稀的宝贝越好,这样的东西,查出来容易,两个老人爷是怎么得到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有什么约定或是事端,也许是因为这些牵扯出来的。”

凤卓君没说话,只躺着发呆,无论是什么珍宝,无论是如何得来的,两个老人家这一生肝胆相照,同生共死,如若最后人到暮年,反而为了宝物反目成仇,这得是多大的一件憾事?他忽然有些不敢查了,他想他有些明白老父只字不提的理由,一生的情义换来背叛,任谁都受不了吧。绝望之下,一切如死灰。

可是,为什么父亲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情绪?日子虽苦,他也没说过一句抱怨龙家的话,没有恨意,没有暴躁,似乎就真的咽下了这口气。

凤卓君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又去了山上寻找藏宝之处,后来看到山腰一处的百日草长得特别好特别密,他想起山下村里流传的故事,于是便去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倒是看出了端倪,这山壁上的土似乎比别处的松些,百日草也似乎是特意栽上去的。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动手去挖,这一挖,挖出个d来。

随行去的钟声严阵以待,正想说要进去就得一起进,万一这凤爷拿走了什么,他得盯好了。可凤卓君却站在d口不动,只望着黑乎乎的d壁发呆。

钟声点燃了火把,伸进去晃了晃,确定没什么危险,便催道:“凤爷,我们进去吧,早点把事情办完了,我也好跟大哥有个交代。”

他放了个烟弹上天,山下候着的帮手和乔俐见了,赶紧拿了事先准备的箱子也上去了,这是准备转移宝物用的。

凤卓君呆立半晌,终于咬咬牙,带着钟声进去了。d里的空间并不大,人勉强半弯腰能走进去,d腹颇深,但空空荡荡,并没有太繁杂的东西摆设。钟声看到d壁上挂着蜡灯,便都点上了。这一下看得清楚,整个d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d底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外别无它物。

钟声的人候在d外,乔俐却是不等,一猫腰也进去了。她见凤卓君看着箱子没动作,不禁推了一推他,凤卓君想了又想,还是没动,却对钟声道:“你来吧。”

钟声可没什么犹豫畏惧的,他的责任就是把宝物找到,防止凤家使坏,并且保证把宝物原封不动送回龙家看管。所以他一听让他来开,便大步上前,仔细看了看箱子周围和箱口设计,确认没有暗器危险,便用大刀挑开了箱盖。等了一会,确实没暗器飞出,便探头过去瞧,这一瞧,“啊”的一声惊叫,惊得凤卓君也赶紧探过身去看。

哪里有宝物,箱子里只有两件血衣,平平整整的摆在那里。凤卓君僵立当场,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有些失望。

乔俐站在他身后,见他半天没动静,忍不住上前观望,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道:“这是什么?”

钟声眼尖看到衣服边箱子顶头放了一块牌子,便拿了起来,看清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同生共死,以此为证。”

乔俐冷哼:“说得好听,同生共死,最后困死乡下的是我们凤老爷子,在京城坐享富贵是他们龙家。”

凤卓君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爹说的原来是这里,说他们在一座山上欲与匪类同归于尽,结果当时程将军领兵路过,把奄奄一息的他们救走了。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加入了军队。我爹说,血衣他们一直留着。却原来,是留在了这里……”

钟声拿着那牌子,看了又看,又瞧瞧那血衣,眼眶热了:“两位老爷子,分明是兄弟情深,偏生你们要闹出两家仇怨来。”

凤卓君不说话,似陷入了沉思,乔俐在一旁却道:“怎么是我们闹出仇怨的,当年那些事,可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她眼见旁边还有一个小箱子,拿剑挑开了:“这个箱子还没看呢……”她话没说完,却愣住了。这个箱子里更是空荡荡,只静悄悄地躺着两封信。

乔俐拿了起来看,看着看着,不说话了。凤卓君回过神来,从她手里取了信瞧,信很简单,一封写着:“大哥,j臣心毒,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此事我一人担当,不是我忘了当初誓言,也并非欲陷大哥于不义,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大哥家里老老小小几十号人,切勿与我一起受这无妄之灾,我与你断了联络,不是不惦记大哥,但事出有因,大哥一定会谅解小弟。故地重游,留下此信,以证我心,若大哥哪日得见,切勿相责。我绝笔于此,也算遵守承诺,我们兄弟,同生共死。”

凤卓君看完这个,手抖的厉害,他有点不敢看另一封信,他努力回想,有一段,他爹是离了家不见踪影,他以为是去报仇探消息,但他回来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最后病死榻前,只是一再吩咐他,那个宝物,是他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难怪他从来不说报仇,难怪他从来不曾埋怨过龙家半句,难怪他只是一直说对不起他们母子俩……

钟声等了又等,看凤卓君不动,便把信拿了过来,第二封信再简单不过:“贤弟,为兄已为你报仇,绝笔于此,同生共死。”

凤卓君听钟声念了,终于忍不住落泪,哭了一阵,什么话都没有说,把东西又放回了原处,一切恢复原状后,转身走出了dx。

待钟声灭了蜡灯,与乔俐都出了来,凤卓君亲手将d口照原样又堵回去了。然后一撩衣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着d口拜了三拜。

“爹、龙叔,孩儿错了。孩儿只认定心中猜想,盲了眼,聋了耳,没听爹的话,没明爹的意,一错便是错了这许多年。孩儿给龙叔家里找了许多麻烦,孩儿被成见蒙了心,孩儿错了。爹、龙叔,你们泉下有知,一定会责怪孩儿,孩儿如今没什么好辩驳的,待孩子百年之后,一定到地府里与你们二位老人家当面请罪。从今往后,孩儿再不会这般行事,孩儿欠了龙家的,一定好好补偿。”凤卓君说了许多,言罢之后,又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钟声见状,也一下跪在d前磕头,说道:“两位老爷子,我叫钟声,是龙家三爷龙飞认的兄弟,我们情义也如亲兄弟一般,龙家三位爷都没来,我斗胆,便替他们给您二位老人家磕三个响头吧。”说罢,认真磕了三个头,又道:“我回去,定将这里的事好好跟大哥说,定不辜负两位老爷子的苦心。情义二字,我钟声记得了。”

凤卓君看着钟声的举动,听着他说情义二字,眼泪不禁又下来了。几个人在这d口流连了好一会,终是一起下了山。

事已至此,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收拾行囊,折返了往龙家去,这事到了这地步,凤卓君怎么都要给龙家个交代。乔俐软语安慰夫君,可凤卓君心里堵郁,仍是情绪低落。乔俐自己也是愁眉苦脸,只有钟声他们几个精神奕奕,一路讨论着龙凤功勋,兄弟情义。

这日他们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卫城落脚,乔俐眼尖的看到路边标记,便寻了个空,自己一人走到标记的那家客栈,她跟小二说想找个花开得特别好的房间住住,小二会意,将她领进了一间屋子。

乔俐刚进屋一会,门吱的一声开了,凤宁奔了进来,一把握住了乔俐的手:“娘,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乔俐皱起眉头,甩了她的手,在门口片张望了一会,把门关好了。转过身来,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凤宁急急道:“娘,龙三抓住了蓝虎,你帮帮我,把他救出来可好。”

“抓了蓝虎?”乔俐一惊,随即定下神来,又问:“事情是如何的,你且说说,还有,你又怎会到此?”

“我跟着蓝虎到了香河镇,结果遇到了那个冒牌货还有龙三,龙三使计,把我和蓝虎都抓了。然后带着我们要回京城,路上,我听得龙三说了一句收到信函,你们也正回京城,我担心进了龙府后不好与你们接应,便借着与那冒牌货长得一个模样,寻机骗过了守卫逃出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几日,终是将娘等到。”

“你这个笨蛋,你跟着蓝虎做什么?”

“他对我忽冷忽热的,我没把握,娘你不是也同意我们了吗?我总得守着他才好。”

“那龙三见着你了?”

“对,他说,他说我与那冒牌货是双生姐妹。”

“双生姐妹?”乔俐一扬眉,盯着凤宁看。

“娘,蓝虎做了这许多不利龙家的事,龙三不会放过他的。我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与我无关,我这辈子只有蓝虎了,你帮我救救他吧。”

乔俐不说话,沉思了一阵,忽然道:“蓝虎没说什么吧?”

“我不知道,我只远远见了他一面。”凤宁急得想哭,她好不容易等来乔俐,急得讨救兵:“娘,蓝虎一直听你的,你想想办法吧,事情过去了,你让我和蓝虎怎么办,我们都照你的意思办,还不行吗?”

“都听我的?”乔俐道:“那个龙三,还跟你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端午节快乐,也祝所有参加高考的同学们都顺顺利利,考试成功。明天回家过节,不知道够不够时间码字,我尽力哈。

真相(2)

凤宁皱起眉头:“还有什么说的,他多讨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恐怕是已经回到龙家了,就等着爹娘回去呢。”

乔俐不说话了,她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坐在了桌前。

凤宁在一旁等着她,等了半天不见她给句话,有些着急了:“娘,我知道这次我给爹娘惹了不小的麻烦,可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只要把蓝虎救出来,我以后一定都听娘的,娘要是觉得我扰了爹娘的清静,我可以跟蓝虎离开,以后再不回来了。”

乔俐还是不说话,凤宁不敢再吵,等了好半天,终于听得乔俐说:“那龙三打算把蓝虎怎么处置?”

凤宁急急回道:“他说蓝虎几次三番的找龙家麻烦,又想杀那冒牌货,所以不可能放过他。”

“他要杀了蓝虎?”

凤宁一听这个急了:“娘,现在他们刚到龙家,若有杀心,想必也没这么快动手,我们去救,还来得及的。你跟爹快些赶到龙家,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把蓝虎救出来。”

乔俐又不说话了,凤宁等了一等,实在是再忍不住,大声道:“娘……”

“别吵!遇到点小事就嚷来嚷去。”

“这哪是小事,时间紧迫,蓝虎命在旦夕,怎会是小事?”凤宁越嚷越大声,乔俐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蓝虎,蓝虎,你有点脑子没有,他视你如草履,你还巴巴的念着他作甚。”

凤宁一听,也怒了:“视我如草履的又何止蓝虎?娘,你根本就不打算帮我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乔俐又怒拍了一下桌子。

凤宁退了一步,盯着乔俐看,看了半晌,忽然道:“娘,如若你不帮我救出蓝虎,就别怪我去找爹。”

乔俐猛的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让我见爹,可不是怕扰了寻宝之事,你心里有鬼是不是?我说双生姐妹,你居然没有反驳和惊讶,反而一再追问龙三跟我说了什么?你怕爹知道对不对?爹现在还以为龙三身边那个是我,对不对?你怕我去找爹爹,让他看到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他定会起疑,对不对?”

“一派胡言,你爹与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难道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吗?娘跟你说过,那个冒牌货定是龙家找来对付我们凤家的,怕在我们面前露了馅,所以才弄出个失忆来。”

“龙家还真是本事,怎么就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凤宁盯着乔俐冷笑:“我听说当年是你抱着我来寻爹的,到底生了几个,可不是你说几个便是几个了?双生子本就是稀少,爹以为只有一个也很正常,可你为什么要隐瞒?”

“哼,肯定是那龙三与你胡说八道了?你问得好,你且自己说说,娘为何要隐瞒?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对娘有什么影响,娘藏了一个,有什么好处?”乔俐一手指戳到凤宁的额上:“你听了别人的挑唆,就来责问娘了,也不动动脑子。”

“我是脑子不好,想不到这前因后果的,可前尘往事爹是再清楚不过。娘,你不让我见他,定是有缘由,我不傻,可我不想管,我只想娘把蓝虎救出来,至于娘的什么事,我权当不知道,可如若娘见死不救,我就只好向爹求助了。爹看到两个女儿,自然会大吃一惊,细细追究下来,无论娘想瞒的是什么,恐怕都要瞒不住了。”

乔俐淡然一笑:“傻孩子,还说你不傻,娘跟爹二十多年感情,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瞒他,你闹来闹去,除了让娘更生气,还能怎样?那个冒牌货与你长得一样,娘初初知道她是假的,自然也大吃一惊,只是事情过去许久,娘哪里还会一惊一乍的。救蓝虎的事不是这么简单,娘总得好好琢磨,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才好。”

凤宁听了这话,想了想,脸色终于缓了下来。乔俐一拉椅子,对她道:“坐下。”

凤宁撇撇嘴,过去坐了。乔俐道:“我问你别人说了什么,便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好想对策,可你净会使性子闹脾气,这样怎能把蓝虎救出来?”

凤宁道:“娘说得对。那娘会帮我救蓝虎吗?”

乔俐点点头,说道:“以你方才所言,想必那龙三定是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找人冒充你的诡计,你且说说,他还说了什么?我们也好有个防范。”

“他说,他说……”凤宁有些为难,最后一咬牙,还是说了:“龙三说娘不是我的亲娘,当初不知何故,杀了我亲娘,抢了我,把我带到爹身边。”

“放p!”乔俐大怒:“一派胡言。我若是杀了你娘,又怎么会把你带来,带个奶娃娃难道是件轻易的事吗?”

凤宁有些惊讶的瞪着她,乔俐见状,吐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说道:“凤凤,我确不是你亲娘,我是你的姨娘。当初你爹惦记着家仇大业,所以离开了你娘回到湖州乡下,你娘生下你,身子便不好了,她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嘱咐我要带你寻你爹,替她照顾你,照顾你爹。你爹恐你知道实情后怪他疏忽了你娘,所以才与我约定了,不将此事告诉你。怎料到如今却被龙三利用来捏造事实,加祸于我。”

凤宁听了,咬了咬唇,低声道:“娘,这些不重要,爹与你情深义重,龙三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得逞的。不过蓝虎现在在他手上,之前娘让蓝虎杀了那冒牌货,恐这事也会被龙三利用,所以娘一定要帮我把蓝虎救出来啊。”

乔俐微微一笑,给凤宁倒了杯水:“你这孩子,还真会找借口鼓动娘行事。别着急,先喝口水,冷静冷静,我们好好商量。”

凤宁一仰头把水喝了,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