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川人负我（8）（1/1）

大西国大顺三年（1646）新年刚过，老万岁张献忠派遣平东将军张可望，安西将军张定国，抚南将军张文秀，定北将军张能奇分兵四出，搜索各州县山野，穷乡僻壤，深崖峻谷，无不搜及，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勤恳的大西军战士每天凌晨出门搜杀，日落回营验功，凡有军营衙门处，手掌堆积如山。有一名特别敬业的士兵，一天杀了好几百人，立即被提拔为都督。《蜀乱》的作者欧阳直曾见过一道手谕，张献忠提拔一名军官为总兵，手谕空白处用红笔小字备注：手掌一千七百有零。

有一个村镇提前知道了大西军来剿杀，老百姓成群结队的到酒馆买醉待死，酒馆老板一天就收获千金，他喜气洋洋，但过了一会儿想想，又放声大哭。老百姓垂首坐地被斩杀，无一人能够逃脱。

如果某地斩杀不尽，负责此处的领兵官也要被治罪。张献忠在郫县抓获了一个逃民，经审问，原来是汶川人，一查负责汶川的军官姓洪，洪都督当场被剥皮处死。

有的将士，特别是四川籍战士，看到痛哭流涕苦苦求饶的老乡，常常不忍心抡刀，甚至跟乡亲们面对哭泣，说“我跟你们无仇无怨，我也不愿意砍杀你们哪”。

因为不愿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又害怕张献忠的剥皮酷刑，有的大西军战士干脆在野外找个树杈上吊自缢，不再回营。

前营有位偏将，绰号“飞山虎”，在山野抓获一个幼儿，面庞俊秀，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爱。“飞山虎”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杀害，但又担心同伴举报，不敢留养，半夜三更，就将小孩藏在营外一处杂树丛里。

不料第二天，这个小孩竟被其他营寨的士兵搜了出来。小孩说，我是夜里从某军营放出来藏在这里的，希望这名士兵也像“飞山虎”一样可怜他，留他一条小命。不料这名士兵带着小孩各营遍认，小孩一瞧见“飞山虎”的营帐，就一头跑了过来。

老张发怒了，下令将“飞山虎”凌迟处死。“飞天虎”大骂张献忠是野兽，畜生，不是人，将来不得好死！老张命人割下“飞山虎”的舌头，敲掉门牙，剜去双眼，开膛挖出心肝，“飞山虎”这才气鼓鼓死去。

自毁长城。

杀完了川民，张献忠并没有收起屠刀。

“飞山虎”的痛骂刺激了张献忠的神经，他知道这样无缘无故滥杀川民，很多士兵特别是川兵肯定心中不服，于是心情沉重的对张可望，汪兆麟等心腹大臣们说：

“川人负朕，恨入骨髓。现在诛戮的都是些柔弱无能的百姓，其实我们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剽悍亡命，心怀叵测，饥则依附，饱则远飞的无赖之徒，他们不同于昔日在陕西共同起事的那帮老弟兄，终究跟咱们不会一条心。

“这样的无赖共有三类，第一类是川人，第二类是外省人，以湖广居多，第三类最庞杂，有从战场上俘获的，有招降的明朝官兵，也有从其他农民军投奔来的。这些人心性不一，向背无常，不像你我父子之兵，患难与共，甘苦可同，他们见到咱们杀了这么多人，未免心寒，日后为患，必是此辈，是不是应该暗行清除，以绝内患？”

汪兆麟提醒说：“这些人不同于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旦事机不密，走漏风声，难免引起兵士哗变，不如先立下军法，责令将军，都督们寻找士兵的过失，然后杀之有名，人们才不会疑心。”

密议已定，大西军重新颁布新的军令。但士兵们并没太在意，仍像平常一样赤脚袒胸，横倒竖卧，三五成群，怒骂口角，纵酒弹唱，博弈赌钱，甚至训练时也有队伍不整，旗帜参差，武器不备的。将军，都督们一旦看到，二话不说，绑起来就推出辕门，剥皮抽筋，并将其家人也一同杀死。

汪兆麟拿出几万本空册子，发给满营的将军，都督，要求他们对所辖官兵全部登记造册，每人名下注明年貌籍贯，因何事在何处入伍，原在家从事什么职业三项内容。花名册一式两份，一份交张献忠御览，一份留本营将官处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