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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染得血红。

小路子知道湘王心里有着雷霆震怒,不敢立即回紫阳殿那边,只好跟随湘王回到了摘星宫。

湘王回到摘星宫的内书房坐下,身边的宫女送上了一盏茶,他伸手接过,然后令旁边的人都退下,小路子默默的在一侧侍立。

湘王情绪似已平复,他轻轻啜了一口茶,忽然漫不经心的道“别人问起玉贵人,你怎么说”

小路子不假思索,立即道“自先帝崩后,玉贵人日日郁郁寡欢,经太医诊断,已染上无名之症,忽于今日暴毙了。”

湘王轻哼一声“哼,郁郁寡欢”

小路子立即噤声。

却听湘王过一会儿又道“就这样说,哪怕跟皇上也不能说别的,也得这么说皇上近来操心政事,很是劳累,我不想她被这些龌龊之事影响心情,要是将来有半点风声传到皇上耳里,本王要你狗命”

小路子道“是,是奴才不敢那皇上现在只怕早已醒来了,奴才这就回紫阳殿了。”

湘王放下茶道“慢着,那林令月的事,是怎么回事”

小路子急得红了脸“王爷别听那玉那人胡说,奴才也不知道,多半是她乱编的。”

湘王眼里寒光一闪,直视他的眼睛,轻轻道“嗯”

小路子知道面前这少年王爷也是个难惹的主子,犹豫半天,只得嗫嚅道“奴才如果说出点什么,皇上知道便便要割奴才舌头。”

湘王微怒道“你如果不说,我现在就要割你脑袋”

小路子好生为难,一个是大楚现在的主子,一个是主子的宠弟,也是大楚未来的主子,都不敢违拗。想了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奴才说,其实,奴才也不知道皇上跟林姑娘是是什么关系,奴才只知道林姑娘是天下少见的美女,皇上以前还是公主时,对林姑娘很好,现在不算好了,把她打入了叠翠宫,可是可是”

湘王俊眉微皱“可是什么”

小路子战战兢兢的道“可是上次,奴才亲眼看到林姑娘打了皇上一个耳光,当时奴才吓死了,可皇上后来也没有把林姑娘怎么样,甚至没有对她发怒,而且皇上警告奴才,说奴才如果出去多嘴,就割了奴才舌头。王爷,您您可千万别跟皇上说起这些呀。”

湘王却没回答,小路子偷偷抬眼一瞧,只见湘王坐在椅子上,似是已陷入沉思当中,也就住嘴,不敢惊动了他。

许久,湘王吐出一口气,脸上转为微笑道“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就回皇姐身边去吧。记得,玉贵人宫里凡是知道她怀孕消息的太监宫女一个也不能留。还有要切记,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小路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迭声道“是是奴才一定谨记”

说毕躬身退下,然后如蒙大赦般的匆匆转身走远了。

桌上已摆了一桌颇上等级的色香四溢的菜肴,其他精美糕点也是应有尽有,林令月坐在桌前,拿着汤匙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燕窝粥,提不起一点食欲,莺儿却双手一刻也不停,大快朵颐,几乎连舌头也要吞了下去。

只听她满嘴食物含含糊糊的道“月儿姐姐,你不觉得自从皇上到这里来了一遭,带来的变化太大了吗你怎么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林令月停下手里的动作,自嘲的一笑“带来什么变化了”有什么变化误会还是没有冰释,自己还打了她一耳光,她再一次决绝的走了,以后能不能再见还不知道,她心里的凄苦只有更胜从前。

莺儿睁大眼道“怎么没变化第一,小路子公公亲自带御医来给你看病了,你现在身体可比以前好多了;第二,那些来送饭的狗奴才对咱们态度恭敬多了,虽说现在还是没有自由,但起码不会受气了;第三,咱们房间里的东西都换了新的,用什么都是用好的,就是如今吃的饭菜,喝的茶,用的糕点,可比后宫那些妃子们没什么差别,而且每天还有人送进补的东西,你都不怎么喝,可把我给补胖了。说实话,我在揽月宫的时候虽然日子也过得很好,但绝对是比不上现在的,哎,皇上要多来几遭就好了。”

这句话又触痛林令月的心,她勉强喝了一口粥下去,心想,真是她么她让人来关照自己的么不,应该不可能,她那天带着一脸怒气走的,又坚定认为自己欺骗了她,不可能会想到这些事情,不可能愿意想到她。

她可不知道,永兴帝根本不知道她吐血的事,而她们之所以待遇远胜从前,完全是因为小路子察觉到了皇上对她的情意,生恐林令月到时身体有个好歹,将来皇上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大家都小命不保,就象当年先帝因为皇后之死迁怒众人一样。所以不仅为她请了太医,还特地嘱咐了御膳房的人要好生尽心,甚至把她们房里的东西都换了一遍,这么大的一个皇宫总管太监,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做这些事还是轻而易举的,小路子机灵无比,又深知当今性情,知道做这些事,皇上就算以后了解实情,也只有褒奖,断无怪罪之理。善于揣摩上意,在皇宫里是保住地位或上位的最佳法则,他做了这么久的太监,岂能不知变通。

莺儿拿起洁白的丝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拍了拍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啊日子过得这样真是太美好了,我也没别的奢求了,除了不太自由,真比我当时在揽月宫还强,在那里,还要经常被小七姐姐和小路子公公训斥,也得等主子进了膳之后才能吃饭,还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现在在这里,月儿姐姐对我又好,我们还可同桌吃饭,日子过得又舒适,真比神仙差不了什么,我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跟着月姐姐就好了。”

林令月虽然满心痛楚,看着她单纯而快乐的脸,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不禁莞尔。

莺了不禁一呆,她用一种极为真诚的语调道“月姐姐,你真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真的好美好美,我没读过什么书,都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我想在这后宫内,绝对没人能比你更好看了,连我看了你的笑容,都觉得有点脸红心跳。”

林令月笑骂道“傻丫头。”心下却不由一酸,为什么不是她对我说这种话如果是她对我这么说就好了,那我愿意天天日日的笑给她看,只要她爱看就好,只要她觉得美就好,可是,她现在在做什么以后还会不会想起我

却听莺儿又道“不过昨天甜儿姐姐来给我送衣服的时候,说皇上寝宫里来了个绝色美人呢,听说是卫国的公主,现在卫国不是被我们打败了么,她们一家就来楚京了,她现在取代甜儿姐姐在服侍皇上,说是要为她父皇赎罪,希望皇上能饶过她们一家,甜儿姐姐说她长得很美很美,跟月儿姐姐有得一拼呢,哼我就偏不相信可惜现在不能出去看一看,我倒想看看怎么个美法”

林令月呆了一呆,下意识的问“她在服侍皇上在皇上寝宫”

莺儿皱眉道“是啊,听说皇上对她不错,晚上都是她一人在皇上就寝的暖阁服侍,皇上不喜欢人多,嫌吵,甜儿姐姐现在都比以前清闲了,哼,皇上也不怕那敌国公主行刺,她都灭了人家的国家呢。”

只听了前面几句,林令月心里就再也不能平静,汤匙忽然都拿不稳,一下子掉进前面的白玉盏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莺了被声音弄得唬了一跳,又见林令月面色一下子变的雪也似的白,不由得急道“月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现在就让人告诉小路子公公,让他传太医来。”

林令月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勉强道“不要去,我没事,我只是忽然有点头晕,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别惊动了人。”

莺儿有点不知所措,连忙把她扶住,让她重新坐好。

林令月胸口一阵梗塞,心里百般滋味,猜疑、伤心、嫉妒各种念头都让她心里发痛。“长得很美很美只有她一个人在暖阁服侍皇上皇上对她不错”,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在她心尖上打转,令她几欲窒息,怎么个不错法象她以前对自己一样对卫国公主吗不不会的湛,你误解我害了你父皇,我可以等,等着向你解释;你不明白我对你用情之真之深,我也可以等,等着时间来证明,可是,你万万不可如此残忍,转眼就爱上别的人,我真的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怎会那样来伤我的心,你不会这样绝情的,对吗对吗我这么爱你,所以我应该相信你。

莺儿见她不作声,眼睛里却突然流下泪水,更是慌了,焦急道“月姐姐,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林令月苦笑道“心里痛,很痛。”

莺儿更着急了,尖声道“啊心痛,那怎么办怎么办啊”说着在旁边不停的转来转去。

一个好听的男声却忽然传来“你还不去请御医”

莺儿和林令月同时往门边望去,只见一个华服金冠的少年王子已走了进来。

这人莺儿却是非常熟悉,她连忙跪下“奴婢叩见殿下千岁,可是可是我不能出这个院门的啊。”

湘王微微一笑道“你说是本王让你去请御医的,这样就能出去了。”

莺儿恍然之下大是高兴,也来不及多想,马上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林令月跟湘王是第一次见,不过以前,她是经常听到永兴帝提到这个宝贝弟弟的,他有多俊美,又有多聪慧,还有小时候多么的淘气。她仔细打量了下面前这龙凤之姿的少年王爷,心里涌上了一份亲切之感,他的面容,跟他姐姐是多么相似啊,哪怕是神情举止,都差不了多少。

湘王心里惊讶不已,闻名不如见面,江南果然是灵杰之地,孕育出这样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美女,虽说身子稍觉纤弱,但这样好似更为她增添了一份灵韵之美,更震颤人的心弦。

他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定了定神,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是无意的道“这里环境不错,你还住得惯么”

林令月心里生了疑窦,不知素未见面,他为何突然造访,言语之间竟似有几分关心,提起精神,轻声回道“谢王爷关心,我还住得惯。”

湘王也不责怪她礼数的粗忽,拉过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道“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院落,又无行动自由,也住得惯么”

林令月美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只听湘王笑道“你别疑心,我今日来是好意,如果你想出去,想远离这鸟笼般的皇宫,看见外面更为自由广阔的蓝天,我愿意帮你。”

林令月突然心里一阵紧张,颤声道“是她皇皇上要你来说这些话的么”

湘王摇了摇头,眼里有了一丝急切和期待“你长得这么美丽,本该拥有最最幸福和自由的生活,本该一生被人好好的呵护和疼惜,而不是在皇宫这样一所小小的院落里虚度美好的年华,你若愿意出去,一切我都可以为你安排好,外面的王孙公子那么多,相信一定有一个你中意的,到时候才子佳人,携手共度这后面的大半生,岂不是美事一桩佳话一段”

林令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她来赶自己出去就好,她面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为何如此关心我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的幸福”

湘王一时语塞,脸上一红,半天才道“我想你远离这皇宫,是为你好,也也为我皇姐好。”

林令月一惊,原来,他居然也知道了些什么么,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两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林令月轻轻别过头,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哽咽道“除非是她哪天亲自跟我说要我离开,否则,哪怕在这叠翠宫关上一辈子,我也绝不离开半步,没有她,我我已不能幸福。”

湘王不由得一呆,想不到面前这纤弱的身体之下,居然隐藏着这么一颗倔强的心,看着林令月美丽得让人惊艳怜惜的面庞,还有那梨花带雨的痛苦模样,他不禁心中一软,忽然有一种罪过的感觉,他深深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外面传来一阵骤雨般的脚步声,莺儿那娇憨急切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御医来了”

永兴帝下了早朝回到紫阳殿,米晓芙便奉上了一碗参汤,她接过来一气饮尽,把碗递回给她,却见米晓芙并不退下,神情间似有欲言又止的光景。

永兴帝微觉奇怪,道“你怎么了”

米晓芙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我今天想去看看我的父亲母亲,希望皇上能开恩允许。”说时眼里已带上求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