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1/1)

门没关,她倒是对他很放心。

薛定倚在门口,垂眸看着熟睡中的人。

平心而论,祝清晨长得很好看,皮肤是温润如水的南方才能娇惯出的白嫩细腻,被深蓝色的被子一衬,就跟堆雪似的。

人小巧,下巴尖,只可惜闭眼时瞧不见那双漆黑透亮、光彩四溢的眸子。

嘴唇菲薄红润,他亲自尝试过,她比看上去还要可口。

……

明明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面目,却总被眼里的烈焰渲染得孤勇倔强。可薛定看着她,心里却清楚得很,他喜欢她,并不为这柔美温婉的眉眼,亦不为她南方人的肤白与精致。

他爱的,就是她火一样的烈性,不顾一切的决绝。

连日又是生病又是奔波,薛定也很疲倦,可身体想睡一觉,脑子却异常清明。

就要送走她了,就要离开祖国了,他日恐怕再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两人情愫未明时,还能借着送相机的借口去看看她,如今闹成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他也再没什么理由去勾起她的心弦。推开她的人是他,好死不死又冒出去挑逗一番,这事,他做不出。

索性借着她熟睡之际,再多看两眼。

薛定倚在门口,借着照进窗内的朦胧日光瞧着她。

脑中依稀浮现出旧时读过的一首诗。

诗摘自恋人之间往来的书信,诗的末尾,那个像战士一样刚烈不懂妥协的文人,用他刚烈又不懂妥协的方式表达情思。

他说:

你是我的战友,

因此我想念你。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日光倾斜一地,半透明的白色窗帘轻轻摇曳。

薛定一动不动倚在那,在祝清晨不知道的时候,目光里又一次充斥着那种不动声色的温柔与光影,专注地看着她。

看着她。

只有她。

他希望她知道。

又希望她永远也不知道。

当他跨过沉沦的一切,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她亦是他的军旗。

这辈子,哪怕是客死他乡,他有他的军旗,足矣。

*

祝清晨醒来时,薛定已不在门边。

她看了眼手机,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那人也不来叫她?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到客厅,她看见薛定在喝咖啡,手里捧了本书。

“醒了?”他合上书,搁在茶几上,“走吧。”

非常直截了当地赶人。

祝清晨撇嘴,“才刚醒来就赶我走,也没说让我喝杯咖啡。”

她随手拿起他搁在茶几上的书,翻了两页。

薛定没来得及阻止,书中的一张照片就轻飘飘掉了出来,他欲伸手夺过,可祝清晨眼疾手快,已经捡了起来。

照片上的人……是她。

那时候,她站在他在以色列居住的小屋里,倚在窗口,圾着拖鞋有一搭没一搭晃悠,朝窗外看。充沛的日光洒了她一身,而她浑然未决身后有人拍下了她。

祝清晨不知道薛定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

记忆里有很多这样的瞬间,她站在他的窗口往外看,看以色列的三角梅,看巷子里的老先生老太太坐在门口聊天,看这座古城低矮陈旧的建筑,和远处传来的圣歌吟唱。

……

只是祝清晨目光一滞,停留在照片下方那一行小字上。那行字就摘抄自她手里捧着的这本书中,恰好就在夹住它的这一页。

薛定的字迹苍劲隽永。

他写着:

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入一个深渊。

抬头看他,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拿过她握住的照片。

“……随手摘抄罢了。”

她想笑,又觉得眼眶莫名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