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意(1/1)

关上门回到内间,梁雪柔神色之间再不似方才,淡然道:“你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宛娘应了一声,将手伸进兜里,握住一个小小的事物,拿了出来:“这是……小姐,这……”

梁雪柔将东西拿到自己手里,摩挲着,答道:“不错,这便是那日二夫人给的,她说,这东西是我生母的遗物……”

宛娘瞅着梁雪柔的神色,恍然道:“小姐今日去桦辰苑,便是为了这个?”

梁雪柔轻轻点头,将自个儿所想尽数道出:“翻动我内间东西,却什么都未曾带走,唯一的原因,便是他们未曾找到。而我回府之后,一切尽皆大夫人安排,若还有何她想要的东西,便只可能是这个。”

宛娘道:“小姐回府之后,较多接触的,便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这玉佩又是二夫人亲手相赠,自不会收回。由此想来,便只可能是大夫人了……”

“我虽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到底也是这尚书府中的主子,若非有人示意,谁敢随意翻动我的东西?翻动之后仍能保持原样不易被察觉,那般心思细密,绝非寻常人可有。”

梁雪柔冷静分析,抬头对上宛娘若有所思的目光,淡然道:“既是有了怀疑,索性,我便亲自去证实一番。”

“小姐既是猜到,何不将玉佩藏于柔香苑再行前去呢?”

宛娘想起梁雪柔后颈的红痕便是一阵心疼。

梁雪柔叹道:“她们能进柔香苑翻找第一次,便不能第二次么?”

宛娘复又指指梁雪柔手中的玉佩,凝视片刻,叹道:“如今看来,大夫人的确是在找这个。”

梁雪柔点点头,“以梦支开你,带我去桦辰苑的时候,我便肯定了心中思量。”

宛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梁雪柔去桦辰苑之前便将这些想个明白,却谁都不曾透露,这份心思和胆量,当真难得。

但让宛娘更为惊讶的是,梁雪柔自小便不在这般复杂局势中生存,仍能将一切分析透彻,甚至在大夫人面前都能巧妙应对,这般缜密聪慧,可不就和当年的兰夫人无异么……

想起兰夫人,心中便又是一阵凄凉。深吸了口气,宛娘沉声道:“小姐猜到以梦此番必定有着深意,便硬生生将玉佩扯了下来握在手心,这才造成了那道红痕。”

梁雪柔叹气:“唯有此,才能不让大夫人发现。”

一出门,她便发现了身后跟着的以梦,悄然不动声色,思量着应对之计。及至池塘的时候,梁雪柔便将计就计,索性她们要查,给她们查便是。

以梦差点跌入池塘之际,她自是看出她眼中的诡谲光芒,却尽管装作不知,顺着她的心意跌入水中,而后在扑腾呼救之际,一把将玉佩扯了下来,抽掉绳子,牢牢握在掌心,直至宛娘回来,便将它交付到宛娘手上。

宛娘自是想通了此节,激动的瞅着梁雪柔,赞赏之色难掩。

看到梁雪柔手中玉佩,又不禁皱起了眉头。诚如大夫人所言,这玉佩确然不是上好品质,自也算不得珍贵,然而大夫人却这般锲而不舍,实在可疑。

若说老爷相赠,想来这夫妻多年,相赠礼物不知多少,却不见大夫人对哪件如此锲而不舍。

梁雪柔仿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沉思道:“这算不得珍贵的东西被这般看重,想来,和它代表的意义必定有关。”

梁雪柔看了半晌,将玉佩重新带回颈上。

宛娘深觉不妥,但她还未曾开口,梁雪柔便抢道:“虽并非万无一失,但总比放在旁处教人偷去的好……大夫人曾说这是父亲赠给她和我生母的,却并非可信。”

梁雪柔说出宛娘心中所想,她自是点头赞成:“大夫人极力想要得到这块玉佩,二夫人又嘱咐小姐好生保管……这玉佩,怕是对大夫人极为重要才是。”

“恐怕,不止如此。”梁雪柔若有所思道。

“小姐的意思是……”宛娘情不自禁追问。

梁雪柔若有所指道:“或许,这块玉佩,关系到大夫人什么秘密……如今,我怕是需要和二姨娘好生亲近才是。”

想起那日二夫人执手相赠玉佩的模样,梁雪柔恍惚觉出其中深意,而眼下,唯一能够为她解惑的人,便只有二夫人。

宛娘叹气道:“二夫人……敌友莫测呢。”

梁雪柔眼神坚定道:“现下别无他法,且不论她到底是敌是友,我都要和这个二姨娘亲近亲近,一探究竟,她既是认我做女儿,便不会这么快对付我。想来,她已然将这玉佩小心保存了十年,如今既是交付到我手上,自是因着比在她手上更为有用。最有用的暗棋,向来都是足以一击致命的。”

宛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动了动唇终究没再多说,看了梁雪柔一眼,沉声道:“小姐身子不好,便好生歇着吧,奴婢退下了。”

说着,给梁雪柔掖好被角,便自行退了出去。

看着宛娘的背影,梁雪柔神色复杂。想起宛娘曾经叮嘱她的那句“莫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深觉不安。

宛娘是她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她虽是略微留心了,却从不曾怀疑。然而今日宛娘神色之间的异样,却教她不得不怀疑了。

她深知宛娘这般性子,必不会害她,然而也猜到,那未曾出口的话,却必然是对她极为重要的。

也罢,保有秘密,才能保护自己。宛娘在府中多年,又亲身经历过她母亲的死,尚书府中内斗重重,复杂难辨,她此番也无可厚非了。

想到此处,梁雪柔沉沉叹气,她也还有一点疑惑没有说。

想起以梦摔入池塘时候眼神中的诡谲光芒,她便有些心寒。那般凌厉的目光,似乎并非一个完成了夫人命令的丫头会出现的神色。

和大夫人接触这般长的时间,便只有这个以梦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但若要找出奇怪之处,她的一切却又似乎合情合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