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1)

她衣口微微松着,是方才拿热水给她擦拭身子时解开的, 额上敷着一块帕子散热,浸过冷水, 此时已被额间热意捂成了微暖。

谢昀匆匆而来, 一向沉静冷淡的眉眼染上了焦急。

他拉起她手腕把脉,问:“烧多久了?”

素秋回道:“有半个时辰了。”

谢昀细细感受着脉搏跳动,视线从她烧得微红的小脸上划过, 探了手指感受温度, 很烫。他神色微沉,没想到嬴晏身子会这般弱。

殿内点了数盏铜大灯,照得亮如白昼,谢昀拎了一件厚厚斗蓬,将怀里人遮了严实,抱着往外走。

昭台宫什么都没有,他要带她回肃国公府。

外边夜幕很深,天上挂着一轮皎洁明月,却仍然昏昏暗暗的, 乍然由光亮处来到黑暗里,嬴晏稍感不适,眼睫颤了颤, 想要睁开。

她感受到耳边似乎有簌簌风声过。

这是去哪儿?

嬴晏勉强睁开眼睛,微扬着下巴,看了一眼抱着她的男人,月色朦胧下,他五官模糊,看不清晰。

嬴晏以为是陈文遇。

因为以前一直是陈文遇带她去看病。

“陈公公,”嬴晏张了张嘴,声音微哑,“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有些抗拒的退了退他。

谢昀动作一顿,神色蓦地阴鸷,轻搭在斗蓬边上的手指捏紧,隐见青筋,似有风雨欲来之感。

嬴晏感受到他似乎停下来了。

还没细想,她便被人捏着脸蛋拉到了面前,力道不轻。

男人眼底冷光浮动,薄唇挤出一句话。

“看清楚,我是谁。”

他眼角眉梢都绕着戾气,阴森森的语气,仿佛要将人吞噬。

嬴晏瞳孔蓦地睁大,她瞧见一双漆黑幽凉的眼睛,如一汪深潭般,能将人的神智吸进去,他模样生得很俊,如此近得看着,愈觉惑人。

原来是谢昀。

嬴晏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是病了,自从刘太医告老还乡之后,她再也不敢去太医院,每次生病时都小心翼翼,万般难熬。

“二爷,你捏疼我了。”嬴晏细眉微蹙,声音有气无力。

谢昀神色稍霁,松了手。

刚才心中涌起的一瞬戾气,他是想捏坏眼前人的。

嬴晏知道眼前人对她没有恶意,身子虚软地往他怀里歪去,唇角翕辟,“我有点儿冷,你抱我紧一点。”

她现在头痛欲裂,想把脑袋埋进冰里,又身子发寒,想裹进火里。

软绵绵的身体压过来的一瞬,谢昀眼底闪过异样情绪。

谢昀垂下眼眸,伸手握住了她脉门,嬴晏便觉一股暖流涌边四肢百骸,舒服不少。

嬴晏又问:“我们去哪里看病?”

谢昀拢了斗蓬,抱人紧了紧,嗓音轻凉:“肃国公府。”

是了,谢昀好像会医术,嬴晏没再多问,只轻轻点头:“好。”

谢昀肩颈很凉,嬴晏脸蛋蹭上去的时候,只觉得冰冰凉凉很舒服,忍不住又多蹭了蹭,然后窝在那里不动了。

她觉得头疼欲裂,这样冰一冰,难受稍缓。

等一处捂热了,嬴晏微微偏头,换了另一边来冰。

柔软的唇瓣无意识地压在肌肤上,温热的气息轻浅,带了一点撩人的甜果香。

一路上如此反复。

谢昀喉咙微滚,也很难受。

……

上善院灯火通明。

嬴晏身子骨一直很弱,幼时不受永安帝喜爱,没少被圣谕降罪,看似不重的责罚,对年纪不大的孩子而言,其实伤害挺大。

这两年瞧着她身子调养了七七八八,只是数年亏欠,哪里是一朝一夕补得回来的。

今日在马场骑马,吹了许久的风,又过分劳累,一下子就病了。

折腾到了夤夜,嬴晏依旧高烧不退。

谢昀先喂嬴晏喝了一碗热姜汤,又开了药方。陵石深夜敲开了药房,抓了一副草药回来,煎煮成汤。

喂姜汤时,嬴晏迷迷糊糊,倒也算乖巧,喂一勺她便喝一勺,换做汤药时,便细眉紧蹙,一点都不配合。

她这两年一直喝着药,闻见苦味连嘴都不愿张开。

谢昀冷声威胁:“张嘴。”

嬴晏索性偏了头不看他。

“……”

谢昀捏着人下颌角转过了,不想小姑娘却哭了。

一双桃花眼潋滟朦胧,水光盈盈,任凭谁看了都要心软。

“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谢昀愣了一瞬,嬴晏在他面前,一直进退有度,将其中尺度拿捏的很好,从未有过这般不配合。

软声求他也曾有,却不是这个样子。

谢昀不知想到了什么,微眯了眼眸,冰凉指尖抚过她眉眼,轻声问:“我是谁?”

嬴晏脑子混沌,也没思索,只答:“二爷。”

谢昀脸色由阴转晴,偏身放下了手中药碗,也也没再强迫她喝药,而是手指轻勾,让床周的帷幔落下,挡了屋室内寒气。

谢昀叹了一口气:“那便不喝。”

说罢,他把嬴晏放下,趴在床上。

一张玉床生暖,女子衫半褪,月白色的锦被盖住了腰部以下。

如檀墨发垂在肩处,衬得肌肤愈加白皙细腻,身姿姣好,腰窝诱人。

俊美男人坐在床畔,捏着银针为她针灸,烧过的银针刺入身体,嬴晏睫羽微颤,咬着唇瓣,忍不住一声轻咛。

谢昀神色微微一僵,很快便捏了第二根银针,似是神色从容。

如此美人在卧,很难没有遐想。

不过他一向擅长控制情绪。

谢昀放缓了语调安慰:“很快好了。”

……

等针灸过后,嬴晏总算退热了。

谢昀收了银针。

嬴晏还趴着,小脸压了一侧,垂下的发丝轻遮容颜,露出一张微红的小嘴,脸上显露着因为发热而病态的红意。

谢昀垂眸睨她,指腹搭上她红唇,轻轻摩挲。

若是嬴晏此时还醒着,定要一骨碌爬起来,躲得远远的,太危险了。

谢昀吹了灯上床,长臂一揽,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怀里,珍视极了。

嬴晏全然无知。

甚至还攀着手臂,往他怀里蹭了蹭。

谢昀手掌压在人后腰上,另只手捏着脸颊将人弄醒,低问了一句:“晏晏,我是谁?”

嬴晏茫然睁眼,迷迷糊糊看清了眼前人,只是她现在很累,困意翻涌,轻喊了一句“谢昀”后,便拉下他的手,又阖上了眼。

谢昀神色满意。

……

第二天。

嬴晏在睡梦中,觉得自己仿佛被藤蔓缠住了手脚,压得喘不过气来。

猛地一睁眼,便对上一张精致俊美的脸颊。

是谢昀。

嬴晏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他怀里,伸手便要去推开他,却被男人牢牢地按在了怀里。

谢昀声音低哑不耐:“别动。”

嬴晏:“……”

感受着屋内的光线,想来天色已经大亮,再看四周的床幔和摆设,昨晚的记忆倏地回笼,嬴晏怔然了一会儿,昨夜她被谢昀带来了肃国公府。

不止如此,谢昀还喂她喝药,给她针灸。

嬴晏神情惶恐,仿若见了鬼怪一般。

因为方才的动作,被子掀开了一口,嬴晏觉得肩颈凉飕飕的。

她低头一看,神色呆滞。

为什么没有穿衣衫!?

“……”好像是针灸来着。

嬴晏回神儿,还不等挣开禁锢,便对上了一双漆黑惑人的眼眸。

谢昀伸手探了探她额间温度:“还难受么?”

嬴晏面羞耳红,咬牙切齿:“我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