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1/1)

一行人从巷子里摸出来,好死不死的再次撞见慕轻尘。

各个如见瘟神般,不约而同地退进巷口,只留脑袋在外头。

问说:师父,驸马一个人在雨中一会前一会后的干嘛呢?

老太监摸摸光秃秃的下巴,唱到: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第75章 幸福驸马

慕轻尘明白了, 她现在是走也不行退也不行,干脆就在原地干站着吧。

站了约莫半柱香, 又觉得累,膝盖弯了弯,抱住胳膊蹲到地上去。

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估摸是淋了雨,受了凉的缘故。更倒霉的是, 湿漉漉的衣料全黏在肌肤上, 身子也不舒服。

阿嚏

她吸吸鼻子, 把自己抱得更紧。

老太监看得一头雾水,不知这驸马脑子是不是缺根弦, 此刻打雷打得厉害,应速速找地方躲避才对, 她倒好, 蹲在那动也不动。

真乃神人也。

其余奴才好奇心作祟, 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讨论着。老太监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吵闹了, 慎言慎言。别管这些了, 前面是花园, 咱们去亭子里躲躲雨吧。

说着, 眼珠骨碌一转, 还是决定去问问慕轻尘咋回事:你们先过去等我。

他丢下话音,猫着腰窜了出去。雨点偏大,打得他不太能睁开眼。

驸马,您在这做甚?下雨了, 打雷了,奴才陪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慕轻尘看到老太监竟有一丝开心,人嘛,在最无助的时候总希望有人能帮帮忙。

我不能动。慕轻尘认真道。

老太监面露疑惑,不能动?残残废了?

他埋头观察慕轻尘的双腿,当机立断:那奴才背您吧。绕到她身前,躬下腰身,请驸马上背。

慕轻尘那个感动啊,直叹林渊眼光好,这老太监虽看起来样貌平平,却是菩萨心肠。

你走吧,本驸马不想连累你。雷劈不是闹着玩的,一道劈下来天灵盖都发麻,劈死她一人,总比劈一送一死两个要划算。

驸马说笑了,主子的事都是奴才的分内事,谈不上连累不连累。老太监重复道,请驸马上背。

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奴才。慕轻尘心里暖暖的,仰头望望天,觉得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她老这么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让老太监试试。

这么想着便站了起来,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跳到老太监背上。

轰隆

看来还是不行。

慕轻尘欲哭无泪,心境也蓦地苍凉。天要亡我呀。

她像一根面条,麻溜地滑下来,回到原处蹲好。

老太监不知所以,转回身看她:驸马,别看奴才身板小,力气大着呢。

他以为慕轻尘是担心他吃不消。

你去给我找把雨伞来慕轻尘不解释,弱弱地吩咐他,后又低头喃喃自语,就算走不了,我也不能白白受这雨的欺凌。

老太监摘下吃了雨水的纱帽,挠挠脑门,决定再劝劝:前头好像是太后的寝宫,奴才先陪您过去避雨吧。

慕轻尘目带幽怨的觑着他,心道,我要能过去早就过去了!

那,老太监从她的眼神中感知到了杀气,奴才去跟她们借把伞,您稍等。

他戴好帽子冲进雨里,没跑上两步就见远处一行人匆匆往他的方向来。

空中的雨水密密匝匝,老太监隔着重重雨帘张望他们的模样,觉得甚是模糊,像是再望一团水中倒影般。

直到近到跟前了,才听那领头的人呼嗤警跸:速速避让!

步辇上一扎眼的明黄猝不及防的闯进眼眸。老太监好多年没见过华帝了,好在认得那身衣服,手忙脚乱的退到墙根下,将头磕到地上去。

而另一边的慕轻尘

此时很绝望,并且严重怀疑自己今年命犯太岁!她不明白,那么多条宫道华帝不走,为何偏偏要选这条。

让她如何是好啊!

真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过父皇。她向华帝磕头问安。

华帝被这突如其来的降雨扰了好心情,急着赶去浴汤泡一泡,简单说了句免礼平身后,等待慕轻尘乖乖让开道。

岂料她像尊佛像似的,纹丝不动。

华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无奈开口:尘儿,免礼。

慕轻尘听出华帝是在撵她让道呢,只好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爬起来,整个过程足足耗时一盏茶,为在场众人教学了何为慢动作。

华帝:???

老太监看不下去了,跪行一段路,提起莫大的勇气开了口:驸马淋了雨,晕晕乎乎的惊扰了圣驾,请皇上恕罪。奴才这就扶驸马回如意殿休息。

他搀住慕轻尘的胳膊,却被她挥开。

儿臣告退。慕轻尘用余光警告老太监别碰她,向华帝抱了一个礼,然后在他们充满不解的眼神中,恢复了四肢爬地的跪拜姿势。值得一提的是,这回的的姿态更接近乌龟。

这是准备爬到一边去?直接用走的不行吗?

华帝被人跪了半辈子了,头一回遇见此类恶性挡路事件。想要斥责慕轻尘,又觉得不妥,慕轻尘是他的十九学士,才智无双,所言所行定都含有深意,不可贸然打扰,还是先看看吧。

老太监则想的是:残废驸马好心酸!但她身残志坚的精神值得赞扬。

驸马,加油。驸马,加油。他攥起拳头竖在胸前,一磕一磕的。

慕轻尘在他的鼓励下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挪一步是死。不让道属于以下犯上,也是死。哎,进退两难呐。

尘儿!华帝愠怒了一声,潜台词是能不能赶紧的,没看到你老丈人在淋雨吗!

回父皇,慕轻尘打算让常淑背黑锅,尘儿骗了您,我并未受凉,实际是和公主斗了几句嘴。公主气不过,将我罚站于此,我不敢动,以免再惹公主生气。

早说啊!华帝气得面部抽搐,无心与她周旋,吩咐说绕道而行,口气十分不耐。

他当皇帝快二十年了,都是别人给他让路,今儿倒好,栽女婿手里了。要不是怕雨太大伤了龙体,他非要和慕轻尘盘一盘啥叫万人之上九五之尊。没分寸的兔崽子!

慕轻尘听出华帝动了怒,乖顺的赔礼,目送他老人家的背影远去,庆幸躲过了一劫,搭着老太监的胳膊起身:多谢你替我解围。

奴才哪担得起您的谢呀,应该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惊雷打断他们

刺眼的白光连续闪烁

雷势凶猛,驸马,咱们别在这干站着了

怕是来不及了慕轻尘面露惊恐,抬手指向乌云滚滚的天空。

那些紫蓝色的闪点在其间盘旋,由远及近,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她的头顶!

*

常淑还在和太后说慕轻尘的坏话,说什么虎毒不食子,她都不嫌怀胎十月辛苦,慕轻尘却要她堕胎。

太后从头到尾听得津津有味,像在听戏似的。时不时还呷口茶,吃两口零嘴,就差拍手叫几声好了。

常淑:

您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真的好吗?

忽然听到外头鸣锣

锣声急促如爆豆,哒哒哒地响成一片,一下一下击打在心上。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声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所有人面色一凛,雨天走水?

常淑率先道:想来是雷击所致!

宫中失火不算常事,但也不少见。以膳房等烧柴生火之处最多,其他的大都是明火无意引燃、故意纵火和雷击。

初月姑姑,去问问烧起来的是哪座殿宇。

初月领命,刚迈出几步,一名小太监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摔在她身前,挡住了去路:芳菲宫东东配殿遇雷击,火势凶猛,请太后和长公主殿下速速移驾暂避。

不好!那是鸢儿的寝殿,宫内房屋相连,一损俱损,大火烧到此处只是时间问题,常淑脊梁一僵,桂嬷嬷,先护送皇祖母从后门走。

禀长公主,慕驸马她也在芳菲宫。小太监咽了口口水。

常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然回眸。

被困火场

*

芳菲殿纯粹被慕轻尘给祸害了。

常鸢和小白在回来的路上遇了雨,回宫并不急着进殿,立在廊芜下,差人拿两块布绸掸掸衣裳上的水珠,一抬眉,看见墙头以东一道闪电竖着劈下来。

库嚓一声!

更意想不到是第二道、第三道跟排好队似的,井然有序的往下劈。

旋即慕轻尘这只没头苍蝇就闯了进来,屁股后头是追着她劈打的闪电,库嚓库嚓的。

常鸢和亦小白那是相当开眼!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谁也没想到冲过去救人。

就算想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天打雷劈谁遭得住!

慕轻尘在院子里跑了好一阵,钻进了东配殿,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闪电劈在屋顶,房梁像被泼了火油似的,蹭得窜出大火。火势肆虐,吞噬周围的房檐,落下的火星点燃花窗、木桌、帷幔

慕轻尘在里头左闪右躲,一路退到墙角,想起衣服吃饱了雨水,不容易被点燃,忙脱下外衫盖住头顶,又拎起衣角掩住口鼻,确保呼吸通畅。

殿内的热度几乎到达沸点,空气都分外灼人,她觉得眉毛被燎掉了一块,抬手摸了摸。

咔咔咔

屋顶发出诡异的声响,伴有逐渐下沉的趋势。

慕轻尘掀开外袍,仰头打量,忽见房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琉璃瓦洪水一般倾斜而下,势如山洪。

轻尘!常淑在外声嘶力竭的呼喊,她不顾阻拦的想要冲进去,被初月姑姑和常鸢死死抱住。

另一半房顶也要塌了,快走!赶来的救火的金吾卫上前拉扯她们。

第76章 幸福驸马

慕轻尘的头很疼, 尤其是天灵盖,好似被某样重物砸成了八瓣。

手脚也出了毛病, 又酸又疼,想试着动一动便连着筋一样的疼。

这种感觉很熟悉,和上次被雷劈后一模一样。

奶奶的,不会又被雷劈了吧应该没有,她记得那道雷劈岔了, 击中了芳菲宫的东配殿, 烧起好大的火, 之后房顶就塌了。

在无数琉璃瓦砸向她的那一刻,她听到常淑在喊她, 声音歇斯底里的,跟拼了命似的。与此同时, 她眼前一黑, 便不省人事了。

长公主, 驸马好像要醒了。林渊惊喜地说, 伸手拔掉扎于慕轻尘水沟穴的银针, 退到一边。

常淑眼角挂有尚未拭干的泪水, 俯身靠近慕轻尘:轻尘, 轻尘。

林渊安慰她:公主稍安勿躁, 驸马吉人自有

醒了。

慕轻尘眼珠转啊转,好一会才微微睁开眼,看见常淑焦急的神情后,第一个想法是我家媳妇真好看, 第二想法是我怎的在这?

嘴上却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老太监呢?

她记得天雷打下来时,老太监就在身旁,要不是她飞奔跑走,和老太监拉开距离,他准被劈成焦炭。

老太监?

常淑眨眨眼,不愿相信慕轻尘醒来最先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太监。

怎的,移情别恋吗?

她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慕轻尘两天两夜,难道第一句不该是淑儿你辛苦了之类的?

金吾卫招他去问话了。常淑虽心有郁结,但话音尚还温柔。谁让慕轻尘是伤患呢,她不温柔以待怎么行。

这些都还是其次的,最让她担心的是慕轻尘的脑子。

前两月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如今房顶坍塌,慕轻尘再次伤了头病情极有可能变本加厉

一想到这,她便很是悲凉。

慕轻尘点点头,由常淑扶着腰身坐起身子。一旁的初月姑姑拿过靠枕垫在她背后,又斟了杯清水递到她唇边,伺候她喝下,一不小心流出几滴,打在领口上。

常淑忙用锦帕擦了擦,用手一遍遍轻抚她的心口,为她顺气:慢点儿喝,还要吗?

慕轻尘浑身虚浮无力,一杯水喝下肚,人便瘫软了,摇摇头道:不不要了。

驸马竟然醒来,说明不再有大碍,微臣赶着去向太后和皇上复命,这就告退了。林渊松了口气,叹息一声往后退了出去。

一路退至帷幔下,被常淑叫住。

林渊,常淑音色降下好几拍,你看,驸马的脑子

林渊了然一笑:长公主不必太过忧虑,依微臣之见,此次被困火场,对驸马来说不见得百害而无一利。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渊瞧病比常淑精通。慕轻尘上次醒来,表面上与往日无疑,一身杀气,对人充满防备。但细细端详就会发现有点痴痴颠颠的。

这次看起来虽然虚弱,但眸光清明,言语亦有条有理。

用药中有一类以毒攻毒的法子,慕轻尘再遭大难,说不定正应了这四个字。

此话何意?

林渊高深莫测道:公主往后自然明白,当下驸马醒来,调养些时日就能痊愈。反而是您,不眠不休的照顾驸马,很伤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