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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美国来的客户1

生活似乎恢复到两个月前,杜靖宇三天两头邀他的女友共进晚餐,丁玲玲也因此沾了些口福,他们平静而愉快地生活着──吴时军回去了,李明祖也回英国了,再也没有什麽老同学或老朋友让他俩提心吊胆了。辛念齐仍然每天忙着构思、设计服装,每天与周围的人愉快相处,每天进入同一个梦,每天从同一个梦魇里哭着醒来,梦中的小女孩没有告诉她什麽,她要说的话也总是来不及说出口。那些曾勾起的回忆像卡住的旧磁带停滞不前,nn过世到她发生车祸後从病床上起来中间的那段记忆像被人恶意剪去似的,任她怎麽想象怎麽联想都是徒劳。

日子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一天,助理陈小可拿着刚接收到的传真激动地嚷嚷:“哇!美国纽约的calvin公司要来我们公司啊!”

“是真的吗?calvin是加州的一个知名品牌公司喔!我的内裤就是calvin的耶,还是我花了一百多块才买到的呢!”另一个同事也跟着尖叫起来。

calvin这个名字马上引起丁玲玲的注意,那是顾铭择的公司!他曾说过也许会跟“依人”合作,现在他真的来了?!

“可是那麽大一家公司就派一个人来,也太奇怪了吧?”陈小可接着往下看,“哦,是他们的总裁,看名字像是咱们中国人呢,g-u-m-i-n……叫……古……明则吗……”

她每读出一个字母,丁玲玲的心就提高一寸──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她可没有把握辛念齐对“顾铭择”这三个字没有特殊的印象!丁玲玲大跨步走到助理身边迅速抽走她手上的传真资料,一本正经地说:

“这麽重要的客户第一次来我们公司就让我来搞定吧!小可,你去忙你的。”

陈小可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辛念齐,後者刚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给她一个微笑。

“怎麽,不愿意吗?你有意见吗?”丁玲玲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陈小可才无奈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见辛念齐笑得很有深意,丁玲玲忙解释道:“我跟calvin的人在米兰时装周上接触过,当时他们就有意要跟我们公司合作了,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啊!念齐,你一定支持我!”

“好,我支持你!”

丁玲玲乐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地盘,辛念齐那句单纯的“我支持你”像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鼓励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追求顾铭择。

顾铭择抵达上海的前一天,丁玲玲的j神状态更接近亢奋,衣橱里的衣服都被她挖出来,一一摆在床上、沙发上、桌上,dior的、范思哲的、香奈尔的、纪范希的……还有自己设计的,换穿这件,比比那件,她像个第一次参加舞会的中学生,激动得一宿没睡。

第二天,丁玲玲盛装打扮独自一人去机场迎接顾铭择。

礼貌的招呼和客气的寒喧之後,丁玲玲便带顾铭择到酒店安顿下来。她发现自己竟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盯着这个她迷恋多年的男人。

顾铭择上任以来,多少人赤裸裸的目光他早已习惯,只是服务员帮他把行李提到房间後离开了,这个自称五年前见过他的女人却一直站在门口,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於是他不得不客气对她下逐客令:“丁小姐,时候不早了,我看只好明天再去拜访贵司了。今天麻烦你了,你一定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好!那我明天来接你。”说完便尴尬地奔出酒店,但马上就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信息──顾铭择明天会到她公司,那意味着他可能会遇到辛念齐,可能会因为愧疚而重新爱上辛念齐!随即她又想到另一个人,他更害怕辛念齐与顾铭择见面。

“什麽?!他不是人间蒸发了吗?为什麽又跑来扰乱我和念齐的生活?”杜靖宇急红了眼,这个重量级的情敌比哪个男人都更具杀伤力!

“蒸发”二字令丁玲玲有些不悦,但这不是她目前该计较的,她得让杜靖宇帮忙把辛念齐支开,去旅游或探险或随便干什麽,总之明天起直到顾铭择回美,她都不要看到辛念齐在“依人”出现!

“世界上那麽多国家,他为什麽偏偏来中国?中国那麽多城市为什麽偏偏选择上海?上海那麽多公司为什麽偏偏你们公司?!他为什麽还活着?五年前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杜靖宇歇斯底里地低吼着,而丁玲玲经过之前的情绪波动,此刻显然比他平静多了,但他对顾铭择充满敌意令她很不高兴,便冷冷地回道:

“有时间问那麽多为什麽,怎麽不想办法支开念齐,不让她有机会见到顾铭择呢?”

杜靖宇也来气了,质问道:“我为什麽要害怕他们见面?就算他们见了面又如何?辛念齐是我的,顾铭择五年前就放弃了她,现在他有什麽资格来爱她?”

丁玲玲突然觉得她和杜靖宇其实是同一类人,他忌恨顾铭择就像她曾经忌恨辛念齐一样,只是她和情敌变成了朋友,尽管这友谊是真实的,但似乎任何感情在强烈的爱情面前都注定要黯然失色,她向自己保证,要义无返顾地选择爱情,而且不需要愧疚,这是她多年努力应得的。

“你也许不用担心他们会旧情复燃,但你能确保她看到顾铭择就一定不会想起过去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爱的人,难道你愿意看着她因为那段记忆而郁郁寡欢地度过余生吗?”丁玲玲理智地分析道,目前说服杜靖宇与她成为同一战线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又说道:“不考虑顾铭择会怎麽样,难道念齐你都不管了吗?”

杜靖宇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地说:“明天他几点到你们公司?”

☆、22 美国来的客户2

次日上午,丁玲玲开车去接顾铭择,她故意放慢车速,不断重拨杜靖宇的号码。从“依人”出来时,辛念齐还在,杜靖宇怎麽还没行动?如果不把她支开,他知道会有怎样的後果。

对方手机一直在通话中,丁玲玲差点气绝,她就快到顾铭择住的酒店了,来回不到一个小时,说服也好绑架也罢,总之杜靖宇必须赶紧把辛念齐带走!

相对於丁玲玲狗急跳强式的紧张,驾驶座旁边那位则是另一种意味的紧张──像要去一个前世逗留过的地方,像一个蹩脚的窃贼重游作案地点,像回到与旧情人约会的老地方……那种复杂的紧张心情,连顾铭择自己也无法形容得确切,他不动声色地做了几次深呼吸。

“依人”服饰经过几年的努力,已由一间面积不大的工作室发展为一家跨国企业。来上海之前,顾铭择已查过它的底细,五年前,它还是一家忙着找客户寻投资的小公司,虽然地址没变,但是由一层楼拓展为一幢楼,其内部的装修、员工、各部门结构恐怕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该从何处找寻当年的足迹呢?

下了车,顾铭择抬头看到顶楼“依人服饰”四个大字,阳光从字缝里穿过,直s进他眼眸里,这阳光只是刺眼了些,并没有让他产生回忆的灵感。

进了大门,经过前台,步入电梯,顾铭择不放过对任何角落、任何细节的审视,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曾与他有关联。然而他的前瞻後望在丁玲玲看来却是为了寻找辛念齐的身影。

这麽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她,丁玲玲心痛的告诉自己,不管怎样绝不能让他撞见辛念齐,如果他问起她,就说她已经离开公司。可是,以辛念齐现在的知名度,她还能骗他多久?

电梯继续上升,两个人都默默不语,各怀心思。

到了设计部,丁玲玲先一步走出电梯进入办公室,辛念齐竟还在那里,而顾铭择就在後面快进来了!情急之下,丁玲玲扭身向後转,佯装跌倒扑入顾铭择怀中,不料却弄假成真,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一滑,“嘎吱”一声後,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嚷得震天动地了。转眼间辛念齐的位置已经没人了,目光移到另一扇通往楼梯的门,她看到杜靖宇拉着辛念齐出去了,才松了口气,忍着脚痛带顾铭择进入他们的设计室。

“丁小姐是否需要去医院?”出於礼貌,顾铭择还是将这客套话问出口。

“不用不用。”丁玲玲强颜欢笑地摆摆手,她无论如何都要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与她仰慕的男人在一起。但“依人”的总裁可没有洞察到她这层意思,在她把顾铭择带到总裁办公室之後,一句“你先去忙吧”便把她打发走了。

同一时间,辛念齐也回到座位上,内心有些烦躁,杜靖宇何时变得无理取闹非要邀她去看电影?而且还是在她上班的时候!而她竟给了他一巴掌!他只是想吻她,虽然有强迫的意味,但他毕竟是她的男朋友,细算起来,刚才应该算是他第一次吻她,她真的爱他麽?为什麽那一瞬间她对他竟有些反感?辛念齐长叹了口气,决定下班後再去处理感情问题。

丁玲玲发现辛念齐又回来,可见杜靖宇没有成功说服她,另外也说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够巩固,不过这不是丁玲玲感兴趣探究的,既然杜靖宇成不了大事,那就由她亲自上阵吧!正好她的脚扭伤了,让好友陪她去趟医院应该不算过分吧?

另外,“依人服饰”的总裁张允甫见了顾铭择还是难掩惊讶,尽管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他会来访,自己也打越洋电话确认过,但站在他面前的不仅是老朋友的儿子,也是世界知名品牌calvin的总裁,他知道一个支撑起一家品牌公司的年轻人有多少分量。

“张总认识我麽?”这是顾铭择见到张允甫的第一句话,不是客套寒喧,不关乎商业,不关服装。

接触到顾铭择疑惑的目光,张允甫赶紧解释道:“不不,我只是在《福布斯》杂志上见过你,没想到真人这麽年轻,呵呵……”

“是吗?张总过奖了。”顾铭择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眼眸,但看不出什麽,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真的不认识他?

张允甫忍住擦冷汗的冲动,明明呆在冷气房里,额头却不停地冒汗,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这麽一个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头竟在一个年轻小子面前怯场,那他还有什麽颜面在业界生存?幸好刚才先把丁设计师支走了。张允甫深吸了口气,想起老友的叮咛,就算顾铭择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承认他认识他或见过他!顾铭择当然不会采用这种方式询问,但他那种质疑的眼神像要看穿一切谎言似的,差点让他动摇了。

七年前,顾铭择就经常进出他的公司,不是商业往来,而是为了和他公司的小职员约会。每天下班时间一到,这个当年还有些稚气的年轻人总会准时到他公司楼下等人,风雨无阻,连他这个老头都感动得想流泪,心里默默祝福他们,但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要麽把那女孩调走,要麽开除她!”这是当年老友对他说的话。

当时的“依人”还是一家资金不足、客源稀少的小公司,哪有什麽地方可以把那女孩调去?要他开除她,更是不舍。当初差点因为这件事而失去结交了二十多年的朋友,然而事实告诉他,他的决定是对的。虽然辛念齐进“依人”之前做的工作与服装设计完全不相干,虽然她是这个专业的本科生,却没有一般大学生那种唯我独尊的自负,而是虚心学习,吃苦耐劳。刚开始的一年里,他有意分派一些琐事给她做,复印、传真、整理文件夹、接访客……甚至抹桌子,她竟都毫无怨言,认真照办了。第二年,他才开始让她画图纸,看到她短短半小时就交上来几张手绘稿,他就後悔了,他不该让这匹千里马埋没这麽久。伯乐好不容易遇到千里马,岂能轻易放手?他与老友的关系因为留辛念齐在“依人”而僵持了好长时间,直到这个年轻人出车祸,直到辛念齐失忆……

☆、23 诱惑

顾铭择在上海逗留了一个星期,期间只去过“依人服饰”一次,关於冬装系列设计方面的合作只是简单扼要地提了几句,会面的时间并不长,他知道从张允甫的口中挖不出其他信息,他宁愿把时间花在观光上,或许有某处风景会让他感到熟悉。

另一方面,在丁玲玲的j心设计下,每次一到险要关头辛念齐都被支开,没有进入顾铭择的视线范围内,当然她也没有看到顾铭择。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丁玲玲所希望和期盼的是顾铭择能够爱上她,也许“爱”太贪心了,至少对她有好感也算是一大进步。然而她再怎麽努力表现,顾铭择对她似乎永远只是礼貌式的微笑和客气的称呼。

那天她特意请了一天假,穿了她最x感的香奈尔连衣短裙,一路紧随顾铭择,他前脚刚踏进了一家咖啡店,她後脚就跟了进去。

咖啡店装饰得古色古香,坐落在繁华的街道中显得格外突出,典雅的风格就像它的名字──听雨轩。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丁玲玲见顾铭择坐下便急不可待地跟过去,语气中有些许矜持,如果是其他男人,她绝对有把握博得对方欢心,但这次的对象是顾铭择──一个从未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的暗恋对象。

顾铭择抬眼看了她一眼便点了一下头,後者按捺着激动心情,不紧不慢地在他对面坐下。桌面是半透明的,但几乎可以看清腿部的动作,丁玲玲不动声色地把右腿搭放到左腿上,交叉腿而坐,丰姿卓越。此时眼角的余光已经瞄到周围已有几个喝咖啡的男客人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丁玲玲还是有些紧张地抬眼暗暗观察顾铭择,後者g本无暇欣赏她。

这个女人自称五年前见过他,而到目前为止,这座城市也就她一个人认识他,可他对她却没有丝毫印象,他真的来过上海麽?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赫本……一杯拿铁。”门口进来一个女孩朝着柜台喊,回应她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顾铭择闻声望去,站在柜台内的女人正在忙着煮咖啡,她乌黑的卷头和棕色的大眼瞬间触动了他的记忆,仿佛要把他拉到过去似的,他在哪儿见过她呢?或者说她认识他?

“你是由於神经x损伤而导致记忆系统障碍,目前医学界对人脑的研究还不後成熟,还是顺其自然吧,或许哪天碰见你曾记忆深刻的人、事、物,就会想起一些往事。”顾铭择想起之前一位美国的脑科医生跟他说的话。此时服务生送上两杯咖啡,咖啡杯是特殊的骨瓷制杯,价格昂贵,却能减缓咖啡降温速度,杯中盛的更是极品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只是此刻的顾铭择无暇研究,他又多看了一眼那个被称为“赫本”的女人,脑中不断搜寻与她相关的画面,记忆的罗盘转到纽约,他想起前年曾参加蒂芬尼的珠宝展,该公司为记念《蒂芬尼的早餐》中那位好莱坞演员奥黛利赫本,便特地把她配戴蒂芬尼项链的海报贴出来。柜台的女人利落盘起的黑发、j致的五官以及其高瘦的身形与五六十年代的奥黛利赫本确有几分神似,也难怪他会觉得似曾相识,顾铭择摇摇头,目光又移到桌上的咖啡,来上海这几天,他似乎变得有点神经过敏。

对面的丁玲玲从刚刚坐下到现在,长达五分锺的时间里,顾铭择都没有正视她的存在,不是望着别人煮咖啡就是盯着自己的咖啡杯发呆,不免让她感到失落,於是她先打破沈默:

“顾先生五年前为什麽突然离开上海呢?”她本想问出他对辛念齐的感情是否依旧,却得到意外的回答──

“我已经不记得了。”顾铭择如实以告,希望丁玲玲能向他讲述一些被他遗忘了的往事,丁玲玲却以为他决计忘掉辛念齐才假装不记得以掩盖自己曾下犯的错。

“顾先生这几年一直在美国发展吗?”

“是的。”

“可否问你一个私人问题?”话一出口,丁玲玲就自责自己问得突兀,她尴尬看了顾铭择一眼,随即笑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今天不是在公司,希望我们能像朋友一样轻松地聊天。”

“朋友?”顾铭择抬眼打量着她,丁玲玲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解释道:“或许以前我们连朋友都还不算,但现在成为朋友也不迟啊。”

“连朋友都还不算……”顾铭择重复了一次,咀嚼她话中的含义,

“我知道你也许从来没有注意到我,但我一直在努力,我以为我今天这样的成就足以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以为这多年之後你会对我不一样了……”在顾铭择面前,丁玲玲完全没了往日的自信和自负,顾铭择一直保持沈默,只是静静地听着,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g据她的言辞判断自己与她曾结识到什麽程度,他不打算让任何知道他失忆的事,即使她是这个城市唯一一个自称认识他的人。经过这几年的历练,顾铭择已学会对别人有所保留,以他的地位和成就,他失忆的事实一旦传出,必定有各种各样自称朋友或情人的别有用心者出现,如此这般对恢复他的记忆毫无裨益。

一杯咖啡的时间过後,顾铭择不得不对坐在对面的美女服装设计师感到失望,她除了对他恭维,问他结婚没有,有多少女友之外,从未提过与他过去相处的细节,於是,顾铭择把她归入追星一族,不再奢望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过去。难道全上海就只有丁玲玲一个人认识他?其他跟他交往过的朋友全都不在这座城市或是因为某种原因统统假装不认识他?这样的假设似乎太离谱了,或许他以前g本没来过上海?

把几套衣服随意地丢进行李箱,顾铭择走到房间里放置酒柜的地方取了瓶威士忌。他订的是明天下午的机票,在这座城市醉一宿也无妨。

顾铭择往小酒杯里倒了半杯酒,便听到敲门声。在这个有些失落的夜晚,是谁要陪他共饮麽?开了门,顾铭择意外地见到一位长者。

☆、24 陌生人的偶遇

“孩子,如果你相信缘份,相信真爱,你一定要再回来。”说话者正是几天前还守口如瓶的张允甫,他匆匆说完便转走了,顾铭择岂会轻易让他说了这样不明不白的话便离开,冲到他前面便挡住他的去路。

“请问这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张允甫摆摆手,说道:“我对朋友有过承诺,但我实在不希望你轻易错过……”说到重点处,他却顿住了,顾铭择急得差点想抓住他双肩把他心底藏的话统统抖出来,但基於对长辈的尊重,他还是控制住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抱歉,我只能说这麽多,我与老朋友之间约定过绝口不提的,我现在却……”

“那位老朋友是我爸爸顾全德吗?”顾铭择想起起程来上海前提到“依人”时,他父亲脸上那种无奈与焦虑的复杂表情。当他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时,张允甫几乎就要条件反s地点头了却又赶紧摇摇头,绕过他便走了,临走时只说了句“我只能说这麽多了”。

张允甫愿意说出这些话已经触到原则底线了,但对顾铭择来说却远远不够,盯着小杯里的透明y体,那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把它和忧伤联系到一起的y体,他那些丢失的回忆不知是否散落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不知酒j的麻醉能否刺激记忆苏醒,让它们重聚回他的脑中。

不多一会儿,一大杯混合了多种白酒的y体便呈现在眼前,杯口刚贴到唇边,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张允甫过意不去决定回来告诉他更多信息吗?──门外一身黑色贴身长裙的丁玲玲扑灭了他的希望。

“对不起,这麽晚来打扰你,我可以进去吗?”

“现在很晚了,恐怕不太方便。”顾铭择委婉地拒绝了,他可不想在回美之前制造出一段绯闻来。

“我只是想在道别前跟你说一些话,这次你离开後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再来上海,我怕以後都没有机会说这些了。”像是诀别,又像是寄了最後的希望,丁玲玲楚楚可怜的神情终於打动了顾铭择。

“我想说,我并不是那些整天捧着娱乐杂志看俊男美女发呆的善男信女。认识你,应该追溯到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小学二年级?”顾铭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怀疑她是不是从哪里得知了他失忆的事,所以跑来这儿编故事。

“我想你g本不会注意到我,当时全校都在台下注视着你,我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学生,而你是一个即将升上重点中学的优秀学生模范,我在你看来,是个不起眼的听众,你却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丁玲玲微红着脸看向别处,这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白,并没有想象中容易,“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酒不能解决一切。”话一出口,顾铭择就在心里自嘲,他刚刚不就想借酒浇愁麽?

“我需要一杯酒才能继续说下去。”丁玲玲解释道,其实她想借酒壮胆。

顾铭择没有反对,站起来走进旁边一间小客室,丁玲玲也起身随他进去,她一眼就瞧见那个引人注目的吧台和酒柜了。这种酒店的高级客房都会有一间小房间备放各种名酒以供客人享用。随即她也注意桌上有一大杯白酒,看来这房间的另外一个人也想喝点,於是请求道:“给我一杯一样的可以吗?”

顾铭择摇摇头,只给了她一杯浓度较低的红酒。後者就近在吧台坐下,轻抿了一口红酒,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当着他的面舔了舔下嘴唇的酒滴,眼神迷离,风情万种。顾铭择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也并不是不知道此举的含义,只是他对她即将说的话比较感兴趣,如果接下来她讲的与他的过去无关,而是一味地搔首弄姿,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你知道吗?我爸妈是上一辈包办结婚的,所以感情一直都不好,後来他们离婚了,把我丢给了孤儿院,所以我从小就很独立,渴望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也许我一直不在你的世界里,但你很早就进入了我的世界……”

後来的谈话几乎是丁玲玲在喋喋不休地说话,她不知什麽时候把顾铭择那杯随意混合的**尾酒喝了大半杯。微醉的丁玲玲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矫揉造作,倒像一个率x的小女生,勇於表达自己的感情,从小学第一眼的一见锺情,到为追求爱情而努力考上他所在的中学、大学,再到後来看见他跟别的女人谈恋爱,丁玲玲突然大哭起来,伸手抓过他的酒杯便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尽,顾铭择还来不及阻止,她就打了个酒嗝无力地趴在吧台上。

看着醉倒的丁玲玲,顾铭择神色凝重,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是,那麽他在美国出生、生活、学习、成长等一系列“事实”都将被推翻,他从未想过质疑他一向尊敬的父母,他那些从小到大一直保存完好的合影照片不就证明了他自小就在美国生活麽?可是丁玲玲和张允甫的话又代表什麽?前两年他一直想回国发展却招到董事会各种理由的反对,董事会都是些元老级人物,与他父亲顾全德的密切关系自然毋需多言。中国是个庞大的市场,他父亲是否因为某种原因指使董事会阻止他呢?这一次跟“依人服饰”的合作完全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董事会的无奈,父亲的无奈,仿佛隐藏着一种信息──一个全世界都知道,唯有他不知晓的事实。

眼下顾铭择没有闲暇去揣测那麽多,他得把这个喝醉的女人送走。

“小夥子,现在把喝醉的女人送回家的正经男子可不多啦,呵呵……”听着出租车司机的赞许,顾铭择有些尴尬。

抱着丁玲玲进她居住的小区,上了二楼才想起她只是说了二楼,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门牌号码,顾铭择把丁玲玲轻放在地上,正迟疑着要不要一间间去敲门询问时,楼梯口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喂,你是谁?你打算这样不负责任地把人丢下就走吗?”

说话者正是辛念齐,她刚从杜靖宇家吃晚饭回来,杜靖宇说了一些话令她心情烦躁,这会儿又看见一个丢下沈睡的女人不管的坏男人,忍不住想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她走近那个女人时,才发现对方竟是丁玲玲,对朋友的仗义令她更加愤愤不平。

“你到底是谁?你对她做了什麽?”辛念齐俯身查看丁玲玲的衣服是否整齐,却意外地闻到刺鼻的白酒味,抬头就质问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你把她灌醉了?”

面对莫须有的指责,顾铭择尽管有些愠怒,但还是想着应该心平气和地解释清楚,只是辛念齐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上前就是劈头盖脸的斥责。

顾铭择皱着眉头见她从丁玲玲包里熟悉地取出一串钥匙,便走去开门,还不忘警告他:“如果你是她的朋友,那麽明天起就不是了,像你这种没有责任心的朋友就算给一百个都不需要。”

“我们不是朋友!”顾铭择终於找到她转动钥匙时停顿的两秒锺说句话了。

辛念齐打开了丁玲玲家的门,转头盯着还站在丁玲玲旁边的男人,问:“那你是谁?”

“我是她公司的客户,而且……”顾铭择的解释又一次被打断:

“美国calvin的?”

“你怎麽知道?”

这几天丁玲玲几乎整个灵魂都围绕在这个美国客户身上,她怎会不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见到这位极俱吸引力的男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你为什麽把她灌醉?都送到家门了却打算这样丢下就走?”辛念齐走向他,俯身欲扶起地上的人,无奈沈睡中的丁玲玲似乎比平时更重,只好求助於这个陌生男子。

“她自己喝醉的,没人怂恿她喝酒。还有,我刚刚是在想办法,并不是想直接离开。话说回来,你又是她什麽人?你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开她的门,进她的屋?”顾铭择没有照她的意思把丁玲玲扶起来,而是反过来质问她。

“我们是朋友。”

“有什麽证明?”顾铭择突然想在这儿赖多一会儿,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对他有些了解。

“证明?朋友需要什麽证明?你以为像结婚一样有个结婚证吗?”辛念齐有点怀疑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一个品牌公司的领导者怎会如此无厘头?

“那我要看你的身份证。”

“凭什麽?难道身份证上会显示一个人的交友情况吗?”

“不会,但如果明天报纸上有报导她出事了或者她家里丢了什麽贵重物品的话,我可以报警抓你。”

“你简直荒唐!你g本就不准备帮忙扶她进去,对吗?”

“没错,在不清楚你身份的前提下,我还会阻止你进她家。”顾铭择走几步到丁玲玲家门口站着,整个身体挡在那儿,剩余的缝隙别说辛念齐想扶丁玲玲进去,就是辛念齐一个人也进不去。

“你……你又如何证明你就是calvin的?”

“名片、护照都可以证明。”

“我要先看你的护照。”

顾铭择从外套的内置口袋中取出一个小本,辛念齐当着他的面翻看,对照相片和真人。顾铭择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实在太反常了,先是让丁玲玲进自己住的地方,然後让她喝自己的酒喝到烂醉,再是送她回家,而现在竟让一个陌生女人像警察盘查嫌疑犯一样翻自己的护照!

辛念齐确定他的身份後,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似乎太无礼了,毕竟他是她们公司的客户。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因为……她五年来第一次喝醉,着实吓到我了。”

“五年?”又是这个刺激他敏感神经的时间。

“对,我们认识了五年了,所以我很在乎她这个朋友。现在你可以帮我扶她进去了吧?”

顾铭择还是执意要看她的身份证,辛念齐无奈之下也只好到隔壁自己的家里拿出身份证给这个怪男人看。也许这就是一个大公司的领袖应有的谨慎吧?

辛念齐看着顾铭择离去的背影,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她没有印象,她告诉自己,也许曾在某本杂志上看过他吧。

世上最大的遗憾莫过於夺走一对恋人的记忆,让他们像陌生人一样相遇,又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顾铭择第二天就上了回美的飞机,丁玲玲坚持送他到机场,看着他登机,看着飞机起飞。她不知道辛念齐与他见过面,甚至为了喝醉的她纠缠了近一个小时,毕竟辛念齐不好意思跟她提起这种尴尬事。

虽然,她终究没能得到顾铭择的爱情,但他离开了上海,远离了辛念齐的视线,她也心安了。

她何曾想过自己一开始就投资的感情,竟被自己的罪恶感完全抹煞了?

当她听到金属与骨头碰撞出令人心惊r跳的声音时,当辛念齐从她眼前弹到更远处时,她早已泪流满面,後悔莫及,之後才得知辛念齐其实没有和顾铭择结婚,因为顾铭择不知道什麽原因没有到场。而她竟开车撞了一个前一天刚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婚礼的女人,仅仅因为自己可悲的单恋、可笑的妒忌以及一直得不到施舍的爱!

☆、25 秘书的情意

“顾先生,李老先生有急事找你!”

顾铭择刚下飞机,秘书常晓美就匆匆赶来接他回公司,路上还不忘把握时间向他汇报公司的情况。

“我去上海之前不是已经跟他谈好了麽?关於老夫人的个人传记,我们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的。”

“好像有新状况发生,他在公司等了你两天了,差点就等不及要飞去上海找你。”

“好,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常晓美盯着因为旅途劳累而仰头闭目养神的顾铭择,欲言又止。

“又是哪些不珍惜脸皮的女人来找你麻烦吗?”顾铭择叹了口气,原以为找常晓美做挡箭牌会省去更多麻烦,不料从他宣布与常晓美的恋情後,那些女人似乎都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纷纷上门来找她麻烦,他是不是该澄清什麽好让她脱离苦海?

“不是不是,我不麻烦,倒是索菲亚小姐比较累,她天天坚持到公司报到,我一直没告诉她你去了上海,我想她快疯了……”

索菲亚是美国一家财团老板的千金,一直是顾铭择父母重视的儿媳妇首要候选人,她在他过去保存的照片中频频出现,按理说跟他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了,可顾铭择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双亲,他还没想起任何一个五年前认识的人。

“辛苦你了,晓美,因为我一个自私的决定给你平添这麽多烦恼。如果哪天你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追到手。”

常晓美不自觉地放慢车速,她没有回答,像是在思考什麽问题。

“当然,前提是──对方必须得是男人,并且是生活在我们这颗星球上的。”顾铭择补充了一句,令常晓美笑逐颜开。

顾铭择只有跟秘书相处时,才比较健谈,跟其他人包括自己的双亲似乎就显得少言寡语了,除了……他回想起回来的前一天晚上遇到的怪女人,说不清是对方怪异还是自己反常,他竟在她面前耍幼稚的手段,似乎只是为了跟她多说几句话。

回到公司时,李谦安已经在他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他们挖我老婆的坟!我说什麽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李谦安激动地面红耳赤,讲述自己太太的遭遇时几乎有些失控。

顾铭择认真听完他的话,冷静地分析道:“因为您的孙子去上海帮助一个失忆的女人而受到另一个男人的阻挠,所以您认为那个男人与您太太的事有关?”

“我只是怀疑,目前没有什麽证据,希望你能动用一些权力帮我找出凶手!我李谦安一定让他在地球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容身之地!”想起这些事,李谦安有些不高兴,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儿媳妇的话,他至今还不知道有人动了他老婆的安息之地,他岂能容那个丧心病狂的人逍遥法外?

“您说那个失忆的女人叫什麽名字?”

“辛念齐。怎麽了,有什麽问题吗?”李谦安如实以靠,看了顾铭择一眼,後者没有什麽表情。

“没有。”

待李谦安离开後,顾铭择陷入了沈思。

她也失忆了?那一次偶然的见面他并没有看出她是失忆的人,想到这,顾铭择不禁哑然失笑,他自己不也失忆了而别人看不出他脑中缺失了某段记忆麽?五年,她认识丁玲玲五年,这是否意味着什麽?张允甫希望他再回上海是否意味着他也有些关系呢?

只怕任他凭空想象也不能构架出丢失的那段记忆。最後还是常晓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顾先生,卡茜小姐来访。”

“不见。”

“顾先生,露丝小姐来电。”

“不接。”

“索菲亚小姐……”

“都直接推掉。”顾铭择刚说完就听到外面的争执声。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我们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见面了,就是白g总统来了也拦不了我!你给我滚开!”索菲亚用力甩开比她娇小很多的常晓美,直接推开顾铭择办公室的门,一见到顾铭择便即刻改变了态度,温柔生硬的中文马上代替了几秒前尖刻的英文chu话,“铭择,你终於回来了,我好想你啊!顾阿姨也整天念着你回来呢!”

“索菲亚你认识我多久了?”

“呃?”索菲亚本想继续撒娇,顾铭择的问题让她不得不慎重回答,“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啊!我们还经常一起玩耍,合拍过很多照片呢,为什麽突然又问这个问题呢?”

“哦……”顾铭择若有所思,随即转移话题,“既然你认识我这麽久,你应该了解我的x格,我上班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你先回去吧!”

“哦。”索菲亚温顺地应着,双脚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顾铭择瞟了她一眼便说:

“晚餐在我家一起吃吧。赶紧回去!”

“好!”像获得特别赏赐一样,索菲亚立刻听话地转身就走,到门口时,顾铭择又叫住她:“晓美是我的得力助手,你以为对她客气些。”

“为什麽?那个狐狸j……她肯定是拿什麽威胁你才能成为你女朋友!我才是……”

“不许胡说!回去!”

索菲亚悻悻地走了,顾铭择则开始担忧起秘书来,她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而罪魁祸首就是他,虽然当初这个奇怪的方法是常晓美自己想出来的,但无辜的她因此而遭人恨忌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晓美,让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你要什麽条件的说说看。”一天顾铭择问了常晓美,後者摇摇头,眉头皱成一团,几乎要下跪恳求的样子。

“你得有个男朋友,不然永远摆脱不了那些来公司找麻烦的女人。”

“顾先生,你说过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你会帮我,这话算数吗?”常晓美小心地试探道。

“当然算数。”

“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会帮我吗?”

对上常晓美那双清澈的眼眸,顾铭择不由得蹙眉,“晓美,你知道我不能爱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怎麽有资格去爱呢?”

“爱是一种投资,一秒锺,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数年甚至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投资任何一段时间。”

顾铭择沈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曾决定把爱投资在某个人身上一辈子,而我这辈子还没结束呢?”

☆、26 一个说英文的中国乞丐

常晓美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使爱慕多年的上司没看上她,她也没有死缠烂打,反倒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照常认真工作。

“顾先生,有位戴墨镜的先生找你,他没有透露姓名,只让我这麽告诉你。”常晓美边汇报,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奇怪的访客。

时近黄昏,天色渐暗,此人竟还戴着墨镜。不知是不是心里作怪,她竟觉得他的笑容里隐藏着某种y森森的信息。如果有必要她随时准备好按那三个数字报警,不过她听到顾铭择在内线里说:

“让他进来。”

这个人他等了好几天了。

与戴墨镜的成为朋友,其实是个偶然。五年前的一个夜晚,顾铭择刚出院不久,独自呆在一个露天的广场旁边,为自己失忆的事闷闷不乐时遇到了他。

“你失忆了。”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道出一个事实。当时顾铭择原本不愿搭理任何人,却在看了他的墨镜一眼後心血来潮地回了他一句:“你两只眼睛不一样。”

“你遭遇了一场不小的车祸。”

“而你是个侦探?”……

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凭着直觉说出了对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想先听哪个女人的消息?年轻的还是已仙逝的?”戴墨镜的问,言辞里有点戏谑的成分。

“先说李老太太吧。”

“盗墓者尽管已经关在监狱里,仍不愿多说一句话,不过我会继续调查下去!”

顾铭择微皱眉头,又问:“那个女人呢?”

戴墨镜的丢给他一个资料袋,说:“从她形成一个受j卵的那一刻到现在发生一切,遇到些什麽人,做过什麽事,获过什麽奖,有无疾病,有无前科都在这里面,钜细靡遗。不过……”戴墨镜的看了顾铭择一眼,笑得很诡异。

“别卖关子!”

“她好像结过婚。”墨镜下的嘴唇笑的很深。

“好像?”顾铭择盯着对方的墨镜,试图看穿他为何用这麽一个不确定的词,戴墨镜的随即解释道:

“奇怪的是在当地的婚姻登记所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有这种事?那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信息的?”

“一个乞丐告诉我的,他……”

“胡扯!一个中国的乞丐难道还会说英文不成?还是你一蹋入中国就学会中文了?”

“答对了!他就是用英文告诉我的,一口流利的英文,半个音都没发错。”

顾铭择听得目瞪口呆,继而揉揉太阳x,摇摇头说:“一个说英文的中国乞丐不该是我们关注的。我只想知道她跟我有没有关系,以前有没有见过面或者……有什麽交集。”

“你回美国前一天跟她在某某小区的偶遇算不算?”戴墨镜的想起看到的录像中顾铭择竟乖乖把自己的证件拿给那个女人看,还跟对方索要身份证,不禁笑得更失态。

“不算!”顾铭择面色微红,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羞赧。

“那就应该没有了。她的生活中没有姓顾的人出现过。不过……”

“不过什麽?”顾铭择实在受不了这个戴墨镜的一而再的吊他胃口,无奈有求於人,不得不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也许你以前曾整过容,用过别的名字在上海出现过。”戴墨镜的调侃道。

“滚!”

顾铭择的怒吼声之大,连外面的常晓美都听到了,正当她要拿起电话报警时,戴墨镜的男人已从顾铭择办公室里走出,经过她身边时似乎还特意朝她微笑。那一笑仿佛刚犯案的坏人得意而邪恶的笑,令常晓美不寒而栗,她赶紧跑去顾铭择那里确认他的安全,结果──当然是她多虑了。

顾铭择打发常晓美先回去,独自留下来把戴墨镜的留给他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服装设计师竟在一家杂志社工作过?这是两个专业知识完全不同的领域?是什麽原因使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刚毕业就委身在一家小杂志社打杂?为何两年後又进入……依人服饰?

顾铭择再次盯上那个公司名,他去过依人的设计工作室,见过的每一个人他都记着,唯独没有见过她。若不是送丁玲玲回家,他g本不会遇见辛念齐,也不会跟她说话,更不会找戴墨镜的亲自调查她,冥冥中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滋生,繁衍……

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他竟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为何她也出车祸,而且是在他发生车祸的第二天,但两者发生在相隔大半个地球的两个国家,若硬要从中找出什麽关联,似乎有点牵强。除了对她空有的好奇,似乎没有别的熟悉感,这是顾铭择感到遗憾的地方。

他的遗憾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家里打来的电话中止了,顾太太催他回家吃晚饭,而此时家中必定有另一个常客──索菲亚。无论他如何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顾全德夫妇都顽固地把索菲亚认定为顾家的未来媳妇,即使他宣布常晓美是自己喜欢的对象,即使他对索菲亚不冷不热,因为他们说索菲亚从小就跟他很亲密,因为索菲亚有个顶着美国大财团名号的父亲。

顾铭择开车回家的路上又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此次晚餐催得这麽频繁,恐怕与鸿门宴无差。

☆、27 晚宴

顾铭择刚进门,就觉察到一种不寻常的气自息,空荡荡的一楼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却有细碎的人声隐约从某处传来,他不由得提高警惕。

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索菲亚,她围着顾太太平时穿的围裙朝他奔过来,温柔地接过他的公文包和外套,俨然一个等待丈夫下班的小妻子,体贴得令顾铭择更觉蹊跷。

“铭择,就等你一个了,快跟我来!”索菲亚亲昵地挽着顾铭择的手臂,脸上流露出的兴奋更令他疑窦大开。

他们一路走向餐厅,嘈杂的人声更加清晰,从外面往餐厅里看,看不到一个人,仿佛那些声音是从录音机里播放出来似的,待他蹋入餐厅才看到圆形的大饭桌旁站了十来个人,若不是看到桌上的满汉全席,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某个宗教的祭祀大会,而自己就是那个准备祭神的祭品。

人群中绝大多数是他父亲的朋友,但他看到一个几个小时前才碰面的人──戴墨镜的,後者看到他时惊讶得差点想摘下墨镜确认。

客人们见到顾铭择便停止了讨论,纷纷看着他。从那些眼神中顾铭择分明看到一种诡异的信息,他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倒是顾全德出来圆场了:“人都到齐了,大家快请坐,快请坐!”

索菲亚挨着顾铭择坐下,她另一边是顾太太。也许这顿饭之後,世上就会多一个顾太太了,她得意地想着。

顾铭择看了旁边的戴墨镜的,低声问道:“这是怎麽回事?”

“恐怕是在一场结婚宴的彩排。”墨镜後面一双眼睛朝饭桌扫了一圈,“不错,男女双方的人都到齐了!”

“那你来这儿做什麽?难道你认识我爸妈?”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的父亲跟你父亲是朋友,看来我们挺有缘的嘛!”

这会儿顾铭择g本没心情听他调侃,他听到自己的父亲说:

“我们家铭择今年也不小了,也该决定终身大事了。今天就当着各位老朋友的面,由大家见证犬儿顾铭择与索……”

越听下去,越觉得不对劲,顾铭择喊道:“慢着!”

顾全德被儿子打断即将出口的j彩演讲,尽管有些愠怒,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瞪着他。

“爸,很遗憾打断你的话,但这终身大事是我个人的事,是不是应该由我亲自来宣布呢?”

听到儿子这麽说,顾全德脸上僵硬的线条稍微缓和下来,客人们也有些兴奋的窃窃私语:

“这孩子想自己说出这个好消息。”

“现在的年轻人勇气可佳啊!”……

索菲亚则双手合十,幸福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祈祷他宣布喜讯时自己不要太激动。但顾铭择的话吊了当场所有人的胃口:

“大家先吃饭吧,别辜负了辛苦创造这一桌美食的人。”

言下之意似在赞美自己母亲和索菲亚的厨艺,当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索菲亚对号入座,索菲亚也乐滋滋地享用自己学了一个多月的中国菜。

顾全德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儿子承诺饭後再宣布,他也不忘添油加醋:

“铭择和索菲亚年龄相差四岁,这数字在我们中国可是个吉祥数呢!”

客人们也随声附和着,顾铭择勉强扒了几口饭,完全没了胃口,一旁的戴墨镜的似乎吃得津津有味,还偶尔抬头看着他笑,那笑容似乎幸灾乐祸的成份居多。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其乐融融,几乎都忘了顾铭择说要宣布的事,正当所有人准备起身告辞时,一个多嘴的客人突然说:“铭择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还没告诉我们呢?”

顾铭择转过脸一看,这句话正是从戴墨镜的嘴里冒出来的,客人们没去关注说这话的人,反倒把焦点投到他身上。

顾铭择瞪着这个突然出卖自己的损友,後者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堂而皇之地低声辩解道:“中国有句话叫‘要死早超生’。秘书还是大财团的千金,快做个选择吧,早点了断了,别耽误了人家的幸福。”

“大家都这麽关注我的终身大事,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只是我还没打算考虑这事。”

顾铭择的话浇了在场的人一大桶冷水,特别是作为顾全德,他的美好计划全被儿子破坏了!

恼羞成怒之下,顾全德指着儿子冷声喝道:“你必须跟索菲亚结婚!”

“为什麽?”做儿子的也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间都了解,门当户对,全天下有哪对比你们更适合的?”

“是吗?”顾铭择看了父亲一眼,又把目光移到索菲亚的双亲脸上,後者都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别处,令他更觉怪异。

“不管怎样,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了!”顾全德为增加自己的气势站起来宣布,顾铭择也站起来,冷冷地说:“索菲亚和我都是成年人了,关於结婚的事,我们自有计划,什麽时候该请喝喜酒了,会及时通知各位的。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客人们来回看着两父子的对话,面面相觑,不知该走不该走。

顾太太暗中拉扯丈夫的衣角,试图劝他控制脾气,但是徒劳。

“今天大家就是来听结婚喜讯的,你如果不说清楚,谁也不会走!”顾全德的话一出口,原来预备起身离开的人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喜讯?既然要听喜讯,我也不扫各位的兴,喜讯就是……”顾铭择冷笑,盯着顽固的父亲,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出来:“calvin即将到上海设立分公司,时间定在下个月初。”

“你什麽时候的决定,为什麽没跟我说?你……”顾全德突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忍不住咳起来,不得不坐下来猛吸气以缓和急速上升的血压。

眼看着父子俩愈吵愈烈,客人们如坐针毡,就怕两人动起手来殃及自己。顾全德是出了名的活火山,平时看不出异常,发作时无人能敌,不知他儿子是否遗传了他这种x格,如果是,今晚必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客人们诚惶诚恐之际,索菲亚站起来说:“顾叔叔,中国是个庞大的市场,让calvin品牌进入中国是一大进步啊,铭择的事业有成不也是您期望的吗?至於婚事,现在是铭择事业发展的关键阶段,您也希望他一心一意地发展事业吧?我想铭择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打算先巩固事业基础考虑家庭,是吗,铭择?”

索菲亚似在替顾全德挽回面子,也似给自己制造台阶下,顾铭择对她的突然改变甚是意外,後者朝他点头微笑。

後来顾太太责怪丈夫没跟儿子商量就擅自决定宣布他的婚事,顾全德全无悔悟之意,反而气儿子到上海创立分公司的事没事先经过他同意。

“你知道他去上海会怎麽样!为什麽我极力反对他还是不听?现在翅膀硬了就飞得远远的啦!”

“我去上海会怎样?尊敬的父亲,你倒是告诉我!”顾铭择的眼神似要看穿他的心,做父亲的一时语塞,闷声不响地回房去了。

“铭择,索菲亚有什麽不好,为什麽你不愿跟她结婚呢?”顾太太柔声问儿子,後者沈吟半晌才说出心声:

“我没有把握把余生的爱都投资给她。”

☆、28 悔婚

“我没有把握把余生的爱都投资给你。”

一句类似的话,绕地球顺时针跨过十一个时区从辛念齐的口中说出来。

她穿着漂亮的紫色婚纱,脸上写满愧疚和迷惘。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杜靖宇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退去。

“对不起。”

宾客们还没搞清是怎麽回事,只见辛念齐抓着裙摆飞奔出去,而杜靖宇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色惨白得像死尸的脸。

辛念齐一路小跑出去,眼泪不自觉地飞出眼眶,随着秋风在空中飘过一段弧线,落到地上。

站在众多宾客前,那个梦魇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可怜女人,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的男主角……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她似乎就是梦里那个女人,似乎就在她骨子里执着地想要等待那个男人出现!她的爱似乎一直被梦魇牵制着,以致面对杜靖宇,面对其他人的爱情时,她竟感到无力。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钻进去,坐下的瞬间似有一道电流穿过脑门,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熟悉,仿佛就在前一秒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司机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流着泪的漂亮新娘,尽管她今天穿着颜色和款式完全不一样的婚纱,他仍能肯定她就是五年前从一家酒店里冲出来的女人。他迅速回过头,一句话也不敢多问,生怕一说错什麽,这个遭受二度打击的女人会哭得更凄惨。辛念齐没有说出地址,他也没有问就直接把她送到五年前她要求去的那个地方。等辛念齐浑浑噩噩到家时,才发现陌生的司机竟把她准确无误地送到家了。

婚礼突然终止,不多时宾客们也作鸟兽散,全场只留下杜靖宇一个人。他蹲坐在教堂台阶上,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滴到红色的地毯上化开来,他胡乱地挥着双手,歇斯底里地撕扯着地毯,又是狂笑又是嗥哭又是尖叫,整个教堂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原以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却在最後一刻功亏一篑。他想方设法制造一场与五年前完全不同的婚礼──地点在教堂,不同於当时的酒店;婚纱是紫色的,完全不同於当年那套被他偷偷蒇在家里的白色婚纱;宾客也都不是当年那一些人……只是他不知道新娘还是当年那个人,所以她跑出去了,所以剩下他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教堂自怜自嘲自悲。

自从在“依人服饰”挨尴尬的一巴掌之後,他与辛念齐一度陷入僵局,在丁玲玲的帮助下,他向她求婚了──

“念齐,五年来,我 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担心有一天你又突然跟我说你恋爱了,担心有一天你突然跟我说你又失恋了,担心你受到伤害,担心你一再为感情走冤枉路……我愿为你提供一个永久避风港,累了随时可以来这休息,倦了随时可以重新启航。你愿意把余下的爱投资在我这个避风港吗?”

杜靖宇以为自己准备的求婚对白已经十全十美,足以打动这个暗恋多年的女人,而当他等了近一个世纪才看到辛念齐点头时,他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在两天之内便把所有举办婚礼的相关事宜都准备好了。那两天,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处於兴奋状态,他亲自设计请贴,仔细填写,一张张发出去;耐心为辛念齐挑选婚纱,刻意排除白色的;教堂里的场景布置、灯光设计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这一切却在最後一刻付诸东流。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想起了他虚构的一切?是不是想起了顾铭择?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就算出现一百个顾铭择也休想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想到这里,杜靖宇的眼神突然变得y险,脑中似有某些想法在滋生。这时,教堂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杜靖宇警觉地朝门口望去,同时脸上即刻浮现出一种被拒婚的悲痛代替原来的y沈。

门开出一条缝,一只穿着紫色高跟鞋的脚先伸进来……

☆、29 卑劣的过去

杜靖宇看到紫色的高跟鞋,误以为是辛念齐回心转意回来了,更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强化自己的悲伤。

门被完全推开了 ,丁玲玲走了进来,微喘着气。辛念齐跑出去时,她只是迟了两秒才追出去,就不见人影了,寻了几条街都没找到人才折回来,此时宾客们都已离去。

杜靖宇失望地敛起悲恸的表情,他忘了丁玲玲作为伴娘,衣服和鞋的颜色都与辛念齐相似。

“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这是丁玲玲对这位失意的新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冷淡的询问。

“我怎麽知道?!”杜靖宇抬头就冲她吼道,“明明都好好的,一切都正常进行着,你不也看到了吗?就差交换戒指,谁知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为什麽要改变主意?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杜靖宇倏地站起来,高分贝的声量在教堂里回荡,吼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使他显得更咄咄逼人,丁玲玲下意识地後退了两步,不忘为自己辩解道:

“顾铭择来上海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尽力不让他们见面了,而他们也确实没有见过面,如果是其他原因……”

“别跟我提顾铭择!他五年前就应该死了!为什麽又出现在上海?”

杜靖宇直截了当的诅咒令丁玲玲心生反感,即使此时的他目露凶光,丁玲玲仍毫不客气地斥道:“辛念齐不愿跟你结婚是你们之间的问题,跟顾铭择有什麽关系?为什麽他五年前就该死了?”

接收到丁玲玲质疑的眼神,杜靖宇解释道:“他连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都抛下,从此销声匿迹,难道不是人间蒸发了吗?我才不管他是怎麽消失了!总之念齐是我的,就算她恢复记忆,就算有千万个顾铭择出现在她面前……不,不需要千万个……”杜靖宇突然又颓丧地瘫坐回地上,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气势,喃喃自语道:“不需要那麽多个,只要一个顾铭择……一个顾铭择就足以把她的心带走了……为什麽?”

丁玲玲看到有透明的y体从他眼角滑落,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麽我爱得这麽艰难?”

仿佛被勾出自己的心酸,丁玲玲默默在他旁边蹲下,轻拍他的肩膀。杜靖宇像落水的人捞到一块木筏子似的,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当成倾诉的对象。

“你了解一段持续了二十年的爱吗?”

像是被杜靖宇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感情,丁玲玲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就失去了母亲……”杜靖宇伤心之余向丁玲玲讲述了自己鲜为人知的过去。

十岁之前,杜靖宇一直过着愉快的童年,因为有个善良体贴的母亲陪伴,即使家里那位患有轻微j神病的父亲偶尔会无缘无故迁怒於他,但有母亲的庇护,他总是安全的。直到母亲与父亲争执时心脏病发,永远地躺下了,他的人生起了转折x的变化。当他独自坐在楼梯口低泣时,他看到了辛念齐,一个善良如他母亲的小女孩,她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边走边用小手抚m着它粘着脏泥的毛发,他偷偷注意着她,直到她拐弯进了自家的门。第二天,他就看到那条小狗已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活蹦乱跳的了。没几天,他又看到小狗穿上了衣服,尽管衣服是用chu糙的碎布缝合而成的,但看得出是j心缝制。此後,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注视她已成为他的习惯。

每次看到辛念齐抚m那条小狗时,杜靖宇总觉得她是在抚m自己,但时间长了,他毕竟不是那条狗,於是开始忌恨那条狗……

“看着浸在水里的麻袋渐渐没了动静,我突然有种快 感!”杜靖宇诉说着当时的心情,脸上浮现出一种狰狞的笑,令他的倾听者心悸不已。

“但没多久,我就後悔了。我的念齐那麽善良,为一条死去的狗哭得那麽伤心,哭得我几乎想用尽一切办法找一条一模一样的狗给她,但是我不能!刚刚消灭了一个情敌,我怎麽自己制造一个新的情敌出来?”

丁玲玲惊骇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竟把一条狗视为情敌,还把它……

杜靖宇又接着说:“你也许不知道,念齐以前还有个nn,不过早已不在人世了。”

丁玲玲如此近距离看到他脸上那一抹貌似胜利者的微笑,内心忍不住战栗起来。

“她曾骂我是神经病的儿子,曾多次警告我不要接近她的孙女……她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杜靖宇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容近乎残酷,“不过在我的念齐上大学前,她就永远的闭上了嘴。”

“为……为什麽?”丁玲玲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赶紧假咳一声掩饰过去。

“因为她有心脏病!哈哈……”杜靖宇突然得意且疯狂地大笑,“她两手捂着心脏部位,无力地倒在地上抽风似的抖了几下就昏过去了,知道吗?那个老太婆闭眼之前那种求救的眼神跟几分锺前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截然不同,可惜这种转变已经太迟了。我当时手中握着手机,只要按下三个数字,救护车就会在十分锺内赶到,但是我转身就走了。有没有人及时发现她、送她去医院就看天意了,可惜老天也不帮她,哈哈哈哈……没有人能阻止我和念齐在一起!”

“你……”丁玲玲惊恐地跳起来,後退了数步,不敢直视杜靖宇危险的双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麽了?我有错吗?”杜靖宇也站起来,直逼问她,“我只不过想跟那老太婆的孙女约会,为什麽要被她那样羞辱?我什麽也没做,她自己就倒在地上,这能怨我吗?我只不过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难道有错吗?我错了吗?”

杜靖宇的j神状态有些异常,丁玲玲不敢胡乱说话激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附和着:“你没错你没错,只是不知道念齐现在人在哪里,不知道她回家没有,要不我们分头去找她?”

丁玲玲的建议似乎让杜靖宇冷静了些,後者采纳了她的意见。虽然暂时离开了这个危险人物,但丁玲玲马上又自责起来,如果杜靖宇找了辛念齐,他会不会因为一时失控做出伤害她的事?他做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啊!

直到夜幕降临,辛念齐的手机一直处於关机状态,她也不在家里。第二天,第三天……仍然不见人影。

☆、30 异地重逢

苏格兰一座优雅的小别墅里

“怎麽?後悔了吗?”李明祖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看了辛念齐一眼,她正呆呆地捧着杂志,盯着上面杜靖宇的照片。

“中国十大投资顾问之第三名,”李明祖瞅着杂志上的标题照着念出来,“是不是觉得放弃这麽一位杰出青年太不应该了?”

辛念齐尴尬地摇头说道,“我只是……只是很愧疚。”

“你……”李明祖有点迟疑,但还是问出口,“你爱他麽?”

“爱?”辛念齐瞅着他,皱起眉头。如果爱,她怎会从婚礼上跑掉?她是何时开始动摇的?是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李明祖在msn上劝她慎重考虑时,还是婚礼当天早晨那个按时来临的梦?抑或是一开始她就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投资这份爱?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之後,辛念齐便没有机会多想了,因为李明祖的爷爷刚从机场回来,还带了几个客人,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位就是calvin的总裁──那位曾被她误以为灌醉了丁玲玲的美国客户。

顾铭择也很快就注意到她。屋里原本只有两个人,除了前来开门的李明祖,另一位就是辛念齐了,而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整整十秒,那足以让他觉察到了。

想起那次尴尬的误会,辛念齐收回视线,决定假装不认识他,令她意外的是,顾铭择也没说什麽,任由那爷孙两去介绍。

“铭择啊,为了出版一本传记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尽管类似的话已说过多次,李谦安还是由衷地表示歉意。若不是旧识,顾铭择作为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岂会为出版一本传记而亲自上门探访?

顾铭择只是说了句没关系,便又悄悄把目光转移到辛念齐身上,後者也正打量着他,但接触到他的目光後又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

顾铭择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更觉得似曾相识。当总编和摄影师跟李谦安爷孙俩人谈话时,顾铭择刻意留下来与辛念齐独处,後者似乎没有打算跟他多说什麽,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顾铭择终於按捺不住直接说重点:

“你失忆了?”

话一出口,他就从她眼神里感觉出一股震惊与不安的情绪,便趁机追问道:“你是怎麽失忆的?”

可惜对方没有让他如愿──

“顾先生这样问是不是有点唐突了?我看起来像失忆的人吗?”

辛念齐突然转变的表情俨然像个跟“失忆”二字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正常人,几乎要让他怀疑戴墨镜的提供的资料的真实x,但他还是按照资料的内容陈述道:

“五年前你因一场车祸失去了记忆……”

“你都知道些什麽?”辛念齐警惕地站起来,似乎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让她比较有安全感,但顾铭择也跟着站起来,尽管隔着一张桌子,她还是警觉地後退一步。

“你毕业後是不是在一家杂志社呆过?”

“没有。”辛念齐想起杜靖宇说过她毕业後最初的两年由於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在做兼职的摄影助理,但顾铭择的问题却勾起她的好奇心,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又把她的好奇心浇熄了──

“是没有,还是忘记了?”

他问话的语气就像律师在审问被告一样,使辛念齐潜意识里筑起防卫的高墙。不管是忘记了还是如杜靖宇说的那样,她都不打算向他透露更多。毕竟这个男人她只见过一次面,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

交谈到最後不欢而散,顾铭择随後也离开了李明祖家,辛念齐却对他的话耿耿於怀。当她跟李明祖提起这件事时,後者的消极态度着实让她失望。

他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一直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恢复记忆麽?”

面对辛念齐的质问,李明祖无言以对,他想起上次回国前杜靖宇对他说的话──婚宴那段记忆会抹杀掉她所有的幸福!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她一辈子也不要恢复记忆。

然而辛念齐绝不是几秒锺的沈默能打发的,她又说道:“我毕业後也就是发生车祸之前那两年在什麽地方做过些什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一个陌生人会知道?李明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而不能告诉我?我想起我们相识的那段日子,你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如果记忆没有骗我,你应该是我当时认识的朋友中最关心我的,难道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有个完整的人生吗?”

“若是些不好的记忆,何不让它们就这麽去了?”

“什麽不好的记忆?是不是跟顾铭择说的有关?我烧了一家杂志社?还是我陷害了谁让谁丢了饭碗?”

李明祖默默不语让辛念齐失望至极,如果连他都不愿帮她找回过去的碎片,还有谁能帮她恢复记忆?她仅仅想起的那丁点记忆中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不曾再在她生活中出现过,他们像经历了冰川时期的恐龙一样,突然消失

这个时代,但恐龙留下了化石,而他们什麽都没留下。

辛念齐带着一个小包离开了那座苏格兰小别墅,她来时就没带什麽行李,但走的时候并不见得轻松到哪里去,心情沈重的她连脚步也放慢下来。

她本想告诉李明祖那个梦有了新的进展,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万念俱灰之时,突然有人夺走了她的包,辛念齐惊呼了一声抬起头,迅速查看前方和左右,都没有人!她想回头看时却被人从身後紧紧抱住,眼看着自己的包又在跟前晃动,她的重要证件和钱可都放在里面啊!难道她要在异国被劫财劫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