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部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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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这样说,刘皇后说不定还真会去怀疑司马昶。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刘皇后立即就敲定,这事绝对不是司马昶那边干的。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二)

因为确信海陵王的亲子与继子之间存在无法调和的仇恨矛盾,刘皇后笃定大魏幼主失踪一事与海郦两府的人无关。

照当时形势看,最有可能灭幼子的人,只剩下一个人:景福宫的李太后。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仔细想想也不对头,李太后y人段数太高了,她是不屑于用这么粗糙的手法灭一个孩子的,换句话讲,李太后要灭龙子,不动声色的办法有成千上万种;栽赃陷害那就更不计其数。

李太后要办事,是绝不会让人怀疑到她头上。

刘皇后相信李太后有这样的本事,问题在于除了李太后,她还就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掳走婴儿,不说话。

“仲卿,你去问一问。”刘皇后吩咐卞衡安,领兵围困景福宫,不管是与不是,这样都能得李太后阵脚大乱。要是能一下了把李太后给气死,那刘皇后吃饭都吃得香。

卞衡安没有直接接受命令,而是进言道:“待下官彻查。”

刘皇后凤尾眼弯翘地一挑,带着命令似地口吻说道:“哀家的话,你不明白?”

秦广陵在一旁直拉拽卞衡安的衣袖,让他不要和刘皇后起冲突。刘皇后怎么吩咐,就怎么办事。卞衡安看刘皇后的脸色神情,明白了这位后宫凤主要借此机会斗倒李太后的决心,沉默地遵命。

卞衡安带着锦衣卫进发景福宫,途经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他的兄长卞留安在东华中拦人,要兄弟不要助纣为虐,应该和他一起要求刘皇后归权李太后。

卞留安现在完全站到了李太后那一方,这是有缘故的。

早前,因为池越溪之故,以及儒生遵从天地君师的传统,卞留安向来都是景帝那边的人。景帝死后,群臣无首,刘皇后、李太后双方都在争取势力支持,意图成为主宰下一任皇帝人选的那一个人。

卞留安在这时候还没有加入李太后阵营,哪怕他的妻子李香凝就是李太后的娘家人。

等到刘皇后宣布对那个拥有北夷杂血的幼子将成为未来朝臣们要为之效忠的皇帝,卞留安就发作了。他完全地反对这个杂血幼子继承皇位,甚至于认为这个异子身上根本就没有尊贵的大魏皇室血脉。

没有直接说这个孩子是y谋下的产物,这还是考虑到刘皇后的谋略手段还达不到那样高的层次。

与他持有相同意见的官员很多,但是,架不住海陵王父子只手遮天,专权弄柄。

同时,李太后指示娘家人,对李香凝好一点。

也就是允许李香凝回娘家看看,给她些衣饰,钱物补贴,再比如把她的大姑程夫人即卞留安的姐姐叫去敲打敲打,别再狗眼看人低了,她李香凝也是有娘家靠的人。

李香凝受歧视多年,如今重回李家怀抱,重温李家权威与富贵,她自然是不愿意再失去这一切的。她知晓李太后的用意,当然是尽心思地劝说其夫卞留安支持李太后。

卞留安一有自己的高贵血统论理由,二受妻室的影响,思前想后,就站到了李太后那一边,准备和其他大臣一起,给李太后当参谋,在皇室里面挑了合适的君王。

卞衡安没有轻易表态,但他的妻子秦广陵早早地就和刘皇后搭在一起,因为她们同是紫光老道的弟子,有时候,还互称同门师姐妹哩。

李香凝原是靠着秦广陵,方能在卞家安稳地做她的卞家大少乃乃。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娘家,得回尊严与地位,心里有了底气,免不了要与秦广陵生隙。两妯娌相形陌路,两兄弟也是背道而驰。因为卞衡安认为仁帝之子就是天命真主,与他是不是混血儿没有关系。

正是因为“天家血统尊贵不可侵犯”上的严重分歧,卞府如今分开两边,壁垒分明,就跟分家自过差不多了。

但两兄弟感情还是好的,因此,当李太后得悉卞衡安率人马要整肃景福宫,就派出卞留安,让他和兄弟说道理,不要为着外人伤了自家兄弟感情。

面对兄长的慷慨陈词,卞衡安坚定地说,不。

卞留安把人拽到一边,避着锦衣卫士官,压低声音喝道:“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仁帝)的,她的信事跟敬事房的记录完全对不上号,你明白这什么意思,你要清醒一点,在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兄长多虑了。”卞衡安很冷静很淡然地回道,“骨血验证是由永谦王亲自主持查证的,绝无血统混淆之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开蒙启学时大哥所教,愚弟至今犹记。”

卞留安回道:“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慎重选择。”

卞衡安没跟他吵,卞留安冒出一句:“因为她吧,因为想弥补她,想让也的夫婿继位,我告诉你,办不到。”

“大哥,你这是何意?”卞衡安动气,说着大魏幼主的事,怎么就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卞留安低哼道:“刘家在宫外做的那些事,闹得天怒人怨。你恨不得刘家立即倒台。却在幼主继立事上,站在刘家那一边。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支持的不是刘家,你支持的是异子也能继承皇统这一点!”

“大哥,如果查实景福宫的确没有掳走幼主,愚弟亲自向皇太后告罪。”卞衡安神容淡淡,转身走向锦衣卫队伍,表示不愿再多谈。

卞留安在后面,说道:“你以为你这么做,她就会感激你原谅你,或者,你在幻想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默默付出?”

卞衡安身形不动,脚步稳稳地向前迈,每一步,一公分不多,一公分不少。

两兄弟间隔数米远,薄雾朦胧,卞留安忽然暴出一句:“仲卿,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准备原谅你的亲兄长?”

“都已经过去了,大哥。”

“如果你全都忘记,就收起你的恕罪心态!”卞留安急速语道,“你根本不欠她,我去跟她说,那年的事是我的安排,是我给你下药让你做错事,是我一意用死你另娶。她要报复,全冲着我来,跟你无关。”

卞留安的话里透露出卞府一段秘辛,当时,秦广陵在卞家做客,她和李香凝交好,也听多李香凝对小叔才能武艺与风度的夸奖,私下里,对年轻俊逸的卞衡安表现出一点朦胧的好感。

还没等到这段情意开花结果,秦家就出事了。即顾家琪吃下秦家堡,并在秦广陵前暴露真面目。

适逢卞衡安态度强硬地表示要迎娶池顾之女,景帝的眼中钉。

秦广陵当时就萌生一种强烈的疯狂的执拗般的念头,要把人从顾家琪手里抢过来,让她也尝尝同样的骄傲与尊严被人踩于脚下的滋味。

因而,李香凝、卞留安以及卞程两家所有反对卞衡安娶顾家琪的人联合起来,用微量的迷药,把她与准新郎倌两人拘于一室。卞衡安正人君子一个,又心有所属,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侵犯一个在自己家做客的嫂子的朋友,但奈何人心卑劣,他就在毫无防备中,给亲人算计了。

结果,这事就给卞李两家夫妇大加利用,得卞衡安无计可施,不得不对另一个女子做出形同毁婚一样的事。

听得卞留安重提这事,洒脱淡定的卞衡安的步子一顿,规范有度的步伐错线,他用最正常的声音回道:“大哥,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她根本就没打算报复打击谁。大哥,我跟你说过,她是个好姑娘,你总是不信。事情已经是这样,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那你就把心思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卞留安难掩怒火地提醒道,“站错边的后果,你到底清不清楚?!”

这回,卞衡安什么也没说,迎向池长亭,即锦衣卫前指挥使,现在的副指挥使,两人领队困守景福宫,把李太后养老的宫殿翻个底朝天。

刘皇后的爪牙,大内锦衣卫,这般做,完全是把景福宫的威严踩在脚底下,更是在李太后脸上结结实实地煽巴掌。

两宫太后的恩怨,结得更深,永远都甭想开解。

李太后纠集起一班老臣及新近加入她的阵营的血统纯粹论官员们,在朝堂上,向刘皇后派发起猛烈地诘问攻击,用礼教、用尊老,用孝贤等等理由,要求刘皇后对无故翻搜景福宫的霸道之举做出解释。

刘皇后不敢直言幼主失踪的事,她要一说,准会被李太后的人夺去话语权及上缴六宫凤印给景福宫。

海公公给她出个主意,就说有人密报景福宫藏有违禁物。

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海公公控制御马监,东厂那边又是自己人在控制,栽个赃,陷个害再容易不过。

刘皇后照海公公的指点说,李太后那派就回敬荒谬,分明是莫须有的借口。

两边斗嘴斗得唾沫横飞,卞衡安没有掺入其中,他在反复勘察现场,排查宫中各个密道,经过数个不眠不休之夜的努力,卞衡安发现住在芳香殿的兰妃有重大嫌疑。

李香兰此女淡出朝野视线已很多年,宁贵妃独宠六宫时,李香兰的名字几乎没人再提起,人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生活怎么过的。

但要说李香兰谋害大魏幼主,也完全说不通。

表面,李香兰确实和李太后是一个阵营的,不过,宫里都知道两位贵人面和心不和。李香兰没理由为李太后背这黑锅。另外,李香兰的真实身份早已被六扇门的人查破,谢天宝早把这事透露给卞衡安知晓,让他注意,别让这个兰妃害了小南。

从李香兰的隐秘身份这点而言,大魏摆出一个傀儡小孩皇帝和一个成年帝王相比,利大于弊。

基于此,李香兰也不该是那个掳走孩子的人。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三)

真正掳走大魏新幼主的人,是池越溪,一个早该死的人。

当厂卫密探把查到的消息递进宫里的时候,谁都不相信。刘皇后、秦广陵、池文秋等人惊呼不可能。卞衡安则问:“她现在何处?”

“魏宣宗(景帝庙号)陵寢。”探子回报。

“她在那儿干什么?”刘皇后急问道,又怒发飙,“还把小皇帝带到那里,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哀家找回来!”

卞衡安、池长亭迅速带人向城外赶,刘皇后也命海公公备凤撵,她要亲自去确定她的命根子,那个仁帝唯一余留的幼子的生死。

一大帮人跟着刘皇后的后头,皇宫似乎都空了半城。

浩荡的人群来到帝陵,陵墓西翼是陪葬群,它被司马昶炸毁后,朝庭拨了银款改种寒山树种,目前有两民匠在善后维修中;东翼是景帝的主陵寢,中庭有个天然与人工结合的八卦图阵,下掩陵寢一部分,具体景帝的棺柩放在哪个地方,大概只有东厂密探头头们才知道。

原本这个秘密能保留到后世,甚至能成为历史一个不解之谜。

但现在,景帝的主陵寢入口被人全部打开,所有机关暗哨都失去效用。

雕龙琢凤的陵寢入口,披头散发的池越溪怀抱一个金龙绸的包袱,杂乱纠结的发丝间露着半张半人半鬼的脸,她好不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婴儿,哼着妈妈的小调,似乎在哄孩子入睡。

卞衡安示意锦衣卫们静观其变,慢慢地靠拢,争取不激怒池越溪的前提下,把龙主救回来。

刘皇后的凤驾匆匆赶到,她看到疯子池越溪要把孩子带进帝陵,急怒攻心,站在金色辉煌的房桥上,斥喝:“给哀家放下孩子!”

池越溪似无所觉,带着身为母亲的慈爱笑容,抱着孩子,低喃宝宝不怕的温柔细语,缓缓走向陵园深处。

卞衡安在陵寢下方台阶处,比个加速匍匐前进的手势,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神智不正常者。

这时候,刘皇后高叫道:“你们还在磨蹭,还不快把她拿下!少帝要有个三长两短,哀家灭你们九族!”

刘皇后的怒吼声惊醒了孩子,幼子张嘴大哭,哇呜哇呜。

池越溪急急地上下抖动怀抱,想用这种动作哄孩子安静。但她抱得不得法,她是生过一个女儿,不过,从来没自己养育过,只是模拟着平时所见所知的那点东西带孩子。

带养一个小孩子却不是仅仅靠这点一知半解的皮毛印象就能够搞定的,池越溪越抖,那孩子嚎得越厉害。刘皇后急得在旁边怒啸不停,骂池越溪个没天良的,连个孩子也不放过等等。

秦广陵池文秋看出卞衡安的动向,在旁边劝刘皇后息怒,静待锦衣卫把人拿下。

刘皇后哪听得进人劝,冲下马车,拽着厚重的皇后韩服,边骂边向池越溪方走去,她想自己去把孩子抢回来。她根本不惧怕池越溪,在她看来,池越溪是她的手下败将,一个只靠美貌邀宠的女人,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池越溪哄不睡孩子,急得尖细嗓音威胁道:“不许哭,再哭,就把你扔了喂狗。”

这话平时听听也说得过去,此时此刻,它就带着一层浓厚的戾气。刘皇后边走,边怒斥:“你个疯子,再敢乱说话,哀家先剁了你!”

池越溪终于意识到有这么一个当今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穿着金红凤衣,带着凤凰朝冠,来到她面前。她眯起眼,嘶哑声音道:“刘、春、容?!”

“大胆!”刘皇后身边的侍从怒斥。

池越溪脏兮兮的脸上泛起一抹令人心里发毛的轻幽笑,却毅然地美得惊心动魄。

“你如今倒是变得人模狗样了,呵呵。”池越溪不缓不慢地说道,刘皇后挥退下人,让她们安静,自己对上旧情敌,道:“我们俩人的事,和孩子无关,你先把少帝放下。”

“这是我的孩子。”池越溪用一种让人心寒的轻柔的嗓音强调道,“刘春容,你已经抢走了我的凤印,毁了我的皇后梦,你还不满足吗?”

刘春容大怒,道:“你有病啊,这是我儿子的儿子,他是我的孙子,大魏国唯一的少主!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个又老又丑又恶心的蠢女人,给我清醒一点!不要在哀家面前装疯卖傻!”

“你说谁,又老又丑?”池越溪冷眉冷眼地反问。

刘春容轻蔑地笑,道:“在场除了你,还有谁比你更脏更臭更不要脸!r都露出来了,”是指池越溪身上的乞丐装衣不蔽体,刘皇后凑近池越溪,用又轻又低的声音嘲讽道,“池越溪,混到你这份上,早该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池越溪冷冷清清地回道,猛然地,她把手里的药一挥,刘皇后中招,池越溪一脚将人踢进帝陵闸口。

变故来得太快,卞衡安等人既要挥动药粉伤害大魏幼主,又要制压池越溪的疯狂反扑,救之不及,只听得啊啊啊的惨叫声频传,渐息渐消,直至消无。

站在陵闸处,腥臭y暗的冷风嗖嗖,锦衣卫里竟没人敢下去探查刘皇后生死究竟。

卞衡安要跳下去,秦广陵抱住他,急吼:“你疯了,掉这下面哪里还有救!你先管好这孩子,你知道有多少人要杀这孩子吗?”

锦衣卫众人也纷纷劝谏卞衡安,莫要跳,这不是不忠,而是在为大局考虑。

池长亭那边在努力压制池越溪的剧烈挣扎,她衣衫褴褛,也不知是如何从冷宫里逃出,流落在外又如何生活,锦衣卫微一用力,脏臭的衣服就撕破,露出里面大片的雪白肌肤,及瘦骨嶙峋的皮包骨架。

众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在这刹那的疏忽间,池越溪冲向秦卞二人要抢孩子,卞衡安携子速退,秦广陵恼火这老女人不知羞地袒胸露背,用鞭子一抽,池越溪痛呼,脸上身上绽开血印子,脏污顺着细血往下滑,她不死心地张开双臂,向卞衡安叫道:“孩子,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秦广陵气恼得口不择言:“你个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知不知道自己几岁了,”本想主她伤风败俗,转了两转改了口,“孩子,孩子,你生得出孩子吗?你女儿都可以做娘了,你还能生个鬼!”

池越溪对这句话有了反应,执拗地驳斥道:“他就是我的孩子!”

她撇头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认真地说道:“他会对我笑,会吃我的奶,是我怀了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脸一扳,斥骂道,“他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

秦广陵张嘴欲言,又觉得跟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池越溪顶着半红半黑的脸,再向卞衡安要求:“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卞衡安静静地看着她,出人意表地说了句:“宁贵妃,您看您的肚子,孩子要过几天才生。”

池越溪疑惑地低头,怔怔看着扁平的腹部,忽而少女气地笑道:“对啊,对啊,你说得真对。”她手轻抚,模拟出一个抱大箩筐的姿势,她又娇憨地问,“这位公子啊,你知道四哥去哪儿了?宛儿想问他该宝宝取个什么名字,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呢。”

卞衡安手指陵寢,即刘皇后掉下去的地方。

池越溪呵呵地笑谢,叫着四哥,四哥,宛儿带宝宝来看你了。

扑通通地滚落声,穷尽冤孽邪恶一身的池越溪,彻底地长离人间。

卞留安带着几个亲信赶到时,已是来不及挽回结果。他神色冷然,看向卞衡安,道:“衡弟,你这是在回敬吗?!”

卞衡安淡淡,道:“你是我的大哥。”

说完这句,他带着人回皇宫,在李太后那边没有得到最新消息前,稳定局势,巩固有利于已方的成果。

卞衡安建议仁帝皇后原东宫太子妃池文秋,过继仁帝唯一遗腹子。

池文秋安静地点头。

秦广陵c口道:“先给这孩子定个娃娃亲,阿秋,这样你也能多一个帮手。不怕那边。”

池文秋温和地一笑,点头称是,问道:“青青可有好人选?”

秦广陵严肃地说道:“当然是海世子妃的女儿莫属了。”

众人惊,顾家琪不肯生孩子致使海世子重投幼时青梅怀抱整出一个儿子直接威胁顾家琪的地位最后演变成顾家琪弃夫而去,全魏国都风闻其事。

现在,海世子都死了,顾家琪哪来的女儿配给新幼主?

卞衡安微垂下眼,袍袖里的手重重地捏成拳。池文秋觉得屋里气氛有点诡异,道:“青青,阿南小表妹身体不好,孩子还是留在她身边陪伴她,咱们再挑。”

秦广陵笑转眼,道:“阿秋,咱们又不是真要她生个出来,在宗室里随便挑一个过继在她膝下,有郦山公主养女的名份在就成,这可不算什么难办的事。”

池文秋一想,还真是这么句话,便采纳了秦广陵的建议。

她请海公公送信小表妹在京中的代表,为防秦广陵直接递信到贺五陵处越级直送夜叉岛的情况再次发生,顾家琪把京师时一家铺子转暗为明,专门传送京中豪富消息。

海公公送过消息,顾家琪那边回得也快,说自己名声不好,别坏了大事;反建议池文秋,先秦家庶女,十娘程蕾的大女儿,秦宝月为大魏幼主的皇后。

如果担心秦宝月仅是大家庶女配不上大魏少帝,那么,扶正程蕾为正室即可。

秦广陵一接获这消息,肺都差点气炸。

池文秋笑置之,既知顾家琪的意思,也就不再提这事,还劝说秦广陵放下这事,以后有好对象慢慢挑就成了。现在么,有卞衡安,秦家堡及一些老臣的支持,形势还不算太糟糕。

秦广陵勉强咧出一点笑,眼里寒意森森,瞟向又在失神的卞衡安,眼里寒意更重。

换句话说,她更怨恨顾家琪。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四)

却说刘皇后去后,仁帝阵营就失去了最核心的风向标。

仁帝皇后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一派人马的领导者,但是,池文秋太年轻、太温驯,缺少刘皇后那种唯我独霸、不听从本宫命令者杀无赦的强大气场,难以担当起这副重任,更不能掌控现今复杂难测的形势局面,并引导仁帝派在新帝册立的问题上取得优胜。

就连秦广陵都看出必须靠联姻的方式,获取强大的盟友,抵挡李太后可能在酝酿中的y谋。

但,接获顾家琪的信件后,池文秋轻描淡写地否决了联姻的提议。

池文秋像个老好人一样,试图调和秦广陵与顾家琪之间的矛盾。在她以为,两人都是她的朋友,若能结成姐妹淘,一起帮她打理后宫共同抚养大魏幼子长大,那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好事。

秦广陵给面子的没有嗤之以鼻,改换新话题,说她要打造个全魏国最大的服装城,问池文秋有没有兴趣入股。池文秋坦言她拿不出多少私房钱。

池家三位官老爷都致仕在家,京中生活消费高,仅靠田租及几个儿子的俸禄,实在是捉襟见肘。池文秋幸而已列于大魏权层的顶端,打点宫人费用可以大大减少,这样也才维持个不寒酸的体面。再多,就没了。

秦广陵笑说:“哪里要你出银子,就给我几个宫里秘方,画两张绣图,就成。”

池文秋还没转过弯,问道:“这要是传出去,可就什么名声都没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个知道。”秦广陵也不会直接把这位新出炉的景泰宫的最年轻太后的真迹拿出去换钱,不过是借个名目罢,“你放心,我按比例分你红利。你知道的,有个宫廷御造的名头,生意也好做。”

池文秋也不是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明白了好友的心意,腼腆笑道:“亏得你体贴我,我位置的难处,”她叹息一声,“不说也罢。”

“说什么呢,这位置旁人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多少女人都想着坐它,你可别给小人作弄了。”秦广陵战意熊熊地劝谏道,“拿出魄力来,狠狠杀他们个下马威。”

池文秋微笑摇头,想到一事,问道:“这,会不会跟程家、海家、戴家他们起冲突?”

程、海、戴这三家是新兴的实力派商家,他们和宫中御用司定有良好的长期供应关系,宦商钱权交易的黑幕不必细说,单说皇商制造这块蛋糕,早已被内定划分。

秦家原本也是有这样的市场份额的,但是,三年前,给秦广陵拱手让人。

当然的,秦广陵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蠢事,她只记得顾家琪毁了秦家堡,让秦家一蹶不振。她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振兴家族。

她非常有干劲与霸气地回道:“怕他们,我就不这么说了。”

池文秋担心那些黑心的御用司宦官势力不卖秦家面子。秦广陵笑,压低声音道:“我就跟你透底吧,这是我爹的主意,我就是给他跑个腿的。”

“秦堡主?!”池文秋一听是秦东莱的手笔计划,心里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笑道,“你早说,我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秦广陵笑弯眼,晶眸闪闪,露出一拓小贝齿,道:“我爹本来是不想管,是我缠着他,我爹答应帮我把关,不会给那些歹人坑的,你放心呢,以前是我太天真,现在不会了,对敌人,我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原来做生意这样有趣,我最近才明白呢。”

两人愉快地说着悄悄话,宫女匆匆来报,李香凝要休了卞家大公子卞留安,请太后和妯娌去做个见证。

秦、池二人瞠目结舌,休夫?

两人随着宫女匆匆赶向景福宫,路上,秦广陵急匆匆问道:“怎么闹起来的?”

宫女结巴道,她也不清楚,神情畏畏惧惧的,不敢说实话。

池文秋没为难她,只叫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打听情况。李卞闹翻脸没瞒着人,就是在景福宫的小花园里吵嘴,吵得还很凶,声音响得只要长耳朵都听得到。

两人争执的焦点在池越溪的生死上,不久前,卞衡安“死”池越溪,卞留安既憎兄弟,更恨一个人:李香凝。

他给怒火冲昏了头,从帝陵回到宫里,就找上在花园里散步的发妻,质问是不是她干的?

李香凝痛快地承认,就是她引池越溪入宫,又用话语拐得那个疯女人把大魏幼子当成自己和景帝的孩子抱走,更是她在后面偷偷踉跄卞留安,发现自己的丈夫在“金屋养”一个得了臆想症的乞丐婆!

“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叫人收拾她的?”李香凝的笑里有点报复得逞的快感。

卞留安一掌掴掉李香凝脸上的傲慢。李香凝偏正脸,顶着鲜红的五指印,呵笑一声:“每晚你走了以后,我都会叫一个倒夜香的,挑马粪的,扫大街的去哄她高兴,诶,你可真没听到她叫得有多浪。我说,你忍个什么劲儿啊,直接把人按倒睡了不就结了。”

“她碍着你什么?!”卞留安满眼痛苦,面容狰狞扭曲地怒问道,恨不得把眼前这娇柔却恶毒的女人打死。

李香凝哈哈笑,道:“卞毓之,你心痛了?”她脸一板,“只要能看到你这伪君子难受,一辈子痛苦,我什么事都做得出。”

卞留安怔然,李香凝言语里的恨意让所有人都惊疑不明。

“你忘了你做的好事?”李香凝凑近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妖娆魔魅的轻柔腔调说道,“那年藏百~万#^^小!说,你这倒霉鬼被迫睡了我,可真是委屈了你这清贵傲气不屈节侍权贵的教书先生。”

“为此,我一直奉承你,讨好你,忍受着所有的骂名。因为我的一生都在你身上。你荣,我荣;你辱,我无处藏身。”李香凝笑得又柔又媚,却y冷冷地吓人,“可是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用我多说吗?”

李香凝这话是在说李卞结缘一事,全在卞留安的谋算之中。

这位景帝四年的文状元可以说是藏百~万#^^小!说迷药j女情事件中的最大得益者,却没有人责怪他,反而仰慕敬重他仕途做赌的负责任的态度,还戏称他为:风流侍郎。

按理说,这个完美的计划是不会被人知悉根底的。

连见惯宫闺权斗的李太后,都没怎么怀疑当年样貌还很青涩的卞家大公子。李香凝更没有这样的眼力发现真相。

破绽在于卞留安设计秦卞共居一室时,李香凝发现自己的丈夫精通迷药,不是一般地精通,而是如数家珍,对于破解之道也是孰谙在胸。

类似当年李香凝用的迷香,卞留安至少有十七八种的办法化解,而不是直接毁李清白。

因此,李香凝断定卞留安用心更毒。

她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或许嫁不成夏侯俊,却能救他,阻他去宣同,她心里永远忘不掉的那个痞帅公子,就不会在那样年轻的年岁里简单地死去。

李香凝想报复这个男人,一时找不到机会,直到李太后需要卞家的支持,她再次受重用。她手里有了钱、权、人,她给李太后出主意,借池越溪之手除掉其眼中钉。

于是,有了大魏幼主被神秘掳走的事。

卞留安神色变得深沉,冷冷道:“你有事,就冲着我来,做什么去糟践她?!做出这样的事,你个毒妇,简直就不是人!”

“你毁人一生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品行高尚?!”李香凝讥讽道。

卞留安懒于她多扯旧事,直接道:“你自己去找衡弟自首认罪,求个宽大处理。”主使绑架魏国少帝,死罪难逃。

“好笑,卞毓之,你以为你们卞家是个什么东西?”李香凝冷笑道,“不过是我李家的一条狗。”

李香凝用污辱性的词句讥骂卞家两兄弟都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爬上现在的高位,他们要真有自尊心,就赶紧地找条河跳下去,或者,直接撞墙,以免卞家先人名声毁之殆尽。

卞留安气得满脸绽红,可惜,为人太过讲究儒生体统,骂来骂去就是:“你这是不守妇道,你没有妇德”之类的书面话。

李香凝冷冷地甩出一张白纸,卞留安捡起一看,脸色发紫,睚眦并裂,身形数晃方稳住,宫人好奇,李香凝自己提出来:“怎么,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做我李家女人的男人,你们卞家给我舔脚趾头都不配!滚!”

秦池二人赶到的时候,卞李围绕休夫与休妻掀起新一波的争吵高c。

景泰宫的宫人宣声,隆祥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行礼,池文秋道声免礼。她走向卞李,说有什么事,回宫里说,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大了,都成宫里笑话。

李香凝诡异地一笑,道:“阿秋,你真好。不过,你知道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吃了好多好多的苦,再不想吃苦受罪了。所以不得不这么做,你一定要原谅我。”

池文秋不明所以,却赫然见芳香满园的青草地上,自己的宫女太监无声无息倒在血泊,他们都被人悄悄地解决了。

李香凝利用一件看似家务事的争执,把池文秋等人引出景泰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处决所有的阻碍,刘皇后留给池文秋的亲信保护力量去之泰半。

更严重的是,池文秋本人自己都落进了景福宫的掌控。

景福宫完全可以胁“池文秋”以令天下诸侯。

秦广陵被两个宫人反制,她大怒,喝斥道:“李香凝,你想干什么,犯上作乱,连太皇太后也保不住你!”

李香凝仰脖张嘴笑,道:“青青,我这是在纠正你们的错误,匡扶社稷,剔除隐患。朝庭不仅不会处置我,反而还会褒奖我!”

卞留安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看着她,喃喃道:“你一定是疯了。”

李香凝撇头向左右,喝命:“做了他们,向姑婆复命。”

众人应声,秦广陵护着池文秋,卞留安挡在两弱女子前,对李香凝喝道:“住手,已经够了,你还想干什么?”

九十一回 忆昔午桥桥上饮 往事非烟(五)

却说李香凝献计之初,李太后就把池越溪的下场、卞氏兄弟的反应与对立等等计划在内,甚至于池文秋、秦广陵二人关心过甚忘却景福宫景泰宫之争的冲动举动都在她的预算之中。

李香凝这些年受的苦挨的白眼,让她深刻地意识到钱权势的重要性,为得到这些,她彻底地沦为李太后手里一把锃亮的凶器。

李太后借刀杀人,除刘皇后的势力,过程顺顺当当。

秦池卞等人想要逃离,又怎么可能逃出李太后的谋算,这位深宫里的老妇人,历经宫斗风霜,斗垮了情敌兼对手前仁孝和章皇后,斗倒了自己的儿子景帝,斗败了顾、池等无数的世家,至今屹立深宫不倒。

就在胜利天秤完全地倾向景福宫一方,三公主挽着福嘉公主的手走来。

三公主浑似没见到眼前的血腥生剑拔弩张,她那尖锐而瘦削的脸上,笑容格外地富有深意,她叫道:“香凝,阿秋,青青可是你姐妹,你受难的时候,只有她们一直陪着你。这人生呐,有这么两个知心的好姐妹,就该知足了。”

李香凝温容疏淡,不为所动,道:“来世再报答了。”

三公主轻哼一笑,带着几许讥诮,道:“真看不出来啊,我们香凝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香凝示意众人动手。

白晃晃的沾着血滴的刀锋贴上卞、池、秦等人脖颈,福嘉几小步快走到屠夫们前面,与屠刀相抵,她道:“你要杀,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李香凝自然是不敢对这位靠山强硬的皇家长公主动手的,虽然传闻中,顾家兄妹不和,但是,顾家琪宁牺牲自己的名节都要救顾家齐,世人皆知。福嘉是顾家琪的嫂子,两人关系不好不坏。

李香凝不敢冒险得罪心计一等一诡谲的顾家琪,李太后更不敢在形势刚刚明朗的情况下,再对强敌。

“香凝,这宫里的悲剧已经够多了。”福嘉公司神态怅然地劝说道,她身上的孝服还没褪去,这皇宫里,真心为景帝披麻戴孝并素衣茹食的,也只有她一人。“那年的事,如果你真地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如果在游戏时,我多用一点心,结果也不会那样。”

“够了!”李香凝的伤痕,她自己挖,没关系;其他人,不行!她冰冷的面容上狠意一闪而逝,指着秦广陵说道,“她可以走,阿秋,必须留下。”

池文秋沦为人质,哪里还会有活路。

福嘉公主正要说话,三公主拉扯她,福嘉知皇妹有主意,没有再坚持。

三公主命人快速把秦广陵拽出禁军杀阵,由夏侯雍的亲兵护送离开皇宫。三公主向李香凝道谢后,挽住福嘉回宫。

福嘉心急,边走边回头,小声道:“皇妹,皇妹,阿秋,阿秋怎么办?”

三公主肩膀挺得笔直,不动声色低语回道:“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只要少帝不死,皇祖母是不敢害阿秋的。”

“阿秋身子不好,怎么吃得了苦。”福嘉想起李太后那宫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不禁泪眼盈盈。

三公主轻嗤,道:“这是她该的。池家人当年要是安分,哪会有今日之祸。”

一切,都是因为、池老太师变节,支持当年还是贵妃的李太后与景王谋夺原本属于先文德太子的帝位。

福嘉公主嘤咛,步出景福宫范围时,海公公率御马监困守御花园,三公主面容坚毅,迎上卞衡安,道:“没办法,稍不慎,隆祥太后就没命。你们,一定要保住少帝,否则,这戏没得唱。”

“只怕,对母皇太后要我们把孩子送进景福宫。”海公公身边的谋臣说道。李太后一定会借池文秋在景福宫陪伴她的孝心,吩咐景泰宫的人给大魏幼主挪个窝,就近照顾。

三公主嗤笑,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主子花大把银子请你,是要你解决问题的!”

海公公用他那公鸭似的嗓罗问道:“三公主殿下可还记得里面有多少人,咱家也能拼上一拼。”

“别介,人家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三公主吭哧,君不见,多少秦海英雄豪杰的尸骨埋在景福宫的花园下,滋养那里的花花草草,茂盛。

卞衡安思索后,道:“三公主殿下言之有理,现在,当务之急,是请阁老、朝中重臣为幼主定立皇太子之名。”

若仁帝遗腹子身份能真正定下来,他将在帝王记史上记下一笔,李太后要对他动手,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福嘉公主忽然c嘴道:“不、不如,请小南妹妹进京商讨对策?”

见众人神色诧异惊疑,福嘉有点不安地闪缩,温吞道:“小南妹妹足智多谋,定能解眼下困局。”

“长公主殿下,”卞衡安声音嘶哑地提示道,“海世子出海获难,生死不知。”

福嘉惊呼一声,满眼不敢置信与伤痛,仰素脸问道:“不,这不是真的,小南妹妹不会、”她一贯温雅从容的神情里有少见的慌乱,“怎么会这样。”

卞衡安沉沉地肯定,道:“消息是沅州守军送回京的,与圣安皇太后懿旨一起。”

三公主冷笑,道:“那两口子贼溜得跟狐狸似的,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算计。何况,这摄政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剔剔指甲,神色屑然,“换作本宫,肯定也装死避开旨意了。”

众人一个动容,神情里显出同样的意思,三公主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海世子落海的消息与分封旨意一前一后,未免太巧了。先前,众人一门心思地同情人,都忘了分析海郦那两个的意愿。

顾家琪碍于顾家的名声,是不会主动挑唆司马昶夺取皇位什么的。

但是,不能否定一个事实,如果大魏幼主挂,那么,前五皇子司马昶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司马昶有这样的身份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