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川人负我（9）（1/1）

汪兆麟拿出几万本空册子，发给满营的将军，都督，要求他们对所辖官兵全部登记造册，每人名下注明年貌籍贯，因何事在何处入伍，原在家从事什么职业三项内容。花名册一式两份，一份交张献忠御览，一份留本营将官处存档。

张献忠下令各营将官每三日按花名册点名验证一次，所有士兵必须都能背诵花名册上填写的自己的基本情况，如有一字背错，脑袋就保不住了。这些穷苦的农民军战士大多目不识丁，很多人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又哪里能记住自己的年貌特征，职业，籍贯呢？于是每天因此而死的士兵不下数百人。

这些可怜的士兵，他们并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因为什么被处死，临死前，他们一个个呆呆的仰望苍穹，希望老天能够给一个回答。

一日夜间，阴云四合，狂风大起，雷电交加，屋瓦皆碎，大雨如注，天明方止。城外白浪滔天，人们都以为长江豁开了口子。。

第二天张献忠坐殿，拿出一幅写有红字的黄纸让文武百官传阅，说：“昨夜大雨，老天降下神谕一道，上写“世人不忠不孝，造孽太重，人心不合天心，大劫已到，不必怜惜”几句话，诸位都看看！”

汪兆麟稍微瞧了瞧，就出班跪倒，朗声说道：“上天垂示，川人造孽深重，这正是两位传教先生常说的“原罪”。老万岁向来斩杀军民人等，都是代天行道，并非屈杀。我大西国文武大臣，军民人等，都应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忠孝事主，以回天意。”

大家这才明白，那些惨遭杀戮的军民，原来都是自身有罪孽，被老万岁奉天诛灭的，这也就怨不得别人了，于是都跪下大呼“万岁”。

左丞相汪兆麟不禁与张献忠相视而笑。

汪兆麟，张献忠这套鬼把戏的确迷惑了不少人，但也有一些清醒的将官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抚南将军张文秀帐下有一员参将，名叫贺斗，江南六安州人，颇讲义气，他的口头禅是：“大丈夫生为人杰，死做厉鬼。”

他见张献忠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杀戮，许多亲密的战友糊里糊涂死于非命，因此愤愤不平的对妻子说：“杀降诛顺，大不义也。今日你在我身边，明天却不知又是谁的老婆了！”

妻子有些不明白：“你冲锋陷阵，屡立战功，不升副将，定是总兵，正待封赏之时，何出此言？”

“哎，夫人啊，皇上因为我们不是他在陕北起兵的旧人，定要赶尽杀绝，我死后，你岂不就成了别人的老婆！你看这一个月来，杀的这些人，谁犯什么罪来？可有一个是他陕北的旧人？都是半路上跟随他的人，所以不值钱，你妇人家懂得什么！”

“那么，咱们该怎么办呢？”

“如今也顾不得你了，我明天五更趁天未明，出营门逃走，若命该绝，或投江，或跳井，或自缢，也能闹个全尸，何苦被剥皮抽筋，活活痛死。你若顾念夫妻之情，不肯辱身侍人，就在家自尽，以保全名节。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勉强你！”

妇人听了不再说话，抱头饮泣到二更，拿根绳子悬梁自缢。

天还未亮，贺斗强忍悲痛，假装出营查岗，带领几名随从，骑匹快马，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了。

张献忠得到报告，派出一百名精兵飞马紧追，竟毫无踪影。气得张献忠把参将贺斗手下的兵卒全部斩首。

抚南将军张文秀手下还有一位总兵温自让，不忍心无辜屠戮自己的手下，抛弃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趁着夜色带领自己的部属向北潜逃了。

张献忠亲自挑选精兵穷追不舍，温自让的马快，逃脱了，可他的部下几百人走投无路，害怕受辱，都拔剑自刎。

张献忠把温自让的妻儿凌迟处死，并迁怒张文秀，将其杖责一百。

虽然有如此严酷的刑罚恫吓，但大西军中开小差潜逃的士兵仍然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