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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和楚国几个皇子两侧护着景元帝及天纵公主的车驾,缓缓按辔而行。他一直听说楚国公主乃天下绝色,且聪慧过人,心中仰慕已久,早想一见,前几日宫中皇室的大小宴会,公主都托辞不赴,令远来诸人大失所望。田雅颂想到这里,忍不住偷眼望向公主的车驾,可是除了那清风徒劳无力的一次又一次轻挑明黄色的帘子外,什么也望不着,他心下忍不住些微怅然。

公主的凤驾紧紧跟随着景元帝的銮舆。车里空间很大,柔软舒适,公主半身倚在一个金黄色的枕头上,微闭双眼,林令月安静的坐在一旁,两人间沉默无语。

想到今日之事,天纵公主心下就焦虑已极,面上却不肯丝毫露出,她知道这次狩猎,父皇还特令公侯之家的诸多豪门少年参加后,心里就已经很清楚父皇的意思了,父皇未必舍得将她嫁去他国,但的确已经开始在为她选择驸马人选了,她终究不能留在皇宫一辈子,可是,自己对月儿已是情根深种了,还能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么月儿又该如何呢

半晌,公主微微抬起右臂,柔声对林令月道“过来。”

林令月依言上前,柔顺的依偎在她怀里,公主双臂搂住了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叹气道“我想抱抱你,很想抱抱你,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看见你,却还是很想你。”

林令月心里越发难过,这段时间,两人都被选驸马这个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一开始她会因为心情不好跟公主生气,使性子。可是现在她越发清楚,公主虽然身份高贵,倍受宠爱,却也并不能一味我行我素,也不能事事遂心,她也得顾及她父皇的感受,顾及所谓皇室的尊严,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也会有无可奈何的事,只不过这些,会被她冷漠坚强的外表所掩饰。她抬手轻轻抚摩公主的后背,心疼的道“湛”

天纵公主闭上眼睛,轻声道“月儿,别说话,我喜欢此刻的安静,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什么都不必说,这样子我心里很安定,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你,感受你的存在就好了。我不会让自己重蹈我太子皇兄的覆辙,我要保护好我的月儿。”

林令月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不明白重蹈覆辙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无心追问,只是把公主搂得更紧了。

上林苑规模宏伟,纵横300多里。在前朝修建的基础上,经太祖太宗两代不断修缮,乃至大成。里面除了育有百兽的专门狩猎的场所外,还有无数宫室池沼,这些华美的宫室,虽是皇室人员闲暇时休闲所居,却跟皇宫一样,常年御林军守卫。

陈国齐国诸人,暗暗为这规模惊叹不已,楚国的强盛繁荣,由此也可见一斑。

狩猎区由高大的围墙围着,正门前,有一块宽大的场地,名曰演武坪,是御林军平时演习场所。此时演武坪前扎起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帐篷,御林军一队队排列整齐,手执长矛弓箭,屏声静息的站在坪中等候。

少顷,只见正中明黄色的大帐篷内,景元帝牵着一个身着金黄色丝袍的少女出来,那丝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四团五爪金龙,头发却简简单单以碧玉簪挽起,不知道算是便服打扮还朝服打扮,却另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飘逸和美丽。

坪中所有军士一见景元帝出来,一齐屈膝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呼声雷动,震动四野,尽显御林军军威。

在司礼太监一声“皇上口谕,众臣众将平身”后,田雅颂和陈也俊起身抬头,一齐向几米之远的景元帝身边的公主望去,只见那身着金龙袍的少女,肤色白皙,朱唇皓齿,一双明眸流盼生辉,嘴角正却微微上扬,脸上挂了抹比天上云彩还要淡的微笑。站在景元帝身边,却丝毫没有被她父皇君临天下的气势将其光彩掩盖下去,反之她的华贵气质和俊美容颜,使得她整个人光芒四射,令人不敢亵渎逼视。

田雅颂和陈也俊心里同时一震,前者是被天纵公主的容貌所震撼,后者却是震撼和震惊兼而有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沈尚文要称呼那狂妄少年为“小皇子”了,也更加明白自己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他一边擦拭着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一边心里迅速转着各种念头“想不到这公主竟是绝色美人,可恨那天我在酒楼里,怎么就瞎了眼睛看不出她是个女人呢,世间哪会有那么俊美的男子。这下子这驸马的头衔,看来我是无望了,输给那齐国小子,我回国将脸上无光,还得受父皇指责,何况这天纵公主这么美丽,我又怎能甘心让他人得了这驸马之位。咦,既然公主是女扮男装,那么当日在酒楼里那个小美人定是她的婢女了,如果我能夺得这驸马之位,她主仆二人都将是我的,我就艳福齐天了,哪怕这太子不做了,也是天天快活。不行我一定要扭转她对我的印象今日狩猎,就是个最佳机会,我非让她刮目相看不可”

他一边攥紧拳头,一边咬着牙下着各种决心,一边下意识的躲闪着天纵公主的目光,殊不知,这点实在是他心里有鬼,担心过分了,天纵公主由始至终,眼角都没瞟向他一眼,一直也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朝中那些王公少年,得见公主绝色容颜,心里也是兴奋万分,个个心中跃跃欲试,恨不能马上就策马冲进狩猎场,好在皇上和公主前一展身手。赢得皇上龙心嘉许以及公主芳心暗许,是今天所有在场的贵族少年们的最终愿望,虽然皇上并没有明说今天狩猎最多者,一定得到这驸马之位,但聪明人都知道,这一场狩猎是关键的开始,给皇上和公主一个好印象深印象是第一重要的,后面也才能比别人有更多机会,素闻公主文武兼备,她的驸马当然不能差到哪里去。今天皇上携公主亲自到场,就证明了这场比赛的重要性。

好容易听皇上身边的亲随太监把狩猎规则读完,景元帝微笑点点头,一边大手一挥,有几个军士开始鸣金击鼓,御林军统领段远站在皇帝帐幕前,大喊一声“皇上有旨,狩猎开始”在长长的号角声中,狩猎区的大门被打开了。

各少年子弟以及诸位王子,矫健翻身上马,金鞭纷飞,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匹匹骏马旋风般的冲进狩猎区内的密林,扬起了漫天尘土。

景元帝含笑在白虎皮铺垫的龙椅上坐下,一旁的天纵公主却轻轻皱眉,景元帝道“湛儿怎么了今天来上林苑,不开心么”

公主撅嘴道“父皇,儿臣是看见皇兄他们都去狩猎,心内痒痒,儿臣现在也想跟着去,请父皇恩准。”她只有在父亲面前才有的小女儿姿态流露无遗。

景元帝微微皱眉“这怎么行你不知道朕今日让他们来狩猎是为了”却不好再接下去,忙转口道“你一个女孩儿家,万一被猛兽伤着,朕可怎么办”

公主急道“儿臣又不是第一次来此狩猎,以前父皇不是经常带儿臣过来吗儿臣多带几个人跟着不就是了吗,他们都有带随从的啊。再说父皇不是常说我非等闲女儿家吗,今日如何又拿我当一般柔弱女孩看待”说着赌气在一旁坐下。

景元帝无法,见她坐在那里,脸上始终不见笑容,半晌只得道“好,朕拗不过你这丫头,跟朕年轻时一般倔。段远,挑几个身手高强的人随公主进入狩猎区”

段远望了望公主,却不无担心,正想劝谏,不料公主察觉他的意思,连忙道“父皇,不用他们了,我叫我身边几个侍卫一起去就行好了。”说着向远处的亲随侍卫一挥手,又对景元帝行了礼,后退几步,连忙转身奔向前方,轻轻跃上一匹金雕玉鞍的白色骏马,掉头马头,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一阵子风似的就冲进狩猎区去了。

景元帝摇摇头,脸上笑容中夹着无奈,对段远道“再挑几个人跟去。”段远答应一声,自挑人跟去了。景元帝帐前极目眺望,只见远处天空似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跟黝黑的密林顶端形成鲜明对照。果然是狩猎的绝好天气

上林苑中天纵公主专属的宫室中,林令月坐在桌旁,双手支颐,清澈明亮的眼神中蕴着一丝挥不散的愁绪,独自一人发着呆,身边的莺儿和蝶儿早已被她遣出房外玩耍去了。

皇宫里的宫女,犹如养在黄金笼中的鸟儿,没半点人身自由,皇宫虽大,可是一年到头呆在里面,简直要把人闷坏,所以这次跟随公主来上林苑的宫女,心里兴奋雀跃之情可想而知,此时皇上和公主都已经去狩猎区那边,林令月怜惜她们,更对她们不加拘束,令她们自行出去好好欣赏苑里的风景,莺儿蝶儿就别提多欢喜了。

良久,林令月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林姑娘现居宫中,又得到公主宠幸,锦衣玉食,还有何不满足之处”

林令月大惊,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前面几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正带着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情打量自己,她心里略为放心,随即蹙眉不悦道“你是何人是这宫里留守的太监么为何不声不响的来到我身后”

那老太监阴恻恻一笑“象老奴这等下等之人,林姑娘自是不认得,但林姑娘令尊苏海苏御史大人,老奴倒是认识的。林姑娘想必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吧”

话刚落音,只听“砰”的一声响,竟是林令月一惊之下失手把桌上的茶盏打翻,茶水溅了一身,她颤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家父官职乃杭州司马。”目光里又是惊讶又带着深深的恐惧。

那太监上前几步,眼睛深深的盯着林令月“林姑娘不用害怕,苏大人对老奴曾有过再生之恩。姑娘的身世老奴早就知道了,单看姑娘这相貌,就跟苏夫人有几分相似,别人不知道,老奴还是看得出的。当日苏御史家遭难时,就是老奴去报的信,你的奶娘闻风才得以先带你逃走的,可恨我还是迟了一步哇。”

林令月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一时间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作何回应,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太监见她犹疑,接着又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很难相信,不过这也由你,当年若不是御史大人替老奴求情,老奴早被皇上赐死了,可恨到他出事时,老奴却无能为力了。大人他当时死得真冤真惨哪,太夫人、夫人以及你年幼的兄弟姐妹,一家四十几口人同日死在刑场上,据说当时鲜血四溅,哀号声令人惨不忍闻,大人至死还大呼冤枉不绝,并怒骂皇上是昏君,想到当时情景,老奴心里那个痛啊”说着竟已是老泪纵横,他一边伸袖抹脸上的泪,一边偷眼看林令月表情。

只见林令月手里紧紧攥着桌布,神情悲痛,眼中早已落泪,他心里暗喜,知道凡事不能做得太过,遂收泪长叹道“你一入宫中,我就注意到你了,因有几次宫中见到,都觉得似曾相识,我叫人去杭州悄悄打探过,知道你只是杭州司马的养女,也知道一些别的密事。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苏大人是我恩人,他的惨死,我无日或忘,总想着哪天能找机会替他报此血海深仇,反正我乃一废人,就算不成功,也死不足惜,可恨那昏君身边守卫森严,十几二十年来都无从机会下手,我等着哪天老天能开眼一回,垂怜我这番心志。”眼泪又滚滚而下。

顿了顿,接着道“你还年轻,有着大好青春,公主对你又这般恩宠,我本不该来跟你说这些,扰乱的你心情,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人,作为你父亲的故人,就算不奢望你能为父报仇,但至少你也不应再呆在这皇宫,跟公主又这般亲密呀,她怎么说,也是你仇人的女儿啊,你父母在天之灵有知,又怎能瞑目老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只见林令月仍是呆呆坐着,眼也没抬,泪却流得更凶了,他跺了垛脚,叹气转身快步出门而去。

林令月这时心里百味杂陈,她现在已不去想那太监的身份是什么,是否真的是她父亲的故人,这些对于她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亲她全家的死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且她从别人口里知道了他死前的惨状,挑起了她心里最深的痛。最近跟公主相处甜蜜,一时半刻不见了也会牵肠挂肚,她不知不觉自动把这件事隐到了心底的最隐秘处,只想拖得一时是一时,可是这些事实,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尤其在今天别人生生的把她本就未愈合的伤口血淋淋的挑了开来。

她泪眼蒙胧,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湛,我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同时她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冷冷的告诉她,她的幸福日子,不会长久了。

林令月深深闭上了眼睛,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太阳堪堪将要西沉,在远处的山头徘徊,天空挂着一大片一大片灿烂的晚霞,颜色娇艳绚丽,比最精美的锦绣缎子还要美上几分。

狩猎比赛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