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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51祸从天降

闲在家中坐,祸事天上来,也合该王氏心想事成,老天庇护。

正午时分,家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府通房围坐一桌子,有小鸾,瑞香,银姐,二房忠哥的通房唤作善姐的,大爷的通房绿柳姑娘,还有二爷的那外宅余氏,不妾不通房的。

这余氏现在不作不闹,消停多了,寻死觅活,二爷厌烦,不理会,家人抱着膀看热闹,讥笑。她又舍不下初生的孩子,万般无奈,只好忍受,也就夜里无人,悄悄抹几把泪,怨二爷薄情,二太太厉害不容人,也深悔自己自轻自贱,事到如今,只好任人拿捏。

更糟心的是孩子无名无份,好在这余氏不是等闲之人,很快看清形势,二房乃至整个贾府是二太太当家理事,人人都脑袋削尖了往二太太跟前凑,以其得宠,仗着主子的势力,做威福。

余氏把形势看清了,就好办了,撇下二爷,不去理会,专侍二太太何氏,刚出满月,就去何氏跟前奉承,不管二太太给不给好脸,热脸贴冷屁股,硬是每日围前围后,巴结讨好,使出宅门里向上爬、下作却济事的惯常伎俩,学舌偷打小汇报,那个丫头偷看二爷一眼,那房姨娘打扮漂亮在二爷跟前晃,同时自己洁身自好,不去招惹二爷。

这招真管用,二太太初时不屑,日子一长,对她看法有了改观,用不上几年,就引为心腹,庶子户口也在她不懈努力下,报上了,她也上位姨娘,贾府下人没人敢轻贱她,甚至就有那识时务的反倒跟她亲热起来,她的日子自此顺畅。

余氏过后想想,自己这经历g本不算个事,若说成功经验,其实很简单,适度的心里调试,无非脸皮厚点,三观底线拉低点,几年下来,内心强大了,一改柔弱怨妇形象,遂总结出人生不能轻言放弃,凡事过去是门,过不去就是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贾府酒席宴上,婉儿是有身子的人,就有些坐不住,强自陪着几个通房饮酒。

婉儿一直安心养胎,这次娴姐回门,才跟着凑个热闹,肚子里孩子月份大了,坐时候长了,腰酸背痛,就和各位通房告罪,先回去了。

一站起来,就觉得腹中有点隐痛,忙扶着丫鬟眉儿,出了花厅,急着往三房走。

越走小腹越痛,最后竟至直不起腰来,额上冒细汗,眉儿就有些着慌,看离十几步远佟姨娘,忙唤了声:“佟姨娘,婉儿姑娘不好了。”

佟氏早就看见婉儿,看她主仆不大对劲,婉儿弓着腰不能直立,几乎寸步难行。

她赶紧加快步子,就要离开,不是她心肠硬,实在是宅斗文看得太多,这种时候,离远点好,却听眉儿唤她,佯作没听见,可眉儿这丫头声儿大得连鸟儿都惊了,置之不理,说不过去。

这厢婉儿却疼得跪在地上,眉儿瞪大眼瞅着地上,惊呼道:“血。”

就见血从婉儿身下流出,一会就一大摊子,青石地砖上就鲜红一片。

婉儿躺倒在地,昏死过去。

佟氏看得清楚,忙假借着招呼人,也不上前,大声喊道:“来人啊!婉姑娘出事了。”

这离花厅不远,里面饮酒的人听到都跑了出来,众人围着婉儿。

佟氏头也不回,就快步离开。

王氏带着人出来一看,知道不好,已不中用了。

张罗着把婉儿抬回房,胎儿却已下来了,找大夫也不济事了。

王氏不免狐疑,好好的,婉儿的胎怎么就落了。

把丫鬟眉儿叫过一旁,散去下人,眉儿吓得嘴不听使唤,说个不清,连说了几遍,王氏听明白了。

突然脑子一个念头一闪,一丝欣喜爬上心头,盯着眉儿道:“好好的,婉儿姑娘胎儿怎么落了,是你这丫鬟不尽心,没侍候好,让姑娘摔倒了,是不是?”

说罢,神色俱厉,眉儿吓得赶紧摇手,分辨道:“奴婢不敢。”

不觉膝一软,‘咕咚’跪下。

王氏声儿变得冷冽,道:“一定是你这丫头贪玩,惹出事来。”

眉儿吓得哭了起来,叩头道:“太太明鉴,奴婢真的不敢,不信你问姑娘。”

王氏冷冷道:“姑娘如今正昏迷着,你让我问谁去?”

眉儿吓得脸煞白,这等大罪若安到身上,那是死路一条。

哭咧咧分辨道:“佟姨娘在附近能证明奴婢没说谎。”

王氏看脚边的眉儿,眼里一丝y毒,提示她道:“佟姨娘没对婉姑娘做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不敢说,若佟姨娘做出害姑娘的举动,你实话说了,我保你无事。”

眉儿本是个心思灵活的,听太太语气,抬起泪眼,看太太隐含深意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自幼就是三房中丫头,三房里的事,都知道一清二楚。

忙顺杆往上爬,道:“奴婢才慌了,不敢说出实情,这会子太太要治奴婢的罪,奴婢也不能代人受过,主子却是佟姨娘推倒的。”

这一句话,就奠定了佟氏的厄运。

佟氏回房,心犹自乱跳,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果然,没过多久,徐妈妈惊慌跑进门,道:“主子,出事了,太太带人朝这院来了。”

佟氏透过窗子,见王氏带群人,气势汹汹已进了院门,知道不好,来不及多想,飞快地对徐妈妈道:“你去求老太太救我,老太太若不管,你就说让老太太查二爷置外宅是谁给二太太透的消息。”

徐妈妈没能明白,想问已来不及了,王氏已带人进来。

进门二话没说,厉声对跟随她的丫鬟婆子道:“把佟氏这贱人拿下。”

就有几个chu壮的婆子一拥而上,就把佟氏按住,双手反剪,跪在地上。

王氏这才说话,指着佟氏声色俱厉,道:“你干得好事,害死贾家骨r,该当何罪?”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事到如今,王氏是想置她于死地,求也无用。

佟氏淡然一笑,和风细雨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氏冷哼声道:“量你也不承认,眉儿已招了,是你推了婉姑娘,婉姑娘才倒地。”

佟氏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比往常平静,道:“太太,您等这天很久了,就如你的愿,从此你我二人恩怨了了。”

王氏一时语塞,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各自知道对方心思。

王氏挥手,命道:“押下去,看好,不许让她跑了。”

佟氏没有挣扎和反抗,临出门时,看了徐妈妈一眼,徐妈妈得了主子吩咐,破例没有任何反应,只傻傻地站着,看主子出门前,使了个眼色,明白是嘱咐她找老太太求救。

佟氏被这帮子丫鬟婆子推搡着,关进三房后面一间无人的空屋子里,大门在外上了锁。

这间屋子大概久不住人,早已废弃,窗子在外面被木板钉死,只板子空隙s进来一线阳光,才在黑暗中看清楚屋里。

这屋子一铺破抗,上面光溜溜没有铺盖,墙体大概是冬季下雪返潮,y湿一片片,像地图,一圈圈。

窗纸已泛黄,破了好几个洞,冬季冷风从破洞里板缝中灌进来。佟氏打了个哆嗦,她病还未愈,身子羸弱,禁不得冷,亏得看到王氏进院,抓过一件棉衣套在身上,才不至冻死。

她坐在炕里,卷缩一团,靠自身取暖,抵御屋里的冰冷。

窗子缝隙那细细的几束光,渐渐淡去,屋内完全暗下来。

她不知什么时辰,又冷又饿,很难捱。

夜里,她迷迷糊糊竟睡着了,却被从门扇灌进来的冷风冻醒,周围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好容易熬到窗子外透过一点光亮,知道天大亮了。

次日,一整天,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也不见一个人来,佟氏饿得浑身没一点力气,一动不想动。

直饿得两眼昏花,她踉跄扶着墙,来到门口,扒着门缝朝外看,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知道这次在劫难逃,王氏不会轻易放过她,贾府里除非老太太出手,否则,她没一丝生还的机会。

又过了一日,佟氏身子虚弱得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连病带冻饿,强撑着,不想就这么死去。

第五日头上,佟氏在也支撑不住,口渴得发不出声音,头脑变得昏乱,似看见前世的家人,向她走来,她脸上现出幸福的幻觉。

在说徐妈,太太带人走后,她按主子吩咐,急忙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吃了酒,正在西暖阁中歪着,养j神,单家的慌忙跑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老太太惊得一下子坐起来,道:“此话当真,老三家的真敢这么做?”

单家的看老太太不信,又详细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老太太摇摇头,叹口气道:“看来三媳妇怨念没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单家的道:“难道老太太就眼看着不管。“

老太太闭目又歪在枕上,像是自语又像是和单家说:”三爷前脚这一走,三房就乱了。“

正这时,外面门口小丫鬟进来回道:“徐妈妈求见。”

单家的忙掀帘子出去看,片刻转回,道:“老太太,是佟姨娘屋里的徐妈妈,佟氏的n娘求见。”

老太太道:“说我睡了。”

单家才答应要出去,老太太却突然唤道:“慢着,让她进来吧!”

徐妈妈进门,跪在地当间,叩头道:“老奴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道:“你来找我何事呀?”

徐妈妈跪着不起,恳求道:“求老太太做主,救救我家姨娘。”

老太太听完,唇角一抹微笑,道:“你怎知我会救她?”

徐妈妈向上叩头道:“老太太大慈大悲,行善积德,不会见死不救,即便不看佟氏,老太太也应看在惠姐和祯哥,您老一对孙儿份上。”

老太太微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你起来吧!人我是不会救的,好懒全凭你太太处置,我这婆婆如c手,管儿子房中的事,像什么话。”

老太太又跟了一句:“你下去吧!佟氏自求多福吧!”

徐妈妈一阵阵失望,自求多福,我们主子命都快没了。

徐妈妈年岁大了,趴在地上半天,起来有点费劲,单家的见了,忙上前扶着搀了起来。

徐妈缓慢地转身就要朝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突然说了句

不相干的话:“二爷置外宅的事,老太太不想知道是谁给二太太通的信?”

说罢,也不在多说,转身慢慢走了。

老太太眯着眼,看着她背影出神。

章节目录 52意外真相

佟氏气息奄奄,周围一片黑暗,她仿佛听到细细一声音,唤道:“娘、娘。”

佟氏勉强睁开眼,茫然四顾,又唤了一声:“娘、娘,是我。”

佟氏细辨是祯哥的声儿,摩挲着爬下炕,爬到门边,张了几张嘴,没发出声儿,佟氏强自咽了口吐沫,沙哑低低叫了声:“祯哥,是你吗?”

祯哥带着哭腔道:“是我,娘,你还活着?”

佟氏感动,在这世上,她不放心的是祯哥,佟氏喘口气,艰涩断断续续道:“祯……哥……用心……读书。”

就在也没气力,软软地瘫倒地上。

祯哥好半天没听见娘的声,着急唤道:“娘,你怎么了?”

佟氏昏然不答,祯哥又唤道:“娘、娘。”

这时,门外一个老婆子chu声chu气的道:“小爷,你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若被太太知道,连老奴都受牵连。”

祯哥着急道:“你看我娘怎么了,怎么没声儿,是不是…….?”

那老婆子不耐烦地道:“快走吧!哥儿,这事是你能管得了的。”

边说边往外拉扯祯哥,祯哥叫:“娘、娘……。”声儿越来越远。

老太太上房,徐妈妈走了。

老太太对单家的道:“去查查二爷置外宅的事是谁走漏消息给二太太的?”

单家的答应一声,立马就去查。

晚把晌,便回老太太道:“是三太太的贴身丫头春嫣,特特告诉二太太的心腹丫鬟凌霄,这么大事凌霄没敢直接回主子,告诉二房忠哥媳妇,忠哥媳妇告诉了她婆婆。”

老太太眯着眼,缓缓地道:“忠哥媳妇也是个有心的,不似忠哥木讷,哎!还是老实点的好。”

单家的道:“佟姨娘的事,老太太不想管?”

老太太唇角划过一丝冷笑,道:“她三房争斗我不管,但要动兰芝,就得问我答不答应。”

单家的道:“三太太工于心计,这是觊觎二太太手中掌家的权利。”

老太太还是不紧不慢地道:“她眼热二太太掌家,只怕还有上次佟氏房中那叫明杏的丫鬟牵连出她,二太太没替她遮掩,失了面子,怀恨在心。”

单家的道:“这事,老太太想怎么办?”

“明个你去请傅大夫来给婉儿看看,我这次倒想知道婉儿小产是什么缘由,你三爷回来,也有个交代。”

单家的得了老太太吩咐。

二日一早,便把傅大夫请来,陪着去婉儿房中,重新诊脉。

婉儿躺在帐子里,伤心过度,眼珠子一动不动,丫鬟替她拿出一只手来,傅大夫坐在床前椅子上,手搭着脉,聚j会神。

好久,又换了一只手,认真请脉。

过片刻,松开,问单家的当时情况。

单家的也没在场,唤过眉儿,详细说了当时情景。

看傅大夫沉思不语,单家的着急道:“敢问傅大夫,婉儿姑娘小产到底是什么原因?”

傅大夫与贾家关系相厚,与老太太那辈有交情,因此,大事老太太都是找他来,宅门里的隐私也不瞒他。

傅大夫思索着道:“从脉象上看,有中毒迹象,非自然滑胎。”

单家的一惊,道:“中的什么毒?”

“附子。”

傅大夫看她吃惊,又解释道:“附子属大热大毒之物,可以迫血妄行、辛热生燥。燥能伤津,可致小产。”

单家的意识到问题严重,道:“傅大夫,此事确定?”

“十成把握是中了附子的毒,婉儿姑娘体内仍有积毒,这样吧,我开几剂药,清清体内的毒。”

单家的命管家媳妇跟着开药方,抓药。

送走傅大夫后,单家的急回转报老太太得知。

这令老太太颇意外,本想杀杀王氏x子,却无心带出这事,不得不查,这还了得,堂堂贾府,竟出了这种事。

先从家宴查起,家宴的通房的座次,没一定规律的,单下毒,没这个可能。

老太太命单家的带人把婉儿屋里人看起来,不让惊动婉儿,挨屋子查。

待查到下处小丫鬟的屋子,一阵乱翻,犄角旮旯,床铺被褥,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突然,一个管家媳妇从一个小丫鬟叫梳儿的褥子里抖落出一包东西,忙拿到单家的面前,指着梳儿道:“这是这丫鬟床铺底下发现的。”

单家的接过打开,她多少对药物知道点,放到鼻子底下闻闻,道:“速去请傅大夫来辨认一下。”

傅大夫很快赶来,看了看,闻了闻,道:“这确实是附子,婉儿姑娘中的就是这种毒。”

单家的送走傅大夫。

命人把梳儿带过来,梳儿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摇头,半天哇地一声哭出来,跪在单家的面前道:“好大娘,这不是我的,奴婢去那里弄这东西。”

单家的毫不动容,冷声问:“你只要说出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我就替你求情放过你。”

梳儿哭着叩头道:“大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大娘行行好,查个明白,别冤屈了奴婢。”

单家的看这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也怀疑不是她干的,但这是谁放在她处,就不得而知了。

道:“你先不用害怕,想想是谁到过你的屋子?”

梳儿慌乱地摇摇头,道:“奴婢屋子从来不锁,总是开着的,谁来过,奴婢就不知道了。”

单家又瞅瞅和她同屋的叫珠儿的丫头,珠儿看单家的看她,明白什么意思,慌忙跪下道:“奴婢不知道,这东西不是奴婢放的,奴婢在蠢,就奴婢二人一屋,也不会干这事的。”

单家的想想也是,在也搜不出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回去禀明老太太,正好二太太也在老太太房中,老太太问二太太道:“你看这事是谁干的?”

二太太沉思片刻道:“媳妇看,不会是这小丫头做的,是她做的,早就把东西扔了,还会留着,在说这小丫鬟小小年纪,和婉儿没什么仇怨,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

“这人隐藏在背后。”

老太太又问:“你看这事可是佟姨娘干的?”

二太太摇摇头,肯定地道:“依媳妇看,这事与三弟妹和佟姨娘无关。”

老太太来了兴趣,道:“何以见得?”

二太太道:“佟氏摆明是被人陷害,而陷害她之人,定是……。”

二太太没说出口,老太太和单家的心里都明白。

二太太接着道:“陷害她之人必不知道婉儿有中毒一说,否则,就不会说是佟姨娘推倒,才小产的。”

老太太接上话茬,道:“三房主子只剩下邹姨娘和小鸾这二人。”

二太太道:“邹姨娘无子,那小鸾……。”

单家却在旁边道:“也可能是哪个下人怀恨或嫉妒……。”

老太太道:“这也有可能,现在无法查出,药是下到饭里还是婉儿平常喝的药,不管下在何处,都是婉儿跟前侍候的人才有机会。”

二太太道:“老太太说得是。”

老太太又道:“苦无证据,又不能把她房中的人都拿了,冤枉了好人,我贾家忠厚为本,以德孝治家,这事不急,慢慢查吧!”

又对单家的道:“去三房把三太太叫来?”

王氏知道单家的搜了婉儿屋子,待她赶到时,单家的已走了,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懊悔不跌,恨自己蠢。

王善保家的安慰道:“太太怎么知道下毒的事,这事太太不要太过自责。”

王氏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合该这佟氏贱人命大,天不该绝。”

正说着,说老太太有请,王氏就知道什么事了,心里忐忑,她就是白骨j在老太太跟前,也遁形。

这家里她最怕的还是老太太。

虽老太太从来说话不高声,但柔和舒缓的语调,徒然让你紧张,瓦解心里的防线。

王氏走到上房门口,顿下步子,迈步进去,行礼,站立一旁,也不敢看老太太的,老太太也不让她坐。

王氏等半天没动静,心里更加不安,老太太说话了:“三媳妇,事你都知道了,不用我多说,把佟姨娘放出来,我下令都不在提了,就是老三面前谁也都不许再提,老三回来,就说婉儿不小心滑了一跤,免得他分心,男人在外辛苦,后宅的事你这当家主母该c心的。”

王氏也不敢说什么,老太太给了她一个面子,不提这事,在三爷面前遮掩过去,她更加惭愧。

低声道:“媳妇无能,房中的事要老太太c心。”

老太太道:“从今后都消停些吧!你是一房主母,多担待几分,求个家宅安宁。”

王氏脸红,诺诺不能言,谢了老太太,回三房去了。

王氏一走,老太太对单家的道:“多留意三房动静,尤其是婉儿房中那几个人,这背后之人不找出来,只怕贾府不得安宁,你去安排一下,着人盯着点。”

单家家的答应声道:“早晚查明,定不轻饶她。”

王氏回到房中,脸色不善,对吴善保家的道:“把佟氏那贱人放出来。”

吴善保家的带人去后面那空屋子,命人打开门锁,‘吱呀呀’推开木门,赫然见佟氏倒在门边的地上,吓了一跳,瑟缩着上前,探了探鼻息,佟氏气若游丝,忙命人抬回房中。

小偏院的下人们,见主子不省人事抬了回来,吓得挽香,秋荷,徐妈妈等都围着主子哭了起来,祯哥这几日家中出事,学里也没去,听说母亲回来,忙跑来,一看傻眼了。

章节目录 53三爷归家

佟氏醒过来时,误以为自己又穿回去了,看见徐妈那张熟悉惊喜的老脸,又看见祯哥兴奋的小脸,知道没死,蹙眉悠悠长叹一声。( 无弹窗广告)

将养几日,佟氏体力日渐恢复,祯哥也上学去了。

祯哥晚间回来,过上房,母子吃晚膳,祯哥经过这次事,跟佟氏亲热多了,没了芥蒂,说着学里的事。

“夫子看我几日未去,探问因何事?我不好隐瞒夫子,就把家里的事说了。”

佟氏像是无心地道:“夫子说什么了?”

祯哥道:“夫子半天没说话,好像替我们难过。”

王氏这几日心口疼病犯了,诬陷佟氏没有得逞不说,让老太太拿了把柄,明着是放了她一马,实则警告她今后老实点,她短处捏在老太太手里,以后敢不乖乖的,更别说想夺得掌家的权利。

大太太来看她,骂了通大爷的妾小孙氏,又细数儿媳卢氏的不是,絮絮道:“娶了这个媳妇是家门不幸,见天和耀哥闹,耀哥躲去学里不回来,又寻趁瑞香的不是,瑞香哭啼啼上我这告状,你说她可曾把我这婆婆放在眼里,好歹瑞香那丫鬟是我给的,看我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容不下她。”

王氏自己正烦着,听大太太抱怨,不得不敷衍,道:“大嫂子别生气,媳妇不好,你说她,她也不敢不听,就是耀哥小夫妻拌嘴,年轻,过两年就好了。”

大太太周氏咳了声,道:“连个蛋也不生,嘴还挺硬,拦着耀哥去通房屋里,换了那等贤惠的,早张罗着替丈夫娶妾了。”

王氏也不太喜欢卢氏,一副清高模样,把这些长辈亲戚也不太搭理。

王氏道:“女人总是心眼小,媳妇年轻,不愿意丈夫纳妾,也不足为怪。”

大太太脸子一肃,道:“这可由不得她,我已打定主意,选个良家女子,家事青白的,就是穷点也没关系,好生养就行。”

人家家事,王氏也不便说什么,大太太坐一会,就告辞走了。

大太太才走,小丫鬟急忙走入,回道:“禀太太,方府来人了。”

王氏脱口道:“方府?什么事?”

小丫头道:“没说什么事,有个媒婆,上咱们家来过。”

王氏心咯噔一下,这几日闹得倒把这事忘了,一定是方珏那小畜生请媒人提娶惠姐的事。

强打j神走出内堂,去前面花厅,进门看来了足有四五个人,其中有个刘媒婆,王氏见过,其她四人,看穿戴不俗,像是方府有些头脸的管事媳妇。

王氏坐上,那几个管家媳妇上前行礼,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像是领头的恭敬地赔笑说道:“奉了我们老爷夫人之命,一来给亲家夫人请安,这二来吗……。”

瞅一眼,身旁的刘媒婆,刘媒婆谄媚地笑着,开口道:“恭喜夫人,老身今个奉了方夫人之命,来商量件大喜事。”

王氏打断她冷脸道:“我喜从何来?”

刘媒婆被她硬生生打断,些许尴尬,停了下,瞅瞅王氏的脸,硬着头皮,陪笑说道:“是这么回事,方夫人听说贵府上,几房妯娌妻妾和睦,很是羡慕,奈方家人丁单薄,听说方府少夫人,贾府的娴姑娘,有个庶出的妹妹,姊妹情深,特命老身舍脸来提亲,娶贾府三房惠姑娘为平妻,姊妹有个伴,这岂不是好事?”

王氏听完,气得七窍生烟。

那方府管家媳妇,忙帮衬道:“我家少夫人也乐意,单看亲家的意思,我们夫人说了,聘礼丰厚,不比娶少夫人时少,过门也不做妾,姊妹相称,也不埋没惠姑娘,日后亲家间更是亲近。”

王氏直气得头昏,伸手去旁边方桌上抓茶盅,贴身丫鬟凌霄有眼色,忙递到太太手里,王氏啜了口,压了压火气,心慢慢静了下来。

硬挤出几分笑,道:“这位管家大娘,能得亲家看重,我贾府不胜荣幸,可……。”

那几个管家媳妇和刘媒婆竖着耳朵,瞪眼听,王氏又一笑道:“可我家惠姑娘年前她父亲就定下婚事,承你家夫人之情,此乃一大憾事。”

在看那四个管家媳妇和刘媒婆一下子傻眼了,这拒绝得没一丝余地,干脆利落。

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是亲家不愿意,找个借口,不伤两家和气。

再也无法往下说,就偃旗息鼓,灰溜溜离开贾府,王氏礼数不短,命家下人热情款待,那几个媳妇事没办成,也不敢多待,急着回去,回方夫人去了。

春节前两日,贾成仁回来了。

贾成仁一回来,三房的人齐聚上房,独缺了婉儿,贾成仁瞅瞅佟氏,有点异样,大概看佟氏身子骨更单薄了,看婉儿不在便问:“婉儿去哪里了?怎么不见?”

王氏道:“说来话长,得空我在跟爷说爷走这些日子家里的事。”

佟氏看贾成仁没太大变化,脸嗮黑了,油光崭亮,心中腹诽:朝廷大员下去巡视,地方官员巴结讨好,好吃好喝,美女少不了,不知贾成仁还能否好用。

贾成仁看看规规矩矩在王氏身旁站着的轩哥,对王氏道:“轩哥过完节就去家学跟着哥哥们读书。”

又对祯哥道:“照看好你兄弟,学堂一些规矩他不知道的,你多提点着点。”

祯哥恭恭敬敬地答应声:“是,父亲放心。”

慧姐鞭伤好了,行走自如,这藤条打的伤不落下疤痕,看见父亲犹自有点害怕,怯怯地不敢抬头看,贾成仁看慧姐的眼神柔和下来,道:“你若嫌在家里闷得慌,节下和你姨娘去外家走走,散散心。”

慧姐不抬头,闷声答应。

佟氏被主母王氏陷害关起来,几乎要了命,惠姐早就知道,想起自己挨打,生母置之不理,也就把记挂的心淡了,如今看生母好好地,也没特别的欣喜,佟氏有日子没见惠姐,看她大好了,也没过多留意她,本来淡漠的母女情分,因这两件事,更加的淡了。

贾成仁眼光落在小鸾身上,别有意思,小鸾看三爷盯着她看,锦帕半遮面,秋波荡漾,一切尽在不言。

王氏暗骂娼妇,粉头,面上却得体,卖个空嘴人情,笑道:“我这二日身子不舒服,一会小鸾回屋准备一下,晚上侍候你爷。”

又朝贾成仁道:“三爷路上辛苦,吃了晚饭,就早点歇了,让小鸾好好给你捏一捏,松松筋骨,解解路上乏累。”

小鸾一听,心里喜欢,贾成仁对夫人识趣也深感满意。

晚饭,王氏把一干妾氏打发了,只夫妻二人消停说话。

王氏大略说起婉儿小产的事,只说是不小心跌倒,也未提佟氏受冤的事,就遮掩过去。

贾府中人,得了老太太严令,没人敢在三爷面前嚼舌g。

天晚,贾成仁和王氏聊了些家常,就从上房出来,去婉儿房中,婉儿将养十来日,面上有了点晕色,苍白也褪了。

听说三爷回来了,正翘首盼着,命丫鬟打探,回来说在太太屋里,商议家事。

突然见三爷打从门外进来,丫鬟扶着就要下地,贾成仁上前几步,拦住,道:“你身子不便,躺着吧!”

扶着婉儿坐在炕上,自己也挨着炕沿坐下,丫鬟们都识趣地悄悄退出去了。

贾成仁痛心地道:“我听你太太说了,哥儿没了,你想开点,事已至此,伤心弄坏了身子,倒不上算。”

婉儿头靠在贾成仁肩头,伤心落泪,哽咽道:“卑妾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让爷失望了。”

贾成仁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免怜香惜玉,搂过她,安慰道:“你还年轻,还会有的。”

婉儿得他怜惜,哭泣得更加厉害,抽抽噎噎道:“这胎好容易做下,在想怀上,不知婢妾今生有没有这福分。”

贾成仁看她哭得伤心,说得凄惨,搂紧她,口气坚决地道:“心肝,你放心,爷定会让你怀上的,爷往后多来你房中歇,不信你就是无子的命,明日我派人找g里的御医来,给你开几剂补身子的好药,调养好了,你我二人好好造个儿子出来。”

说罢,捏了下婉儿粉腮。

婉儿不哭了,眼中升起一丝希望。

贾成仁本想去小鸾房中,看婉儿可怜巴巴盼他留下,不忍拂了她的意,就留在婉儿房中,陪婉儿。

婉儿刚小产,二人也不敢行房,就忍住,搂抱着睡去。

小鸾等到二更天,也不见三爷人影,也不敢派人去上房催,等得着急,站在门口往上房方向望,直等到上房的灯熄了,才失望回房,一夜也没睡好。

二日过上房给王氏请安,没见三爷,又不好问,王氏却问道:“你三爷去老太太房中了,怎么没见一起过来。”

小鸾诧异,道:“三爷昨晚不是歇在太太上房,卑妾没见三爷。”

王氏也纳闷,反问了句:“爷没歇在你那?”

春嫣接茬道:“昨个爷从这走了,说去看看婉儿姑娘,大概是留宿在婉儿姑娘房中了。”

王氏放心了,没去佟氏房中就好,贾成仁若知道自己害佟氏,岂会与她干休,好在老太太有话,佟氏不敢不听。

贾成仁早起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问了些差事上的事,和一路寒暖,母子亲热聊了一炷香功夫,贾成仁就回三房来,朝廷念他连日辛苦,准了他假,节后正式去衙门里办差。

贾成仁不知事情真相,看王氏病了,嘘寒问暖,王氏心中甚安。

夫妻二人说起方家提亲的事,贾成仁没像王氏反应激烈,点头赞道:“夫人回绝的好,这样既不伤了两亲家和气,我和方大人见面也不至尴尬。”

王氏想起又道:“我前些时见到我父亲,他有几句话嘱咐你,让我告诉你,说太子如今在朝如日中天,但g中的吴贵妃得帝宠,在皇上面前颇能说得上话,她儿子燕王领兵打仗,立有赫赫功勋,吴贵妃x子极强,就是郭皇后生前,二人在后g斗得不亦乐乎,她怎能甘心太子位旁落。”

贾成仁沉思道:“岳父所言极是,我也知道,后g不消停,吴贵妃觊觎太子位,观圣意,对太子信任有加,朝中一半的权利放心交与太子,太子又有方家的支持,承继大统料无悬念。”

王氏道:“朝中之事,妾也不懂,妾知道夫君一向谨慎,但我父亲在朝为官多年,有些事,不妨听听我父亲是怎么说的。”

贾成仁点点头道:“岳父朝中结交甚广,大事上看得通透,亏得岳父时常提点,不少事我才得以圆过去,不至落人褒贬,过两日归省,我和岳父大人在好好叙谈。”

章节目录 54夫妻矛盾

大年三十

贾府家宴还未开始,贾成仁就被朝中来人找走了。

等了足有两个时辰,贾成仁也未回来,老太太发话道:“大家别等了,三爷朝中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大年三十把人找去,还不放回来,先吃吧,边吃边等。”

大家动筷,一时,内外花厅热闹前来。

众人都没留意,可老太太却有心事,偷着吩咐人,去前厅看着,待三爷一回来,即刻回她。

三爷上朝,过了足有四五个时辰,老太太派出的丫鬟回来,附耳在老太太嘀咕几句,就看老太太脸上不乐。

府里女眷多,消息就传得快,佟氏就听大太太和四太太小声道:“听说西北边陲有异动,不很太平,看来真要打仗了,大齐朝十年未用兵,这回战事起来,节都过不好。”

酒桌上窃窃私语,都是议论要和戎狄打仗的事。

佟氏心想:大齐朝一直国泰民安,日前漠北戎狄平了内乱,国力日益强大,若举兵来犯,定然有场恶战要打。

初一,贾成仁和王氏分赏房中诸人,佟氏也包了红包,给房中下人们。

老太太领着去贾府祠堂,祭拜祖先,妾位份的,是没有资格进祠堂的,祯哥跟着他父亲和嫡母随着贾府主子祭拜。

初二,贾府照例设家宴,筵中就传来皇帝下旨意调集举国粮草和兵马,准备出兵西北。

筵席未散,佟氏提早回房,准备次日回娘家的年礼,想起贾成仁说让慧姐跟去,就命秋荷去慧姐房中问慧姐可愿意一起去佟家。

不大工夫,秋荷回来,气呼呼地,佟氏看她脸色,就知道慧姐定是不愿意去了。

果然,秋荷嘟着嘴,道:“慧姑娘说了,让姨娘自己回去。”

佟氏也不意外,秋荷终是年纪小,该说不该说的,赌气全说了,道:“姑娘还说了,她没什么舅家,若有舅家,怎么平时不照顾一二,反让姨娘添补。”

秋荷越说越生气,顺嘴就又道:“还说祯哥姨娘也不该带去,祯哥是贾府主子,去小门小户家拜年,有失体统,身份……。“

秋荷还想往下说,佟氏大声打断道:“好了,我不想听这些……。”“

秋荷很少见主子大声说话,闻声一怔,忙打住,失悔自己嘴快,一时忘形,惹主子生气,忙跪下请罪,道:“奴婢该死,不该和主子学这些。“

佟氏也觉自己失态,和缓了语气道:“大节下,什么罪不罪的,一会园子里就开戏了,看热闹去吧,我这不用侍候。“

秋荷吐吐舌头,下去。

这时,祯哥进来,道:“娘,您不去前面看热闹,这回二伯请了京城大戏班,可热闹了。”

祯哥与自己亲近,背人处总是叫娘,不像慧姐生分居高临下叫自己姨娘。

佟氏温和地笑着道:“哥儿去吧,娘要收拾东西,预备明个去你外家,可是真的,我问问哥儿,你是愿意和我去佟家还是愿意留在家里,若愿意留在家里,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祯哥惊奇娘问这话,祯哥想都没想,道;“儿子愿意跟娘去外家,我跟小舅舅说好了。”

佟氏欣慰地笑了,这孩子话比从前多了。

她想起安仲卿,节下合家团圆,他孤零零一个人,这几日是怎么过的?好奇他有没有家室,不禁想,古代男子到了这年纪,一般都妻妾儿女满堂。

天傍黑时,挽香回房来,看主子已包好了几个包裹,放在炕上,脸上笑容怪怪的,似有什么可笑的事,道:“姨娘,竟是新鲜事,听说,明杏被五爷养在外面,穿金戴银,丫鬟仆妇侍候着,若不是家下小厮在街上看见,还不知道,现在老姨娘也知道了,大怒,想让五爷把明杏打发了,可五爷死活不肯,娘俩谁都不肯让步,老姨娘告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向着五爷,老姨娘直怨老太太偏心。”

老太太说:“爷们大了,房中没个媳妇,可不想别的,若依着她早娶房媳妇,也不至于上外面找野食吃。”

挽香又道:“看来五房就快有主母了。”

次日早

佟氏起了个大早,东西头天晚都收拾好了,佟氏和祯哥换上鲜亮衣裳,身后两个丫鬟挽香和秋荷提着包裹。

出了二门,快走到大门口,对面走来一群人,正中两人穿戴整齐,正是娴姐和夫婿,正走个碰头,佟氏换上笑容,唤道:“娴姑娘和姑爷今个回得早?”

娴姐好像心事重重,敷衍道:“佟姨娘出门啊?”

方珏脸上也没什么笑模样,俩人好像才生了气,走路分开一人空隙,不像新婚夫妻甜蜜亲近,让人觉得别别扭扭的,方珏跟娴姐走在一起,似乎很勉强。

佟氏不由想:新婚便成了这样,将来日子长了,这俩人怎么过下去,不用说定是因为惠姐的事,佟氏已听说方家来提亲,被王氏一口回绝了。

佟氏笑着道:“我带着祯哥走娘家,爷和太太正等着姑娘和姑爷。”

祯哥行礼道:“拜见姐姐姐夫。”

方珏看着祯哥一眼,突然问:“你惠姐姐可好?你惠姐姐不跟你们去外家。”

这话一出口,在看娴姐的脸都绿了,佟氏见娴姐仿佛脸有y气,可能是年轻不知掩饰,这点和她母亲不同。

祯哥老实道:“惠姐姐好,惠姐姐不去外家。”

方珏m出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了祯哥,又从袖中m出一个金锁,两个金裸子。

递给祯哥道:“姐夫给的压岁钱。”

佟氏看方珏手中的金锁成色很足,阳光下发着耀眼的金灿灿的光,想这方姑爷出手阔绰,大家公子,就是不小家子气,看来是事先准备好的。

祯哥看看佟氏,佟氏笑道:“快谢你姐夫破费。”

祯哥谢过。

佟氏就看娴姐的脸色极不好看,强自克制着。

娴姐和方珏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佟氏没挪动步子,朝小夫妻背影看去,方珏离娴姐远远的,娴姐说话声很高,听不清,但看来很激动。

不由摇摇头,祯哥却突然道:“娴姐姐不太高兴,是吵架了吗?”

佟氏看祯哥心里明白,道:“小孩子家不用管那么多闲事,那是大人的事。”

佟氏带着祯哥套了车,走娘家,车子经过一段繁华街市,不得不慢下来。

佟氏撩起车窗棉帘子,探出头,清早空气寒凉,街上却到处洋溢着喜气,穿着崭新衣裳的男女老少,迈着悠闲的步子,提着礼盒,多是走亲串友的。

佟氏车子旁,不时过去一两乘小轿子,看样子是媳妇回娘家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佟府门前,佟家与去岁大不相同,新修缮了房屋,大门也换了,光鉴照人乌漆门看着气派,正中贴着财神,两旁是大红对联。

佟氏车子停下,门口有个小厮朝大路张望,见佟氏车子影儿,就朝里跑边跑边喊:“姑nn和哥儿回来了。”

佟氏带着祯哥进了佟家的大门,佟氏放眼望去,虽这方小院还和从前一般大,但两旁厢房新起了几间,都是青砖灰瓦,正房门扇也都换上杉木门,看着厚重结实。新油的锃亮。

嫂子胡氏带着她两个侄女月娘和二娘迎了出来,佟氏上前见礼,祯哥也上前见了舅母,两个侄女看见姑姑,礼毕,亲热一左一右拉着她胳膊,

这时,她庶出的兄弟佟国方跑出来,先是规规矩矩见了姊姊,祯哥见了小舅舅,佟氏笑对她兄弟道:“祯哥在家常念着他小舅舅,这回多住两日,甥舅也好好亲热亲热。”

她俩侄女一听姑姑说多住几日,高兴雀跃道:“这回家里要热闹了。“

她嫂子胡氏笑骂道:“这么大的姑娘,还坐没坐样,站没站样。”

佟氏拍拍她两个侄女挽着她的手背,道:“过一二年就该议亲了。”

月娘和二娘羞红脸,嗔怪道:“姑姑打趣我们俩。”

佟氏细看两个侄女,颜色不在惠姐之下,就是贾府几位姑娘也比不上自己俩侄女鲜亮水灵,不由道:“谁若娶了我佟家姑娘,真是几世修来的福。”

一行人边说边往屋里走。

佟氏问俩侄女:“平时都学什么书?”

她嫂子胡氏道:“请了个女先生,平常就学学女四书。女孩家针线下功夫,书读多了,也不像男人考取功名。”

佟氏道:“多读点书,眼光看得远,处事就不狭隘,再说嫁个好人家,这是开始,婚后路长着呢!夫妻还是能聊一块的好。”

月娘笑嘻嘻道:“还是我姑姑说的对,不像我娘,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佟氏笑道:“不许编排你娘,除了学四书,别的还有什么爱好?”

二娘嘴快道:“姐姐喜欢画,我喜欢歌舞。”

她娘嗔道:“没个正行,女孩家喜欢这些东西做什么?”

二娘撇撇嘴,不满道:“我和姐姐想学琴,可娘舍不得钱买琴,就是买琴也不舍得花银子学。”

佟氏细看月娘比二娘更为出色,眉眼和惠姐有几分像,却比惠姐明丽纯净。二娘虽长得不如她姐姐,但x子活泼好动,水杏眼灵动j神。

只可惜生在小门小户,出身差点。

佟氏喜欢这俩侄女,跟自己亲,不像惠姐永远喂不熟,暗想:在这世上就把她们当做亲人吧!

知道她嫂子花钱仔细,于是对她嫂子道:“既然侄女喜欢,尽管买琴请老师来家教,大约多少钱,我手头有点积蓄,嫂子拿去使吧。”

月娘和二娘听了,高兴得拍手,搂着佟氏亲热。

胡氏不是不想让俩姑娘多会点东西,期许将来嫁个高门,博丈夫欢喜,就是心疼银子,听小姑子愿意出,心里高兴,面上却嗔怪道:“这两个磨人j,让你姑姑破费。”

佟氏笑呵呵道:“谁让我是她姑姑,这姑姑不能白叫,总得出点血。”

众人都笑了。

快到堂屋门口,胡氏才想起来,一拍手笑着道:“看我竟说些没用的,忘了说了,邵大爷来拜年,正在屋里,母亲和哥哥陪着。”

说罢,又小声伏在佟氏耳边说:“我今个才知道,原来这邵大爷不是简单人物,一趟船出海,少说赚几千两银子,却肯和我们这样的人家交往。”

一掀堂帘子,朗朗笑声传来。

章节目录 55二女争夫

佟氏进门,听邵大爷说:“商船海上遇到风暴,差点人船尽毁。”

一眼见佟氏,邵云海眼神闪烁,从座位上站起,抱拳道:“巧了,贾夫人回府上。”

佟氏笑着上前蹲身一福,道:“邵大爷幸会,没出远门?”

邵云海哈哈两声,道:“京城好啊!舍不得走。”

佟家厅堂有客人,月娘和二娘就回后堂回避了。

佟氏拜见了母亲,兄长,把年礼让胡氏收了。

祯哥拜了老太太,舅父,又给邵云海行礼。

邵云海过来拍拍他的肩,道:“这小子,投我眼缘,好好念书,将来准有出息。”

说着,自袖子里m出红包,递给祯哥道:“伯伯给的,买文具书本。”

祯哥看母亲,佟氏笑笑道:“又让邵大爷破费,邵大爷太客气了。”

对祯哥道:“既是邵大爷给的,你就收着,回去下功夫学业,不枉邵大爷一番盛情。”

胡氏上前忙招呼各人坐下,

大人们说话,祯哥和佟国方出去玩了。

老太太看女儿道:“外面冷,快去火盆跟前烤烤。”

佟氏笑着道:“不冷,穿得厚实,出门特意加了件大毛衣裳。”

佟老太太笑着对邵云海道:“邵大爷也来烤烤,看屋子里冷。”

邵云海笑着爽朗地道:“我邵某当年去北边,大雪齐腰深,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差点没冻死,来到京城,发现京城这冬天出奇的暖和。”

老太太同情地叹息道:“邵大爷吃了不少苦,这可是上天见怜,没有苦中苦,哪有甜,如今日子好过了,邵大爷也该安顿下来,享享福了。”

胡氏笑着对邵云海道:“邵大爷不如把弟妹接来,京城安个家,身边也有人照顾。”

邵云海朗声笑道:“嫂夫人,在下孤身一人,那来的夫人,走哪里那里就是家。”

屋里人都一愣,佟氏猜她嫂子是有意试探才问的。

但佟家人都没想到他没有家室。

佟老太太道:“邵贤侄怎么没成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走那也有人惦记着。”

邵云海收了笑容,咳了声,道:“像我这样四海为家,那个女人肯跟我,饱受空房之苦。”

胡氏小家子气,好奇地问道:“邵兄弟就从来没有过女人?”

邵云海苦笑道:“娶过妻室,我出外经商时,死了。”

众人沉默,不便在问,勾起他伤心。

摆酒设宴,佟家这一年境况好转,置办的年货,也比往年丰盛。

为招待邵云海,佟大爷特意嘱咐娘子把留着的野物拿出来,款待邵大爷,胡氏心里有数,邵云海这财神爷用心巴结好了,吃不了亏的。

贾府

娴姐和夫婿进上房院子,丫鬟婆子一迭声喊:“姑娘和新姑爷回来了。”

厅堂燃了三个大炭火盆,屋内暖烘烘,每个人脸上红扑扑的,方珏一进门,一股热浪仰面袭来,与外面的冷形成强烈反差。

一屋子花团锦簇,方珏很快辨出惠姐,惠姐正站在南窗下,光线亮处,她今日穿了件雨过天晴纱料子薄丝绵褙子,下衬月华裙,裙底露出云丝绣鞋。

惠姐站在那里,娇悄悄,如一股清新凉风拂面,如雨后海棠,新鲜动人。

她瞟了方珏一眼,这一眼方珏身子都酥了。眼睛直直的朝惠姐看……

众人惊奇地发现,惠姐与娴姐今儿竟穿了相同的衣裳,平素惠姐喜艳色,今日素淡的穿起来,徒然给人新鲜感,这沉闷的冬季让人眼前一亮。

王氏咳了声,方珏有点知觉,忙上前行礼,道:“小婿拜见岳母。”

王氏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道:“屋子里热,方姑爷把厚衣裳脱了说话。”

方珏脱了身上衣裳,娴姐接过,递给小丫头,二人落座。

方珏不由得又朝惠姐瞟了一眼,心里只觉惠姐美若天仙,不觉道:“惠妹妹今儿打扮真美。”

这让娴姐脸上挂不住,她和惠姐穿了相同服饰,相公却独夸惠姐美,懒得朝自己多看一眼,不觉尴尬。

王氏暗恨惠姐,明明不让她出来,谁知她偏偏跑出来,这是故意在方姑爷面前显摆,挑逗方姑爷,下娴姐的脸,姊妹同穿一色衣裳,惠姐就把娴姐比下去了。

娴姐y沉脸咳了两声,提醒丈夫顾忌身份体统。

方珏置之不理,也不看她,气得娴姐赌气坐在那里。

王氏问道:“亲家可好?”

方珏不得不收回目光,道:“家父母身体康泰,让小婿代问岳父母好,还带来礼物,不成敬意,望岳母笑纳。”

说着,挥手招呼把东西抬上来。

王氏看见年礼丰厚,绫罗绸缎,珍奇古玩,堆了石墨山水玉面椭圆大桌上像小山似的,地上也堆放着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王氏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慈祥地笑道:“亲家太客气。”

这些都是娴姐的公婆送的,方珏这女婿可没这个心,自打岳母一口回绝了亲事,他不满,对娴姐态度冷淡。

娴姐新婚,盼着夫君温存,可看夫君日益冷落她,心里不自在,脸上不免表现出来。

方珏更把她厌烦,认定是她从中作梗,岳母才没答应婚事,把她怨怪,连她身子都不愿意碰。

王氏不愿意让姑爷和惠姐这妻妹多接触,道:“方姑爷,前厅酒席已摆下,大姑娘的夫婿,二姑娘,三姑娘夫婿也都来了,你和他们热闹去吧,我们娘儿们自吃酒说话。”

方珏恋恋离开厅堂,走到门口,往惠姐站的地方望了一眼,惠姐眼中缠绵多情。

前厅

长辈们吃了一回酒,就都有事走了,就剩下方珏和耀哥、忠哥几个。

大姑娘夫婿原本也是世家,家败了,得大姑娘瞧不上,酒席宴上不免气闷,多喝两盅子酒,就抱怨起来:“想当年我严家富贵时,你们贾家上赶着把姑娘给我,如今我严家生意败了,你家大姑娘把我瞧不起,整月住在娘家,公婆丈夫不侍奉,贾家就教养出这样的女子。”

芸姐夫婿申秀才,看他喝多了,怕他惹事,硬抢下他酒盅,好言劝道:“姐夫喝多了,少喝点。”

说吧招呼侍候的丫鬟道:“给严爷沏壶酽茶,醒醒酒。”

丫鬟看他破落,也瞧不上他的醉态,就涩着步子,不情愿地添茶水去了。

容姐的夫婿符相公,新婚,不好多言,只在旁边喝茶,听着众人说话。

忠哥和耀哥和方珏一旁聊些京城纨绔子弟趣事,这三人出身富贵,比较有共同话题。

方珏聊着聊着,总走神,惠姐的影子不时在眼前晃,几杯酒下肚,相思更甚。

近在咫尺,却无法相亲,这真是懊恼的事。

在说王氏,打发走了方姑爷,屏退众人,急忙拉着娴姐问:“女婿待你如何?”

母亲这一问,娴姐莹然泪下,委委屈屈啜泣道:“方相公来求婚被母亲婉拒,派来的人回去学了母亲的话,公婆倒是没说什么,可方相公却从此懒怠搭理我,把我凉在一边,不理不睬,闹得阖府人人尽知,我这主母脸都没处安放。”

王氏想问小夫妻房中的事,怕娴姐面子薄,不好意思,婉转道:“你小夫妻才成婚,正是蜜里调油,他赌气不理你,待晚间回房,你想法子哄转他就是。”

娴姐听说,更加伤心,抬起泪眼,看着她母亲,瘪嘴道:“相公连着多日未进我房中,下人面前给我没脸,女儿横竖都不是。”

王氏烦恼暗生,原以为闹过一阵子小夫妻和好就算了,不想那方珏竟是个死心眼。

王氏心里纳闷,问:“他不来你房中,去哪个房中?”

想这方女婿年纪轻轻总不能独睡,贵公子哥,没个女人陪,独守空房,这怕不大可能。

娴姐更气,道:“相公每晚不是去红袖就是去添香房中过夜,下人们当面不说,背地里不定怎么笑话。”

王氏道:“这两个丫头等日后想办法解决了,暂时你且忍耐,毕竟是你婆婆给的,不好下了她脸面,等日后有个由头在发落她们。”

娴姐道:“其实这俩丫鬟倒没什么,相公心里装着惠丫头,容不了旁人的,这两丫鬟也就聊慰寂寞而已。”

王氏点点头,恨道:“惠姐这小蹄子,是成心和我较劲,好好嫁去谁家不好,偏偏和你抢,这是明摆着故意气我,想气死我。”

娴姐眼泪巴巴看着母亲道:“母亲,还是和父亲说说,早把惠姐嫁了吧!相公也就没了想头,女儿慢慢笼络,把他的心哄转回来。”

王氏咬牙切齿,脸上浮出y寒之气,道:我已让王媒婆给她找户人家,让她过门好好受用。”

母女说着话,小丫鬟进来回:“家宴开始了,大太太命奴婢请三太太过去。”

王氏道:“我知道了,告诉你太太我即刻就过去。”

拉着娴姐又嘱咐安慰两句,无非是:“暂且忍耐,等我打发了惠丫头,你小夫妻过舒心日子。”

内宅家宴,王氏坐在夫人一席上,总惦记娴姐的事,也没动几筷,旁边四太太张氏也心事重重。

四爷捎来信上说:外面新娶的姨娘,已有了身子,任上不方便

照顾,派人送回家来,烦夫人看在夫妻情分上,代为照顾,使为夫专心公事,不至于分心,夫人在家劳苦,待为夫回去时,在行补报夫人,夫人德行厚惠,小妾定能妥善看顾,勿念为夫,等小妾产子后,或可接至任上,不令夫人c心,为夫拜谢。

四太太张氏看满纸上一口一个小妾,叫得r麻,而自己腹中孩子却只字未提,心里堵得慌,掐算时日,也就不出正月十五就便到京。

不免伤心,走时夫妻你侬我侬,才一年不到,就已纳妾生子,可见老太太虑得远,是自己太年轻,过分相信真情,这来无影去无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禁失悔,没听老太太的,为四爷收用个丫头,由自己陪嫁的丫鬟中选出一个来,也总比外面娶的妾强,毕竟通房是丫头出身,地位卑贱,翻不出大天来。

一想这妾还不知甚般模样,猜测定是个绝色美人,否则,以夫君的定x,不至于轻易被吸引。

越思越烦恼,和王氏一样,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

那厢银姐看太太不吃不喝,知道太太心里难过,人多也不好劝,坐在另一桌上干着急。

外面厅上

贾府的几个小爷,和贾府几个姑爷,一直吃酒到半夜。大姑爷被严家老家人接回家去了。

二房芸姐在贾府娘家住着,由老太太亲自过问,二太太给在二门外拨了间无人住的小院子,以便申秀才从学里回来小夫妻团聚。

这是老太太心疼芸姐,家下人看老太太脸色行事,不敢怠慢,小院虽不大,上房三间,里面东西齐备,应有尽有,且还都是上好的,芸姐满意,更加和老太太亲近。

老太太给二太太下话说:“芸姐没了娘,我多疼她几分,芸姐也给我这孤老婆子做个伴,凡事我想不到的你替我想着,都看我面上。”

二太太哪敢不听,芸姐一应东西都比照老太太的置办,丝毫不敢委屈这庶女。

二姑娘容姐的夫婿符相公,姚老姨娘求了大太太,找了处空屋子,让容姐和夫婿同住,容姐婆家道远,想多住娘家几日,姚老姨娘也乐得女儿团聚。

方珏王氏原没打算留他,方府离贾府不远,意思是让他回去,也没安排住处,不想酒喝至夜半,方公子竟有些微醉,忠哥等也不好撵他,就在前面偏厅歇了。

惠姐吃罢晚宴,早早回房,令丫鬟去打探,说,方公子留宿贾府,大喜。

命小蝶买通家下人,通往前面的角门,没上锁。

三更天,一个娇小的人影溜出内宅,往前面偏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