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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帝一呆,只觉她咬嘴唇的动作似极了林令月,心中一软,瞬即道“你父亲的病,朕已让太医去看过了,应该无妨了,你去看看也好。”

米晓芙大喜,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便自回房间收拾去了,这里永兴帝也就摇摇头,自去写给上官虎的密诏。

晚膳时分,湘王不请自来。

永兴帝脸上露出喜色,连忙道“你用了晚膳没有快来坐下,陪我一起吃。”

湘王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他勉强笑了笑道“皇姐,我不喜欢用膳时这么多人在旁边站着,不如让他们下去,就留下我们姐弟亲亲热热边吃边聊会儿,皇姐最近紧张陈国那边的战况,忙得要命,连我都很少见了。”

永兴帝一笑,示意小路子他们都退下,然后道“你想跟皇姐聊什么说吧。”

湘王拿起一个玉杯,自斟了一杯西域那边进贡的葡萄酒,一口饮尽道“皇姐,我跟蕾妹的大婚已在近前了,可是做弟弟的,竟然比皇姐先大婚,想来想去,我心里有点不安。”

永兴帝一听到这个话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强笑道“你是皇太弟的身份,大婚之事何等重要,如今父皇这一脉子息微薄,你当然应该尽快大婚,及早诞下皇嗣以安朝臣百姓之心。至于我么,现在国事这么紧张,我常想起父皇临终谆谆重托,实在无意于此,你无须感到不安。”

湘王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可是父皇驾崩前曾为皇姐选过一个才貌双全的驸马,皇姐却将婚约取消,这不是忤逆父皇之意吗母后也常为此事感到遗憾。”

永兴帝心里愈加不快,面上却轻笑道“取消婚约的原因,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漪弟你今天是怎么了专拣些已过去了的事说。”

湘王一怔,一下子倒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只得随口重复道“哦,我是大婚在即,想起大婚在皇姐之前,心里不安而已。”

这尴尬的话题一时之间让饭桌上沉默起来,姐弟两人默然吃饭,各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湘王才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求皇姐呢。”

永兴帝听他换了话题,心下松了一口气,笑道“什么事说吧。”

湘王望了望永兴帝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叠翠宫有个宫女叫林令月,是因为何事被关在那里”

一听他说到这个名字,永兴帝心下立生警觉,面上却轻描淡写的道“哦,那是以前我在揽月宫时的一个宫女,因在言语上冲撞了我,所以被关在那里,怎么你见过她”

湘王笑道“太子太傅丁大人的孙子丁松,跟我关系不错,他曾跟这林令月有过一面之缘,心下倾慕已久,知道林令月被关了起来,已暗中求我疏通此事。因此我前日经过叠翠宫时去看了看,果然有倾国倾城之色。我想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值得皇姐这么生气,关了几个月就算了,因此特来求皇姐,能否看臣弟薄面,将她放了出去。”

永兴帝心下大怒,那丁松,居然主意打到宫里来了,可是这话是自己的弟弟说的,却又不好发作得,只淡淡的道“他还不知道林令月的来历吧林令月曾经差点作了先帝的妃子,岂是他所能妄求的。”

湘王笑道“这事朝野上下知道的不少,我也略有耳闻,可是先帝并没有幸过她,她也从没进过先帝的后宫,那时不是皇姐将她抢过来了么既然这样,我看也无伤大雅。”

永兴帝沉下脸,道“漪儿,你何时对后宫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这么关心起来难道这都是平日里太傅所教给你的东西么你该关心的,是前方的军情是后方的粮草给送军需储备是大楚国千千万万百姓的饥寒温饱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种跟你毫不相干的琐事上面”

湘王毫不畏惧,迎上她的目光,道“那皇姐呢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小的宫女,仅仅为了她言语上冲撞了你你就要将她关这么久,既不惩罚也不给自由就连我为她求情也没有用,难道这里面有些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隐秘么”

永兴帝“啪”的一掌击在桌上,喝道“住口”

湘王眼里含泪,面上满是委屈之色“我长这么大以来,皇姐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从来没疾言厉色的对过我,可是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宫女,对我发怒,我真的不知道是何原因。难道说,那个宫女,真对你这么重要么比我还要重要么”

永兴帝见了弟弟面上的神色,也是痛悔交加,她放缓语气,柔声道“皇姐最近为前方战况忧虑焦心,因此脾气甚是急躁,你别放在心上。在皇姐心里,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你现在先回东宫吧,我需要安静一下。”

湘王流下眼泪,道“皇姐的心事,我是差不多知道了,可是,皇姐这样,就算父皇在天之灵有知,也必然不会心安,臣弟也不会心安。臣弟先告退了,还请皇姐为此事三思,为父皇为母后为我多想想。”

永兴帝一下子怔在当地,呆呆的看着湘王的背影远去了,等她回过神来,发觉门边挨着一个人,连忙喝道“谁在那里”

一张美丽的脸从门后闪出来,却是出宫去探望父母的米晓芙回来了,只见她面色苍白异常。

永兴帝此时情绪不大好,也没心思问她出宫探望的情况,只道“你回来了,跟甜儿去为朕准备沐浴的水吧。”

夜色渐浓,永兴帝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和湘王的对话,心里烦乱无比,过了好久才闭目入睡。

米晓芙睡在暖阁的外面,心潮起伏,她轻轻抚摩着怀中揣着的一把匕首,那匕首因在怀中揣久了,摸上去是温暖的,想了许久,她悄悄从床上爬起,轻手轻脚往内室走去。

已接近永兴帝的龙榻,她正要撩开纱帐,却听永兴帝喃喃的道“父皇父皇孩儿不是故意要忤逆你”

米晓芙心里一惊,以为她已醒来,匕首几乎都要掉在地上,侧耳细听,却听她好象翻了个身,又无了声息,她松了一口气,知道必定是在做噩梦,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又去揭龙帐。

永兴帝这时忽然大叫一声“父皇”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喊道“来人,来人”

米晓芙连忙收起匕首,点起巨烛,霎时房间里明亮起来,她快步走到床边,把纱帐挂起,只见永兴帝额头带汗,一脸惊惶,她忙问“皇上,你怎么了”

永兴帝长吁一口气,摇摇头,道“没事,给我倒杯茶来。”

米晓芙按下心跳,走到一边为她倒了一杯茶来,永兴帝一手接过,便往口中灌去。

米晓芙见她仰头喝茶,心知这是个大好机会,快速把匕首取出,便往她胸口刺去。

只听茶杯“哐啷”一声摔在地上,而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永兴帝已抓住米晓芙握匕首的手腕一扭,“咯剌”一声,米晓芙额头上已是疼出冷汗,原来她的手腕已是脱臼了。

永兴帝把顺势把她一推,她站立不稳,已是摔到了地上,永兴帝拣起掉落在地的雪亮的匕首,微微冷笑道“朕平日里待你不薄,也没有为难你的家人,想不到朕还是过于心善了,你居然有胆子行刺朕你知道吗朕最恨的就是怀着叵测居心来接近朕的人朕现在也懒得叫人动手,明日一早,你先替你全家收尸,再自己送自己上路吧”

米晓芙心里一颤,泪水已是滚滚而落,她大声道“你没有为难我的家人我们全家被你关在那里,不得自由,那也罢了,至少保了性命。可是你手下将领,见我姐姐美貌,便起歹意,将她弓虽暴,昨日我姐姐因不堪凌辱自尽了,你难道不知还是你有意纵容而至如此”

永兴帝眉宇间现出怒意“你说什么竟有此事”

米晓芙侧脸不答,嘴里却道“假惺惺”

永兴帝怒不可遏,大叫“来人给我传段远”

段远闻皇上召见,急急忙忙赶至,跪下道“皇上深夜召见臣,不知何事”

永兴帝冷冷道“卫国皇帝宗室等人,是你手下的御林军在负责看守吧”

段远望了望地上的米晓芙,小心道“是。”

永兴帝怒道“那卫国长公主被你手下玷辱以至自尽之事,怎么不见你来报你说做出这禽兽之事的人是谁”

段远浑身一震,道“臣不敢报,怕增加皇上烦恼。”

永兴帝道“胡说 他是何人还能增加朕的烦恼你赶快把实情禀出,否则朕先拿你治罪”

段远无奈道“是太后的亲外甥王副将。”

永兴帝一愣,怒道“丢尽了皇亲国戚的脸传我旨意,打一百军棍,并革去他所有职衔,以儆效尤还有,传令下去以后需善待卫国宗室等人。”

段远叩头道“是,那臣领旨告退了。”

烛光闪烁不定,永兴帝望了望半躺地上的米晓芙,轻轻叹了口气,道“来人,传太医”俯下身子,将她抱上了龙榻,米晓芙见了刚才的一幕,憋了一天的恨已全数消去,默不作声了。

太医为米晓芙接上手腕,敷了伤药,便告退而去。米晓芙躺在龙榻上,忽然轻声道“皇上,你不睡吗”

永兴帝摇摇头“朕还能睡得着吗你好生在这躺着,现在离早朝时间也不远了,朕再去批阅几本奏章。”

米晓芙眼里露出一丝感激,道“我不会再行刺你,你在这里,没事的。”

永兴帝不禁失笑“朕不是怕你,但朕真是睡意全消了,你好好休息吧。”说毕转身便要走。

米晓芙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的衣摆,眼里带着求恳道“皇上”

永兴帝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她,只见米晓芙一手轻解衣裳,过得一会,上半身已是曝露在她面前,只见肤光滑腻,晶莹剔透,在烛光的照耀下,带着说不尽的诱惑动人之意。

永兴帝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米晓芙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咬唇道“白天我听到你跟湘王的对话。我想这样,求你放了我父亲母亲自由,他们,也是年迈之人了。”

永兴帝走近她,捧起她美丽得让人欣羡的脸,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道“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哪天卫国民心安定,朕自会放你一家自由,并赐予富贵,你无须来做这样的交换。”说着不再看她一眼,拂袖转身而去。

米晓芙眼里流下泪水,心里百般滋味,也不知是羞愧,是恼恨,还是感激了。

时光流逝,转眼又到了永兴二年的秋天。

这日林令月正坐在房里专心的绣着荷包,莺儿忽然带着一脸的兴奋推门进来,大叫“月姐姐,月姐姐有天大的喜事啊”

林令月先是一怔,忽然一阵激动,她语音颤抖的道“是皇皇上来了吗”

莺儿抿嘴一笑“你就记得皇上,你看看,咱们关在这里这么久了,你闲时除了画皇上的画像就是给她绣荷包,要不是皇上也是女的,我真怀疑你爱上她了。”

林令月眼里满是失望,莺儿说的这些话她也不甚在意,她知道莺儿是个口没遮拦天真烂漫之人,便微微一笑道“那有什么喜事了难道甜儿又给你送来什么好东西吃了。”

莺儿撅嘴道“在月姐姐眼里,好象我就知道吃似的,我告诉你,我刚听前边的太监说啊,我们楚国的子弟兵攻下了陈国都城,上官将军活捉了陈国皇帝太子,现在我们整个京城都沸腾了呢,皇上可真有本事。”

林令月惊讶道“真的么”

莺儿道“当然真的啦,谁还拿这个骗你不成,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喜事,皇上会不会心情一好,就放了我们,不过早就有这样的传言,说陈国攻破之后,皇上有意禅位给湘王,自己要去给先帝守陵,不知真的还假的,要是湘王登基,绝对会放我们自由的,我们揽月宫的人啊,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林令月面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衣角“什么你说她要去给先帝守陵”

莺儿见她这副神情,倒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月姐姐你干么这么激动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不过这样也正常,先帝对皇上那么疼爱,皇上自然也特别有孝心。”

林令月突然心痛难禁,手扶住桌子摇摇欲坠,莺儿大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外面传来一声“湘王驾到”

正阳殿上,永兴帝背着双手在御座前踱来踱去,突然,她把手里的一个奏章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冷笑道“这当儿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