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1)

潘东明甩开谢乔的手把自己西装的扣子扣好,看了看谢乔,忽然伸手胡乱揉了揉谢乔的头发弄得更乱,把露出一小片肩膀的衣服撕得更烂一些,这才指着谢乔鼻子警告:“待会儿警察来了除了哭一句话也不要讲,明白么?”

谢乔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潘东明大踏步的走到许蓉刘宇飞跟前,也不说话冷冷的看着她俩,许蓉多聪明,立刻揉了揉自己短发,捡起一玻璃片割烂自己裙子,潘东明这才对一直装作不存在的酒吧经理说道:“有包厢么?”

都清场了怎么会没有,潘东明上楼之前又回头看着谢乔用手指虚点她几下交代:“记得,什么也别说。”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床头的加密电话便响了,潘东明闭着眼睛摸索半天才接起,是总部办公室秘书打来的:“东子?没起呢?首长要你中午回家吃饭,记得啊。”

挂了电话潘东明才迷瞪过来,他拍拍额头呻吟一声,扭头看了看钟表也没睡意了,胳膊被还在熟睡的谢乔压的发麻,干脆起床洗漱去了隔壁房间健身。

一边跑步一边想,老头肯定得了什么信儿了,不然打电话催他回家的肯定不是他,他爹那脾气那眼神,他想想都怵,洗了澡就给潘老二打个电话,想问问口风他也好找对策。

谁知潘老二说:“咱爸昨个晚上才到家,怎么了?你闯什么祸了?”

“二哥,”潘东明有点不耐烦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闯什么祸,你乱猜什么呢。”

“那你干嘛紧张?”

“不是,谁紧张了,这不是好奇么,你说他昨个儿才回来,去哪儿了?”

“……东子,你都多少天儿的不回家了,啊?这十一去各军区慰问,都走了一个多礼拜了你竟然都不知道。”

“那,中午你回家么?”

潘老二在电话里嗤嗤笑:“怎么,害怕了?”

“切,不是老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么,我又不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啊。”

“我们都不在家,就你自个,首长单独接见你,你多荣幸。”

“别介,妈呢?”

“今儿个有慈善捐款会估摸着不会回来了。”

潘东明心里更没底了,不死心的问:“那爷爷呢?”

“去山西了。”

得,真成他自个了,又问:“那二嫂总在家吧。”

潘老二又笑了:“她倒是在,不过她可救不了你。”

“好了好了,别给我裹乱了,真是头疼。”

挂了电话他就坐在露台上开始前后左右的盘算措辞,想来想去脑中一团乱,真弄不明白刚回家那么多工作干嘛要见他呢,想找个借口不回家,等爷爷回来了再说,又想想他爹那眼神,还是算了,最近几年老头的脾气收敛了不少,特别是检查出有血压高的毛病后,见着他也不再大呼小喝了。

吃早餐的时候谢乔才磨磨唧唧的下楼,像是跟他应卯一样匆匆吃完又匆匆的上楼了,他也没了跟她计较的心思,在家磨叽了半天,开车出门的时候,他仔细想想还有些好笑,自己都三十多岁了,一大早一个电话把他害的跟得了相思病似的,老想着,反正是祸躲不过,得过且过吧,只要不提谢乔就成。

正烦着呢秘书王小姐打来电话:“潘先生,明天在土地整理储备中心举行的拍卖会资料已经准备完毕,您什么时间来看?”

“先放我办公室,今儿有事儿不去了,你准备好就得了。”

王小姐心想这是志在必得的大生意,感情这老板还没放心上,她得有这职责提醒啊,犹豫着还是说道:“潘先生,三环这个地块最近半个月来我们已经叫价六次,最高价为两亿三千万,是前一天的叫价涨幅的百分之八十七,包罗万象叫价了八次,中房叫价都叫价了十次了,您要是不事先看看资料,明天的现场竞价……”

秘书的话还没讲完潘东明已经不耐的说:“我看资料那你们都干嘛呢?白养着你们?”说完直接挂电话,懒得搭理了。

王小姐却是急的头上都冒汗了,老板连最高什么价都没说就挂了电话,让她看资料有个p用啊,可老板那脾气她也真不敢再打电话了,左思右想还是打给江涛吧,那人比老板好说话还和气,要是没人拿主意这事没办好要是黄了,她干脆卷铺盖滚蛋吧。

大屏幕开着车在国槐夹道的巷子里慢悠悠的行驶,连过两道关卡,荷枪实弹的士兵看过他的通行证敬个礼放行,又绕过绿色的大院子才进入北区别墅群,家里的老保姆得了信儿老早就守在大门口,看见他的车就迎过来,他还没下车老人家就拉住他的手了:“哎呦小祖宗你可是露面了,瞧瞧,都瘦了,赶紧的,我给你做炸酱面,你最爱吃的。”

潘东明左右看看,指指大门:“我爸呢?”

“在楼上书房,就等你呢。”

“那,管伯呢?”

“咳,去了活动中心跟那帮老头打麻将去了。”

走进门厅就看见他二嫂正在花厅里摆弄一盆花,抬头看见他就笑眯眯的走过来,上下的瞧瞧他,看得他更怵了:“花二嫂,我说你老看我干嘛?”

他二嫂姓花,叫花枝,比他还小几个月,却是军区后勤办公室主任,是个有名的女强人,老头子钦点的儿媳妇,以前在家跟她没大没小的惯了,总叫她花二嫂,因为这么一叫她那总是弯弯的月牙似的眼睛就瞪得溜圆,说听起来跟旧社会的媒婆名儿一样难听,可今儿倒是不计较了,依然笑眯眯的:“你就跟我贫吧老三,有人收拾你。”说完一翻眼转身就走。

“暧暧别介,”潘东明赶紧的拉住,脸上堆满笑,“二嫂,这话怎么说的,他们从法国给我带了化妆品,看我多好,老惦记着你,给你带回来了。”说完举起手里事先备好的袋子递过去,花枝一看,又笑了,一把夺过去说:“这还差不多,咱爸在楼上呢,你赶紧的。”

潘东明苦笑着问:“能先透漏点内幕么?

到底啥事找我啊?”

花枝一边扒拉化妆品一边说:“我哪知道。”

得,这化妆品白贿赂了。

“囡囡呢?”

“幼儿园呢,这不是还没到点接呢。”

潘东明转身想溜:“那我去接,好久不见了想死我了。”

“暧暧你回来,有人接,咱爸让秘书去接了都走了,你还是上楼吧。”

潘东明指着那盆花问:“嗳?什么花这是?样子挺奇怪的,以前没见过。”

花枝看了看花,好笑的说:“害羞草,你都没见过?你这可怜孩子。”

潘东明悻悻地说:“我知道是害羞草,不是没见过这么大棵的么,还有,我比你大,什么可怜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化妆品还我,我送给别人去。”

花枝转身往楼上走,说:“跟我急了嘿,我偏不给你,要是咱爸家法伺候你我也不劝,就让他抽你。”

潘东明喝了管妈给他泡的茶,他才慢吞吞的上楼,推开书房门就看见老头子平时威严的方正脸上笑意融融的,正让花枝看他的书法,可一看见他那满脸笑又没了,还哼了一声,潘东明赶紧的堆满笑说:“哟,爸,这兴致好,练书法呢?”

老头子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你先给我老实坐着。”

花枝瞧了瞧老头子的脸色儿,又看看一小学生标准坐姿的潘东明,揉揉鼻子知趣的离开了,还特意关上门,潘东明听见门响就有些忿忿,他二嫂这么不仗义,不是刚送她一套化妆品么,这女人。

老头把手中的毛笔“咔哒”一声扔桌子上了,潘东明的眼皮也跟着一跳,就看他爹那眼睛带着精光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他正发毛呢那严厉的声调就炸响了:“几岁了?”

潘东明一愣,不妨他爹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三十一了。”

“我还以为你只有十三岁!不成器的东西,昨晚上干嘛去了?啊?你长没长脑子?还是被门夹了?好勇斗狠跑夜总会撒野去了,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潘东明的心里还是霍霍乱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他爹问起谢乔了他该扯什么谎呢,老头也不让他喘口气,狠敲着桌子厉声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吧,我人还没到家呢,就听说了,啊?我儿子为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真是长行市了,今儿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潘东明只吓得出了满身汗,惨了,老头真恼了,他正懵呢就听老头猛的抬高音量怒声道:“跪下!”

这家里能救他的都不在家,他也不敢犟,赶紧起身噗通就跪下了。耷拉着脑袋蔫了,抬起眼皮偷偷的看了看老头,只一眼就惊得他眼窝疼,老头正在扒拉着找他那“家法”呢,藤条!还没抽他身上呢他就觉得p股疼,整个心都揪起来了,这下可好,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被他爹打,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脸见人么,可他连抖都不敢抖一下,老头真是恼了,拿着藤条就凶神恶煞般的过来了,举起落下,抽在他挺直的背上,他只觉得背心一凉,整个后背疼的像是剥了皮又浇上辣椒油似的,老头不解恨的说:“我让你作!”

又举起藤条还没落下,门就开了,一个软腻的小东西滑进来用软软的童音说:“爷爷。”

老头十分利索的把举起的藤条藏背后了,满面的寒气顿时化作春阳,笑眯眯的弯着腰对小东西招招手:“哟,囡囡,放学了?快来快来,哎唷几天不见又漂亮了,爷爷的小心肝儿,快来亲一口。”

潘东明看着囡囡跟一小兔子一样蹦跳着跑过来,搂住老头的脖子用力的亲了一口,他爹脸上的春阳又化作夏日的骄阳,看着娇小的人儿潘东明简直感激的想要痛哭流涕,囡囡一扭脸儿指着他问爷爷:“小叔叔干嘛?”

“哦,他呀,爷爷东西掉了,爷爷眼神儿不好你小叔叔帮爷爷找呢。”

“我也帮爷爷找。”说着就要趴地上,老头赶紧的揽紧她说:“哎唷别了,要是弄脏了这漂亮裙子多可惜,让他自个找吧。”

潘东明心里翻翻眼,他身上这衣服可是跑去巴黎定制的,刚这么想就听老头说:“囡囡,你听妈妈在楼下叫你呢。”潘东明心里又是一紧,得,老头是要打发了囡囡继续教训他呢,谁知囡囡却发现了爷爷手中的藤条,好奇的问:“爷爷,这是什么呀?”

“哦,这是……”

“像老师的教鞭。”

“啊对,就是教鞭。”

“我有一群娃娃学生等着我去上课呢,能不能给我让我去教它们学字?”

潘东明听了心里一喜,心想求求你小祖宗赶紧的拿走吧,看的我眼晕。

“啊,原来我们囡囡还是老师啊,怎么不行,你拿走吧。”

“可是爷爷写的字好看,你跟我一起嘛。”

囡囡拉着爷爷非得一起去上课,老头无奈,只得跟这小祖宗一起走,临走前海对潘东明说:“好好的给我想想!”

只要不挨打想什么都无所谓,老头刚走花枝就吃吃的笑着进来了,潘东明扭头看她悻悻的扭过脸不搭理,花枝用脚提提他的腿说:“哎唷,演电影呢?这么不敬业,跪好了,没个跪像。”

“来看我笑话呢是吧,行,今儿我倒霉,您随便看,免费。”

花枝坐在椅子上悠哉的说:“老三,不领情是吧?要不是我让囡囡把咱爸哄走,你这会儿早被打趴下了,不过我还挺好奇的,那女人什么样?是不是特漂亮?”

“什么女人?”

“咦,我都听见了,三少爷被一女的迷住了,跟人干架来着,难道说的不是你?那你跪着干嘛。”

“我好这一口儿行不行?我跪着舒服成了吧?”

“哟哟哟,这话说的,本来还想着帮你呢,原来你还不待见了,那成,我走了,我还不说了。”

“说什么?”

“咱爸一见我就问你那事儿了。”

“……我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们不知道的。”

“就你囤地那事儿。”

潘东明心里又开始发凉,原来老头不光是因为他酒吧跟人干架发火,还有地皮,完了,他想,那事儿可是他顶着老头子的关系硬是夺来的,今儿,他惨了。

潘东明在家受罪,谢乔在别墅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上午她都在休闲室摆弄那个复杂的音响,拿着说明书一个按键一个按键的对照,快到中午了刘嫂进来说,来了客人,她下楼一瞧,居然高高矮矮七八个人,来的客人中除了有让她惊讶的潘阳阳外,其余的都是昨晚上才见过面儿的。

潘阳阳一瞧见谢乔就笑了,站起身说:“谢小姐,这一帮如狼似虎的没吓到你吧?”

谢乔赶紧过去拉着潘阳阳坐下:“怎么会,这儿老是冷清,你们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是叫我谢乔吧,今天他不在家……”怎么说潘阳阳也是潘东明的妹妹,谢乔在这见到她还是不好意思,可是潘阳阳爱说爱笑,也深知潘东明的花名,对于自己哥哥的女伴,她从不私下接触,觉得没必要应付,男人嘛,没结婚前哪个不爱玩的,她本来对谢乔的印象不坏,又听江涛杨群他们老是提起谢乔就夸她不骄不躁,脾性全,又温柔可人,就有了想深究的意思,今天听到江涛说了要来这儿蹭饭,说什么也要跟来瞧瞧。

她拿出一盒子来递给谢乔:“他不在家无所谓,有你就成了,这是别人从武夷山捎来的大红袍,拿来给你们尝尝,这东西精贵,你可别嫌少。”

辛少的鼻子上还贴了一张ok绷,两只眼窝里泛青,看来昨晚上那一拳挨的不轻,这会儿倒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对谢乔嚷嚷着:“谢乔,今儿我们来不是找潘东子的,我们可是来找你的。”

谢乔一愣:“找我?”

“啊。”杨群接着道:“找你讨账来了。”

“讨账?什么账?”

“哟,看来老祖宗的话没错啊,贵人多忘事,你忘了?谁答应做杭菜报答我们哪?”

谢乔脸一红,还没说话,江涛就乐呵呵的说:“嗳?可不能厚此薄彼,今儿我也不走了。”

昨晚上才认识的冯大伟赶紧举着手说:“还有我,今儿你们放狗咬我也不会走滴。”

他的话逗得人全乐了,杨群指着几个生面孔对谢乔说道:“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长的没我帅名字也没我响亮的家伙,这几个哥们都是地方的,市政府的张骄阳高院的刘峰邵伟民,今儿可都是厚着皮子来蹭饭的,是撵是留你看着办吧。”

潘阳阳却是一眼不眨的盯着谢乔的脸孔有些羡慕的说:“瞧瞧,啊?这么个剔透的人儿居然还会做菜,可让我怎么活哪。”

辛少打趣说道:“那么关系,江涛老早就说了,他不嫌弃,大不了他放下男子汉威严,也弄个为老婆洗手作羹汤的居家好男人。”

江涛笑眯眯的捶了他一下,潘阳阳翻着眼却掩不了眼角的喜意说道:“我会不会做菜跟他有嘛关系,再说了谁是他老婆?”

“嘿我说,”杨群忍不住了,“这可是你说的啊,不承认啊,那行,今儿晚上我就给我哥哥介绍一妹妹,漂亮着呢,到时候你别哭着鼻子拿刀追我就成。”

潘阳阳瞪着眼睛气咻咻的说:“敢!拿刀追你太小儿科了,我学拉登,你不好色么,我就找个妹妹装个人体炸弹!”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先乐了,杨群装作害怕手脚发抖的对江涛说道:“哥哥,看来兄弟救不了你了,女拉登啊,为了不让她毒害我们这些个单身的祖国花骨朵健康成长,您还是身先士卒的时刻准备着把她给收了吧,正所谓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江涛笑骂:“滚!”

谢乔指了指辛少问:“你鼻子没事儿吧?”

杨群接口:“有什么事?没蹋没折,除了有点肿,过几天辛少又是一美男子,继续祸害那帮母的。”

辛少嗷嗷叫着扑倒杨群,恨恨说:“杨群丫的忍你很久了,我忍不住了。”

一群人坐在客厅里嘻嘻哈哈的斗闹神侃,难得这别墅里来了这么多人热闹非凡,谢乔顿时也觉得好像自己忽然就有了用处,交代了刘嫂把自己需要的材料让她准备齐了,也不让她c手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刘嫂也很惊讶谢乔居然如此能干,辛少看着东坡r直流哈喇子,杨群已经舔着唇说道:“哎唷,自从你妈走后,我都没好好的正经吃过杭菜了,看这香的,馋死我了。”

看着一边吃菜一边夸她手艺好的众人,谢乔只觉得想要热泪盈眶,她努力的眨眨眼心想,这都多少天她没有这样感受过有朋友来一起热闹的气氛了。

比起别墅里吃的热火朝天的众人潘东明却是食不下咽,虽然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老头自顾自的哄着囡囡喂饭,这么老大一张桌子上就他们四个人,他的腿跪的到现在还有些发软,不使力也会自个豆啊抖的,好不容易跟上刑一样吃完了饭,老头对他一使眼色,示意他上楼,可是把他吓坏了,心想又来了,该不是老头吃饱了有力力气,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大业”吧,可他就算有了想逃的打算也没那个胆啊,心一横,忍着背上的疼痛“噔噔噔”的上楼了,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壮烈。

老托进了书房就坐在桌后看着他这个最小的儿子,此刻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倒是一本正经的,其实他最疼也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从小顽劣不服管教,有了他爷爷做靠山更是蹬鼻子上脸,自己也因为他没少吃老爷子的挂落儿,不用老爷子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跟他两个哥哥不一样,那俩孩子就是正面模范教材,懂事,知轻重,办事稳当,潘东明比起哥哥们自然就是反面教材了,喜爱玩弄手段遇事争强好斗,他常常想如果这个儿子入了政途作为肯定要比哥哥们好,不过做生意这孩子也没让他失望,不管他怎么样的心机深沉,可成绩有目共睹,这三个儿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特别是潘东明在长相上简直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那斜入鬓发的剑眉,深邃似潭的眼神,满面的凛凛傲气,不怒自威的神情,甚至连优雅的走势都像极了,看着帅气的儿子,他暗自叹口气,如今连最小的儿子都三十多岁了,他还能不服老么?

“首城的那块地拆迁工作做得怎样了?”

潘东明被二嫂提醒过,老头这么问他就老是的回答:“赔偿收购快完了,就剩几家钉子户也吧成问题,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不成就好好的跟人家谈,别老是给我整些个汤事儿,还要让你二哥给你擦p股!”

提起他的生意潘东明却是头头是道:“爸,干这一行的您不知道,这拆迁可是大问题,我自己的事情我清楚,您就甭c心了。”

“我不c心?这块地你囤了多久了?拿我的关系做人情,别以为你四叔给你瞒着我就不知道。”

“爸,这囤地在房地产商中多常见哪,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老规矩了,不是干这一行的有点能耐的不也是囤地么,就像那谁……”

“说你自个!”

“……那成,反正我不会给你们找麻烦的,再说了四叔不帮我榜谁,明天我还要竞价首城连着的那块地,您瞧这吧,您儿子一定打出一片铁骑江山捧到您面前,您就等着瞧好儿吧。”

“少跟道上那些人来往,整天介吃黑抹白的,枪打出头鸟,谨慎点小心出了事。”

“切,玩地产的哪个没养着几个这样的帮手,您真以为那些老百姓都是见钱眼开给钱就挪窝儿啊,没他们还真是麻烦,还是您要我自个背着榔头锄头挨家挨户的去拆迁哪,轻重我晓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还不是小孩子!我总是教训你们兄弟三人,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学学你哥哥,别再让我听说你那些个混账事,收敛着给我老实安分点!”

“……是。”

潘东明回到别墅时已经傍晚了,为了讨老头欢心他还强忍着痛苦陪着老头下棋,翻新小花圃,真是劳心劳力,比他宿醉还难受,杨群一帮人吃干抹净早就没影儿了,官家给他回禀了今天的每一件事情,他耐心的听完问:“小姐呢?”

“可能还在休闲室。”

他上楼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幕醉人的场景。

谢乔靠在大落地窗前一侧的墙壁上,一只手按在耳边的无线耳麦上,她就那么的微仰着脸,紧闭着眼睛,微弯着唇角,似是痴了醉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弧度迷人,窗外就是别墅后院的泳池,周围的花树已不似先前开的那般美了,在微微的西风里有些残了,远处的半山却是红枫的天下,整片的夕阳笼罩在她的周身,她的整个人就像是镶嵌在一幅画里一般的美,一种远离喧嚣纯粹自然不带任何修饰的天籁美……

潘东明忽然觉得四周静寂了下来,静的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浅微的呼吸,甚至他眨眼时眼皮划动气流的声音,此刻的静谧谢乔的美让他焦躁的心奇异的慢慢安静了下来,他静静站在门口凝视这唯美的画面,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是没了重量,又觉得时间好像被魔法定住了,胸口暖融融的,像是那片夕阳照进了他的心里,又好似有双轻如羽毛的手在轻轻的抚摸,痒痒的,他不是学文的此时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那句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潘东明忍不住缓缓的、轻轻的走过去,走进那片把他隔离在外的夕阳里,阳光已经不太刺眼,他却眯起了眼睛,谢乔还在微微笑着沉醉在音乐里,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伸出手,去触摸她如珍珠般亮泽的唇。

谢乔被吓了一跳倏地睁开眼睛,潘东明看着她笑,伸手拽了她的耳麦说:“听什么呢这么陶醉。”说着就把耳麦放在自己耳朵上,“你喜欢他的歌?”

谢乔垂下眼皮站直身子:“嗯。”

“最喜欢哪首?”

谢乔想了想:“都喜欢。”

潘东明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钢琴边,指着钢琴问:“会玩这个么?”

谢乔摇摇头,他就装作惊讶的说:“不会玩?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吗?”

这男人真是无聊,她就故意说:“知道,不就是小提琴么。”

潘东明扑哧就笑出来了:“得,被你气死了,谁要是把这玩意儿架脖子上立马歇菜,来来来,坐坐,今儿我就给你露一手你瞧瞧,先说好了,只准拍马不能拍砖。”

谢乔被潘东明拉坐在身边还有些惊讶,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现在是点播时间,潘先生问您想听什么?”

“那你都会什么呀。”

“难度不高的什么都会,简单的像致爱丽丝、秋日私语、小夜曲、卡农啊命运啊什么的。”

谢乔实在无语,这男人看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她点点头:“那你随便弹个简单的吧。”

潘东明挽起袖子,居然把一只脚架在另一腿上,看这懒洋洋的神态哪像是会弹钢琴的样子,他的手指修长,不小心按在白色键上,“叮咚”一下,跟门铃一样,谢乔忍不住笑了,潘东明扭过头仰着脸说:“笑什么?”然后就开始低着头一边笨拙的摸索琴键一边喃喃道:“这个是do,这个是re,这个是mi……”

谢乔实在是忍不住扭过脸偷偷的笑的肩膀发抖。

潘东明呼出一口气说:“好了,热身完毕,现在由青年演奏家潘东明先生为您表演绝活。”说着轻展灵活的手指,一串清脆的琴声居然就那么不设防的从他指尖下洋洋洒洒的飘出。

谢乔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跳跃,潘东明从容的弹着琴却坏笑着看谢乔,一边弹一边得意洋洋的说:“我可是拜过名师学过艺的,佩服我吧?”

这首曲子以前在学校玩劲乐游戏的时候她也弹过,是卡农,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笨的可以的潘东明居然把它弹得出神入化,简直是天籁之音!她有些羡慕的看他微闭着双眼轻挑起的唇角,仿佛是沉醉在乐声里,那懒洋洋的高贵,抬手动作的优雅,与音乐混为一体的陶醉神情,还有急速弹跳的手指,渐渐的,柔美的乐声越来越轻快,谢乔也要迷失在这优美的空灵里,唇边不知不觉勾勒出一丝浅笑。

一曲完毕,潘东明瞧着谢乔笑着说:“怎么样?”

谢乔蹙着眉说道:“还不错。”

“……还不错?看来你是不服啊,那成,今儿让你心服口服。”

他又开始弹,很卖力,弹了很多首,最后他皱着眉问:“服不服?”

谢乔看着他的手指问:“有你不会的么?”

“有啊,”潘东明大大方方的承认:“比如说生孩子。”

谢乔看着一身墨色套装的男人狐疑的问:“你去上班带着我干嘛?”

潘东明笑嘻嘻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给你了解我的机会,看我是如何运筹帷幄的。”

谢乔泄气,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潘东明拉着她就下楼,一边说:“赶紧的,今早还有个碰头会,资料什么的我都没看,来不及了。”

可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明白,一路上潘东明都在讲电话,直到了他的公司秘书站在大门口抱着厚厚一沓文件迎接他,谢乔抬头看看高的令人压抑的楼层,被潘东明拽了一把跟着他疾步走进大厅,才发现一大帮西装革履却目露精光的男人们恭敬的向他点头齐声说:“潘先生早。”

他们见着她的时候每人脸上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是好奇,就像她是透明人一般,围上来簇拥着潘东明走向电梯,秘书王小姐一边把怀中资料一一递给潘东明一边解释:

“这是这次我们竞价这块地的统筹分析报告。”

“开发项目用地的现场调查及分析报告。”

“资源供给资本运作及环境影响保护可行性报告。”

“建设项目经济效益分析及结论预测报告。”

潘东明看的很仔细,整个电梯里都是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谢乔却是偷偷瞄着王小姐,一身合适的中色套装,中规中矩的发髻,配上精明干练的脸庞,十足十的阶层白领,却掩不了眉目间优越的自信,想想自己整天的无所事事听音乐发呆,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生活在暗夜里的仓鼠,她不禁又生出自怨自艾的无奈。

潘东明开会的时候居然让她坐在一边旁听,可是听着那些又是经济师,又是市场分析专家建筑专家们的报告她就像听天书一样,那么多的专业用词搞的她头昏脑胀,还没坐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朦胧中王小姐好像说了包罗万象罗先生,谢乔激灵灵的醒神儿,用眼睛望住王小姐,不明白她怎么会提到罗昊,可是她的眼光一转就看到了潘东明似笑非笑的正瞧着她,她赶紧低头装作抚平衣角避开他的目光,就听潘东明拍了拍手说道:“行了,这些我都看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现在出发。”

在去市土地整理储备中心的一路上,潘东明都是沉默无语,王小姐坐在司机旁边不住的扭过头来向他汇报各个地产巨头最近一周的最新叫价,在要下车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紧锁着眉头:“你说什么?……什么时间发布?……不确定?……我知道了,随时联系。”

江涛已经先到了,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瘦瘦的男人,正在跟他热络的谈话,看到潘东明的车江涛礼貌的跟人再见才走过来,发现下车的谢乔时一愣,潘东明并不下车依然坐在车里对他招招手,江涛便笑着与谢乔点点头钻进了车里。

谢乔站在阶梯上看着到处都是神情戒备却依旧谈笑风生的男人们,其中也不缺乏像王小姐那样精明干练又满面傲气的女人,她站在这里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群天鹅中的丑小鸭,那么的格格不入浑身不自在,就在她自卑的时候她巡视的目光终于落在与站在远处的罗昊相对,他正默默的看着她,仿佛很久。

罗昊穿着一身正装,白色衬衣蓝色斜纹领带,看起来芝兰玉树风流倜傥,身边那个与江涛谈笑的瘦瘦的男人此刻正在与他耳语,他不言不动只是把目光紧锁在她的身上。

谢乔不安的避开他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突然狂跳又像是塞满了石头一样沉沉的,某处已经开始有些恍惚的疼痛了,潘东明就在不远处的车子里,这会儿她突然对潘东明开始恨恨的,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到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看自己难堪难受么?她又想起昨天杨群到别墅里悄悄的把那套首饰又还给她了,有些无奈的说:“他非要你自个还,要我说你还是去见见他得了,把话说清楚省的两头都挂着,别怕,到时候我给你打掩护。”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脚前的空地上多出了一双男式的黑色软皮鞋,神色的裤口熨服的贴盖在鞋面上,谢乔连惊带吓倏地抬头就装进了那潭深不见底的黑眸,像阳光下的黑海一般深沉,罗昊居然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谢乔的呼吸开始沉重,从心里突然涌出的湿意悄悄的冲进眼眶,也许是错觉,她突然闻到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飘过来一阵熟悉的气息,很亲切,就像是以前她总是喜欢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时闻到的那种气息一样,熟悉到让她浑身抽痛,她看到他忽然笑了笑,低哑磁性的嗓音灌进耳朵;里,声色不动的伸出手,他说:“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她移不开目光,热热的雾霭迷蒙一片挡在眼前,可是她清晰的看到他微泛青色的胡茬,还有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喉结,她不止一次用手指去触摸的喉结,她抬起手,接触到他的,就被他握住摇了摇,干燥温暖,一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凸显,就像以前般熟悉,可是现在隔在他们之间的,何止是千山万水,她舔舔唇,艰难的说:“你好,罗昊。”

她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包括没有下车的潘东明,她想抽出手,可被他握的更紧些,惊慌带着刺痛她只能小心又低低的说:“求你。”

罗昊终于松开手,眼光越过她看着她的身后笑了。

谢乔听到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走过来,然后她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的捏住,却只是轻轻的把她扯到一边,一种更为熟悉的浅浅的古龙水味道钻进鼻孔,她听到潘东明的低笑声:“罗先生,这么早?”

罗昊跟他握手,也笑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何况这么多的鸟儿抢食,不早早的做准备,岂不是要饿肚子。”

谢乔知道此刻他们已经不是朋友,而是商人,弱r强食纷争天下的王者,很多人簇拥过来与潘东明握手寒暄,谢乔后来才知道那个瘦瘦的男人就是罗昊的哥哥罗健,就在他们相互客气的时候宁筱雅匆匆的赶来,怀里还抱着厚厚的资料,一看见谢乔她倒是愣了愣,随即不屑的扭头与潘东明打招呼,潘东明不冷不热的点点头,拉过谢乔就走,在她耳边小声说:“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拍卖会现场挤满了人,随着会场的开放众人鱼贯而入,立刻有多方媒体记者拿着相机摄像机高高举起,潘东明作为京城一线大品牌的龙头企业老总自然风头堪劲,许多闪光灯对着他前后左右不停的咔咔闪动,他无动于衷的坐在竞价席上听着他的经济师为他分析战略策划,王小姐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熟练忙碌的敲打,江涛忙着接听一个又一个电话,甚至就连罗昊与宁筱雅也开始交头接耳,全场好像只有谢乔一个人茫茫然,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情景,坐在这个会厅的全是京城有名的大品牌开发商,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兴奋的打过j血一般,直到拍卖师站在台上,清清嗓子说:“请大家安静一下,今天进行拍卖的是某某路段暂定为十号地块的居住建筑使用权,建筑面积八万平方米,政府推出价为一亿两千万人民币,经过十五天左右的角逐,今天推出价为七亿元人民币,最小涨幅不低于一百五十万元人民币,现在我来介绍一下十号地块的总体情况……”

王小姐在一番忙碌之后迅速得出结果,低声向潘东明说道:“截至昨天叫价最高位六亿三千万,单日竞价涨幅两亿四千万,楼面价由每平米四千两百元上升至八千六百元,涨幅达到百分之一百零八。”

潘东明依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谢乔却是无比羡慕与佩服王小姐的才能,随着拍卖师的一句“现在开始举行现场竞价”开始,现场气氛突然热闹起来,由于该地块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而现场参与者们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在巨大获利预期的诱惑下,纷纷举牌争夺,现场更趋白热化。

可是唯一不举牌竞价的居然是潘东明与罗昊,两个人除了听着分析师的建议外,却是悠哉悠哉的,谢乔有些不能理解,既然不竞价还来这里干嘛?潘东明忽然扭头看着她笑了笑,俯过头来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很奇怪?我就解释给你听听吧,学着点,别看现在他们举牌抢的厉害,等价格被抬高以后他们肯定是会被淘汰出局的,最后只有包罗万象才能与我一争高下,不信你等着瞧。”

果然,一个多小时过去,地块的价格上升至九亿,有几家最先举牌的开发商已经微摇头把自己的竞价牌反扣在桌子上退出竞价,抱着膀子看热闹去了。

王小姐依然急速敲打着笔记本键盘,向潘东明回报每平米的最新楼面价,谢乔看到现场竞价的单位只有四家的时候,宁筱雅突然举起了牌子。

潘东明又凑过来对谢乔说道:“激动的报仇雪恨的时刻就要来临了,看我如何弄垮她。”

其实谢乔一点都不在意宁筱雅的嚣张,她总是想像她那样的女孩子自然是被人宠坏的千金大小姐,有那样的性格一点都不奇怪,倒是潘东明好像对于她受委屈特在意,老是说要给她报仇,小孩子斗气一样。

竞价已经攀升最高点,小小的地块价格居然已经叫价到十亿,除了有一家单位还在咬牙硬撑外,竟是只剩包罗万象一家还是不慌不忙,潘东明忽然把竞价牌塞进谢乔的手里,说:“听我口号你举牌。”

什么?这可是十几亿的买卖,万一,谢乔赶紧的把牌子扔回去一叠声的说:“不不不,你别吓我了,我哪成啊。”

潘东明好笑的说:“有什么不成的?你听我的就成,我说了,今儿来就是给你报仇的,相信我,如果举牌的是你,那丫头铁定气的冒烟,我也烦她,咱俩今儿合作一把,气死她。”

看着一本正经的老总潘东明居然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谢乔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潘东明又把牌子塞进她手里,点点头说:“听我的没错,你就等着瞧好儿吧。”

包罗万象的叫价已经十亿一千万,潘东明忽然扛扛谢乔低声说:“举牌,十亿八千万。”

什么??

谢乔有些傻了,人家叫价都是几百万递增,他一张口就是几千万,虽然并没有见钱只是个数字,可……谢乔的手里忽然就出汗了,拍卖师已经叫嚷:“十亿一千万,还有没有最新叫价?十亿一千万一次……”

潘东明不见她动就皱皱眉伸手在她腿上拧一把,谢乔疼的一惊,不多想一下子举起牌子,叫道:“十亿八千万!”

全场哗然,许多记者本来奇怪潘东明为何迟迟不见动静,这下子跟炸了窝一般拿起相机对准谢乔咔嚓咔嚓的开始拍照,拍卖师兴奋的大声道:“十亿八千万了,十亿八千万!还有没有更高叫价?”

谢乔看向宁筱雅,发现宁筱雅又是吃惊又是恼怒的看着她,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谢乔忽然发现她本来沉重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可能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