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1)

是的,繁荣的景象已经持续了太多年。工作,休闲,**,繁衍。世界就是以这样安稳的节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关心历史,眼下才是最关心的时刻。这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战争?暴乱?这些和神话、传奇故事一样,只出现在电影与小说中,太平盛世,粉墨了太久。活在真实的梦中?在真实的梦中终老也不是不好。

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忧郁这个情绪,白天辛勤工作,夜晚处处是欢歌笑语,更别说恐惧。这些被认为负面的人性里的情愫就像是被一种药物抑制了,没有人能感受的到。一切都在预设好的轨道上前行,没有临时不同的风景。

一丝的常规被打乱,都会引发城市的不适应,更别说有死亡的暴乱。

这突然爆发的恐惧感控制住了他,也控制了整个街道,他每天注视着的街道,他的街道。

在恐惧的控制下,他本能的往回走,要逃回去,他顺着高楼间的小路摸着墙壁缓慢警觉的一步一步想回到岗位上,他很怕在这里被枪击。在一楼的安全界线外,一楼电梯大厅有很多同事在焦急等待,他们原本是该正常下班的,他们看见他在安全界限外,紧张的张大了嘴巴。

隔壁的街区智能设施维护员在朝他大喊:“快点回来,快点回来,你怎么就冲出去了呢。”

还好,他顺利回到大楼内,最后一道应急安全线,喘息未定。

他回到屏幕前,他的岗位,前后左右的屏幕都出现机器暴走,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四肢已经出现一种胶着颤抖的状态,他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死亡前的等待?一种“无望”的情绪像是浆糊裹住了他,几乎有窒息的错觉。

在明朗街密集的管理公寓楼下,他看见了另一幕。一个戴着硕大头盔的人,分不清是机器人还是人类,毫无征兆的,攻击一个慌张逃避的行人,凶残的用棒球棍砸向头部,在高清摄像头下,所有的细节都被捕捉,一些类似糊状的的液体流了下来,流到了屏幕上。他朝着人群的方向行走,一个接一个,倒下,在他的棍棒下。

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像是笼子里的动物,没有方向逃避和躲藏,只能本能的抱着头,闭上眼,迎接生命的最后时刻。

又一阵枪响,几声“啊”的生命结束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为什么他这里的监控设备都运转正常?

他的身体,大脑皮层,丘脑的第几层?已经分泌不出什么调节的液体,从一出生就没有这种情绪体验,突然的,让他的精神连接**一起紊乱起来,

他克服不了恐惧,虽然他准备献身于内心的正义,无辜的人不应该被伤害,被肆无忌惮的伤害。

他终于知道这个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死亡是什么?同化异化的终止?物理学的定义?还是生物学的氧化停止?佛家的七种生死?欲界、色界、无色界都消失了,那个景象,他没有设想过,现在画面出现了,是无边的空白,空白,无一物。

那个声音越来越密集,枪声之后的生命结束的闷声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最后的嘶喊,生物本能的叫喊。他却越来越安静,在等待死亡?

在一个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唯一的需求与作为人的本能,他要做点什么,他不能待在这个房间里,看着死亡不断的发生,这比死亡本身更恐怖。所有的恐怖都来自于等待,这和正义感无关,他必须让僵硬的身体活动。

他站起来,梦游一般,摸向门。在走出这幢大厦后,脚步坚定的走向大街。

这些街道,他每天都要经过,现在却感到陌生。轻飘飘的以为不是真实的世界。

他站在街道的中央,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突然就死寂的街道,刚才暴力的街道?问题只是在脑海一闪而过,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分析,因为他知道,努力思考也不会有结果。那么多条款,那么多的细则,他已经被训练的只会执行,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就像他不会思考他为什么每天都要坐在监视屏面前,看着日复一日的同样街景和人群。这个被认为是自人类诞生以来最完美的世界,再一次的,出现了破绽。

马路的对面,路灯已经亮起来。

他觉得他离死亡非常的近,或者他就要死了,这个街区已经陷入到了末日的境地,他本能的认为是机器控制了一切。那个之前的备用防御的程序也已经没有声音了,看来是被反叛的机器彻底控制了。

他走向了那幢最古老的建筑,那幢很久以前的写字楼,这幢建筑是被当做古建筑保护起来的一处城市景观。从玻璃门往里看,黑沉沉的像是过了油,看不清任何东西,似乎一走进去就会深陷入进去,不可自拔。

他迈上了阶梯,一步一顿,没有目标,他只是被他的潜意识推向前。他要挑战什么?他是唯一的主动走向街道的人,到此为止,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仿佛所有的人都是同一个性格,千篇一律,没有个性。他像是被逼着觉醒了一般:躲藏起来是不正确的,躲藏起来就看不到任何真相,他要试一下。

突然是一阵熟悉的旋律,这个旋律在这个时候响起,简直不能相信。

那个忧伤的旋律,缓慢又急切的旋律,仿佛隐藏着巨大悲伤。他曾经多次在梦里听见的这个声音,每次都是从一个遥远的深渊的地方,缓慢的传来。他不只一次在梦里听见这个旋律,每次他都强迫自己必须留下的一个情绪,他对自己说说:我不能丢下这个感受,我的幸福感就是建设在这个忧郁的旋律上。

仿佛是设定好的,他要来到这幢古老的写字楼,在这个阶梯下,听见这个旋律。

他安静下来,像是不可逆转的死亡前一刻。他一步一步,只有一个目的,走进去,走进这幢楼,去发现、证明一件事情,一个情绪,或者就是在一个未名的状态下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