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1)

顾家琪也实在撑不住,见他同意,眼一闭就睡得黑甜。

廿七回 黄金殿里宫妃戏 就是嚣张(下)

翌日,顾照光叫起女儿,探探她的额头,接过青菽手里的药,要喂孩子喝药。

小孩子微张嘴,指着喉咙啊啊呀地叫痛。顾照光看女儿咽喉肿得吞不下东西,心疼直揉她的小脑袋。太医背着药箱赶来,扎了几针,说该给孩子吃些稀软清凉的东西。

一旁伺候的青菽哎呀叫声,去了又回,托盘上放着个玉兰花白的小瓷蛊,透明淡金的稠y散发出轻淡的兰叶香,清清凉凉。

“爷,这是兰贵人娘娘送来的药,放在炉子上温着,婢子一时都给忘了。”

太医接过药,仔细闻闻尝尝,道说这秘制梨膏好,留下副方子,让丫环照方配制,常饮也可护嗓子。青苹青菽送医者离开。

顾照光搂着女儿靠坐,用小银匙喂。

顾家琪喝了三五勺,摸着小脖子,惊喜叫道:“爹爹,阿南嗓子不痛痛了。”

顾照光微笑,道:“那等会儿见到兰、贵人娘娘,记得要说谢谢。”

顾家琪孩子气地用力嗯一声,还贪嘴地抢过小银匙自己舀着吃。顾照光在旁边笑望,时不时帮女儿擦擦嘴角。喝完补药,顾照光抱着女儿,到景福宫主殿谢恩。他是外臣,谨守着礼在外等候召见。

这时候,正是后妃们陪着李太后说话的当口。

顾家琪人小腿短,迈过宫槛那执拗可爱的模样儿逗乐了众妃。

李太后忙让杨林通去抱孩子上前,又神色慈爱地问她病养得如何。顾家琪依着礼节,乖巧地答了,拜谢太后请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她治病。

众妃伴着太后,个个笑夸小孩知礼懂节,顾远山真是本事,叫人羡慕。

李太后笑得和蔼,把顾总督叫进来赏,也给这些皇家媳妇传传经。

静妃笑道:“可不是,臣妾宫里的那个,怎么教都说不通。不过,贵妃娘娘应该没有这种困扰吧?”

虞贵妃皮笑r不笑,应道:“哪里的话,本宫那个皮得连陛下都发愁,昨儿个还说要亲自管教。”

谁都知道昨晚皇帝歇在她那儿,显摆什么,有本事就跟兰贵人争个长短。

众妃虚笑,应话恭喜,表面大家笑得一团和气。

虞贵妃抚抚金翘翅,笑道:“各位妹妹客气了。要说这做娘的哪个不发愁,只怕把孩子养歪了;”她揉揉心口处,好似异常辛苦,“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心里,只怕他凉了冷了,好比本宫,都有大半年没赏过一回花听过一回曲,一个孩子就够折腾人的了。”

“贵妃娘娘总还有人陪着说说话打个闲趣,哪像妾身这儿,孩子三天两头闹病,臣妾是连客人都不好招待,有时间都拿来抄经拜佛,赏花听曲就不要说了,便是许给陛下的七巧荷包都没空绣,”甄别妃叹了口气,“如今可不比先前没孩子时,好在陛下t贴人。”又比了个甜蜜羞涩的笑。

宫妃们一言一语说着自己孩子的事,尽管平时难带,可是,孩子乖顺的时候,真是可爱得不得了,所以,纵使淘气时气得牙直痒痒,恨不得拿竹条子教训,孩子一笑,一撒娇,叫一声母妃儿臣知错了,便啥气儿都消了。

兰妃垂着头,一声不吭。

就是没份位的美人都敢抚着微凸的小肚子,调笑卖弄,也不知怎么搞的,陛下就临幸了一回,就有了。

不会生蛋的j,何必霸着那窝不动。

顾照光碰碰女儿的小肩,顾家琪迈着小步稳稳当当地走到兰妃前头,奶声奶气地谢兰妃娘娘赏的秘制梨汁膏。

兰妃关切地问了几句小孩的身体:听得孩子无恙,方自放心。

“兰妃娘娘,阿南欢喜这个漂漂的杯子,可以赏给阿南吗?”顾家琪指的是兰妃拿来盛药膏的手绘玉兰花瓷蛊,听说花样是兰妃亲手描的。

兰妃温温柔柔地笑应。顾家琪眉弯眼笑,宝贝似地捧着小杯子,道:“兰妃娘娘,你好好哦。那阿南也把自己最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娘娘。”

两位亲兵抬着一个长体的双层玻璃蓄鱼缸走进来,碧蓝色的海水微荡,水底铺满细沙珊瑚海礁石,珍珠蚌点点,海螺扇贝影影绰绰,墨绿的海草飘飘扬扬,彩色的热带鱼穿梭其中,自在地游来游去。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顾照光神容淡淡,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刺激人。

这东西说珍贵不珍贵,奇就奇在这是连皇宫都没有的稀罕玩意。

郦山侯府不仅权重势盛钱多,还比皇帝家都讲生活情趣。

如果这都不算是刺激,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宫妃们惊叹直至静声,兰妃也惊喜地微张嘴,雾蒙蒙的眸子绽放出美丽的光芒,凝视在顾照光淡然而又出色的面容上。

这可以叫做不分场合地眉来眼去,都是强人的干活。

顾家琪心里摇头,拉着兰妃的袖摆,唤回她的注意力,道:“娘娘看看小鱼儿就会很开心的哦,阿南就是这么做的。”

“阿南好乖,娘娘很喜欢。”兰妃动容,差点儿就掉泪珠了。

顾家琪比着小玉杯,道兰妃也有送她礼物嘛,糯呼呼的小模样惹得兰妃大为怜爱,抱着小孩都不撒手。

“娘娘很喜欢阿南吗?那娘娘可不可以再赏阿南一个漂漂的小杯子?”

“阿南!”顾照光沉了脸,顾家琪嘟着嘴,偷偷地瞄了父亲一眼,不乐意地低下小脑袋。

兰妃拦道:“你别吓着孩子,就一个杯子,烟云,快去取来。阿南乖,别理你爹。”

顾家小孩倚着兰妃,垂首,爱不释手地摸着小玉杯,兰妃抚着小孩的发,问要不要留在宫里多玩几天,她那儿还有好多小玩意儿。

“兰贵人啊,人家做爹也不容易,顾总督就这么个宝贝,还送了这么大份谢礼,你怎么能明着抢呢。”刘皇后开腔了,“你要真欢喜孩子,太医院开的药就老老实实地喝了,别叫人笑话。对了,今儿个轮到谁服侍陛下啊,若是有孩子的,就给兰贵人让个先。”

“凭什么呀?”静妃不依,娇滴滴地发嗔,“陛下大半个月都歇在她那儿,要能生早生了。”

顾照光轻咳,说等孩子学好功课再送宫里陪伴娘娘,拉起女儿的小手,和众妃道别。

“爹爹,阿南要杯子,要杯子嘛。”顾家琪耍赖皮,不肯动。

顾照光直接把女儿抱起来,皱眉的严肃模样吓得小孩再不敢撒娇。

这当口,福嘉公主领着弟妹们来向皇祖母请安。

顾照光避到一边,众人行完礼,依次落座,福嘉公主硬着头皮,把视线转到总督前。顾照光放下孩子,行礼:“臣见过福嘉公主、大皇子。。。”

福嘉公主道免礼,众人依次落座,一时倒没人说话。

李太后问杨林通,芳林殿那宫女是不是回来了。

杨林通出去领着宫女入殿,摆摆拂尘,悄声道:陛下来问太后安了。

众妃神色紧张,李太后微斜头,对着宫女道,别行礼了,赶紧把那个小姑娘哄好了吧。

烟云抓紧时间福了个身,把东西交给小姑娘。

顾家琪接过装玉杯的小木盒,一手抱一个,乐呵呵地跟太后众妃行礼道谢,顾照光携女再行礼告退,脚步略有匆匆。

紧赶慢赶地,父女二人还是在景福宫前廊道处,与魏景帝狭路相逢。

顾照光不是不能避开皇帝,但这礼是非见不可的,哪怕明知皇帝不待见自己,为臣之道就在于此。

还好魏朝礼制,君臣相见,不需跪拜行礼。不幸中之大幸。顾照光弯腰见礼,魏景帝其实完全可以当作没瞧见这货,脚步不停地继续走向景福宫,然而,皇帝停下了脚步。

“平身。”

“谢陛下。”

“听说,昨儿个,顾小姐在宫里丢了。”

“回陛下,小女淘气,玩游戏迷了路,躲起来就睡着了,浑不管大人如何着急。丫环误传口信,烦劳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魏景帝嗯声,道:“顾小姐机灵可爱,顾卿家也不要太苛责了。”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宦官袁振重新挥动拂尘,领路,宣示,皇上驾到。

顾照光直起身,抱起女儿匆匆离宫。趴在便宜老爹肩头,瞧着皇帝明黄龙袍的背影,顾家琪玩味,莫非这皇帝是在跟顾照光摆态度,拐骗小孩的事不是他干的?

这世界,很疯狂。

众人回到行馆,顾侍郎夫妇已等在厅里,俱是一副焦急神色。

青苹青菽谢天宝行了礼,再告退,回后院。顾侍郎等不及问情况,顾照光再问女儿经过,顾家琪没改口供,问到其他细节她以“一觉醒来就听到爹爹在叫阿南”话盖过。

“那齐儿、”侍郎夫人的话还没问完,就让顾照光打断:“太后、兰贵人留他在宫里小住。”

侍郎夫妇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放弃问究竟,顾照光让孩子先回房,顾家琪放慢脚步,只能听到顾照光岔开话题,说起要给景福宫、景阳宫、景泰殿等送海景礼柜的事。

这是蕃臣进贡,须得面面俱到,该送哪些人,怎么送,礼轻礼重,都有学问,不可有哪处出差错。顾侍郎见还有这档子事,也先放下顾家嫡长孙的伤,与顾照光有模有样地商量。

渐渐地,客厅里的谈话就听不到了。

回到小院落,门前,青菽愁眉不展,对小姐暗指方向。

顾家琪摒退丫环,步入院内。顾家玉重重放下杯子,冷眉冷脸,颇见几分威吓意。她在宫里当差,一些宫妃的脾性习惯不免学上几分。

“你和我爹说了什么?”

却原来顾家琪发生意外,顾侍郎夫妇盘问女儿究竟,顾家玉当时在陪三公主,兼和自己的心上人眉来眼去,若非父亲问起,如何知道宫中还有这事发生,真正一问三不知。

顾侍郎不免责怪女儿不懂事,没有照顾好小堂妹。

顾家玉委屈,又生怕堂妹回来说些不利于她的话,再被父母说教,一早就坐在这儿,等顾家琪回话。

顾家琪说一次小意外,顾家玉起身喝道:“你,你这个惹事精,好好的姑娘家你不弹琴,乱跑什么?要不是你乱跑,别人怎么会来淹你,要不是你,兰妃娘娘也不会受罚!”

“兰妃娘娘没事吧?”

“兰妃娘娘当然没大事,圣上可宠爱她了,就是一直没孩子心里很苦,偏宫里那些女人,”顾家玉顿了顿,有些话是不好乱说的,她瞪看道:“我说话的时候,不许c嘴。”

“是。”

顾家玉见她认错快,脸不由得一红,恼意收了几分,道:“你在这儿读女诫,不准再和那个胖子玩。你虽然年纪小,却也该知,他家是向着虞贵妃那边的,我们是谁也不向的。明白吗?”

顾家琪应了,顾家玉转身出屋。

青苹青菽入屋,怕小姐心里委屈,问究竟。顾家琪推说无事。

“小姐,堂小姐那儿要不要?”青菽挤眉弄眼,比了个送荷包的手势。

“青菽,你眼皮子抽了?”

顾家琪说笑,青苹可不像她这般不当心,小声说把那对红玛瑙镯子送去陪礼。顾家琪让两丫环去办,屋里还有个谢天宝,终于逮着机会和小南说话。

谢天宝以为小南也与他一样,被人捉弄,药蒙翻了因在宫中一宿,因此在这上头没做纠缠,他更想知道那引错路的歹人,分明是男,小南偏说是女。

顾家琪瞪大眼比他还吃惊:“耶?可查出来的就是女的呀。”

谢天宝也奇怪,想不通,抱着剑又练武去了。

廿八回 谁人暗把金线抛 水到渠成(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游园意外,顾家齐在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在没有找到真凶前,他难免要为自己的鲁莽买单。顾照光满腔愤怒全部积压在这个恶毒儿子身上,幸得兰妃求情,顾照光答应放过儿子,但活罪难逃。

年初六这天,魏朝百官年假结束,回归朝堂正式办公。

顾照光在朝上请旨,给顾家齐求了个差事,出任宣同新神机会营的副营管;并要儿子即刻离京。

虽说军职重要,早一天上手,对顾家齐也有好处;但怎么说这时日还在新年里,顾照光这般驱赶儿子少说也是不近人情的了。

不过,郦山侯府底的家事,一般人c不上嘴。

旨意颁下,兰妃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她红着眼眶赶到景福宫,帮侄儿打点行李,边提醒说:“齐儿,回到营里,要跟赵梦得、高璁他们拜年,这些礼一定要送。”

“我会的,兰姨。”顾家齐沉默地答应。

兰妃抱抱孩子,张绣帕裹着指尖划过少年渐渐长开的眉眼,忍着伤痛劝道:“小姨不在你身边,你要多顾着自己,千万别跟你爹倔。”

“兰姨。”顾家齐紧紧抱着小姨,咬着唇,硬是要回眼泪。哪怕他表现得多老成,这都只是个刚满十一的孩子。

“齐儿莫哭,咱们不走了。不做那官了。”兰妃心慌意乱,“小姨说不动你爹,小姨也可以去求你皇姨丈。”

顾家齐挽住小姨,道:“不用了,兰姨。你也别再去求他,更不要跟陛下说这事。顾照光只认池越溪生的孽种,他不要我这儿子,我也不认他。齐儿不怕吃苦,等齐儿掌军权,再不用理会他。”

“这才是我李家人,有志气。”殿门处,杨林逋手背扶着李太后,缓缓走进殿内。

李太后把侄孙唤到跟前,劝勉几句,又命杨林逋准备三千白银,交给顾家齐,就算他是李家的孙子,该使银子的地方还得使。

“不要娇气,趁着天不下雪,早些出发也好。”

“齐儿恭送太后千岁。”

兰妃撇过脸,轻轻地抽吸。顾家齐礼毕,转向兰妃,执着小姨的手,低声道:“兰姨,等齐儿做大总督,必然让你做那皇后,叫那些女人再不敢欺负你。”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小姨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就好了。”兰妃敛起伤感的情绪,把少年带到张德先处,正色道,“德公公,本宫就把齐儿托付给你了。你得给本宫仔细地办差,齐儿什么地方不对,你一定要指出来,可别让人记恨。”

“奴婢遵旨。”

一辆孤伶伶的马车,载着顾家齐主仆,离开皇城。

城外,十里长亭处,远远地望见郦山侯府印记的马车过来,顾家琪用力挥手,叫:“哥哥~”

张德先微掀车帘,把情况与少爷说。顾家齐冷冷地反斥,停什么。

鞭响三声,马车加快速度驶过送别亭。顾家琪跑到雪地上,边喊边追,马车的车速越来越快,跟在后面跑的小孩摔了个狗啃泥,谢天宝过来,扶起小南。

顾家琪拍拍向前沾的雪,哼哼地跺跺脚,拿出金哨,狂吹。

前方,数人从雪林里现身,飞拉绳索。急驶的马车来不及刹车,马嘶鸣,哐当,车翻了。

顾家齐摔得找不北,爬出车厢,怒气冲天喝道:“你想干什么?”

顾家琪背手,仰脸乖巧地笑:“阿南要跟哥哥喝送别酒啊。”

顾家齐太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品性了,跟她说道理讲恩怨是没有用的,不依她的话,他今儿个是甭想安然上路。顾家齐冷着脸,快走几步,又恶声恶气道:“还不走。”

“阿南摔得好疼。”顾家琪伸出双臂,摆出要人抱的架势。

顾家齐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面瘫脸蛋,把小姑娘抱起来。顾家小妹妹笑地得意,顾家兄长牙咬得嘎嘣响,几个速纵,二人来到长亭,顾家齐把人扔到座位,拿起石桌上的酒盏,三杯下肚,就要走人。

“站住!”

“信不信我揍死你!”顾家齐愤怒地扬出手掌,看到顾小妹双手捧着的羊脂小杯,上绘粉色荷尖图,愣住。

“嘻嘻,阿南就知道哥哥喜欢。”顾家琪歪着脑袋笑呵呵,把东西塞入兄长手里,“呐,哥哥要答应阿南,一定要立多多的军功,不能输给夏侯雍那个坏东西。”

顾家齐恢复常态,把羊脂杯握在手掌,冷笑讥骂道:“我倒觉得他很配你(这孽种)。”

顾家琪展颜,温柔一笑,道:“像哥哥这样沉不住气,阿南可真替哥哥过世的娘亲担心,费尽心思保下的孩子,哪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你说什么?!”顾家齐怒火瞬间点燃,两眼里像在喷火。

“前回,哥哥立下诺大军功,李家只赏一个公主;这次,大家都说哥哥做错了事,李家人独善其身,放任哥哥受罚;爹爹虽然很失望,但还是帮哥哥拿到李家不可能给哥哥的东西。”

“!”顾家齐顿了顿,立即吼起来,“是,你哥哥就是李家看不上眼的垃圾,是他顾照光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出气筒,你哥哥根本没人管没人要,你满意了?!”

“哥哥还真是个胆小鬼呢。”

顾家齐的怒火熊熊嘎然而止,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不通她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

顾家琪微微倾头,轻声道:“哥哥既然更喜欢天天对着李太后奴颜婢膝,回头阿南就去求爹爹,把哥哥早点调回京里。”

顾家齐沉默,他的手捏成拳,点点血滴滴,映红了白色的雪。

顾家琪戴上披风兜帽,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身后少年箍住,牢牢地,紧紧地。顾家琪回头,顾家齐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所有谢意,最终化为一句:“你想要什么?”

“哥哥做事前,多想想就好了。”顾家琪温婉浅笑回道。

顾家小妹妹离去许久,顾家齐方走出离别亭,道上停着一辆全新的马车,顾照光亲兵成方阵守卫马车前后,车内更是温暖如春,奢华无比,暗格里放着他爱吃的点心,千金一两的茶叶,没有银子,但,总督府的金管事就在车门旁待命。

有军功的顾家齐,就是李家的子孙,可以得到身份、地位、尊严。

没有,他顾家齐还不如路边一条狗。

这样虚伪的亲情,他竟然当成救命稻草,莫怪要被顾家小妹讥笑。

顾家齐昂首冷笑数声,短短半个月,皇宫就教会了他什么叫真正的人情冷暖!

“齐少爷?”金管事担忧地唤了一声。

顾家齐收起外露的情绪,冷着面孔,跳进顾家的马车里,沿途把玩着那个小小的羊脂玉杯。张德先瞧见,惊喜道:“少爷,何处寻得?”

李夫人生前最爱绘并蒂莲,凡所有之物都有粉色荷尖青叶河塘图。当年事变,李夫人毁尽所藏之物。张德先以为此物是李夫人所用珍品的遗珠,特别地震惊,又欢喜。

“那孽种送的。”顾家齐淡淡回了句。

张德先神情变幻,道:“少爷,你可万万不能中这孽种j计。”

顾家齐淡然,指尖运力,羊脂玉杯碎裂,碎玉未落地,缩成一团。

原来杯子外头罩着一层羊肠皮,所谓的粉色荷尖图就是绘在这层半透明的皮上,真正的杯图,应该是芝兰吐蕊。

顾家齐,玩味轻抬眼眉,问道:“公公想说什么?”

张德先几番踌躇,问道:“少爷,那孽种与你说了什么?”

“公公以为她会与我说什么?”顾家齐思量后觉得这话嘲弄太过,改口道,“叫我别输给夏侯雍。”

“她竟敢看不起少爷!”张德先义愤填膺,发怒谩骂那个扔进火里烧死的孽种。

顾家齐提着羊肠子,晃来晃去,面带微笑,好像是在寻找新奇游戏的幼童,不曾厌烦。

廿八回 谁人暗把金线抛 水到渠成(中)

再说兰妃登城楼,目送侄子车马消失在天际,久久不动。

“娘娘,该回了。”宫女烟云提醒道。

兰妃收了收银狐皮毛披肩,扶着烟云的手,缓缓走下冰滑的城楼,赏雪。

烟云低声地说近日景帝多宿在贵妃、甄妃与静妃三处,本是皇帝体贴兰妃,给她机会亲近侄子,但其他妃子就抓住了机会,静妃、甄妃紧紧巴着皇帝,景帝已经连着十三天没到芳林殿。

宫里绯言四起,纷说兰妃失宠,众妃敢当着太后的面削兰妃,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烟云道:“娘娘,是不是今儿让曹公公安排个?”

兰妃没接话,转了个弯,她轻轻问道:“死的,是哪个?”

烟云轻声回道:“是春桃。婢子查过,春桃暗里是给皇后传消息,但听曹公公的意思,真正又该是给虞贵妃办差。想来又是要激娘娘和皇后斗,好捡便宜。”

兰妃淡淡地笑了笑,道:“也难为她们成日净算计这儿。罢了,回吧。”

烟云向后招手,让其他宫女近前,拱护主子回殿。

回到芳林殿,众宫女帮着兰妃拂雪、换衣、送入温泉玉池。忙活一个周转,兰妃披长发,在象牙软榻处躺下,取了一卷书慢读。

两个小宫女用棉布吸水试发,烟云近前问道:“娘娘,小厨房里新炖了燕窝,可要盛些垫垫?”

“也好。”

冬日夜落早,芳林殿宫女正提醒兰妃早些歇息,外头忽有帝驾宣声,众宫女大惊大奇,曹公公早来禀过,皇帝今夜歇在采萱殿处,静妃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叫皇帝发怒夜奔芳林殿?

兰妃迎上去,以帕拂雪,道:“陛下息怒,烟云,给陛下盛碗燕窝,去去寒气。”

皇帝打量了番阁内柔暖布置,就着兰妃的手腕轻嗅香气,神情渐缓,轻笑道:“爱妃好雅兴。”

兰妃低眉一笑,灯下看美人,桃花面,柳叶眉,半羞还半喜,皇帝心猿意马,一把将人抱起向妃椅。宫女拿着托盘,放下帏帐,知趣地退下。

夜尽天明,皇帝起早朝,特命宫人不许打扰兰妃,皇后那儿的请安今次也免了。

待到近午时,兰妃悠悠醒转,由侍女扶着去温泉池沐浴。

瞧着自家娘娘身上的欢情痕迹,几个侍女吃吃地笑得得意,不忘和兰妃通气,昨夜静妃被陛下呵斥,三个月都不准出采萱殿。

“哦?”

“静妃娘娘跟陛下说把冷宫前的湖填了,陛下勃然大怒,还踢了静妃一脚,说她侍宠而骄。”

“还有,还有呢,陛下赏娘娘金玉玛瑙翡翠的三百样,可把外头那些人嫉妒死。”

“尽管降了品级,但陛下心里知道娘娘委屈,这赏赐越发厚重。”

“所以说,咱们娘娘这是因祸得福。”

听了一会子话,兰妃微笑,道:“扶本宫起来。”

其后数日,景帝宿于芳林殿,如是兰妃失宠的话那是再没人提起。

顾家玉匆匆到堂妹这儿报喜,并推测兰妃复位之日不远。

顾家琪忙说,吉人有天相。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顾家玉白她一眼,瞟见自己腕间带的玛瑙镯子,神色又好了些,说道,“三公主让我问你,有没有空,一块儿去兰娘娘那儿坐坐。”

顾家琪道有的,收拾了些小玩意;顾家玉目露赞色,昂着头,带人乘车进宫。

恰好地,福嘉公主也在里头,陪兰妃说话。

三公主行礼后,让人送上她备的药材,尽是些滋y的补药,让兰妃调理身子好早日诞下龙子。

福嘉见状,出言阻拦道:“皇妹,这些个你也不懂,就别说了。”

三公主轻笑,回道:“莫非皇姐就懂?”

福嘉公主闹了个大红脸,三公主转了话题,说起兰妃这罚受的多冤,要是有孩子哪里要受那些子气。这话听着是给人打抱不平,却是话里有话,不停地戳兰妃生不出孩子的心伤。

“皇妹!”福嘉公主如何阻拦也无用,三公主一派纯真无辜,道:“皇姐,妹妹也是为贵人娘娘着想啊,皇姐为何这般埋怨?”

福嘉今日本不欲邀请三皇妹,只是未来附马的妹子是在三皇妹门下,她欲知心上人每日所读所学,又不能日日召顾家琪入宫,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却叫这天真烂漫的皇妹一再伤养母的心。

想到这点,福嘉板起脸,拿出长姐威风,道:“皇妹,不言是非。”

三公主委屈地受伤地咕哝:“人都说母凭子贵,没皇子的妃子,现在如何受宠,也不得久好。宫里人人都在说,却不许我讲,皇姐好没道理。”

福嘉口拙,无以话应。

“娘娘人很好啊,大家为什么不喜欢呢?”顾家琪放下手中糕点,张大眼睛在众人脸上寻找答案。

三公主哼道:“又没说不喜欢。”

顾家琪嘻嘻一笑,道:“哦阿南明白了,定是娘娘太过美好,大家都嫉妒,所以才不喜欢。”

“胡说八道。”三公主大怒瞪眼,“你懂什么!”

“我爹爹说的,树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家越是说坏话,越说明娘娘的美无人可取代。娘娘必是知道这个道理,天天听人赞美自己,心里高兴,也就越来越好看了。”

福嘉感激不尽,顾家琪回以一笑,说兰妃娘娘宫里的糕点比府里的好吃,她可不可以再吃一块呢?福嘉说娘娘这儿不讲规矩,大胆地吃就是。

顾家琪伸手再取新糕点,却见三公主怒瞪她,心一慌,手中玫瑰糕落下,低了头也不敢再拿。

兰妃温柔地笑了笑,叫烟云给孩子再送份蟹黄糕点心,跟小姑娘说,这也是宫中一绝。

三公主死命地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道:“美人如玉,可惜有瑕。”

顾家琪听不懂,这个文识小白!三公主气得差点儿一掌劈过去,她吸口气,用大白话说道:“如果兰贵人生出儿子,哪里还会有人说三道四。正是因为有问题,所以大家才分外关心!”

“可娘娘有大公主孝顺,”顾家琪傻气又固执己见,“为什么非要生儿子?阿南是女儿身,爹爹最喜欢阿南。”

“你个傻缺的!你还有脸提你们家里?”三公主忍不住叫骂道,直接爆人家丑,“就说你姥姥吧,她堂堂一介太师夫人,在池家还得低头做人,由个无知农妇左右,不敢打杀一个欺室小妾,她要有儿子,又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顾家琪憋着嘴,泪水凝在眼眶里晃晃,惊颤又委屈。

廿八回 谁人暗把金线抛 水到渠成(下)

福嘉见未来小姑子也给牵罪,不得不和皇妹说理,道:“皇妹,母凭子贵自是无错,可由来也有句话,叫子依母贵。就说那秀才妾室,出身低微,如何做那庶子依靠。”

三公主缓口气,终于和正常人对上话了,她瞪顾家小笨蛋一眼,坐得端正,咬文嚼字地回道:“皇姐这话可不对,无子便是七出之罪。去妻抬妾,古来有之。”

“有之当如何,那两庶子整日斗j玩狗,好似市井泼赖,全无大家子风范。不若小南妹妹一介稚童,聪慧懂事,晓给双亲分担忧愁,生子生女当如是。”

“是是是,小南妹妹样样好,本宫什么都不好。”三公主气着了。

“三公主不要恼,福嘉也要让妹妹几分,你们姐妹二人,要和和气气地。”兰妃劝道。

三公主板着脸,回道:“哪里是和要皇妹争,分明是这小南妹妹不懂。”

顾家琪怯怯地看着两位公主,不知所措。

三公主噗哧大笑,取笑道:“你可真呆,没见过姐妹吵嘴吗?”

“皇妹,旁人不知你脾气,可别吓着小孩子。”福嘉把自己案前的糕点推过去,对小孩笑道,“三公主好捉弄人,心地却是很好的,小南妹妹熟了就知道。”

顾家琪点头,慢吞吞道:“小南明白,这是姐妹情深。”

三公主又笑道:“你可真笨,这么简单的事要想这么久。本宫可听说顾家齐读书做文章厉害得紧。”

顾家琪害羞地垂头,蚊子似地轻喃:“家齐哥哥是很厉害,夫子常夸的。”

福嘉立起兴致,但又不好直言开口问,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三皇妹。三公主冲皇姐做了个鬼脸,几个人围炉交谈窃窃私语哪家儿郎好。

却说兰妃,她体贴地把暖阁留给小姑娘们私语,自己拿了本书到月纱窗下,轻倚阑杆,短吁长叹。侍女们也听了那大通三公主口没遮拦的话,谁能不生气,明知三公主是在借机给静妃出气,却是无言反驳。

烟云大着胆子,道:“娘娘,婢子觉得三公主的话极有道理。”

其他宫女怒瞪烟云,兰妃脾性好,放下书卷,道:“怎么讲?”

烟云道,无子,七出之罪;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何况宫中。兰妃这些年人前人后受多少委屈,她们是看在眼底的。烟云跪拜道:“请娘娘过继皇子。”

这是反其道谏之,宫女们脸色好转,心思个个活络起来。

众人纷纷出言道:“娘娘,烟云此言有理,民间自古就有庶子过继嫡母膝下,方显达贵的例子。”

“大公主所言子依母贵,民间宫内皆是此理。没有贵母,何来贵子?”

“娘娘,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

宫女们劝说良久,兰妃叹道:“本宫如何做得出夺人子之事;何况,母子天性,本宫待他纵使千般好,日后仍不免为养子伤心。”

“这好办,娘娘就挑个无母的皇子将养着就是,待日后娘娘亲子生,便打发他去封地,也不至惹娘娘伤心。”

“这,一时半会儿哪有这般容易。”兰妃重拾起书卷,不欲再谈此事。

烟云抚掌一叫,道:“可巧了,娘娘可还记得侍奉皇后跟前的翡翠?”

几个宫女一听,也想起有个极合适的人选。

刘皇后跟前曾有个美貌胡婢,却在景帝登基大典与刘后重行新婚夜时,误为醉酒的皇帝宠幸。此事传为六宫笑柄,翡翠固然身死,但她留下来的孩子却是实打实的皇嗣。

此子按论排位五,母早亡,为皇后所嫉,投于冷宫数载。

兰妃若将此弃子养在膝下,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倒戈相向,至少对抗皇后欺压这点上,双方还是一致的。

最要紧的是这个皇子生就一副异人相,日后定然不能危及兰妃亲子地位。

“娘娘?”烟云等宫女激动又忐忑。

兰妃微摇头,认这五皇子可就是和刘皇后正面叫板,竖此强敌,不可。

宫女们再劝,兰妃却打发她们去照看前头那几个孩子,别委屈了顾家小千金。

一干宫女退下,仅留贴身侍女。

烟云再劝道:“娘娘纵无害人心,旁人却有杀虎意。”

六宫嫔妃也不是头回合伙欺凌芳林殿,兰妃若是个软弱好欺的,别说独宠后宫六载,只怕早入冷宫了。

兰妃温言道:“本宫如何不知,此事须从长计议。”

烟云闻言,道还是娘娘顾虑周全,人心隔肚皮,那些宫女却不是个个都能相信的。烟云悄声说,她先去做些安排,保下那五皇子,别这边刚放出消息就给人害死。

兰妃微不可察地点头。

与公主相聚后,顾家琪与顾家玉出宫回府。

车上,顾家玉神色怨气重重,她年有十三,正是怀春少年时,她不喜顾家琪,但因为三公主、福嘉公主之故,她不得不勉强与之交好。

原本,她得知小堂妹将由母亲教导学大家规矩,心中不由有些自豪,能做在皇宴上大出风采的小姑娘姿容言行的榜样和表率,顾家玉腰杆挺的都比往常笔直几分。

却谁知那些个都是顾照光叔叔事前安排好的,真正的顾家琪又笨又拙,只知舞刀弄枪,琴不成画不成诗也不成,三公主明里暗里讥讽贬损更听不懂,还把三公主当成好姐姐。

真正把郦山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顾家玉恼怒道:“你怎么这般没规矩,两位公主吵嘴,你个外人掺和什么?”

顾家琪讨好地怯笑,顾家玉越瞧越生气,道:“以后你别进宫了。等学好东西再说。”

“好的。”顾家琪绵绵软软地应了。

顾家玉脸撇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尾角还是瞄着小堂妹,怕她伤心。哪成想,顾家琪只管和她的小跟班讨论兰妃所赐的糕点哪个味道更好,生生再气出一肚子火。

回府就跟母亲抱怨堂妹愚钝,侍郎夫人听罢,道:“这却是怪不得阿南不懂,她娘不喜见她,为此阿南吃了不少苦,你远山叔叔只得将她带在身边,养在军营里避难,没见识过宫里那些事。你做人姐姐的要和阿南好好相处,平日多多提点。”

顾家玉问道:“难不成那些个传闻都是真的?”

侍郎夫人轻叹微点头,顾家玉微皱眉,道:“可人都说是九叔叔选的那个r娘不好。”

“小玉,有些事,你要自己看,自己拿主意,娘不能跟着你一辈子。”

“娘。女儿会跟小堂妹处好的。”顾家玉一听母亲要说教,就借口遁走。

廿九回 越禽声里春光晓 莫欺年少(上)

话说顾照光携女女入京,最重要的一环内容,就是议定顾家琪的婚事。

年初八这天,顾照光让丫环给女儿仔细打扮一番,借口带她到长辈家拜个晚年,一行人来到车民巷,忠肃公夏侯府。

夏侯府管家出面招待,道家主人稍后即至,请贵客稍歇片刻。

顾照光笑笑,背手欣赏墙上书画。

夏侯家二爷夏侯逊进大厅,哈哈笑:“大哥,你来了。怎么不先打声招呼?我好安排人接。”他吩咐管家,“把二少叫来见客。”

“三弟,且莫忙。”顾照光神色里掩不住尴尬。

顾家琪滑下凳子,道:“爹爹,夏侯三叔,阿南去园子里玩会儿。”

“不准淘气。”顾照光提醒道。

顾家琪与谢天宝随夏侯府家仆到花园,两人刚说了几句话,一个雪球砸过来,谢天宝霍地转头,厉气顿现,剑鞘半出,冲过去,剑劈下。

程昭吓得蹲下,高举两只小胖手告饶:“不要打。”

谢天宝收剑,大奇,皇宫相遇还有道理说得通,今次小南是来拜年,怎么也能碰到。

程昭得意洋洋,宣称道:“我还知道今天顾伯伯带阿南来做什么呢。不说这个,你们过来玩吧,我表哥家的梅花是京城一绝,比皇城里的还好看。”

“不行,小南的堂姐警告,不准跟你玩。”谢天宝直言拒绝。

“阿南,难道你要抛弃我了?”程昭胖嘟嘟的脸做出泫泪欲泣的表情,顾谢二人给逗得直笑,谢天宝念了句:“笨,我们可以做暗号,秘密相会。”

“嘘,小声,我们到角落说。”程昭立即给这神秘的提议吸引了。

仨人挪到墙角,刚对了个暗号,谢天宝就做噤声手势,比划墙对面有很多人。程昭笑,立即道:“上,有好戏看。”

谢天宝见他说得笃定,遂带着二友同爬墙头。

适逢园内有妙龄少女,腮似红雪,眼波含春,在梅花树下翘首以待。不多久,红袍少年小黑靴跑到树下,他满头是汗,少女取帕为他擦拭,问他何急。

“我老娘管得紧。”夏侯雍埋汰一句,他搂住人贴脸就吻,少女半推半就待成好事,两人往雪树林深处走去。程昭见两人解衣相亲,竟不小心呼出惊声。

夏侯雍低喝一句谁,程昭大叫,谢天宝堵嘴堵得快,把“阿南快跑”几个字给塞回他嘴里。

雪林里几个年轻人摇着洒金扇,现出身,其中一人道:“真正可惜,洛少,只差片刻这副活春宫十二景就成了。”

洛江笙也分外惋惜,拿着画纸遗憾地摇头,道:“屠夫出龙,难得的题材。”

夏侯雍面色青红相交,他钟意的女子娇笑,脱离他的怀抱,也不管酥胸如何坦露,身如无骨,滑入洛江笙怀里,轻蹭娇扭,狂发嗲:“讨厌,洛少,你好坏~”

“丽娘不就欢喜洛少的坏么,哈哈。。。”纨绔公子们大笑,丽娘不依嗔怪,又扑向另个宝蓝服的公子哥,道:“俊少,你看他们,欺负丽娘,你罚他们。”

夏侯俊以扇柄抵住她的胸口,扔出一袋银子,散落雪中,温柔一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