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1)

冬阳察觉到什么,走上前,抱住他的头,猛地箍在自己的胸膛里。直到韩非因为窒息而扭动着身体,无力挣扎。最终,整个身体都无力地挂在他的手臂上,他哭的不可自遏。

冬阳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韩非,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这是现实。”

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医院,等办完一切手续,从那个压抑的地方走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韩非也已经恢复了镇定。

他眼睛红肿,嗓子嘶哑,不想说一句话。冬阳开车送他回家。

屋子里还有一大堆康康的音乐课本,冬阳担心他睹物伤情,借着月光迅速将书本都收了起来。

韩非在房间的床边坐下来,轻轻的说:“我饿了,冬阳,请不要开灯。”

他们还没有吃晚饭,谁都没有胃口。但韩非说他饿了。

冬阳立即起身去厨房,煮了两碗香菇青菜面,热情腾腾,香味惹人食欲。

他将面端进房间里,递给韩非。

“其实我做饭很好吃,只是你这里的食材太少。有机会好好做一顿请你。”冬阳故作轻松的笑笑,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人,挺笨拙的。

韩非没有说话,接过面,坐在那里,大口吃完。

他的确是饿了,食物能够抵挡内心所有痛楚。吃完后,他的神情已经冷静下来。

“对不起,今天又麻烦你了。”他镇定开口,“也许我需要沐浴,再好好睡一觉,但我知道还不能。”

他必须要去找那个男人谈谈,如果不这样做,他会被自己呕死。

冬阳已察觉到他的心意,接出下文:“张某已经被捕,现在正在警察局审问。现在要去吗?”

“是的。”

“听着,你可以尝试休息一晚再去,你的精神不太好。”冬阳看着他的脸,清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我没事,你还好吗?如果疲倦,你可以在我这休息一晚。”

冬阳耸耸肩:“舍命陪君子。”

韩非换下了血衣,驱车前往警察局。

罪魁祸首已被逮捕多时,双手被铐住,蹲在墙角。

有两个警察正对他拳打脚踢,痛殴辱骂:“c你大爷的,上次你跟老子保证过不会再打孩子!你这个疯子!”

“他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你吗的,你有种出去跟成年人打,你打个孩子算什么东西?现在孩子死了,你满意了?”

电g击在张某身上,痛得他哀声大叫。

两人中的其中一位警官发线二人到来,刚想说话,便被冬阳暗示下去,顺从的离开了。

“慢着。”韩非叫住他们。

“先生有事?”

“把那个给我。”他指指他们手中的电g,淡淡的微笑。

“神经啊!这可是——”

冬阳又看了他们一眼,两位就乖巧的将电g呈上,退出去,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韩非握住了电g,一步一步朝张某走去。

妓女喜福(一)

深夜的b市,到处都是小餐厅和小酒馆的灯火,铁丝网上烤的海贝,烧酒,熄灭的烟头,延续至凌晨的嬉闹。

凌晨两点钟。

大佛巷里,雾霭弥漫,寒气渗透到骨头。天上星光还未暗淡。

蜿蜒狭窄的小巷石板路,有高跟鞋的咯噔咯噔声传来。

曼妙女郎。

步履生曳,红镶边蓝印花旗袍,高开叉到大腿,红色披肩,有一种民国的妩媚,风尘,华丽,风情万种。

浓墨发髻盘在脑后,一根镶碧玺簪别在发间。小巧的耳垂被一副祖母石耳环点缀,大红大绿,大俗大雅,如烟花过客,纸醉金迷。

咯噔,咯噔。

空寂的小巷里,艳红的高跟鞋与青石板奏出诡异的旋律。

女郎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倚着老旧的墙壁,点燃一支烟。

细长的薄荷烟夹在手指间,白色的烟雾从浓烈的红唇里吐出来,幽然绽放。

白色雾霭的尽头,有个身影静静的靠过来。

蓝眼睛像一团磷火,在暗夜中特别明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双手c在休闲裤的口袋里,脚步轻的几不可闻。

女郎已经发现了他,不,发现了他手腕上佩戴的那只劳力士表。

女郎笑了,摇曳着曼妙身姿朝少年走去。

“他是个好金主,如果勾引到他,我就可以买到chanel新出的那款手包。”

女郎暗暗想着。

二人擦肩而过。

少年的身体微微一怔。

“哎呀!好痛。”女郎妩媚的呻吟出口,身子软软的向少年靠了过去。

少年一把接住她,手搭在她的腰间,微笑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女郎娇媚的窝在他怀里,轻声道:“我的脚好像扭了,你能帮我看看吗?”一边说着一边撩开裙子,踢掉高跟鞋,伸出一只脚,空悬在空气中。

那纤纤玉足,脚趾上涂满了大红的指甲油,纯真喜乐。

“好。”

少年蹲下身,握住了她的纤足,轻轻揉捏着脚腕上的肌肤,微笑道:“好像没有太严重。”

女郎眼波流转,“你再看看,或许是腿扭到了……”

她将裙摆又往上拉了一些,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脚伸到他的下t,轻轻的踩着。

少年还是微笑:“小姐,您伤的很严重,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女郎娇羞颔首,身子软软的靠在他怀里。

少年一把抱起她。

“爱我……”女郎环住了他的脖颈。

少年还是微笑,脸孔竟有微微邪气。

“你想我怎么爱你?”

“用你的全部,来爱我。用力爱我。”

“你很漂亮,你的脚很像他。”

“他是谁?”

“我的性幻想对象。哦,小姐,我爱你。你叫什么名字?”

“喜福。”

衣衫簌簌的声响,不久之后,巷子深处便传来甜腻的呻吟。

雾霭的深处,还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又到岁末。

海棠,剪纸,红灯笼,金鱼,花棉袄。

最近世道逐渐太平,杀人案件减少,人似乎也被新年的喜气精养,半个月来,竟没有一个死人。

韩非将一张金鱼剪纸贴在了窗户上,回头对张嫂说:“张嫂,车票买好了吗?”

张嫂问:“你一个人照看店可以吗?”

“没事,年末了,生意不太好。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

韩非笑笑。

康康死了之后,他比从前更安静了,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店里,专心致志的缝制衣裳。

仿佛世间再无任何可以触动他的情绪,只是端坐静内,纯良如一颗静默植物。

门帘轻轻掀开来,我们的冬阳先生又来了。

“嫁给我。”冬阳将戒指盒递到美人眼下,微笑道。

这是第一百零八次求婚。

韩非像没看见他一样,从身边绕过去,对张嫂说:“张嫂,我先下班了,您走后直接将店门锁上就行了。还有,回家路上小心。祝你新春快乐。”

张嫂看看他,又看看锲而不舍的冬阳,好笑的摇摇头:“孽缘哟!”

冬阳也不懊恼,看韩非出了门,立刻跟了上去,拉住他说:“嫁给我。”

“你有病是吧?”韩非瞪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已经说了,我不会嫁给你!”

“那我嫁给你。”冬阳神采飞扬。

韩非气的几乎吐血:“谁娶你?娶你有什么好?你会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吗?”

“只要你能生出来,我就能带孩子。洗衣做饭家务活我样样都会!”冬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韩非说:“你饶了我。”

“我没有怎么样你啊?”冬阳纯情的看着他,心里笑的几乎爆炸。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我现在要去买东西,你要跟着来吗?”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做丈夫的当日要陪同。”

冬阳的爪子就搭在了他的肩上,过一会,又移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交扣。

除夕将至的集市,热闹非凡。

在一处卖小饰品的摊子上,韩非驻足。

他拿起一副祖母绿的耳钉,细细的看着,没想到这种小摊子上,竟会碰到这种好货色。

小贩撮一撮手,从嘴里呵出雾气,笑道:“先生好眼光,这可是明代出土的耳环。”

出土的饰品,总带着那么点邪气。这副耳钉做工精美,是正宗的京工,古代京城富贵人家的少爷,喜欢戴在左耳,风流倜傥。

冬阳看了他一眼,问:“你要买?”

“嗯。”

韩非问小贩:“多少钱?”

“不贵,大过年的,就算你一百块整好了。”

韩非将钱递过去,小贩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冬阳笑呵呵的说:“难道你给自己买的?”

“怎么?不可以?”韩非瞥了他一眼,说,“上次乔其给我扎的耳d,一直有些不舒服,又疼又痒,或许戴副耳钉就好了。”

“嘿。”冬阳耸耸肩,“你的逻辑可真怪。”

“当然不比你。”

“对了,你过年还是一个人?不回家?”冬阳问他。

韩非脚步略顿,淡淡的说:“不回了,我父母早死了。”

“啊。”冬阳脸色微微僵了僵,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你真俗气,为这种事道歉。”

“我是个俗气的人。可我的品位出奇的好,不然不会喜欢你。”冬阳温和的对他说,“如果你怕寂寞,可以到我家来。我爷爷乃乃人很好,很好客。虽然他们并不是我的真正血亲。”

韩非却拿起耳钉,放在耳朵上比划一下,问:“好看吗?”

那一朵笑容绽放在烟火中……

冬阳红了脸。

他呆呆的点头,“好看。”

“过来。”韩非对他招招手,“靠近一点,为我戴上。”

“……”

冬阳受到了蛊惑,朝他凑近,接过那颗祖母绿耳钉。

手抚上他小巧的耳垂时,冬阳感觉心跳的厉害,他想起那次在酒吧,韩非的那场艳舞,真正尤物。

冬阳的脸越来越红了,他果然很害羞。

“那个,韩非。”

“嗯?”韩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你真好看。”

“噗!”韩非捧腹大笑起来,“李冬阳,你脸红了?你红什么脸?玩儿什么纯情啊?真当你是小学生呢!”

冬阳挠挠头,害羞的笑,“我的确满纯情的。”

“噗!”

冬阳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前面有买小吃的,我去买点回来,你在这等我啊。”

说完,一溜烟跑了。

韩非不由笑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他轻轻的抚摸耳朵上的耳钉,说,韩非啊韩非,这些年你太寂寞啦!

妓女喜福(二)

除夕那夜,外面下起了大雪。

冬阳与祖母一起包饺子,祖父则在一旁与其他儿孙相谈甚欢。

热气腾腾的饺子,喜庆祥和的爆竹,欢天喜地的歌舞。

冬阳有点心不在焉。

他在想韩非,这样的日子,一个人过的话,会不会很难过?

或许,今晚该去他那里看看。

吃完年夜饭,家人又拉着他打麻将。他的祖父,一个见识多广的老人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阳阳,你的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酒喝多了。”冬阳不在意他的说。

老人若有所思:“那你去楼上休息吧。”

祖母一听,急急的把麻将推倒,关切的问:“阳阳怎么了?”

“没事,家里有点闷,乃乃,您和叔叔们打吧,我想出去走走。”

“外面在下雪呀!”祖母嚷道。

祖父却突然恍悟,笑道:“去吧,早点回来。”

“呃,嗯。”冬阳离开牌桌,套上大衣,“那我一会回来。”

“等一下。”祖父走过去,对孙子眨眨眼,“她漂亮不?小子?”

“啊?”冬阳一时没回过神来。

老人爽朗大笑,拍拍他的肩,“去吧,早点回来。路上小心点。”

冬阳这才反应过来,他冲老人微微一笑,推门而出。

他踩着满地的雪花与爆竹纸屑朝韩非家走去,路过一家商店,他进去买了一件礼物。

大佛巷的最深处,韩非家门口。

清清冷冷,毫无人烟迹象。

他犹豫几秒,敲了敲门,没人应,低头一看,却见门是虚掩着的。

一种第六感,驱使着他推开了门。

庭院里空荡荡的,枇杷树梢压着厚厚的积雪。

尽头的窗户里,微微透着昏暗的灯光。

他走上前,掀开了那道厚厚的棉布帘子。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佛台上的长明烛火摇摇曳曳。

冬阳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可他的手和腿却凉透了。

“韩非,在吗?”他轻声叫他。

不见回音。

他又试着在墙壁上摸索着灯的开关,却听见门外有人说:“别找了,灯坏了。”

他猛地回头,一股寒气与雪花扑面而来。

只见韩非不知道何时已站在屋里了,对他微微笑,乌黑的发丝上沾了点儿冰凌的雪花,脸颊苍白的让人感到恍惚,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将他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外面风雪漫天。

许多事情似乎一下子清晰了,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过年好过年好。”冬阳搓着手,似乎想让屋里增加一点热气。

韩非没有笑,幽幽注视着他:“冬阳,你怎么会来?过年好呵。”

“我怕你一人难过,特意来陪你。你不感动吗?”冬阳狡黠一笑。

“呵,谢谢。”韩非的嘴角又淡淡的浮出一丝笑。

他将门关好,放下手中的袋子,又点燃了几只蜡烛,放在餐桌上,问:“冷吗?”

“有点儿。”

“壁炉里的火好像还没熄,你去挑一下。对了,你吃饭了吗?”

“啊,呃,还没吃。”冬阳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他蹲在壁炉旁,挑旺了那炉火,淡淡的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韩非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说:“去买了点衣料与檀香。来这里,我们吃饭。”

他对冬阳招招手。

冬阳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望着烛火下那人低垂的眉眼,温柔如水。

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在他身边活着。可是他好像抓不住他,什么体温,气味,锦衣华袍的质感,全是感觉不到的。

桌子上只有三盘素菜,碧绿晶莹的青菜,红彤彤的南瓜,尖尖的豆角。

再有一壶酒。

打开封盖,奇异的香味扑入鼻来,冬阳惊奇道:“这是什么酒?”

韩非微微一笑:“牡丹酒。”

执起酒壶,往杯中注满酒靥,小酌一口,清冽甘美,余味悠长。

“我有口福。”冬阳眯起了眼,赞美,“很好喝。”

韩非笑而不语。

“你信佛,佛教信徒不是不允许饮酒吗?”

“酒r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韩非抿了一小口酒。

忽然,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呈在他眼下,那是一把典型的裁衣剪刀,短柄长刃,只不过金色的剪刀很少见,很贵重。

他抬头。

冬阳说:“这把剪刀,送给你,祝福你新年快乐。”

韩非双手接过,剪刀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冬阳说:“这把剪刀是德国生产的,你知道世界青年服装设计大赛的最高奖‘金剪刀’奖吗?据说这把剪刀是那个冠军落魄卖掉的。”

韩非点头表示听说过,犹豫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它很适合你。就这样。”冬阳耸耸肩,又往嘴里灌了一大杯酒,头有点晕,看来今晚喝太多了。

韩非想了一下,放下剪刀,说:“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你喜欢什么呢?”

那神情单纯可口,似是在说,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把自己送给你。

冬阳的眸子暗了暗,“如果我想要你呢?”

“啊?”韩非愣了一下。

这时候,炉中的火又黯然下去,屋内温度骤然降低。

韩非幽幽一笑,转动杯子,“你想和我做a?”

“是。”冬阳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

“可是,我不喜欢处男呀。”韩非伸出手抚向他的眉心,尖细的手指,肌肤里透着青色。

“呵,我来到这世界,做的第二十五件事就是做a,而且是与男人。”冬阳将他拉过来,让他坐入自己的怀抱,手臂将他环住,像在抱一个孩子。

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撩拨的他欲望高涨,“可我知道你并不想,所以我会忍住。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韩非低低的笑着,将头埋入他的颈侧,小巧的耳垂上,古朴的祖母绿耳钉衬得他肤白如雪。

“冬阳,你在宠我。再这样下去,你会失望的,知道吗?”

“不怕。”

“你胆子真大。”

“是你的话,就不怕。”

韩非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跳跃。

然后,他用指尖戳一戳他的眉心,笑道:“你醉了。”

“我没——”冬阳话刚落音,噗通一声趴在了桌上,醉死过去。

第二日上午,李冬阳宿醉醒来。

窗外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他挣扎着爬起来,体力不支,又重新跌回床上,头痛得要裂开。

祖母端着热水走进来,心疼的骂道:“叫你喝太多,醉成这样子,受罪。”

“啊……嗯。”冬阳呆呆的应着,脑海里浮出朦胧印象,昏迷前一刻,韩非好像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呢?

祖母将热毛巾敷在他额上,问:“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啊,怎么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嗯?哦,应该是韩非吧。”

“韩非?就是那位给我做衣服的裁缝?”祖母惊喜道。

“是的,乃乃。”冬阳温柔的笑了,“他的手艺很不错对不对?”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未来的孙媳妇很漂亮对不对?

但估计这么问了,乃乃的降龙十八掌也该上来了。

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下午天气放晴,李冬阳决定再去找韩非,问清楚昨晚他对自己说了什么话。

有时候,他会想,假如自己能入侵到韩非的内心,那他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人总是对不了解的事物充满兴趣与好奇。

一路走来,他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刚到韩家门口,正好撞见要见的人,穿戴整齐,在锁门。

“怎么又是你?”韩非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咔哒一声,将门锁上。

冬阳厚脸皮的说:“是啊,又是我。”

“你来干嘛?”

“我想你。老婆。”

韩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疯了?”

冬阳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生气。他飞快的跟上韩非的脚步,笑问:“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

“你要给我送路费吗?不多,一万五。”

“哇,你好黑。”

“我不跟穷人讲话,走开。”

“……你去哪里?”

“普济寺礼佛。”

小雪初晴,路上行人很多,街道两旁的松衫树梢点缀着烟火碎屑,很有节日喜庆的味道。

普济寺中,香火鼎盛,人潮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多得几乎无法立足。

两人走进寺中,买了香烛,跪下祷告。

冬阳眯起眼睛,用余光瞄向身边的人,只见韩非表情非常虔诚,跪在那里诚心磕拜。

寺内缭绕着诵经声,伴随着钟声与佛鼓声,抑扬顿挫,起起伏伏,悠远绵长。

过一会,韩非礼佛完毕,布施了些善款,离开大堂,

冬阳跟在其后,正举步想走出寺槛,忽然听到身后有道苍老的声音道:“施主请留步。”

冬阳回过头去看,是一个袈裟老僧。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冬阳脸色微变,他说:“你怎知那就是苦海而不是极乐?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不过还要谢谢大师提点。”

老僧长长的叹息一声,“看样子施主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冬阳微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觉得快活,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既然知道还不回头,那老衲只能劝施主,自求多福。”

冬阳点头,“多谢大师。”

说完,踏出门去,一转头就见韩非被一个人缠住不放。

那人是ben。

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艳丽女郎。

女郎惊呼:“哇,baby,你不是那晚在vics的钢管美人吗?”

话一落音,三人脸顿时黑了。

妓女喜福(三)

女郎惊呼:“哇,baby,你不是那晚在vics的钢管美人吗?”

话一落音,三人脸顿时黑了。

ben松开韩非的手,y测测的问:“什么钢管美人?”

“啊呀,你不知道吗?那晚他在vics秀了一场钢管舞,迷倒了全场。连身为女人的我都自叹不如呢。”女郎掩唇媚笑,眼波流转。

“哇!宝贝你跳钢管了,我也要看!”ben拖着韩非的手晃一晃,撒起娇来,“我也要看啦,宝贝!你跳给我看好不好?”

韩非冷笑一声,“滚。”

“宝贝——”

女郎又说:“不过,很奇怪呀,第二天我再去酒吧时,跟大家提起美人,他们竟然都不记得了。”

冬阳锁眉,那晚他明明暗示所有人都忘了这场舞的,为何眼前这女人能够记得?莫非……

ben的蓝眼睛狡黠的转一转,对冬阳嘟嘟嘴:“你猜的没错啦,她就是那种人。”搂住女郎的腰,说:“她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叫喜福。不错吧?身材够正点,在床上够辣。”

“死鬼,讨厌。”喜福娇嗔,香拳轻捶ben的胸膛。

ben在她的臀上摸了一把:“我们的友谊最纯洁了!”

“那是当然的啦。”

“……”冬阳见韩非脸色愈发不好看,心中一紧,连忙对喜福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哦,他可不是跳艳舞的那个美人。他是个优秀的服装师。咳,但还是美人,啊——”脚被人狠狠的跺了一下。

韩非不看他,对喜福微微一笑,递上名片,“欢迎光临莲花。”

女郎一脸疑惑的接过来,“寿衣店?”

ben说:“哎呀,宝贝,你不会吃醋了吧?给她这个名片,诅咒她呢!”

韩非微笑:“是啊,吃醋死了,怎么办呢?”

“老婆,你——”冬阳一听,急了,连忙将他拽进怀里,混怒了,“你为别人吃什么醋?要吃也得为我吃!”

“喂!你放开他!”ben一看两人的姿势,顿时炸毛,甩开喜福就朝两人扑去,死命的拉开二人。

冬阳搂着韩非轻巧避开,ben见抓不住二人,竟像个泼妇一样叉腰骂街,“喂,李冬阳,你竟敢趁我不在搞偷袭!你这个死不要脸的,不是说好了公平竞争嘛?大爷忍了俩月没去找他,你丫的竟然摆我一道!你要不要脸呀!”

冬阳笑呵呵道:“脸又不能吃,兵不厌诈!”

“你过分,宝贝,到哥哥怀里来。”ben朝韩非张开双臂,挤眉弄眼。

韩非轻轻推开冬阳,阳光有些刺眼,他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眼前的喜福正在盯着自己看,睁开眼时正遇上她的目光,她丝毫没有回避,反而秀眉向上一挑,“帅哥你真好看,本来想偷吻一下你的。”

“哦,那现在补上吧。”韩非伸手去摸她的耳朵,冬阳与ben一下子扑了上来,同时尖叫,“你们干嘛!”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尖叫,佛钟咣的一声,沉闷压抑。

普济寺的佛钟上,挂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男尸,剥皮。

红色的鲜血、白色的筋膜,还有黄色的脂肪顺着肌r往下流,眼眶是个深深的大d,他的嘴巴好像被人敲开过,牙齿都拔掉了,嘴边的肌r纤维断了很多。

青天白日,佛门净地,那样血腥的一具尸体,熏红了香鼎中蒸腾的香气。

几乎所有的的游客都捂胃狂呕,有的惊慌逃离。寺里主持迅速赶来,派弟子们疏散了众游客。报了警。

李冬阳望着尸体,淡淡的说:“本月第十宗剥皮杀人案。死者全是年轻的男性。”

韩非扫了一眼他跟ben。

ben摇摇头,“不是我。”

韩非沉默了一会,说:“走吧。”

喜福害怕的不停战栗,轻轻依偎在ben的怀里,ben突然有些不耐,推开她,冷声道:“走。”

冬阳走了几步,又听见身后有人说:“阿弥陀佛,作孽啊。”

他只是略顿了一下脚步,便立刻追了上去。

四人在佛陀街就分开了,冬阳家中有事,ben也急急的离去,最后只剩下韩非与喜福。

喜福笑笑的望着他,韩非问,“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喜福悄声无息的粘了过来,神态媚惑:“韩先生,我想去你店里看看,可以么?”

韩非凝望着她,半晌,说:“可以。”

年初一,莲花是不开张的,张嫂不在这几日,韩非也没有过来,推开店门时,屋中一切已落满尘埃。

他烧了开水,为喜福斟了一杯花茶,一边请她稍后,一边把裁衣台上的纯毛面料均匀洒了水。

屋子里没有暖气,冷的渗人。

喜服却脱去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缎旗袍。旗袍做工精致,针脚细密,裁剪是比较先进的采伐,穿在她身上玲珑贴体。领口与大襟是红丝线勾边,胸部与腰侧的部位绣了几朵淡雅的蔷薇。

韩非问:“这件旗袍是用登丽美裁的吗?”

喜福笑:“你也知道登丽美?不是,我用自己的原型。”

“可以画给我看吗?”

“可以呀,不过要等下次啦。”喜福站起身来,在店里绕了一圈,赞叹:“这里真不错,你的手艺非常棒,只可惜做的是鬼衣。”

韩非笑笑,不语。

喜福突然说:“刚才你怎么不害怕呀?那具尸体。”

韩非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也是。”喜福点点头,一个闪身,从背后抱住了韩非,软香的身体在他身上微微磨蹭,极具挑逗,“先生,我好冷,帮我暖一暖好不好?”

“不好。”韩非轻轻推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走吧。”

“不要嘛……”喜福娇吟一声,依偎在他怀里,左腿往前曲起,顶在他两腿间,韩非一个不稳,撞到了裁衣台上,面料撒了一地。

“我的职业是妓女,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生意了。先生如果可怜我,就要了我吧。”喜福垂眉,神色黯然,却不羞耻。

韩非微微叹息一声,从钱包里抽出十张一百,放到她手中,“先借给你,何时有钱何时再还。”

喜福抬头,神色难掩惊愕,许久,将钱收进口袋里,轻声说:“我会还的,谢谢。”

在那之后,喜福便没有再出现过。倒是ben与冬阳时不时来s扰一下。

年一过,莲花重新开了张,生意又好了起来。

剥皮杀人案一周一现,凶手一直未捉到,恐怖的气氛如大雾一样在小城里弥漫。

梅雨季节来临之时,韩非远行到南方,选了一大批上好的丝绸锦缎。回来后,整日躲在店里工作。

他一个人,慢慢的细致的做活。裁剪缝纫,这些细腻的技艺让他安静。

冬阳有时候会独自来看他,但很少说话。大多时候两人只是相对无言。

这一日,研究所的教授又打来电话,他要回美国召开学术研讨会,再请韩非替他代课两周。

韩非自然就答应了。

对于他回归的消息,学生们都很兴奋,兴奋同时又有些害怕,谁都记得那堂解剖课,这位美人老师的冷面。

“……很有可能会从各种染色体上发病,所以首先关于调整血压这一点——”

韩非正在上课,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作呕声。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韩非循着声源朝最后排望去,冬阳对他眨眨眼,“老师,有人吐了。”

只见一个瘦弱的男生捂着嘴,艰难的对他说:“老师,我去趟卫生间。”不等韩非答话,他就冲出了教室。

过一会,那男生回来了,脸色有点惨白。

韩非问:“要不要去趟医护室?”

“不用不用。”男生摆摆手,扶正了眼镜,可是他刚说完,又冲出去吐了一番。

最后,还是其他学生将他扶去了医护室,诊断结果,什么病都没有,可能是精神紧张所致。

那天,韩非在学校呆到很晚。

等他批阅完所有学生作业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伸了个懒腰,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学校。

校园里已经没什么学生了,路灯枯黄,空荡荡的静谧。

因为已过了10点,学校大门早已锁上,韩非只能从西南边的小门出去。

实验楼就在西南边的最角落。

夜色中,老旧的孤楼像一头潜伏的怪兽,鬼影瞳瞳。

忽然,楼后面闪过一道黑影,朝小树林中奔去。

韩非皱眉:这个时候谁会在这里?学生宿舍已经熄灯了。

他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还没靠近小树林,就隐隐听见一阵低低的呜咽,那声音很熟悉。

韩非朝里走近了些,只见一团黑影缩在那里,压抑着哭泣。

一只塑料瓶被他踩到,发出干瘪的声音。

那人猛的颤了颤,回过头来,削瘦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圆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咬着唇,极度隐忍。

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发出轻声惊呼:“老、老师!”

韩非点点头,“你是06麻醉的赵远,我记得你。”

妓女喜福(四)

大眼镜,削瘦的脸,发丝濡湿,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抬起脸,大惊失色:“老、老师!”

韩非点点头:“你是06麻醉的赵远,我记得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赵远连忙站起来,惊慌失措的说:“我……我……”

他的脸上犹带泪光。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韩非注意到他眼角的伤,往前走近一步,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那味道很熟悉,是混合着福尔马林与血腥的味道。

赵远迟疑了几秒,垂下头,声音小小的:“我……我被室友赶出来了。”

“为什么?”

“他们说我娘娘腔,说跟我住一个寝室就想吐。所以……”赵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低的不能再低,表情就像犯了错的孩子,等着挨训。

韩非静静站在暗角注视着他,听他说完后,沉吟不语。

半响他说:“我送你回寝室。”

赵远睁大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非踏前一步,回头:“怎么,还不走?一会巡逻的看到你,当心被学校记过。”

赵远脸色一变,立刻跟了上来。

夜里十点多的校园静的让人心慌。

校园里的浅水湖,湖面上渐渐积聚了一层薄雾。

韩非说:“天气要回暖了。”

“嗯……”赵远跟在他身后,轻声应着,他听见韩非的靴子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特有的清脆声,手心被汗水濡湿。

韩非转身,说:“走快点。”

赵远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他问:“老师,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改作业的。啊,你的成绩很不错,继续加油。”

“成绩好并没有人欣赏。我在学校是被人瞧不起的,所有男孩子都不愿与我说话,他们说我是娘娘腔,怕被我传染。”

“那你觉得自己是娘娘腔吗?”韩非停下了脚步,温和的问。

赵远怔忪,然后垂下头,自卑的说:“有时候,也会这样觉得。”

等了半天,没有人说话。

赵远偷偷抬起眼角,却听见韩非说:“头别总是低着,腰挺直些。走吧。看样子一会要下雨。”

他的侧脸朦朦胧胧,雾气在他身边缭绕。

赵远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韩非亲自将赵远送回了寝室。

其他三个男生已经睡了,赵远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爬上床:“谢谢你,老师。”

韩非借着手机的光打量了宿舍环境,他问:“他们经常打你吗?”

“呃……嗯。”

“我明天帮你申请换宿舍。今晚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谢谢老师。”

韩非微微笑:“早点睡。”

他关上了门,下楼,走到楼下时,他的脚步停住几秒,抬头朝宿舍楼望去。

8楼的窗帘动了动。

浅水湖畔有一棵樱树,花蕾累坠,树梢一片淡红色,但是花朵却还未绽开。

他顺着湖畔一直往前走,来到实验楼下,这时候天上飘下大量湿雪,稍后,这湿雪化为大雨,一道闪电轰然划过。

韩非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午夜的实验楼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冰冷。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解剖室的门,门锁上有被撬开的痕迹,虽然很细小,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室内一片昏暗,浓烈的福尔马林刺激着嗅觉,如果仔细闻,就能闻到福尔马林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韩非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一步一步朝福尔马林池走去。

闪电照亮了解剖室。

他挪开那死气沉沉的池盖,向池子里看了一眼。

池子里半浮着五具尸体,有两具搭在叠在一起。

韩非用钩子钩了钩,上面那具尸体便翻了过来,死人脸露了出来,干瘪的,y气沉沉。

而同时,下面那具尸体也浮出了水面。

韩非用钩子把那具尸体勾了上来。

没有错。

四肢皮肤全部被剥离了,只有鲜红的肌r。两只眼睛大大的等着,直冲着自己看。

浓烈的腥味一拨一拨刺激的嗅觉。

韩非拼命的抑制着要作呕的感觉,突然,他看见了池盖边缘粘着一小块东西。

他推开尸体,爬过去将那块东西拾起,仔细观察了下,脸唰一下更白了,遍体生寒。

闪电下的实验室地上,两个人。

一个是只剩下四肢皮肤的尸体,另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头埋进双膝间,微微的颤抖着。

外面倾盆大雨。

不知过了多久,韩非终于恢复了点理智,他走到试验小间的门,拿出塑料皮衣,因为新实验楼的建成,这些东西已经很久没人用了。但是这里还是留下了前不久有人来过的痕迹。

穿上皮衣,用钩子勾住了那具剥皮尸体,用力甩进了池子中。尸体果然不争气的漂浮着。他跳进池子里,将下面几个人翻过来,压在它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警察永远也不会想到失踪的人会脱掉人皮躺在福尔马林池子中。

忙完这一切,韩非已心灰意冷。他用实验室里的橡皮管接在角落的水龙头上,仔细冲洗着身上的血迹。又将皮衣用手术刀切割成一片片,拴在一起扔进了马桶中,按下水开关,那些脏东西就迅速流进了下水道。

然后他将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