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部分(1/1)

这处,一湾碧水,静静地流淌,荡着微微的涟漪。在春阳的照s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我闭着眼睛,深深呼吸,想闻那花儿的香气,迎面却只是潮湿的空气,那山林独有的清新的露气,今人心荡神驰,通体舒畅。

一夜未眠的疲累,误会消除后的松懈,两相依偎的恬静,使唤意象溯水般袭卷而来。感觉眼皮沉重而酸涩,我忍不住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倦了?我带你回城林息。”君默言微笑,掩唇轻啸。

伴着“笃笃”的声音,一匹乌锥从林间飞奔而至,踢踏着四蹄,喷着响鼻。它挨擦着君默言,摇头甩尾,神态间显得亲密极了。

这美丽的小东西,四肢修长,眸光清澈,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那一身乌黑亮丽的鬃毛,似一匹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哇!真是酷毙了!”我惊叹,瞬间睡意全无。抬眼望向君默言,眸中流露出渴望:“默言,我可不可以摸一摸它?只要一下下就好。”

“哈哈!”君默言开心得哈哈大笑:“摸吧,它不咬人。”

“我知道。”我脸红,不满地瞪他。记起宇文澈那匹雪龙驹给我的教训,却不敢造次。

我弯腰挨了一丛青草,递了过去,讨好地冲它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接近它:“嗨,我是苏秦,很高兴认识你。”

马儿轻轻地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对我手上那把青草显得无动于衷。

“放心,闪电很有灵性的。”君默言静静地立在一旁,投给我鼓励的一笑。

“闪电?这名字倒挺配它的。”我大着胆子轻轻戳了戳它,它很给我面子的安安静静地呆着。我再伸手,轻抚它的颊,它抬起头乖巧地蹭了我一下。

“默言。。”我大喜,忍不住跃跃欲试。回眸,偏头冲着他嫣然而笑,声音柔得象要滴出水来。

“不行,闪电的性子太烈了,不适合你。”君默言一脸的严肃,负着双手,淡淡地拒绝。

“嘁,小气!”美人计行不通,本姑娘也懒得卖笑了。笑容一敛,抿着唇小声地嘀咕:“大不了,去跟宇文澈讨他那匹月光去。”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让他听到。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他微眯双眸,翻身跃上马背,伸手把我抄了上去,按在他的身前,双腿轻夹马腹。

闪电欢快地撤开四蹄,象只离弦的利箭,如风般疾驰了起来。

呃,才刚觉得他有点温柔的样子,马上就露出他马贼的暴力份子的真面目了!

我不服气地顶了回去:“你偏心!就许你师妹骑,干嘛不许我玩玩?“

“你又不会武劝,”君默言伸手揽住我的腰,柔声哄骗:“真要是喜欢,回头我替你挑一匹温驯的。”

“骑马跟武功有什么关系?我就要闪电!”我冷哧,随口答:“宇文澈就比你干脆,二话不说,把他的宝贝坐骑让给我骑了。哼!”

君默言的声音从头项淡淡的传来,夹杂着几分不满和警告:“少在我面前提那家伙。”

我吐了吐舌,偷偷拿眼去瞄他。他轶青着脸,下巴挺得笔直,身子僵硬而紧绷——啊哦,好家真的生气了哦?

他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按紧了我,一个劲的策马狂奔。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劲风扑面,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拢了拢被狂风吹开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放软了身子舒服地依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眸,柔声低语:“默言,你慢点骑!有点冷呢。”

君默言不答,却依言放慢了速度,身上紧绷的肌r也渐渐松了下来。

我微笑,随着闪电极有节奏的蹄声,渐渐沉入了梦乡……

“……有没有查到?”君默言压低了的声音轻同。

“今天早上自你离开为止,绝没有任何女人进入过行宫。只有宇文澈和苏子越进去了。”傅云涛吊儿郎当地答:“可是,出来的却只有宇文澈一个。所以,我猜苏子越本来就是个女人,可惜她那脾气……啧啧啧!”

“宇文澈嫁给苏越了?”我“虎”地坐了起来,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为了我捅的娄子,姐姐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

他知道什么啊?苏越的脾气哪有不好了?

“你醒了?”君默言回头,微笑着注视我:“睡得可真沉,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不是苏越,是苏子越。”倬云涛好心情地纠正我,向我轻轻眨了眨眼睛:“小雪,好久不见,啧,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千里奔波,差点要了我的命!”

“宇文澈真的跟苏越成亲了?”我不理他的调侃,跳下床,胡乱趿着鞋子,焦急地往外窜:“不行,我得问问他去,他怎么可以糊里糊涂地就嫁了?“

“哧!我看你才睡糊涂了呢。要让他听到你说他嫁人,看不一剑劈了你。”傅云涛冲我露出雪白的牙齿,邪邪地一笑:“晚了,怙计已经拜完堂了。你现在去,只来得及喝一杯喜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顿足,抬头,看到桌上那盏幽幽的烛火,心一沉,冲着君默言劈头就嚷:“掌灯了?哎呀!这都怪你,怎么不叫醒我?”

“宇文澈娶了别人,你就那么着急?”君默言收起笑,默默地凝视了我许久,淡淡地道:“原来你昨天说的不是气话,你是真的……真的在乎他?”

“嘿嘿,你们谈,我再去打探一下情况。”傅云涛何等机灵?嗅出味道不对,马上脚底抹油,开溜了……

“没时间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一把揪住君默言的衣裳,把他往门外拖:“现在,先带我去晋王府。”

可怜我虽然来了隘州,连王府的方向都没搞清,就被他劫走了。现在身在何方也是稀里糊涂。

“人家d房花烛,你去干嘛?大闹王府?”君默言不动如山,冷冷地睇着我:“怎么,嫌闯的祸还不够大?还想搞得再热闹点?”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我急得跳脚,伸手推他颀长的身子:“算了,你不带我去,也别拦着,我自己不会问着去?”

这件事情,说起来跟绕口令似的,谁说得清?既使说清了,又有谁信哪?

“不急,我有整晚的时间听你慢慢说。”君默言长腿交叠,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竟是跟我扛上了。

“默言,你就别吃这飞醋了!再耽搁下去,我姐就真的嫁人了!”我一着急,话就不经思索的冲口而出。

“苏子越是你姐姐?”君默言闻言一怔,扣住我的手,一脸疑感地瞧着我:“除了都姓苏,你们没有一点相象。”

谁现定了是姐妹俩就得相象来着?

现在回忆早上见到的宇文澈,再分析傅云涛刚才说的话,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里——莫非,姐姐和宇文澈又换回来了?

眸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我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宇文澈心里是怎么想的?姐姐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什么?

无数的问号在我头脑里交替闪现,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君默言却没事人一样,悠闲地袖着手,淡淡地研究着我的表情。

“她是不是我姐,我现在也被搞糊涂了!所以,你带我去晋王府,只要看到宇文澈就知道了。“

“你不是早见过苏子越了,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不是你姐?你别告诉我,你突然不记得姐姐长什么样了?”君默言摆明了不信我。

我一咬牙,话便竹筒倒豆子般倾泄而出:“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苏子越其实是苏越,也就是我姐姐。可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结果,宇文澈变苏越,苏越变宇文澈。所以,你昨天看到的宇文澈其实不是宇文澈。但是,现在好象突然发生了变故。苏越又是我姐了,宇文澈却要变我姐夫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君默言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鬼话连篇,到底在说啥呢?”

呃,关系那么混乱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听得懂才有鬼!

“一句话,我猜我姐嫁宇文澈是被的,所以,我要去阻止!”这么说,他总该听得明白了吧?

“所以,你昨天是故意气我的?”君默言抱着胸,居高临下冷冷的斜睨着我:“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宇文澈?”

呃,真是小气!随口一向气话干嘛放心里跟我较真?

“是啦是啦!我没事干嘛喜欢一个自大狂?”我朝天翻个大白眼,推着他往外走:“现在,可不可以带我去晋王府了?”

“就算他是你姐夫,你也不可以跟他那么亲热,男女有别,怎么可以让他随意出入你的闺房?”君默言走了几步,忽然站定身子,板着脸,不满地教训我。

呃,只是进出一下都要计较。要是让他知道这几天,我跟他出双入对,同吃同睡——虽然不是睡一张床。他不抓狂才怪!

“知道了!真罗喙!”我不耐地挥手,大声地抱怨。

“还有,带你去可以,你可得答应我一仵事。”君默言依然不肯走,拽得二五八万。

“得了,我不莽撞,什么都听你的,行了吧?”我焦急地催促着他:“别再瞎磨蹭了,再不走,说不定他们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哧!”君默言哧笑,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若有所指地道:“你嫁给我半年,都完好无损。我就不信宇文澈能比我高明到哪里去,这么轻易就搞定你姐?”

“你瞎说什么呢?”我大窘,气鼓了双颊,握拳狠狠摧了他一把:“再胡说,不理你了!”

“宇文澈那家伙,居然娶了你姐姐?”君默言哈哈笑,抱了我飞身上马,低声地嘀咕:“那我不是输给那家伙?这次好象亏大了?”

我抿唇轻笑——现在就担心这个,为时还太早。宇文澈娶不娶得到,还得看我姐答不答应呢!

128

晋王府坐落在隘州的东郊,占地烦广。两扇朱漆铜环的大门,一条笔直的眚砖路直通向内,隐隐只见花木扶疏,红墙绿瓦,雕案画栋,亭台楼阁相互掩映。门前端坐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透着庄严气派。

隘州的王公贵族,富商名流,江湖侠士,可说是倾巢而出,云集于此。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府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奴婢仆妇,厨工杂役,穿梭往来,忙得脚不点地。

君默言和我赶到时,吉时早过。新人早拜过天地,新娘子已被送入了d房。

宇文澈身穿大红的蟒袍,衬得他红光满面。他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众人的恭维,痛饮着香醇的美酒。如一个任牲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玩具般,笑得放肆而张扬。

在明亮的打光下,在喧嚣的人群里,他是那么的俊拔出群,卓尔不凡。那由内心散发而出的喜悦,冲淡了他的狂傲,看上去更添了几分诱惑人心的魅力。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默默地观察着他。

不,他不是姐姐。姐姐永远冷静自持,淡定从容。绝不会如他那么狂妄而放肆——他,果然回归了。

那么,姐姐呢?瞧宇文澈恣意地笑,他跟姐姐应该是互换了吧?否则,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愉悦。

“怎么了?”君默言奇怪地瞧了我一眼,轻轻推了我一把:“刚才在路上,是谁不要命地催促我,恨不得能飞来此地的?怎么,又改主意了?”

“不用了,我想去新房瞧瞧。”意识到姐姐终于不必再为她的性别而烦恼,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开开心心地去展开一段感情……一股奇异的暖流渐渐地从心底升起,使我胸膛发烫而眼睛酸涩。。。

“为什么哭?”

“嘎?”我茫然,抬头——撞入一双黝黑沉默的星眸。

君默言薄唇紧抿,烛光跳跃在他的眼中,映出恍惚的心痛。他默默地俯首凝望着我,伸指轻触我的颊,指尖冷呤,嗓音沉黯:“看他成亲,令你如此痛苦?”

“嘎?”我困惑地眨了眨,悬凝在眼眶的泪水簌簌而落——我,流泪了?

“该死的,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让你对着他流泪?”君默言咬着牙,俊颜上满是y霾。

“不,不是这样的。”发现他误会了,我急急否认,安抚他的情绪,有些啼笑皆非。

“王爷,你可不能走!需得再饮几十杯。”偏偏此时,从宾客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他左手高举着酒杯,右手拉住宇文澈的衣裳,双目赤红,声音粗豪:“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王爷与永宁公主反正早已双宿双栖,何必急在一时?哈哈哈哈!”

“哈哈哈。。!”众人轰堂大笑,鼓噪欢呼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怡静园被他们闹腾得几乎翻了个。

笑个p!

“神经病!”我气得七窍生烟,跺着脚,不敢正眼看君默言:“默言,别听他胡说八道!”

“。。走!”君默言低咒了一声,青筋暴起,目光y沉得吓人。劈手扣住我的手腕,几乎是蛮横地抱着我往回走。

“痛,痛,痛!”我一迭声地呼痛,又是情乱又是委屈又有些好笑,奇怪的是,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兴奋?

“你还知道痛?”君默言脚下不停,咬牙怒声沉喝,手底下的力道却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一些。

“我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没有痛觉?”我不怕死地回嘴。

我被他这样抱着走,引来仆役侧目。一赌气,萦性攀住他的臂,缩起双脚,吊在他身上了 那么有力气又爱现,干脆让他现个够!

“你。。!”君默言不料我竟耍无赖,哭笑不得地顿住身子,拧眉低喝:“大庭广众之下,象个什么样子?快放手!”

“不能放,”无视那些掩唇偷笑的仆役,我扁着嘴,偏头冲他微笑:“你得先保证不生我的气才行。”

“你做对什么了?居然有脸跟我谈条件?”君默言没好气地斜睨着我,神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虽然没做对,可也没做错啊。”我轻吐舌尖,皮皮地举起右手肃容发誓:“我向你保证,我跟宇丈澈是清白的。”

‘哼,这么说,斐将军是冤枉你了?”君默言低哼一声,冷冷的瞧着我:“素闻斐将军虽然粗鲁,为人却最是爽直,从来也不会说谎。倒是你,行为乖张,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做不出来?”

“喂!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干么把我说得象个魔女?”我有些不高兴了,收了笑,嘟着唇,拉长了脸:“爱信不信,本姑娘懒得解释了!”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君默言气极反笑:“你已身为人妻,不知男女有别吗?怎敢毫不忌讳地与陌生男子如此亲密共处?”

我懒得理他——他是我的谁?莫名其妙!凭什么管东管西,指手划脚地教训我?

“喂,你去哪里?”

“去看我姐去。”我头也不回,顺着那曲廊下一排排透着喜气的大红灯笼,埋头疾走。

“走错方向了!”

“你管我?我喜欢绕着走,不行吗?”我抬头,愤怒地瞪视他。

他咬牙,愤怒又无奈。

两个人谁也不肯服输,隔着假山,斗j似的对视。烛光透过灯笼,眩红了半边天幕。

“噗!”也不知是谁,突然忍俊不禁,哧笑出声,打破这滑稽的对持。

“走吧,”君默言大踏步走过来,重重地牵起我的手:“跟她说两句话,咱们就回客栈去,可不许再生事。”

我低头,默默凝视着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我纤细的小手。厚实的掌心透出温热,那薄薄的茧轻轻地摩挲着我柔嫩的肌肤,带给我淡淡的温馨与舒适。

“默言,”我心里忽然盈满了柔情。忍不住站定身形,凝望着他漆黑暗沉的眸子,极认真地低语:“我和宇文澈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恩。”他轻哼,不再吱声,陷入了沉默。握住我的手,却片刻也不曾放开,那淡淡的温暖从手心一直,漫延到我的心里。。

夜色如水。踏着平滑的青石板路面,并肩走红色的光晕里,心里暖洋洋的,安详舒适得令我不断地沉迷。只盼这条路永远也不会到头,可以一直走,一直走。。。

“应该就是这里了。”君默言突然停下脚步,温柔低哑的嗓子把我从幻境中拉了回来。他放开我的手,轻轻地推了推我的腰:“去吧,别说太久。”

“去哪里?”我骤失温度,心有所憾,惊跳着四顾。

“咦?不是一直吵着要见姐姐?”君默言轻蹙眉头,讶然地望着我:“怎么,你又改主意了?”

“不是,怎么会?”我瞬间脸红,扭头一溜烟地逃离他的身边——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胡思乱想呢?

新房的门虚掩着,房内红烛高烧贴着大红窗花的窗户上印着几条模糊的身影。房里隐隐传来女子的笑语。

立在门边,我忍不住回头看向他。他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斜倚着一棵大树,没入了y影之中。我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毅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哎呀,有客人来了!”喜婆婆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乍见到我,不由得怔了一下,面露迟疑:“夫人,你是。。”

她的惊讶与震惊是那么明显,不禁令我莞尔——也许,女人来闹新房的事,于她还是生平头一回遇到吧?

“我本是黑雪人,今日特地来看公主。打听打听家乡的消息,还望大娘行个方便。”我微笑,顺手塞了一绽银子到她手上。

“呵呵呵,原来夫人跟公主是同乡啊?自然要多多亲近亲近了。我在多有不便,请,请!”喜婆收了银子,欢天喜地地出去,返手掩上房门。

如意和吉祥听到我的声音,狐疑地匆匆跑出来瞧。

如意乍一见到我出现,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抖着嗓子:“公,公,公主,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里,里面那个新娘是谁?”吉祥的脑子转得快,一脸的惊骇,掩住唇低呼:“天,莫不是你又找人替了你了?”

“又一个假,假的?”如意吓得面青唇白,困惑又惶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主,啊,不是,现在应该又叫你王妃了吗?”

可怜的丫头!这次和亲,一波三折,新娘一变再变,把她们搞得晕头转向,吓得心惊r跳,完全傻眼了。

“先进去再说吧。”我低叹一声——这样混乱的情况,一向话怎么解释得清?

“秦秦,你来了?”苏越端坐在床头,音调是一惯的平静。

可是,我瞧着却怪异莫名——就算她性子再沉稳,听到我来,怎么可能连站都不站起来?

“姐,你没事吧?”我顾不得如意和吉祥在旁,冲过去握住她的手——那双纤长的素手,呈病态的透明,冰凉得吓人。

“放心。”苏越淡淡地回答,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受了点小伤,血脉受阻,暂时无法行走。休息几天,便可无碍。”

“都不能走了,还说没事?”我低首,慌乱地在她身上四处摸索。声音哽咽,颤声怒吼:“是谁伤了你?大夫怎么说?宇文澈那该死的东西,居然还在与人饮酒作乐?”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泪落如雨,霍地站起身便往门外冲。

“秦秦,别冲动!”苏越倾身,轻扣我的手腕。通红的盖头随着滑落了出来,露出她秀丽而淡定的脸宠。她微笑着扬眉:“些许小事,不必大惊小怪。也……与他无关!”

“真的没事?你确定?”我不放心地蹲下身子,小心地握住她的手。

“恩,百分百确定,没有少一个零件。”苏越轻笑着调侃。

“那好。”我松一口气,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越:“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要嫁给宇文澈?”

“此事说来话长。”苏越淡淡地笑,目光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两丫头,又温柔地落到我的身上:“简单点就是,我和宇文澈遇袭,被打落山崖,因祸得福,找回自己。”

“那嫁人的事怎么说?”我紧追不舍,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是不是宇文澈你的?因为他看我不顺眼,所以,就要胁你答应嫁给他?”

“不是。”苏越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摇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不可能!”我失声惊叫,大声反驳:“如果是这样,之前为什么你压根都没提过?总不会一夕之间。。”

“什么人。。”如意惊叫一声,突然软倒在了地上。

我大骇,扭头。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从后窗一跃而入,如狂风般疾掠,直奔苏越而来。。

129

“来人。。”吉祥大声呼救,扭头便向门外跑。却见黑衣人随手一指,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眼见如意倒地不起,我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多想,张开双臂就把苏越扑倒在了身下。来不及回头,腰间一麻,全身突然就没了力气。

我靠,动不动就点人x道!

“你是谁?把她们怎么样了?”苏越被我压在床上,无法动弹。她并没有慌乱,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平稳而淡定:“你别乱来,外面有很多侍卫,你绝对跑不掉……”

“你不是永宁公主,你是谁?”蒙面人惊讶地低叫,呛地一声响,一枘明晃晃,凉飕飕的宝剑已从我的肩部递到了苏越的脖颈之间:“快说,永宁到都里去了?”

林书桐!原来他不是说笑,居然真的冒死来教我?我倒吸一口凉气,苦于开不了口,只得趴在那里拼命地向苏越挤眉弄眼。

“你找永宁公主?她早就这走高飞了。”谁知苏越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不再理眯我,只镇定地迎视着林书桐:“我也是临时替她的,新房只有这么大,不信你可以搜。”

死呆子!本姑娘不是好好地趴在这里?亏你还敢夸口说对我的感情刻骨铭心,狗p!一个背影就认不出来了啊?

我在气头上,倒也没去想:新房里到处浸透着喜悦,所有的物品都是红色,完全处在一片蒙胧的红色光影里。他急切之间,那里分辨得出?

“走了?”林书桐怔然低语,声音透着无限的惆怅:“原来你早有打算,怪不得一点也不急,却为什么要瞒着我。。?”

瞒你个鬼!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紧急状况,要怎么跟你说?发现换人了,就赶快走啊,居然还在这里自怨自艾的伤感!到时惊动了守卫,你想跑也跑不了!

“刀剑无情,你可不可以先把剑收起来?”苏越态度冷静,语气平稳,淡淡地瞧着林书桐,开始跟他谈判:“放心,我手无缚j之力,兼之行动不便,绝对伤不了你。”

“对不起,”林书桐有些狼狈,收剑入怀:“打犹了,后会有期。”

“不送。”苏越微笑点头。

倒,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这里讲客气?我心急如焚,恨不能跳起来,一脚把林书桐踹出去。

林书桐顺原路跃出窗外。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默言低沉的嗓子在暗夜中突然慵懒地响起。

与此同时“咣当”一声,新房的门被人大力地一脚踹开。脑后微风飒然,一条人影已如闪电般急扑而来:“小越,你没事吧?”

我只觉身子一轻,已被宇文澈象小j一样拎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甩到了一边。

苏越仰躺在床上,微微蹙眉,朝我呶了呶嘴:“我没事,先替秦秦解x。”

“真是麻烦!”宇文澈不耐地撇唇,瞧也不瞧我一眼,曲指一弹,解开了我的x道。弯腰去抱苏越:“我瞧瞧,有没有伤到邮里?该死,居然敢威胁你!”

窗下,已传来叮叮当当刀剑相交的声音。而纷乱杂沓的足音,仍在陆续地传来。

我跳起来便往屋外跑——该死,林书桐那死书呆,千万不要挂在这里!

在一片红色的光晕中,两务颀长的人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分分合合,纠缠在一起。不时扬起漫天的银光,清脆的撞击时叮叮咚咚不绝于耳。

刚开始,还能分辩得出那两个人谁是谁。渐渐的,他们犹如奔雷惊电,越打越快,越绕越急,只能瞧见那一片森森的剑气了。

四周已集满了拿刀带到的侍卫,他们鼓噪呦喝着,把场中两个人团团围住。

“默言!”我被人潮阻挡在外面,无法接近,只得踮高了脚尖,焦急地大叫。

“别急,默言不会有事。”有人从身后轻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大喜过望,拉了傅云涛走到一边:“云涛,他是林书桐,你快想个法子,帮他逃走。”

“嘿嘿,小雪,你这不是难为我么?这又不是在黑雪,连默言说了都不算,我有什么办法?”傅云涛嘿嘿冷笑,两手一摊,摆明了不肯帮忙:“放心,他既然有本事进来,自然也得有本事出去才行。”

“他是为了我才冒死闯进来的!”我急了,恨恨地瞪着他:“别耍嘴皮子,快去帮他!”

“他想逞英碓,就让他逞个够好了。”傅云涛索性背靠大树,仰头望天。被我瞪得发毛了,这才不情愿地撇了撇嘴角:“放心吧,他就算化成了灰,默言也认得出来。肯不肯放过他,就看他的造化啦!”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帮了?”我气呼呼地瞪着他,突然瞄到宇文澈冷冷地站在新房门口,这远地观望。

猛然听得一声惊呼,我扭头一看,打得激烈的两个人突然跃到空间,双剑相交之际,伴着“铮铮”之声,火星迸发,林书桐与君默言一前一后跃上了屋顶。

底下众人惊呼,弓箭手执着羽箭却不敢擅放,只紧张地看着屋顶上移动的身影。只听乒乓之声渐低,那两个人纵高跃低,竟是渐渐去得远了。

“刺客跑了,追!”王府侍卫发一声喊,齐齐追赶。

“住手,”宇丈澈嘴角微弯,目光若有似无的从我身上掠过,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不能让区区一个小贼扰了喜气,就由他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恨恨地瞪了傅云涛一眼。他向我轻轻眨了眨眼睛,露出雪白的牙齿,痞痞地笑了。

“是!”侍卫齐声答应,渐渐散去。当中有几个曾见过我一面的,不时向我投来惊疑的目光。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来?”宇文澈面有愠色,冷淡地瞟了我一眼,转身大踏步地进了新房。

“我不放心姐姐。”我垂下头,假意整理头发,借以避开众人打量的目光。撇开傅云涛,跟在宇文澈的身后,快步走了进去:“你瞧,才一个晚上,我姐就让你弄得不良于行,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哼!”宇文澈轻哼了一声,面色y郁,冷傲地睨着我:“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嗟!这人好傲的口气!明明没有照顾好姐姐,居然还有理了?

“好,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要紧,我倒要看你打算怎么向我爹娘交待?”我凛容,冷冷地睇着他。

宇文澈一呆,面上终于现出尴尬的暗红:“小越还有爹娘?我怎么从没听她提过?”

“废话,没有爹娘,难道我们姐妹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我横了他一眼,绕过他,直奔苏越身边:“姐,你真的要跟这个自大狂在一起?”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澈跟了过来,带着憔悴和受伤的神情,轻轻瞟着苏越:“小越,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不相信我?”

“仲文,这是两回事。”苏越淡淡地转了话题:“昭王去追蒙面人,应该不会有事吧?你要不要去帮他一把?”

“哼,姓君的摆明了包庇他,能有什么事?”宇文澈冷冷地瞪着我,仿佛我是那个罪魁祸首:“我敢打赌,他们是一伙的。不出一刻钟,他就会回来。”

“那就好,”苏越不理宇文澈,伸手拉我坐下:“秦秦,坐这里等一下,别太担心了。”

苏越此话一出,我顿时感觉到宇文澈投在背上的目光象钢针般尖锐。我尴尬莫名,如坐针毡——呃,这可是他们的d房花烛夜,我杵在这里,不太好吧?

“姐,袭击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查到了吗?”我清了清喉咙,伸手轻按苏越的膝盖,一丝疼痛渐渐地泛上心头:“要不要我介绍一个医生给你?”

“医生?”宇文澈狐疑地挑眉瞅了我一眼,随即傲然地摇头拒绝:“你指的不会是无名吧?不用了,小越是我的人,自然有我晋王府来负贵到底。”

“暂时没查到。”苏越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别太担心了,只是掉下去时,撞击力太大,一时气血受损罢了。没伤到骨头,调理几天,应该没有大得。”

“姐,小病不医成大患。”我撅唇,不满地瞪她,忍不住开始念叨:“每次都这样,哪回不是说没事?瞧瞧你身上,到处是伤,小心老了,痛死你。“

“呵呵,秦秦。”苏越望着我,温柔地笑:“这么爱唠叨,你真的越来越象王妈了。”

我鼻尖微酸,泪意涌上眼眶,只得抬头望天,拼命忍住——那个善良温柔,做得一手好菜,二十几年来与我们朝夕共处,一直把我们当亲生女儿看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老妈更象我们的妈妈。也,更让我怀念

“好了,就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吗?”宇文澈轻拧着眉,脸有不悦,语气微微不耐,试探地瞧了瞧苏越:“真要是想他们了,你说个地址,明儿个派人把他们接来不就得了?哪值得淌眼抹泪的?”

苏越不语,只伸手把我轻轻地揽进怀里。

“哼!还是不信我?”宇文澈自觉无趣,悻悻然地走到一旁,正要落坐,门吱呀一声开了。

“打犹了。”君默言大踏步地朝我走来,见我偎在苏越怀里,拧了眉毛,讶然地朝宇文澈投去探询的目光:“出什么事了?”

“昭王爷来了?”苏越微笑着向他点头:“请怨我行动不便,不能招呼你了。”

“大家都不是外人,还是叫我默言吧。”

“谁跟你自己人了?”我脸红,坐直了身子。

“宇文兄,君某改日再来拜访。”君默言边向宇文澈告辞,边伸手拉我起来:“小雪,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们留下多有不便,还是走吧。”

“既如此,君兄请慢走。”宇文澈大喜,唇角微弯,向君默言投了感澈地一瞥。

“默言,我家秦秦就交给你照顾了。”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他照顾?”我哇哇大叫,不满地抗议。

君默言轻瞟了我一眼,郑重地向苏越承诺:“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秦秦的。”

嗟,他改口倒改得挺快,秦秦两个字,昨天他还极之不屑,今天居然叫得那么顺口?

“喂!秦秦不是你叫的!”我气鼓鼓地瞪他:“那是只有家人才有的权力!你懂不懂?”

“后会有期!”君默言恍若未闻,含笑瞟了我一眼,托着我的腰,飞身上了屋顶,踏着蒙胧的月光,飘然出了晋王府。

130

风吹动树梢,春虫在草丛中低鸣,天上的星子眨着眼睛,那一弯清月温柔地撒着淡淡的银辉。

夜,是那么的宁静。

我静静地依在君默言的怀中,胸口象裂开了一条缝,心神恍惚得厉害。一直被压抑着的思乡之情,似决堤的水,忽然之间就席卷而来,包围了我,撕裂着我……

宇文澈的狂傲无礼,姐姐的受伤都让我的心隐隐不安。张剑那英俊帅气的脸突然掠过眼前——姐姐若是真的嫁人了,剑哥怎么办?况且,以宇文澈的臭脾气,我不相信他会对姐姐好。

“默言,停下来,我们回去!”我喉咙发干,忽然揪紧了他的衣衫——翠羽!我怎么忘了告诉她关于羽的事?

“再拐个弯就到客栈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不肯停,只温柔地拥紧了我的腰,淡淡地安慰:“放心,宇文澈嘴硬心软,不会对你姐怎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非常喜欢姐姐。”

谁管宇文澈是不是真的喜欢姐姐?关键是姐姐喜不喜欢他吧?再说,如果不跟姐姐事先商量,约定,我们远隔千山万水,到时怎么带她回家?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要回,一起回!

可是,以翠羽的能力,它能一次带两个人回去吗?我茫然了……

“你相信我,只要给他们时间相处……”君默言低沉的嗓子淡淡地响在耳边。

“时间?没时间了,只剩两个月了,我怕来不及。。”我恍惚地苦笑,感到焦灼万分又惶然无措。

为什么一想到离开,心口突然闷闷的,象被人打了一拳般难受?

“两个月后,你想做什么?偷跑?回家?”君默言忽地勒马住鞭,手腕一翻,握住我的腰肢,按在他的怀里。

他紧绷了脸,俯视着我,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清冷的眸光犀利如刀,冰冷的字一个一个从齿缝里迸出来:“还是,永远。。离开?”

我心一颤,眸光瞬间黯然——他,竟然如此精准地猜出我的心思。

“是不是?”他伸指,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眸光暗沉,声音轻柔,却让人冷入骨髂:“你以为你是谁?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该死的,”他压抑而愤怒地低吼似巨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胸口:“既然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走?难道我对你不够温柔?还不够怜惜?还不够纵容?如果打定了主意要走,为什么硬要挤进我的生活,扰乱我的平静,牵动我的情绪?”

我能说什么?说我的心酸,我的无奈,我的不舍,我的挣扎。。?不论我说什么,都会是借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