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1)

符公公叹了一口气,道:“如今陛下生死未卜,在滔天的利益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保持本心?”

他说的也是木鱼所忧的,墨渊的确是铁血手段,可是在他人不在的情况下,这份震慑又能维持多久呢?

“来人,备水,本君要沐浴!”木鱼吩咐黄莺,掀开被子下了床:“是时候,本君该去拜访一下国师!”

黄莺颇有些忧心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道:“娘娘,您的身体……”

蓝屏却是福了一礼,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诶……”黄莺急急的朝木鱼行了一礼表示告退,然后追上蓝屏:“蓝屏,李太医不是说了娘娘的身体该卧床静养吗?你怎么任他胡闹?”

蓝屏抿唇一笑,道:“娘娘是做主子的,心里自有打算,我们身为奴婢,要做的,就是听命。”

黄莺欲言又止,自觉嘴拙,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让福全去提水。

蓝屏笑了笑,她知道黄莺是担心木鱼。可是,她却忘了蓝屏擅医理,若是木鱼的身体真如李太医说的那般不堪,她又怎么会无异议?不过一夜的时间,木鱼的身体从虚弱到康健。

木鱼有秘密,蓝屏很清楚这一点,但是,秘密,只能是秘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木鱼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洗漱完毕,他让人寻了件白袍,穿戴完毕,这才带着人去了千机塔。

“娘娘,国师有请!”前去请示回来的侍者不卑不亢的道。

木鱼礼貌一点头,道“劳烦侍者了!”

第二日,百官上朝之时。

瑞王穿了黑色蟒服,头戴玉冠,神态可亲,旁边太监一甩拂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边一穿蓝色朝服,上绣有仙鹤的中年官员立刻上前,俯身道:“臣,有事启奏!”

“皇上失踪已久,臣等皆是忧心不止!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望瑞王殿下,掌玉玺,登基为帝!”说完,他一掀朝服下摆,弯膝跪下。

“臣复议!”

“臣复议!”

……

接二连三的复议声响起,朝上立刻呼啦啦的跪了大片。

“王太师……”柳国公面色难看的看着跪地复议的正一品王太师,昨日这人还信誓旦旦的忠心于皇上,可是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倒戈相向了?

还有,刑部工部尚书……

王太师等人偏头躲开柳国公愤恨的目光,他们也不愿意如此妥协,可是,他们的家人的性命在太后手上啊,他们不可能不在意!

柳国公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斥道:“荒唐!如今圣上尚在人世,另议帝者,岂不荒谬?”

甄太傅神态悠哉,淡淡道:“柳国公这话可无道理,我们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如今天旱不止,民不聊生,正是需要皇上安定人心的时候。这段日子,瑞王殿下的表现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堪为天子!”

“你……”

提议瑞王当皇帝的,认为这荒谬的,两方臣子在这朝堂之上就这么唾沫横飞的争论起来,一个一个的吵得脸红气粗的。

瑞王摸着从玉冠上垂下来的流苏,神态自若,眼里却带着激动。

皇帝,没有谁能挡得住这个诱惑,就算他是真心喜欢墨渊这个皇兄的。

他刚想开口,就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金銮殿外走了进来。

那人影身材修长,背逆着光,浑身像是被白色的晕光所包围。

他的表情极为的冷静,甚至有些可怕,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是还在争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官员却不由自主的息了声。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金銮殿!”旁边惊醒的太监一声大喝,还在发怔的瑞王猛地回过神来。

“宸妃……”他喃喃的吐出来人的身份。

除夕夜那天赴宴的官员皆是认出了来人,实在是他给人的印象极为深刻,乃是第一个受尽皇宠,甚至怀上龙胎的妃子,而且在前两天宫里传来消息,他可是诞下了大皇子。

“本君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宸妃!”木鱼抬着头,紧紧的盯着上面的瑞王,明明在进来之前他紧张得浑身发抖,可是此刻,他却冷静的异常。

捏了捏被汗水浸得滑腻腻的手,他道:“本君今日来,是来传达国师的谕令的。”

国师……

朝上的众人皆是恭敬的垂头跪地,就算是瑞王也不得不俯身臣服——国师的地位,在大庆朝完全可比拟皇帝。

木鱼微微一笑,道:“传国师谕令,大庆帝位,仅墨渊能担!”

他声音朗朗,说出的话却犹如惊雷,轰隆隆的炸响在众人耳边。

什么?

瑞王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当领悟了木鱼的意思,他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身为大庆朝的人,他自是知道大庆国师话里的重量,每一代的皇帝都要经过国师的认可,国师这么说完全是断绝了他当皇帝的可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墨渊可以我就不可以?

墨峥想大声反驳,可是他颤抖着唇,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突然想起以前父皇说过的话:你皇兄,注定是大庆朝的天子,铮儿,你要做的,是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作为左膀右臂,而不是成为皇帝?

墨峥双眼瞪得大大的,里面带着一种愤慨。

“哐啷!”

金銮殿大门突然被人轰然关上,一群带刀侍卫从四周冲了出来,突然将殿内的臣子团团围住。

“这……”

木鱼面色微变,紧张的注视着四周。

“当听见你去找国师的时候,哀家就知道事情不妙!”上方的侍卫突然分开一条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

她身穿太后朝服,敞领对襟,有水袖,束软带,钗花饰,戴步摇,蛾眉盛装。快五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脸上无甚皱纹,满头青丝不夹白发,脚踩高履,气质华贵,雍容至极。

、第54章

太后搭着容嬷嬷的手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她看了看四周警惕的臣子,笑道:“哀家今日也不想为难各位,不过是需要你们大家的一个态度。”

她目光淡淡,却有一种睥睨的威仪,抚了抚鬓间的凤凰吐珠金步摇,她笑道:“哀家这也是为天下百姓着想,渊儿是哀家的亲子,哀家也不愿意这么做。可是若是大庆朝断送在哀家这儿,哀家有何颜面去见先皇?”

“各位……”她伸手,容嬷嬷立刻送上一张帖子,她拿着黑色封面的帖子,打开,上面是一片空白,道:“你们只需要在这上面签名,一切都好说。”

柳国公起红了脸,怒道:“荒唐,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你这是冒天下大不韪!”

太后微抬下巴,耳边的珰环微微闪烁着光芒,轻声道:“哀家这也是无奈之举!”眼中却带着不以为然。

自古,规定都是胜者制定的,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她所绸缪之事成功,今日她所做的,来日又有谁敢吭声半句?

柳国公瞪大眼,他的模样很英俊,但是却给人一种一板一眼不近人情的感觉,板着脸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怯,何论他生气的模样,更是让人不敢接近。

可是太后却没有一点惧意,在她的记忆力,只有那个会为了妹妹想吃红薯而大半夜的时候跑出去给她买的哥哥,她又怎么会怕他?

“若是我不愿意呢?”柳国公反问,目光灼灼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带刀的侍卫,然后紧紧的盯着太后:“这些侍卫的刀子是不是就要插进我的胸膛了?”

太后笑容微滞,心里揪了揪,却道:“这得取决于哥哥的态度,哀家也不愿事情到那个地步!”言语间,却是不留情面。

“好,好,太后果真是女中豪杰!”柳国公怒极反笑。

太后皱了皱眉,看着柳国公的目光带着哀求,软言道:“哥哥,你又何必如此?瑞儿可是你的外甥,怎么说。你也该支持他的!”

“太后失言了,君是君,臣是臣,下官可担不起太后的一声‘哥哥’。”柳国公神色未变,眼里的温度却冷了下来。

太后咬牙,不复小女儿姿态,她后背挺得笔直,端的是从容雍贵,道:“容嬷嬷,笔墨伺候,务必要让各位大人,签上他们的名号!”

“是!”容嬷嬷应了一声。

“老臣,效忠与先皇,效忠与陛下,太后今日以下犯上,不过乱臣贼子,老臣宁死也不屈!”一个年逾五十,身材瘦小的老人倏地说道。

他穿着绣有白鹤的朝服,下颔蓄着胡须,颜色花白,朝服整洁,语气镇定,一字一句,却让慌乱的众人冷静了下来。

“齐太傅……”太后目光森然,语气森森,被人说成是乱臣贼子,任谁也不会高兴。不过就算太后如何不高兴,她也不能对这个老人做出什么来。

齐太傅,乃是建康帝时期的状元,那时也不过区区十一岁,当之无愧的天才。那时被建康帝认命为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的太傅,而太上皇登基之后,也认命他为墨渊的太傅。

两朝太傅,效忠大庆三代皇帝,且他的弟子更是遍布大江南北,他的影响力,就算是太后,要对付他,也要掂量掂量。

“这个老东西!”太后心里冷哼,齐太傅会出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但现在主动权可是在她手里。

“齐太傅说笑了,这乱臣贼子一称哀家可不敢认。”太后微微一笑,道:“不过,齐太傅也老了,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哀家记得,你的曾孙子不过才三岁,你也要多为他考虑才行!”

齐太傅怒目圆瞪,却是一掀衣袍,盘腿坐下。

“太后如此厉害,不如就砍了老臣的头,我们齐家向来忠于皇上,虽死犹荣!”

太后差点咬碎一口白牙,她没想到这齐太傅竟然这么固执,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了。可是,事实上,太后却不敢真的动齐太傅的家人,除非她想让天下人学子都与她作对。

如果不是必要,太后并不愿意对齐太傅出手,可是若是他实在没有眼色,她并不介意让他早日去见阎罗,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齐太傅,果然是忠心!”瑞王倏地一笑,笑容里尽是狠厉,他直接抽出身边一个侍卫的刀,朝着齐太傅直接冲了过去:“你既然如此忠于墨渊,那就去地底下忠心吧!”

要看帝位唾手可及,墨峥又怎么能允许有人阻拦?

“咔擦……嗤~”

双刃相击,墨峥只觉虎口剧痛,手里的武器险些脱手而去。

好不容易握紧刀柄,墨峥抬头,才发现拦住他的人是当朝骠骑大将军陈殊然。

“你……”墨峥又惊又怒,大约是得到了墨渊失踪的消息,最近边境颇不太平,朝里的武将大多数都被派了出去,而留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太后的心腹。而这个陈殊然,正是太后的心腹之一。

“你背叛了本王?”

陈殊然手握长剑目光凛然的站在齐太傅身前,闻言笑了笑,道:“本将军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又何来背叛一说?”他的样貌和他的名字一样儒雅,比起武官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什么?

太后心中一跳,顿觉不妙。

“没想到,朕回来,竟看上这么一出好戏!”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却让在场众人各有喜忧。

“墨渊……”

木鱼心中猛然一跳,顿时跳如擂鼓,一双眼情不自禁的向来声方向看去。

墨渊仍是那般的俊朗无比,眉目间含着一股令人望而生惧的冷凝,气质高贵,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随着他的走进,他身上那股压迫之感越加强烈,在场的众人哪一个不是见识广泛,可是竟是忍不住软了脚,由心而起一股恐惧。就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欲则人而噬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