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1/1)

“小雪姐姐,我做对得了甲班第一名。”觉明身材矮小,被挤在了人墙外,跳着脚大嚷。

“小雪姐姐,这是我画的画,江夫子夸我呢!”双杏快乐地举着一张宣纸,满脸的骄傲。

“小雪姐姐……”

“好,好。”我摸摸这个,拍拍那个,有些应接不暇。

“好了,别都围在这里,小雪姐姐都让你们吵荤头了。”江子枫含着笑,慢慢地从廓下走了过来,拍了拍手,朗声道:“全都回教室里去,否则罚抄千字文二十遍。”

呼啦一声,这群小鬼象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

我不禁失笑——听到抄书,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林姑娘。”听到动静,张幄微笑着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咦?书呆子,不是让你静养两个月,这才一个多月呢,你怎么到处乱跑?”我迎上去,左右打量了他一遍,轻轻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前。

“想大家了啊。”羞涩的张幄难得如此大方爽朗,直陈自己的感情。

“咦,某人改变不小哦?”我一脸惊奇地,含着坏坏地笑,轻轻撞了他的肩膀一下,小小声低语:“老实交待,是想大家,还是想某个人?”

“说实话,是有些想你了。”张幄被我闹得红了脸,认认真真地瞧着我:“听说你病了,还不是一样到处乱跑?”

喵,不错,有进步,懂得反击了!

“小雪姐姐!”惜瑶象个失控的火车头,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直喘粗气:“你,你。。”

“什么事?慢慢说。”江子枫含着笑轻嘲:“别象个急惊风似的,吓死人。”

“二哥出城了!”惜瑶着急地摇着我的臂:“听说带着一帮人,行色匆匆的,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样子象是要出远门。二哥真是的,昨天在一起吃饭都不吭一声,突然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我知道。”我淡淡地答。

“你不生气?你还病着呢,怎么可以丢下你跑了?”惜瑶气呼呼地撅着唇,满脸的不高兴。

“我已经好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用人陪?再说,他也不是大夫。就算我真的病了,他留在这里也没用啊。”我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中,却再一次升起感动。为了她单纯而执着地维护。

“咦?无香没走?”惜瑶到底小孩心性,一瞧见无香,忽然就乐了:“这还差不多,知道留一个人保护你。”

惜瑶用力拍了拍冷无香的背,学着君默言的口气,老气横秋地板着脸:“小雪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寒毛,就唯你是问!”然后乐得哈哈笑:“二哥是不是这样说的?”

“不是。”冷无香眼角微微抽搐,淡淡地回答:“跟着她,别让她闯祸。”

“哈哈哈!”众人一愣之后,都仰天狂笑——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君惜瑶。

我涨红了脸,狠狠地瞪着冷无香——好个君默言,走了都不忘要埋汰我。

冷无香面无表情,一脸无辜地站得笔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刚刚讲了一个笑话。

“大哥今天没来?”我左右张望了一会,不见林书桐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失望。

“林大人去国子监了,要晌午才会来。”张幄浅笑着为我解惑。

“咳咳,小雪,为了免得你到处闯祸,我看你还是留下来教孩子们功课吧,敢不敢?”江子枫笑得张狂而得意。

“切,了不起!当我不会教?”我咬牙,努力瞪他。

“不好了,不好了!晚月得了怪病,快死了!”周啸天突然从丙班狂奔而来,喘着粗气,神色惊慌地大叫。

“先别慌,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江子枫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沉声稳定他的情绪。

冷无香身形一闪,已悄然掠了过去。

“小雪姐姐,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周啸天脸色苍白,吓得整个人都在抖,可怜兮兮地拉着我的衣摆:“晚月她就突然流血了,裙子上到处沾满了血。她,会不会死?”

“天,流血了?”惜瑶掩住唇,也开始有些慌了:“赵雷,去请钱太医。”

“等一下。”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叫住惜瑶,轻轻向她摇了摇头,转过来弯腰对着周啸天:“你把她推倒了,她才流血的,还是。。”

“放到哪里?”冷无香却已经把赵晚月横抱在怀里,稳稳地走到了众人跟前。

晚月紧闭着眼睛,双颊涨得血红,一动也不敢动地缩在冷无香的怀里,脸上淌满了惊慌和羞愧的泪水。

丙班的一群小鬼都面无人色,慌乱地挤在门廊下,引颈观望,怕我们责怪,却不敢围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放到休息室里去吧。”我给无香指了方向,又对那几个男人道:“这事交给我,没你们什么事了,散了吧 ”

冷无香颇为不悦,皱着眉:“王妃,不用给她验伤?”

“噗!”我爆笑,横了他一眼:“女孩子长大了,验什么伤?忤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是!”冷无香总算明白过来,俊脸刷地涨成紫色,慌乱地退了出去,却一头撞在门框上,狼狈万分地走了出去。

“哈哈哈!”难得看到这木头人吃瘪,我开心得哈哈大笑,一边伸手去扶晚月:“惜瑶,你不是有衣服在这里的?先拿来给她穿吧。”

“峨,好。”惜瑶急忙找出衣服递了过来,憋着一脸地笑:“晚月是不是葵水来了?”

“恩。”我低头,温柔地冲抱着身子婊曲着缩在椅子上的晚月轻笑:“没关系的,女孩子都有这一天。你娘没跟你说过?”

“小雪姐姐,”晚月抬起头,含着一眶泪,抽泣着瞧着我:“你别骗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么小年纪,死什么死?”我轻拍她的肩,笑骂她:“快换了衣服吧,难看死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流血?而且,我肚子好疼。”晚月抱着肚子,一脸的委屈与不解。

“晚月,这个叫初潮,是每一个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必然有的经历。”我蹲下身子,低柔地冲她笑:“姐姐也有过的,你看,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啊,长大了。”

“小雪姐姐,什么叫初潮?我怎么没听说过?”惜瑶这好奇宝宝,睁圆了眼珠,怪异地睨着我,满面的潮红。

“惜瑶,你去清点一下,把学校里跟晚月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都集中起来,我要给她们上课。”我微微叹气,直起身来,做了一个决定:“感兴趣的话,你也来吧。”

古代的女子性知识极度缺乏,对于自己的身体完全一片空白。或者,相比文字知识,掌握一些基本的生理知识更是她们迫切需要的。

更何况,她们一般都在十六七岁还处于懵懂未知时,便已嫁作人妇。相比现代的女子,少了许多的适应时间,及早掌握,对她们只有好处。

老师的职责就是授业解感,我才懒得管它会不会惊世骇俗呢!

好在,初中生物别的知识也许全都忘光。这人体的构造,在狂热研究着克隆技术的老妈的带领下,家里一度到处张贴着人体器官的解剖图与石膏模型。我想不熟悉都难。

打定了主意,在那十来个花样年华的少女陆续进门之后,我捏着一块粉红的划粉,在黑板上写下了《女性青春发育期的生理特征》一行大字。。。

“什么是青春发育期?简单来说,就是青春期,它指的是从少年到成年的过渡期……”面带微笑,我慢慢地给那群生理盲,开始了人生的第一课。

我懒,而且,那么厚一本生理卫生,我不可能记得全。所以,就只挑了生殖系统这一章节简单讲讲。

当我把人体的一些生理部位用彩色画粉,分门别类地绘在黑板上时,底下响起了一片吸气之声,所有的人全都羞得象一只只煮熟的虾子,头垂得低低的,根本就不敢看黑板。

“抬起头来。”我温和却坚决地敲了敲桌面,一脸的严肃:“做为一个女人,只有正确的认识自己,才能更好的爱自己。所以,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小雪姐姐,你要给我们讲这些?天啊,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来。”芷灵的头死死地抵在桌子上,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

“小雪姐姐,你好厉害。这些从哪里知道的?是不是看医书上学的?”惜瑶半抬着头,偷偷瞄了一眼黑板,又赶紧垂下去。

“不是。”我叹气:“可是,学了对你们有好处,对成长有帮助。以后再遇到青春发育期的问题不会再着慌。你们难道不想学?”

“还是不要了,太羞人了。”芷灵怯怯地否决。

我倒!想不到我用心良苦,她们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居然一个支持我的也没有。

“那个,没别的事的话,我想先走了。”晓筠站起身,开始造反。她一常头,结果那帮小丫头们全体站了起来,准备给我来个集体大逃亡。

“好,你们都走吧。”我站在讲台上,嘴角噙着一抹遗憾地笑:“我只好一个人慢慢来研究小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小雪姐姐,你真的知道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惜瑶眼睛一亮,很快地回过头来,一脸的好奇。

“有什么稀奇的?我也知道。”一向被大家视为无所不能的晓筠,忍不住站出来发表权威观点:“是送子观音送的。”

我笑盈盈地鼓励她们参与讨论:“还有没有别的答案?”

看来,我情急之下找的这个切入点还真是找对了。古人对于生育之迷,果然还是很好奇的。

“是树上长的。”

“是路边上捡的。”

“是从胳肢窝里出来的。”晚月垂着头,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去年,我大姐生的时候,奶娘告诉我的,应该错不了。”

“这么多答案,到底哪个是对的?”惜瑶一脸的茫然。

“大家想不想知道?”我微笑着扫视了她们一眼,慢慢地开始收网。

“想!”果然,下面的回答一片响亮,中气十足。

“其实呢,人是由j子和卵子结合而成的。那么什么是……”我重拾粉粉,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底下十个女孩听得双目放光,脸带潮红。一直到我宣布下课,她们还一个个张着嘴,托着腮,意犹未尽。

“小雪,你关着门,捣鼓些啥玩意?神神叨叨的,还不让人听。”江子枫飘然而至,一脸的疑惑:“瞧瞧那些月小姑娘,一个个全被你弄得傻呆呆的。”

嘿嘿,我替她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知识殿堂的窗子,使她们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不晕才怪。

“呵,没什么,给她们换换脑子。”我抿着唇,神秘地一笑,脚下生风地与他擦肩而过,迎向那抹立在秋干架下沉思的淡蓝的身影。

“大哥。”

“小雪。”林书桐闻声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淡雅如春风。

半个月不见,林书桐依然是那么的俊雅干净,只是似乎更显清瘦了,那身浅蓝的长衫被西风鼓荡着,带出一抹深浓的忧郁。

“你瘦多了。”我鼻骨微酸,忍不住含泪嗔怪:“谁让你不在家里休息,到处乱跑的?”

“你还不是一样?一点也不乖。”林书桐温和地笑了笑,不放心地追问:“身子都大好了?”

“噗嗤!”一声,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害得我们伤的伤,病的病。哼!要让我查出来,非录他的皮,抽他的筋,拆他的骨,喝他的血不可!”我用力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小雪!”林书桐微皱眉头,骇笑着喝止我:“快别说了,哪个女孩子说话象你这么口无遮拦?跟着君默言都学坏了,满嘴的粗话!”

事实上,君默言那人比我文雅——至少,他没在我面前说过粗话。我跟他在一起,还不一定谁教坏谁呢!

“呃……失言,失言。”我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下意识地转头向冷无香瞄去。

他面无表情,冷冷地忤在我身后十丈之地,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

“他打算跟着你到什么时候?”发觉我的目光在扫冷无香,林书桐微微不悦。

“不知道。”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姓君的什么意思?”林书桐神情激愤,语带不满:“走了还派个人成天跟着你,到底是何居心?”

咦?他素来冷静,今天干嘛这么激动?

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忍不住低声替君默言辩解:“大概不放心我,怕我惹事,所以派了个人盯着,应该也没什么恶意的。”

其实,我猜君默言真正的意思,可能还是怕我再遇到萧佑礼之类的恶霸,会忍不住管闲事,让冷无香保护我吧?

“看来,你挺享受的,倒是我多事了。”林书桐冷笑着轻嘲。

“大哥?”我越发讶异——这般冷嘲热讽的林书桐,我可从没见过,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我太激动,情绪有些失控。”林书桐察觉我的惊讶,苦笑一声,目光中有着歉疚。

“不要紧,我知道大哥也是关心我。”我释然而笑:“其实我也很烦,可他好像只听君默言的,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跟着。”

“是,君默言好本事,逆天十八骑人人都身怀绝技,个个对他死心踏地。”林书桐脸上挂了一丝淡淡的抑郁:“不像我,一介书生,百无一用。”

“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我满心讶异,温言安慰:“你文武双全,温文儒雅,有抱国之志,经天纬地之材。”

林书桐静默不语,神色黯然,负手凝视着结了冰变得晶莹剔透的秋干架,竟是满身的萧索。

不对劲,林书桐真得很不对劲——他绝对有心事!

“无香,你先回府吧。我跟大哥说会话就回去,保证哪里也不去。”我转头,冲着冷无香大叫。

冷无香迟疑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悄然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真有点担心他根本就不甩我呢!

“好了,终于只剩我们兄妹俩了,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合着笑,神情愉悦地拍了拍林书桐的肩。

“小雪……你,快乐吗?”林书桐定定地瞧了我半天,突然迸出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快乐?”我偏头细思了片刻,微微一笑:“我不能说不快乐,可是,好像也不能说很快乐。毕竟,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没有烦恼。要看什么事,什么人,什么时间。”

“那,你在昭王府快乐吗?”林书桐开始给他的话加定语了。

“还是那句话,有时快乐,有时不快乐。”我渐渐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开始小心做答。

“那么,你在昭王府获得的快乐,是不是足够抵消你失去自我的痛苦?”林书桐步步紧,竟是不打算绕弯子了。

“我想,不论得到什么,都比不上失去自我的痛苦吧?”我浅笑,决心直陈胸臆,不跟他捉速藏:“可是,虽然我不是真的我,但我也并没有完全失去自我。因为,我没有刻意去模仿他人。”

相信他和我,都明白这个“他人”指的是谁?

“可是,总比不上光明正大做回自己强吧?”林书桐今天真的很奇怪,竟跟我较上了劲。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做回自己,那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微笑着点头,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一天离我好像还很遥远。”

“如果,你有机会摆脱目前这种尴尬的身份”,林书桐沉吟了半晌,凝视着我的眼睛,摒住了呼吸,慢慢地低语:“你,愿意离开吗?”

“摆脱?”我喃喃低语,陷入了迷惘——我当然是迫不及待。可是,离开?我……下不了决心。

“是的,小雪,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见不到你的煎熬!”林书桐猛然上前一步,用力握住我的手:“当初是我错了,不该把你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现在,不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离开他!”

“怎么会见不到?昭王府那么近,想见随时可以去找我啊。”我大为窘迫,微微有些慌乱。轻轻挣脱他的手:“大哥,很多人看着呢!”

“怪我学艺不精”,林书桐神情惨淡,轻轻放开我的手,痛苦地低喃:“明明近在咫尺,却变成了远在天涯。”

我仔细玩味着他语中深意,忍不住大吃一惊,霍地抬起头看他:“大哥,你来昭王府找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君默言!你欺人太甚!凭什么不让我的朋友见我?明知道林书桐身上有伤,怎么可以用武力阻挽?

还说什么去尚书府抢人,原来都是骗我的!等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什么道理?

“昭王府果然是铜墙铁壁,我连君默言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挡在了门外。”林书桐目光黯淡,有些狼狈地自嘲。

“对不起。”我咬着唇,心痛着他的无奈与心酸。

“不关你的事。”林书桐悠然一叹,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忿,明明你还在病中,他如果真的在乎你,根本不应该行色匆匆,丢下你一去无踪。”

“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我心中微涩,淡淡一笑:“再说,我只是偶感风寒,小病而已,用不着那么夸张。”

“有什么事情,会比你更重要?”林书桐不以为然,哂然冷笑。

“听说,是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微感不快,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随口找了个理由塘塞。

“小雪,乘现在君默言不在京城,正是你离开他的大好机会”,林书桐话锋一转,双目灼灼,眸光湛亮,紧紧地视着我:“跟我走,好吗?”

“离开?怎,怎么离开?”我咽了咽口水,心,突然乱了节拍。

君默言前脚刚走,林书桐马上提议,难不成他是蓄谋已久?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我,应该答应他吗?能够恢复苏秦的身份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答应了他,是不是就意味着给自己戴上了另一个枷锁?

“只要你点头,办法我来想。”林书桐胸有成竹,语气显得有些急迫:“我保证做到天衣无缝,让他瞧不出破绽。”

“人都走了,怎么可能天衣无缝?”我有点迟疑,还夹了一些疑感:“难道,你要再找一个林书雁来代替我?”

林书桐垂眸躲避我探询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别管我用什么方法,你只管考虑走不走?”

“我猜对了?”我暗暗吃惊,不想让他蒙混过关。

写了这么多小言,对于各种偷梁换柱的把戏,也算是烂熟于心。为了不与人撞衫,想破了脑袋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术没见过?

林书桐的表情告诉我——他有秘密。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冷无香象个幽灵,倏然出现,平淡无波地提醒我。

“不是让你先回去?”我没好气地瞪他口。

“无名还在等着你。”冷无香恭而不敬,对于我的怒气恍如未见。

无名?谁?想了半天,才突然从脑海里捞出这一号人——就是那个为了麻醉药把自己英在房里,茶饭不思,几天不出门的家伙?

他难道也没跟着君默言走?他找我做什么,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或许,他想通过我了解关于麻醉药的知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抱歉得很,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你先回去吧,考虑几天,我等你的回复。”林书桐压低了声音,急促地交待着。

“好,我会考虑。”我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往王府走去。

无名果然在书房等我。

“王妃,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无名年约四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是那种站在人堆里根本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从身材到相貌吝方面都平凡得要命的无名。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便有了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人的气势。

“什么?如果关于那个迷香的事,还是不要问了。”我浅笑盈盈地回望他,很轻松地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不妨去找我大哥。”

反正,我谅他也不敢抓住我供,更不可能去找林书桐——不管是出于彼此敌对的立场,还是出于面子悠关。

“既然如此,那请借王妃玉腕一观。”无名微微一笑,竟轻易便放弃了追问。

借玉腕一观?我微微一怔,随即此然——真服了他:把脉就把脉,何必说得那么文雅?害我差点会错意。

“不用了,我全好了。你那些个药也不必再送来了,怪苦的。”我双手乱摇,一脸的敬谢不敏:“就算送来了也没用,我实话跟你说,以前那些药,全让我倒掉了。”

“哈哈,久闻王妃快人快语,今日一见,果然是性情中人。”无名仰天大笑,出手如电,倏然来去,已扣住了我左脘脉门:“不过,老夫既受昭王所托,怎么也得请王妃给几分薄面,否则,他日,老夫以何面目去见王爷?”

“喂!”我忍不住气恼:“哪有人强迫替人看病?你是不是医术实在太低,找不到病人,这才胡乱抓了我来做实验?”

呃,老实说,既是君默言要他来的,医术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他的态度真的很欠扁,教人看了不爽,所以我才出言相讥。

“请恕无名无礼了。”无名不以为忤,慢条斯理地扣着我的脉,微皱着眉头,轻抚下巴:“恩,王妃体内外邪已肃,肺气清明,此风寒闭肺之症可算痊愈。”

“看,就说我身康体健,根本不需多虑。”我得意洋洋,马上呛声:“行了,不用再瞧了,你可以交差了。”

无名斜眼瞧了我一眼,轻咳了一声,忽然一本正经地问:“王妃,近段时间经行可好?”

“嘎?”我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例假,不由怔在当场——今天什么日子?才刚处理了一起初潮事件,马上又被人询问行经顺不顺畅?

“有没有疼痛不适之感?”无名执着地追问。

奇怪,关他什么事?

“呃,一点点,不碍事。”我脸上微微一红,轻瞟了无香一眼,忍不住加了一句:“最近受了风寒,多多少少有点影响,过几天就好了,你可别我吃药。我腻了!”

无香神情局促,俊脸阵青阵红,尴尬得头顶快要冒烟。

“不知王妃是经前,后还是经期疼痛?痛是刺痛喜按,还是下腹坠涨,亦或是冷痛喜热;经量是少而稀薄还是多而粘稠,经血是色暗。。”无名却恍加未见,讲得滔滔不绝。

“我不懂,你要不要亲眼看看?”我忍住气,冷冷地抢白——妈的,当着无香的面,说的那个劲,什么面子都丢光了!

“嘎?”无名一呆,愣愣地瞧着我,终于意识到我生气了,纳纳地住了嘴。

不过,他也算厉害,随便把把脉,就能看出我身体上的毛病。一个半老学究,算了,不跟他计较。

“说了是老毛病,你就不必费心了。”我冷冷地斥责。

“非也!王妃请听老夫。。”

我佯怒,起身拂袖而去,将无名的话抛在脑后——成功摆脱,耶!

“小姐,该吃药了。”青玉端着托盘,轻盈地走了进来。

“放那里吧。”我懒懒地倒在榻上,差点要疯狂——又来了!我又没得绝症,全世界的人都在我吃药!

“这是太后赐的千年山参,配了上好的燕窝,加上冰糖,很甜的。”青玉莞尔一笑,端了玉碗过来:“别拂了她老人家的意,小姐多少尝点吧,凉了可不好吃。”

“是啊,不然挨骂的就是我们了。”喜儿笑睇了我一眼,伸手拉我起来:“这是药膳,可不是药。太后赐的,那是天大的福气。小姐你也别嫌我们烦,只要你补好了身子,早日给王爷生个小王爷出来,保证再没有人你,我们大家都落个清静。”

“这福气,谁喜欢,让给谁。”我翻了翻白眼,趴在榻上不肯动,却耐不住她们俩个的苦劝,只得苦着脸吃掉那碗十全大补汤。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考虑闪人了。

好在,在府里让人,那是愁云惨雾。在学校里给那帮丫头们上课,云山雾罩的侃大山,却着实过了一把被祟拜的瘾。

可惜,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高兴了不到三天,晕的那个人就变成我了。

“晚月,这是什么?”我睁着眼睛,瞪着面前那个大包袱,一脸的莫明其妙。

“小雪姐姐,你看不出来?”晚月笑容可掬地睇着我:“这里放的可全是成色十足的金元宝。”

“我知道。”我咽了咽口水,仍然摸不着头脑:“可你带这么大一包金子来做什么?”

老天,那群可爱的小金猪,挤在桌子上,在阳光下发出灿烂的金芒。一闪一闪的在勾我的魂呢!

“小雪姐姐,你帮帮我大姐吧!求你了!”晚月忽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我的手乱晃:“你要是不帮她,她就活不成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你别急,慢慢说 ”

“小雪姐姐,你帮我姐姐生一个男孩吧!”晚月一脸热切地瞧着我。

“我帮她生?晚月你没发疯吧?”我惊骇得眼珠都快要掉下来:“生孩子还能帮的?谁告诉你我生的一定是男孩?再说了,我生出来的也不是你大姐的啊!咳,不是,我都被你给吓糊涂了,这别的事可以帮忙,这生孩子也能帮的?荒谬!”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晓筠倒是明白了,带着一脸的笑瞧着我:“小雪你就帮帮她大姐吧,怪可怜的。一连生了三个都是丫头,快在婆家抬不起头了。”

“呃。。我又不是送子观音。”神经!

“小雪姐姐,你不是有那什么试管?借她用一下,不就行了?”惜瑶眼睛一亮,也加进来搅和。

我倒!当那试管是万灵丹呢?谁拿到手里,就能变出一个孩子来?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在这里混?早赚死了!

“小雪姐姐,你是不是嫌少?不够我再加。”晚月把金子拼命稚事怀里推:“借我用用吧,只要让我姐生个男孩出来,多少钱都值。”

“是啊,知道小雪姐姐你最爱钱,要多少才肯借,就直说了吧。晚月她们家别的没有,就金子多。”芷灵娇娇柔柔在敲着边鼓。

房子里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似乎在无声指责着我的贪得无厌,见利忘义。

我有冤无处诉,有理又说不清,真恨不得一耳光抽死自己——老天!我干嘛发神经在她们面前提什么试管婴儿?这下好了,椴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这个,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这生男生女其实不由女人决定,而是取决于男人的染色体。。。”我还想垂死挣扎。

“何必那么麻烦,还得解释一大堆。直接把管子给她用一下就行了。”晓筠渐渐不耐,忽然瞪大了眼睛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我:“小雪姐姐,你这两天说了那么多,什么人工授精,什么试管婴儿。”不会都是在骗我们的吧?你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根神奇的管子!”

“啊?小雪姐姐,你干嘛骗人?”芷灵震惊地掉了手里的一块荷叶酥。

“我。。”——我气得说不出话 我冤不冤啊?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那该死的管子了?

试管婴儿什么的都是真的,可那试管我也的确没有——就算有,我也没那本事给她弄一婴儿出来!

“你们别她了,我相信小雪姐姐说的那事应该是有的。不然,她也不可能编得那么有鼻子有眼,是不?”惜瑶抿着唇轻笑:“可那管子,我估计小雪姐姐是真的没有。不然,她干么不给自己弄一个宝宝?”

“就是就是!”我拼命点头,忽然觉得惜瑶简直就美得象个天使!洋然不觉我说的话有问题:“要有那玩意,我早自己生一个玩玩了,还至于天天喝补药?”

“那,那我姐姐怎么办?”晚月一脸的失望,小脸上满是黯然。

“别急,我听说城西的雪峰山上娘娘庙的菩萨很灵,不如,我们大伙去帮晚晴姐姐求个签,许个愿。让娘娘保佑她早生贵子,如何?”晓筠眼睛一转,冒出了一个鬼主意。

“呃。。那玩意骗人的,没有科学根据。”我弱弱地申明。

“去,我们倒是想科学一回来着,你不是没有吗?”这回,连惜瑶都不站在我这边,一脸的汕笑:“要我说,姐姐也该去求一求菩萨才好。”

“是啊,你敢不去?”威胁也出来了?

“呃。。好吧。”形势比人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很没志气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谁让我做了亏心事呢?送子观音没当成,就只好去求子啦!

雪峰山地处冰雪城西郊,出城十来里地就到了。比昭王府的玉山要高出几百米,但山势不险,路也修得极平,周囿不时还可见到雕刻着飞禽走兽的精美石栏杆。听晓筠说,都是那些求到子的善男信女们捐建的。

可能因为天气的关系,除了我们五个,再加上冷无香和赵雷,路上却几乎没什么行人。

呵着白气,发着抖,一步三滑,好容易爬上来一瞧,就一间很普通的庙。一个前庭,十来间详房,一个大殿,外加两个偏殿,一眼就能看到头,一点也不感风,害我乱失望一把。

前庭倒是满宽敞,一个硕大的香炉里冒着祟皋的青烟。几个年轻的门、师傅正在打扫着前庭的积雪。

留下冷无香和赵雷守在前庭等候,其余众人沿着青石台阶拾阶而上,进到大殿。正殿上供着的也就是平常见到的观音,慈眉善目,手抱一个肥肥胖胖的男婴。

添了香油,既然来了,为了我日后的耳根子着想,总得装装样子,免得惜瑶那丫头碎碎念。于是跪昏在蒲团上,无可无不可地拜了两拜,嘴里假装念念有词。

晚月很庋诚地拜了又拜,恭恭敬敬地抽了一支答,大家围上去一瞧。却是一支上上签,签文上写着:寅宫求子

若问六甲是男童

辰申已亥见生身

安稳定无惊恐事

母子团圆谢祖宗

看到这样的大吉签,还未解筌,大伙已经激动了起来,簇拥着满面喜色的晚月挤到解筌的老师太面前,叽叽喳喳地嚷了起来。

听到那边传来众人激动的喧闹,忽然有些跃跃欲试——不管灵不灵,就试试又何妨?在心里默祷了一阵,打下卦来,却是一y一阳的胜卦。抱着筌筒摇了摇,不久便掉一支筌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信,心里却有些激动与忐忑。捏着那支筌,半天不敢去瞧。

“小雪姐姐,我看看。”惜瑶手快,嗖地一下从我手里抢走了筌,兑了签文,狐疑地嚷了起来:“大家来瞧瞧,小雪姐姐这支是啥意思?”她大声念了出来:

前程杳杳定无疑,

石中藏玉有谁知;

一朝良匠分明剖,

始觉安然碧玉期。

“石中藏玉?会不会暗示小雪姐姐已经有了身孕却不自知?”晓筠默思片刻,忽发奇语,合得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一惊,双手乱摇,脱口而出:“没影的事,我昨儿个看了大夫,要有了他还能不说?再说了,我这支签求的是姻缘,根本就不是子嗣!别瞎猜!”

“姻缘?小雪姐姐,你都嫁给我二哥了,还求什么姻缘?”惜瑶气呼呼地鼓着腮帮,不满地瞪着我。

“是啊,嫁给了昭王爷,那可是天大的福份,你还想什么呢?”芷灵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睇着我:“可是怕他要梦影姐姐?”

“嘿嘿。”我胡乱地傻笑着,伸手夺过那纸签文,慢慢地踱到一旁,把筌文递给解筌的老师太,一边微笑着轻嚷:“好,我不求姻缘,你们都去求,行了吧?”

“姑娘,恭喜你已获良缘。”老师太慈眉善目,微笑着注视着我。

“何以见得?”我心中不以为然——惜瑶她们已把我的身份嚷了出来,傻瓜都会拾好听的话来说了!

“石中藏玉,就是说有一段姻缘早已暗藏在你的身边,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有朝一日等时机来临,将会有贵人相助:除了你的夫君,还有人一直喜欢着你,只是自己没察觉。前程杳杏,却是说你与夫君尚要经过一段磨难。”

老师太说到这里忽然向我眨了一下眼睛:“姑娘,不要被心魔遮住了眼睛,要防小人做怪,当一切雨过天晴,自然就会得到石中之玉。”

这种人虽然说是身在佛门,六根却不清净,溜须拍马,见风转舵的本领比谁都强,我向来不怎么喜欢。

但这是她谋生的手段,我也不能指责于她。只是,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我却是不大相信。

可她嘴角那抹神秘地笑,却让我摸不着头脑——还有,明明知道我已婚,她却一直姑娘,姑娘地叫着。难道她真地看出些什么?

我沉默不语,心中若有所思,赏了锭银子,取回筌文,慢慢地往后殿走去。

穿过回廊,却是一个小小的天井,从青石的围墙外,伸进一技梅花开得正艳,浓香稂郁,沁人心脾。相比那殿中的香烛味道,不禁让人精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