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1/1)

林书桐说到这里,忽然神情变得极之严肃,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其他行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缓慢而清晰地道:“小雪,千万不要卷进这场事非中来。不要去管谁对谁错,永远置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置身事外?笑话!他难道不知道,早在我代替林书雁嫁进昭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卷进来了,我怎么置身事外?现在来说这番话,不觉得虚伪吗?

“你的意思是叫我装聋作哑,坐山观虎斗?哼!还真是肺腑之言哪!”我心中不忿,不禁连连冷笑:“林大学士亲手把我送到风口浪尖,现在何出此言?怎么,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小雪,也许你与君默言朝夕相处,已对他产生了感情。而我,错误已造成,伤害也无可挽回。”林书桐白皙的俊颜染上了抹红潮,狼狈地瞧着我:“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被感情蒙避了眼睛。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而且,他的感情世界也不是你所想的那么一片空白。他。。唉!总之,小雪,不要轻易地投入你的感情。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奢望你会选择我。可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所以,为了远离事非,我应该离开他?让林书雁回来?”我淡淡地回望他,心,忽然就凉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让我和林书雁互换身份。还不如直接挑明了的好,又何必辛苦地绕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子?

“如果你肯,那当然是最好。可是,”林书桐低叹一声,无奈地瞅着我:“以你的个性,此时不管我说什么,只怕都是听不进去了。那么,听我一句话,好好做你的昭王妃,不管谁让你做什么,都不要理。懂吗?”

“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有谁想让我做什么吗?”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纳闷地低语:“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j之力,能做什么?”

“不是,我只是事先提醒你。”林书桐目光微闪,匆匆地一语带过:“总之,昭王身边龙蛇混杂,你小心为上。记住,别多事。”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进学校了。”说完,他把那叠试卷重新交回我的手上,掉转身形大踏步地走了

“喂!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究竟有谁会来找我?”我跺足,不满地朝他的背影大喊。他却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告诉我,君默言不简单?提醒我,他还爱着萧若水?怀疑他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挟怨报复而来?甚至,暗示君默言想要拿回他失去的江山……?

夺回江山?这四个字一入脑海,我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如果真是这样,那将要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风?

我并不是个卫道者,我也从不自诩善良。

可是,黑雪国目前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君惜玉聪明睿智,任人唯贤,又肯礼贤下士,不失为一个好君主。

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的得失,而去打破这份平静,甚至不惜发动一场战争,导至生灵涂炭,让百姓流离失所。。值得吗?

这一切,只为了一张可笑的雕着龙的椅子?

就算日后成功,就算成功后有更好的政策出台,更贤明的君主在位,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可是,现在想来,除了林家父子持这种观点,朝中还有不少人是持着这种态度的。

反对君默言挂帅统兵的大臣,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怕君默言统兵,一旦得胜回朝,既得了民心,又拥兵自重,更加无法驾驭。所以,明知道他比萧乾更合适,却要持那可笑的理由坚决反时到底。

那么,君默言究竟有没有这份谋反之心呢?

我忽然不确定了——他胸有成竹的淡定,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他静观其变的行为,他悠闲自得的气度。。

以前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沉着冷静,胸有韬略,有大将之风。惋惜满朝文武,竟无人看重他的能力,连君惜玉都缺乏眼光。可是,现在看来,居然都透着诡异,似乎是别有用心…

是,虽然他递了请旨的折子,好象是打算为国出力。可是,他表现得太置身事外了。就好象那个折子完全是做做样子,堵堵有心人的口,免得日后落个不肯为国效力的罪名。

就仅仅如此而已,再也没有别的。目的太过单纯,反而启人疑窦他,会不会是欲摇故纵?所以,连君惜玉也是防着他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迟迟不做决断。。

“小雪姐姐,你干嘛呢?失魂落魄的?”晓筠气喘吁吁地跑来,奇怪地瞧了我一眼:“我叫了你半天了,一点反映也没有。”

“有事吗?”我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呀,事情大讨夏杂,一时半会,真的想不明白曰算了,谁当皇帝,这事跟我也没多大的关系。林书桐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做自己的本份,少管闲事。

事情还未发生,我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试卷交给我吧,休息室里有你的访客呢,你快去吧。”晓筠接过我怀里的那一叠卷子,朝教员休息室呶了呶嘴:“都等了你快一个晌午了,你怎么才来?”

“访客?谁?”我心中一动——会是林书桐要我不要管的闲事,找上我来了吗?

晓筠微微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恩,你帮我把卷子发下去,我去看看就来。”我轻轻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教员休息室里,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站在窗前,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曲着手指轻敲桌面。看上去神态悠闲,丝毫也没有久候不到人的焦躁。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微笑着转过头来,朝我露了个亲切的笑容:“好久不见,王妃一向可好?”

“是,请问你是…?”我满心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相貌普通,却落落大方的中年男子。

他看上去有些面善,可任凭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却怎么也找不出关于他的一星半点的印象。

“在下丁富,见过小姐。”他朝我微微一躬身,面上神情略略有些讶异但他老于事故,极快地用一个浅笑掩饰了过去,态度不卑不亢:“看我,真是糊涂了,小姐千金之躯,府里那么多下人,哪可能一一记得?”

“啊,原来是丁大叔,许久不见,变化好大。请恕书雁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我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歉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叫丁富?难道跟死去的丁贵是兄弟?是,现在回想,他与丁贵虽然气质大相径庭,但轮廓上却大致有些相似。怪不得我觉得他眼熟。

“小姐言重了,在下离京半年,小姐已经贵为王妃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丁富微笑着朝我拱手一揖。

千想万想,想不到来的居然是林家人?难道,林书桐要我拒绝的人,会是林征鸿?那不等于是拆他爹的台?他们父子,玩的是什么把戏?

“丁大叔今日苦苦等候,想必不是专程来给我道贺的吧?”我满腹疑惑,实在不耐烦同他兜因子。

“小的是替老爷传话的。”

“说吧,我听着呢。”我淡淡地点了点头——为了一句话,他不惜等了我一上午,想必是很重要的?这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今日申时,老爷在品雨轩的沁芳阁特备香茗一盏,恭候小姐大驾。”丁富轻轻看了我一眼,欠了欠身子,加了一句:“事关重大,请小姐勿必拔冗相见。”

“爹有什么事情在家里不能跟我说?还非得到外面见面?”我微微皱眉,故做讶然地道:“咦,刚才大哥明明见到我,何以不说此事?”

“许是忘了?”丁富微微一笑,不肯透露更多:“话已带到,请恕小的先行告退了。”

切,这人的确比丁贵老道,口风极紧,竟是不上当,难怪活得比丁贵久。

“好,请转告爹爹,书雁必准时赴约。”我轻轻点头,毅然作答麻烦既然找上了门,躲是躲不过的,怕也是没有用的,瞎猜更是浪费时间。唯有迎上去,一个一个地解决。

好容易挨到未时末,我捏了一个借口,匆匆地离开了学校,赶到品雨轩,却正好是申时。

这里的茶是整个京城最著名的。我曾经跟着惜瑶和默言来过一次。那次正巧也是在沁芳阁,所以算是识途的老马了。

谢绝了小二的引领,独自往沁芳阁走去——心想着自己肯定是先到的那个,暗悔不该沉不住气,应该多拖一阵时间才来。

“小姐,你来了?老爷正等着呢。”丁富立在门边,恭恭敬敬地行礼如仪,伸手替我推开了门,悄然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林大人,好久不见。”我静静地立在门边,淡淡地问候。

“恩,苏姑娘果然守时,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林征鸿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将我引到内间,方正的国字脸上满是严肃:“请坐,看看这雪峰云露可还合你的心意?”

“林大人今日召见,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一杯茶吧?”我轻轻揭开杯盖,低首嗅着茶香,状似随意地发问。

“苏姑娘果然快人快语,好,林某也不跟你绕圈子。”林征鸿朗笑一声,放下杯中清茶,正色瞧着我:“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苏姑娘勿必答应。”

“请林大人先示下。”我微微皱眉,不置可否,淡淡回答——看来,他还真的就是那个林书桐让我不要管的闲事。不知他要我做的到底是件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们父子产生了分歧?

“苏姑娘不先答应老夫么?”林征鸿挑眉,神情烦有不满。

“林大人,何必心急?我总得知道是件什么事情,才好答复吧?否则,若我冒然答应,结果却力所不及,岂不是失信于大人,反为不美?”

“放心,一定是你做得到的。也,只有你才做得到。”林征鸿皱了浓眉,傲然地睨着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找上你。”

嗬,瞧他那傲慢的神态,竟是与林书雁如出一撤。我总算明白林书雁的性子象谁了。他明明是有求于我,态度竟还这么的嚣张,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请林大人先说说看。”我淡笑,不肯胡乱表态——就算我做得到,也得看本姑娘心情爽不爽,肯不肯吧?

“听说苏姑娘与昭王如胶似漆,每日形影不离?”林征鸿忽然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似赞实讽:“苏姑娘手段高强,居然能够抓住素以冷漠著称的昭王的心,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难道不是林大人费尽心机,不惜杀伤几条人命,把我送入昭王府的目的?”我轻笑,不以为意地淡淡反讽了回去:“我只是幸不辱命罢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林征鸿被我抢白,面子挂不住,老脸一红,冷着嗓子:“传闻昭王勤于公务,夜夜埋首书房。不知苏姑娘陪伴在侧,可曾见过一副地图?”

“地图?”我微微一怔——他书房里书到是挺多,画也有几副,地图却好象没有看到过。

“没有?”林征鸿瞧我的神色不似作伪,不由拈须沉呤,频频冷笑:

“哼,姓君的小子果然是心细如尘。看来,我还小看了这厮。他对你还未见得完全放心,竟是秘而不宣。”

“什么样的地图?”我不禁心生疑惑 他掌管刑部,若只是平常的一副地图,哪里不可得到,又何需如此大费周折?

“既然找上了你,我也不想再瞒你。不错,他的手上有一副大凉山的地形图,上面不但标有详细的关卡,要冲,河流,绝谷。。等地形,尚有临国在边境的兵力分布概况。”

“君默言在大凉山呆了近二十年,时那边的地形人情敌情,可说是了若指掌。若能得到此图,我军此番进军藏月,可说是稳c胜券,犹如添了十万兵甲。”林征鸿脸上神情复杂。

看得出来,尽管不跟君默言站同一条战线,他对于君默言还是发自内心的赞赏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让他领兵出征,何必那么麻烦,把希望寄托在一张地图之上?”我哂然冷笑,对于他的自私很是不能谅解。

又想利用他的才能,又不想让他闯出名气在民间扩大了影响从而壮大了实力。于是想出这盗人成果的歪主意——还真是想占尽上风啊!

“苏姑娘是真傻还是装傻呢?”林征鸿冷笑着盯着我:“君默言摆明了不怀好心,我身为辅政大臣,身负先皇的重托,理当竭尽全力辅佐圣上,鞠躬尽粹,死而后已。岂会放任君默言壮大势力,给他可乘之机?”

“你,又怎知他一定有野心?”我苍白了脸,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冷笑着反问。

这么敏感的一个话题,本应该是放在他心里的一个秘密,就算是事实也不应该对人吐露。何况,这一切都只是在推测之中?

我与他并不亲厚,他却毫无顾忌地对我袒露,这说明了什么?他凭什么有持无恐,认为我不会泄露半个字?难道,他就打算象对付春红他们一样,把我灭口?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苏姑娘不会不明白吧?君默言如果资质平庸,甘于平凡与寂寞,或许还不会招人猜忌。”林征鸿面沉如水,话锋如刀:“你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君默言可以真的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安心做一个王爷吧?如果真是那样,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逆天帮,为什么既不交给朝庭,也不解散?任它们在边境漫延滋生,不断壮大,继而成为朝庭的心腹大患?”

我冷笑,咬着唇,默默地看着他,不肯再说。

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这群食古不化又自认是忠心为国的老臣在朝,君默言若真的交出逆天帮,黑雪国怕是早已没有他的立身之地了吧?

只是,我也不禁心生好奇——逆天帮再强,到底也只是一群马贼。到底那帮马贼有多强悍,才能令堂堂的一国之君也心生惧意?而这帮护主心切之人,更是切齿痛恨,极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苏姑娘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这副图,把它交到老夫的手里,明白了?”林征鸿忽然提高了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我?林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冷笑:“莫说我从未见过那副地图,就算真见到了,也不见得能偷出来啊。更何况,采用偷窍的手段,林大人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是教苏姑娘便宜行事,并未要你偷盗。”林征鸿被我剌得面色铁青,努力压制怒气:“况且,只要对社稷有利,对百姓有益,又何必计较手段?”

“对不起,我只是个女子,并不懂什么社稷,也不关心朝政。所以,我只想过我的安稳日子,并不想卷进你们的党派之争。”我微微一笑,淡淡地拒绝。

“可惜,这仵事却由不得你做主。”林征鸿轻轻啜了一口茶,神情竟忽然变得悠闲了起来:“这是命令,你身为神机营的一分子,应该知道抗命不遵的下场吧?”

“神机营?那是个什么鬼东西?我什么时候成了它的一员,我怎么不知道?”我乍一听这劲爆的消息,一时太过惊讶,竟忘了愤怒。

“桐儿没跟你说?”林征鸿微微一怔,随即变得坦然:“不要紧,我来告诉你好了。神机营是专门搜集各种机密消息,监控朝庭要员的动向,直接受命于皇上的一个机构。它是由桐儿负贵一手创建起来的,职责就是清除对皇上,对朝庭有二心的不轨之徒。”

我明白了,说明了就是一个间谍机构——其功能类似于明朝的东厂西厂。我只是没想到,一贯文质彬彬的林书桐,居然是他们的头头?

如此看来,林书桐此次随军,只怕也并非偶然了?看来,那个君惜玉既要防着君默言又要怀疑逍遥王,还真有点顾此失彼,焦头烂额啊!

难道,做一个君圭,竟如此无奈吗?不管是兄弟,还是岳父,哪一个的实力大了都是一种隐忧?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足为奇——中国几干年出了几百个皇帝,哪一个不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过来的?君惜玉又凭什么比别人特别?

奇怪的是——我,是什么时候加入神机营的?

“当你代替雁儿嫁入昭王府的那一天,你就自动成为了神机营的一份子了。否则,那次在雪岭围场,桐儿也不会舍命护你,让你博得君默言的怜惜,从而取得君默言的信任了。”林征鸿老j巨滑,竟似d悉了我心中的疑惑,笑得从容而得意。

我脑中嗡嗡作响,脸色惨白——不,我不信!林书桐绝不是有预谋地欺骗我,那天的情况到底有多危急,我亲眼目睹,他不会傻到以他的性命来相博!

而且,什么都可以怀疑,什么都可以不相信

但我怎么可以质疑林书桐对我的一片真心?也许他为了林书雁,某些做法让我生气,令我失望。可是,我却不能抹杀他对我的感情。

“放心,这件事,桐儿事前并不知情。”林征鸿望着我,微微一笑:“那傻小子,若果让他知情,他是绝不会同意拿你的性命相博的。”

我不语,冷冷地瞧着他。心中百味杂呈,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已分不出他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你只要记住,这件事是皇上默许了的。”林征鸿放缓了语气,静静地看着我,慢慢地道:“况且,只是一副图,你拿出来对君默言也没有什么损失,不会伤害到他半分。于国于百姓却有百利无一害。你何乐而不为?”

“皇上那里,我也事先说明,你替书雁代嫁,只是为了方便获取消息。这欺君之罪虽然可以揭过不提,但是你身世成迷,来历不明,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虽然不想为难你,但纸包不住火,事情做得再机密总有泄露的一天。到时,只需一纸公文便可将你拿下。若是安一个图谋不轨之罪,谁也保不了你。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随便错过。”

好一个狐狸,几句话便把他们林家的欺君之罪轻轻揭过不提,却强调我的来历不明,紧紧揪住我的小辫子不放。又以林书桐救了我的性命一事,挟恩望报。软硬兼施,恩威并举,让我想拒绝都难。

跨出品雨轩的大门,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在了街头。

天边斜挂着一轮惨淡的红日,冷冷地照s在我的身上,映着斑驳的树影。给风一吹,不但没给人温暖的感觉,反给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直冷入骨髓……

林征鸿真是只老狐狸,被他一说,我本来信心满满,突然变得疑神疑鬼了。事情也越来越扑朔速离,我陷在一团迷雾里,找不到真相。

我不信他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君惜玉——如果是真的,那么君惜玉的演技真的可以拿奥斯卡金像奖了。

我也不信上次在雪岭围场遇剌的整件事情真是君惜玉一手策划——目的只是让我更好的接近君默言。

搞那么大的阵仗,费那么多的手脚,还几乎陪上林书桐的一条性命,却只为达成那么渺小的一个目的,不是一个君主的做为。

那件事,怎么看,怎么都象是挟怨而来的报复。至于,君惜玉事后是否知情,是否利用这件事情做了些文章,那又另当别论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林征鸿借此大做文章,目的不外是想把水搞混,扰乱我的思维。使我无所适从之下,只能选择与他合作,我不能上当。

另外,我总觉得那次宫中赴宴没有那么单纯,君惜玉的迟到,当时不觉得。可现在细思起来,倒象是在刻意给君默言和萧若水制造独处的机会。

可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除非君惜玉疯了,否则没有哪个男人愿给自己戴绿帽。而君惜玉不但没疯,显然还很聪明——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我患了妄想症?

还有萧若水看上去也不象是个蠢人,在太后给我的补药里下毒一事,表面看来非她莫属。细思下来,却值得推敲。

因为这事弊大于利。下的毒份量不大,毒不死人,还必须长期地做,极易被人发觉。而事情一旦败露,明眼人几乎都一猜就是她,她会不会这么笨?

可是,如果不是她,好象又找不出比她更有理由下毒的人。唉!我想得头都大了,非但没有找到头绪,好象还越理越乱。。

真是人人有机会,个个都可疑。

甚至连君默言,我也开始怀疑起来了——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林书雁?他隐而不宣的目的是什么?他对我,是不是真心?他是不是真的想谋反…?

“王妃,请上车。”一辆宽大的马车从我身旁滑过,稳稳地停了我的身边。冷无香从车上跳了下来,弯腰请我上牟。

我偏头一瞧,君默言斜坐在马车里,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朝我微笑。

说实话,我现在心情郁闷,脑子里乱成一团,理不出一点头绪,实在不想这么快就面对他。

“你要去哪里?”我咬了咬唇辫,犹豫着站在街边。

“我回家,一起吧。”君默言挑了挑眉,讶然地瞧着我:“你不上来?外面那么冷,有车你不坐,倒情愿吹风?”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真的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我,想走走。”我垂眼看着脚尖,努力不去想那温暖的大车。

“王妃,还是上车吧,真想走走的话,让王爷陪你回府到花园里散散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没意思?”冷无香一本正经地瞧着我,慢条斯理地答了一句。

他向来惜字如金,今天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句,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最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是在调侃我,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

“呃。。”我抱紧双臂,挣扎着暗忖——要是他再邀我一次,那我就先上去再说了。

“那我先回去了。”谁知君默言收了笑,淡淡地交待一句,放下车帘,缩回车里,不再理我。

冷无香向我投来奇怪地一瞥,转身跳上马车,轻叱一声,马车与我擦肩而过,绝尘而去。

这人怎么这样?居然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连哄一下都不肯?人家是女生唉!我瞪目结舌地呆在街头,瞧着绝尘而去的马牟,忽然觉得莫名地心酸。

“好,都走好了,全走光了才好呢,眼不见心不烦!”我恨恨地跺了跺脚,赌气地一脚踢向树旁的大树,痛得呲牙咧嘴,抱着脚乱跳。

“好好的,干嘛拿树出气?”

我霍地转身,君默言负着手,含笑立在风中,眼中半是调侃半是责备:“后悔了,是吧?”

“谁说我后悔了?我看它不顺眼不行吗?”我用力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不是走了?干么又回来?”

可是,心情却奇异地在瞬间飞扬,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是啊,本来是走了的。”君默言努力忍住笑,故做一本正经地瞟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可是,我怕我不来,这涌金路上的树怕要被某人给拔光。。”

“胡说,我才没有这么暴力。”我忍俊不禁,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气消了?“君默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越过我:“现在可以回去了?”

“谁生气了?”我嘴硬,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

“原来我误会了?那算我多管闲事好了。”

“本来就是。。”

就这么一路抬着杠,竟不知不觉就走回了王府了。这样的对话其实真的没有营养,可是很奇怪,它却合我心情大好。

只是,我也确实很好奇——那张引起别人觊觎的地图,究竟长成一个什么样?它有什么魔力,被林征鸿说得好象可以扭转乾坤似的?

书房我天天呆着,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地图。再说,既然林征鸿如此看重它,想必君默言也很宝贝,估计也不会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那间地下密室了——可是,上次我出于好奇,也已经搜了一遍,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地图之类的东西。

不过,王府这么大,他若有心想藏起一张地图,那也是一伴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到哪里去找?

唉,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地图我是真的没看到,我就不信了,姓林的还能真的把我给杀了?

“。。在想什么?”

“嘎?”

我猛然回神,君默言捧着一本书,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有心事?”

“呃,没有,这书我有些不明白,在想。”我胡乱地朝他扬了扬拿在手里当挡箭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

“哧!”他失笑,抬起下巴朝我扬了扬:“倒拿着,你也能看懂才真是怪事。”

“嘎?”我低头一瞧,不由窘得涨红了脸。

“觉得无聊了吧?”君默言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本:“想不想出去走走?”

“嘎?”奇怪,今天的君默言太出人意表,真的让我不习惯。

“咦?下午不是还说想走走的?现在不想了?”君默言挑眉,淡淡地瞧着我:“还是,你不希望我陪你?”

“不是!”我脱口而出,发觉否认得太快,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微微红了脸。

“皇乃乃的生日快到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茶花?”君默言淡淡地笑了笑,慢慢地提出了建议:“总要先确定它们到底会不会开,才好当礼物送出去吧?可别到时闹了笑话。”

这,算不算约会?

我摒息瞧着他,脑中胡思乱想,心头竟开始怦怦乱跳——只是去一次温室而已,居然会让我如此雀跃?

“去不去?”他弯腰替我拢了拢衣襟,顺手将我牵了起来,却再也没有放开。那只温暖的大掌,紧紧地包裹住我冰冷的手,微微定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不冷。”我呆呆地瞧着他,下竟识地摇头,鼻间微微地发酸,眼睛里莫名地就起了雾。

“走吧。”他微笑,牵着我,慢慢朝温室走去。

在这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如果可以这样牵着手,一辈子走下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从书房到温室,短短数十米的距离,我却希望它永远也没有尽头。

温室中,温暖如春,那几盆茶花青翠欲滴,长势喜人。椭圆的叶片间点缀着十数朵小小的筱蕾,娇艳可人。

秋海棠妖婉柔媚,似一个个妩媚多情的深闺少妇,慵懒地伸展着枝叶,合苞待放,在昏黄的灯光下,展露着风情。

“呵呵,看到没有?都快开花了。”我穿梭在花间,满意地左摸摸右瞧瞧,一脸骄傲地向他炫耀着:“漂亮吧?”

“是。”他若有深意地睇着我,微笑。

“哼!刚才是谁担心我闹笑话来着?”我不满地撅着唇,叉着腰,笑得狂妄:“居然敢怀疑我?也不想想我是谁?这世上还有我搞不定的事?”

“是,你厉害。”他失笑,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发,忽然低叹了一声:“刚刚还愁眉苦脸呢,这会子又得意忘形了?”

“你嘲笑我?”我眯起眼睛盯他。

君默言深深地凝视了我半晌,瞧得我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这才温柔地执起我的手,淡淡地道:“很多事,烦恼是没有用的,顺其自然就行了,别想太多。”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太深遂,好象已经d悉一切。我一阵心虚,话话地收回手,不敢与他对视,垂下了眼帘。

他突然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吧?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跟林征鸿的会面?这算是一个侧面的警告吗?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还是看我心情不好,仅仅是单纯的安慰?

“回去吧?云涛该来找我了。”君默言淡淡一笑,转了话题。

“哦,那我回去睡觉,不打扰你们谈事情。”我识相地准备走人。

“这么早就睡?小心变猪。”君默言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漫不经心地道:“一点小事,他坐坐就会走,不用理他。”

这,算是一个邀请吗?

“君默言,巴巴地把人叫来,自己却跑了个没影!”傅云涛仰躺在他的虎皮大椅上,两条长腿架在书桌上乱晃。一见我们进去,马上跳起,先发制人的乱吼。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双手上,忽然变得很暧昧,眯起黑眸上下打量着我,拖长了语调:“哦~,原来跟‘喜欢’散步去了。”

我红了脸,有些局促地顿住了身形,微微冲他点了点头——我靠,不知道还要被他笑多久?

“办妥了?”君默言轻轻放开我的手,冷着脸淡淡地朝他走过去。

“不就是在呜玉岭上添上一处兵力布属?小事一桩,半个时辰搞定。”傅云涛随手一挥,摊在桌上的羊皮纸便平平地飞向了君默言:“瞧瞧,我比你画得好!”

“恩,你可以滚了。”君默言轻轻招了招手,羊皮纸服服帖帖地停在了他的手中。他展开瞧了瞧,随手搁到一边,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我呆呆在站在一旁,望着那张羊皮纸,脑子忽然一片空白——这不就是林征鸿要我找的那张地图?

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刚想上树摘桃,便有人送来了梯子?下午林征鸿要我找地图,晚上它就乖乖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根本不必费吹灰之力?

我手里东摸西摸,眼睛不由自主地瞄着那卷被他随意搁在案头上的羊皮地图,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糟。

君默言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在林征鸿要我偷地图的时候拿出来一张地图,大刺刺地摊在我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纯属巧合?不,不太可能,这个机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了 我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

诱惑和试探?我点了点头一可能性极大。我得小心提防,说不定我身边早布下了他的眼线,就等我下手,一把遣个现行。

“你干嘛呢?”君默言一手轻敲桌面,一手支颐,上半身撑在书桌上,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带着一脸的探究:“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什么事情困扰你了?”

“没事。”我抬头,疑惑地凝望着他漆黑的星眸——竟然是一片澄澈,无辜得象个孩子。

他,究竟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你很好奇?”君默言轻轻敲着那张地图,嘴角含着一丝狡猾的笑容:“要不要看看?”

“呃,不要了。”我心中暗骂他是个狐狸,淡淡地拒绝。

圈套,这绝对是个圈套!瞧他那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分明就是挖好了陷井在等着我来跳。

恩,好奇心杀死猫。

我虽然心里痒痒得象一百只猫在抓,可也干万要忍住。

“真的不看?你不后悔?”君默言神情笃定,悠闲地笑睇着我:“这上面可标着我逆天帮所有的兵力布署,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我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我咬牙,狠狠地瞪他——可恶,明摆着诱惑我!

等等!林征鸿不是说上面标着临国的军力布署?什么时候变成了逆天帮的兵力分布图了?

难道那老狐狸骗我?他想得到这张图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战胜藏月。而是要借这次发兵藏月之机,把逆天帮一举行灭,捣毁君默言的老巢?

“来吧,我教你看。”君默言含笑向我招了招手。

看就看,谁怕谁?不就是一张地图,只要我不为所动,它难道还能变成一只妖怪把我吃了不成?

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我大踏步走到他身边,撇了撤嘴轻嘲:“既然你非要让我看,那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探过头一瞧,也就是一张普通的地图——既没有发出七彩的光芒,也没有显出神圣的力量。跟我在姐姐房里见过的无数张军用地图一样,绘制了各种山川,河流,峡谷……

不同的是,在某些关隘,要塞之地,用红字标上了一些奇怪地编码。那些参、商、角、亢、尾……瞧得我眼晕。

“这是啥?”本来打定了主意是不开口乱问的,可这样一张让人一头雾水的地图,实在是让我忍不住好奇心。

“不明白?二十八星宿啊。”君默言有些讶异地瞧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也不知你这个才女都学了些什么?”

“二十八星宿?没事把它标地图上干啥?又不是天文图,神经!”我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靠!了不起,懂得几个星座!那我还知道狮子座呢,他听说过没?切!

“呃,算我错了行不行?”君默言瞪目以对,苦笑一声:“大凉山纵横几千里,逆天帮十数万帮众,不可能全部集中到一块。所以我把它分成了几十支小队,扼守在各个关卡要塞。而每一个星宿便代表了一支兵力。”

十几万人的……马贼?

我彻底倒塌……

这么强大的一支兵力,隐藏在绵延几千里的大山里,神出鬼没,来无踪去无影的,时刻威胁着朝庭的安危。难怪林征鸿坐立难安,非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极力隐葳他的实力?

这次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他想通过我去警告林征鸿,不要轻举妄动,从而收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那么多人,你怎么养活他们?”我实在忍不住好奇。

“抢劫啊,我不是马贼吗?”君默言撇了撇唇,很随意地答,双目灼灼地盯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