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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双腿从一开始看到那百只箭便已经打颤,他不断重复着护驾二字,而其实只有他身前才是光秃秃的。

足够的护卫,从百箭齐射来之前,就已经出现在朱景煜身前。

朱景煜站在高台上,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红赤色的一排,像是一团火焰将他隔开,一如陵安说的,他根本不会死。

所有的箭都朝着他这边射过来,然后又都被抵挡了下去,他只要安心地站在这些人身后,很快,等其余被秦衍安排去山林的人捉到刺客,刺杀就会结束,然后他又能什么都没有变化的继续活下去,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

突然,朱景煜余光一瞥,有一只箭似乎偏离了中心,刺向了一边吕德海的方向。

吕德海脚下早已吓到僵住,眼看着箭头就要到跟前,他却根本迈不开步,他心慌不已,他要死了,一定是的,他真的要死了。

就在此时,他的左臂突然传来一阵推力,在被推倒之前,吕德海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来人。

竟然是皇上!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苍白俊秀,唇边浮起的笑容,却像是个少年一般,吕德海楞住了,皇上在救他,更是在寻死。

“皇上!”

朱景煜脱离前排护卫的屏障,动作太过突然,所有的侍卫都在盯着射箭之处,根本看不见身后自行闪出去的皇帝,在听到太监的那一声高呼之时,已然来不及赶到。

那支箭快速地欺近,朱景煜缓缓闭上了眼。

轻呲一声,他听见箭头刺破了外袍,一股锐痛没进胸口。

原来也不是很痛的,快了,就快解脱了,朱景煜忽然很想肆意地笑,他死了,阿衍也应该可以不那么累了。

然而,那箭头却戛然而止,在刺进胸口的一寸之时被硬生生停住。

朱景煜遽然睁眼,是秦衍近在眉睫的冰冷双眸。

“你在干什么。”

秦衍的手紧紧握住那支长箭,被磨出来的鲜血染满箭身,他向后狠狠一扯。

朱景煜闷哼一声,箭矢便从他的胸膛拔出,鲜血一滴,两滴,落在水洼之中,箭头垂下,箭身上的鲜血也跟着滑落,一滴,两滴。

没有人看见,水洼之中,那么多滴血,在旋转几圈之后,融合在了一起。

第六十二章

围场内是喧嚣杂乱,人人自危,龙虎山外小道上的一排宫车却是没什么声响。

苏宓坐在马车里,外面站着的则是冷冰冰一张脸的陵安,他冷眼看着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侧头凝视一阵,确认了没有危机为止。

秦衍吩咐的突然,春梅和冯宝去整理行裹还未完全,苏宓便已经跟着陵安到了小道上,此刻等了许久,都过了秦衍说的回督主府的时辰,可是他还是没来。

苏宓心里无端生出些担忧的情绪,她忍不住地掀起车帘,看向陵安,

“陵安,你知不知道督主什么时候过来?”

陵安闻言头都未回,始终环顾着四周,“不知道。”

苏宓回掀帘的手,重又趴伏在窗牖凸起的木棱上,视线锁在龙虎山围场的入口,往着行宫的朝向紧紧盯着。

直至过了午时,才陆续有人走出来,可似乎个个都狼狈不堪,衣衫不整,还有御林军随护着。苏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方才不好的预感立刻加重了几分。

难道是围场里出什么事了?她早上就觉得秦衍不让她跟着定是有些问题!

就在她的双手快将衣角拉扯变形时,马车的帏帘终于被拉开,正是秦衍探身进来,他的周身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苏宓来不及欣喜,就看到了秦衍受伤染血的右手,她心中猛地一惊,不知从何问起,只是立刻拉过秦衍的手,无措地抬头,

“督主....”

秦衍靠坐上厢椅,垂眸看向苏宓,她的脸色苍白,好像他失了的这些血倒成了她的一般。

两只纤手靠在一起,看起来莹白光滑,沾上了他手上虎口沁出的血,那既难受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让秦衍脸上的冷色淡了几分。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缓,“我没事。”

苏宓看着那还在隐隐滋出来的血色和破开模糊的血肉,心尖都在打颤。在她的心里,秦衍似乎从来都没有受伤过。

可她差一点忘了,他是东厂的厂督,又怎么会遇不到危险,这伤看起来还不致命,可她越看越疼,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受了。

“在想什么?”秦衍皱眉,他不喜欢苏宓忧愁的样子,更何况,这种在他眼里都算不得是伤,有什么值得她难过的。

“没什么。”

苏宓叹了口气,摇摇头,从右侧袖袋里拿出一块洁净的丝帕,埋头小心地缠绕在秦衍的手上,扎了一个结,也没带什么药膏,只能这般将就一下,以污脏了伤口。

就在她准备回手时,秦衍反手一拽,便将她勾扯进了怀里。马车启程带起的施力,和秦衍的臂力,恰好对冲掉,将她稳稳的安置在了他的腿上。

苏宓的心情本来就因为秦衍的伤不怎么好,但面子素来薄,被他的一个动作,还是给带的分了神,

“督主,你受伤了。”苏宓想起身,奈何挣脱不开腰上的手。

秦衍哼笑一声,“是手,又不是腿。”而且,看她脸红,总好过看她蹙眉。

小道上马车又开始颠簸,苏宓往下看着秦衍包扎好的右手,稍一用力就能挣出的绯色,她也就不敢再乱动,安安分分地靠在秦衍的身上。

行了一阵,苏宓的手不动神色地从胸前的襟袋里,摸索出了虞氏很早之前去灵泉寺给她求的护身符,趁着秦衍闭目养神的时候,偷偷地缠绕上他腰间的穗袋,两者都是杏黄色的纹路,放在一起,倒也不甚明显。

大概是怕秦衍发现她的动作,苏宓有些心虚地侧在他的胸口,说起话来,

“督主。”

“嗯。”秦衍阂着双眼,应了一声。

“我前日与你进山林前,在林口的宽帐里头与别家的夫人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说.....督主房里以后都只有我一个,督主会生气么。”苏宓提起这件事,纯粹是脑海中闪过,无意之间说出来,但真说出来了,心里又存起了些企盼,也不知道督主会怎么答她。

秦衍笑了一声,睁开双眸,往下看是苏宓蹭在他怀里,红红的耳尖,这番拙劣的试探,她怎么能说的出口。

苏宓感受到秦衍笑起时,喉锁处的微微的震感,可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心里不住地打着鼓点,猜测秦衍的回答。

直到头顶上方,带着笑意传来一句悦耳的中音,

“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何要生气。”

***

宫车一路疾驰,至督主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