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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16兵荒马乱

二日,早早起来,吃了早膳,算了店钱,佟氏就去门外雇车,原先那辆车子跑到一进山东地界就不走了,要原路返回。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说]

佟氏在镇子上又找了辆车子,看车夫人老实巴交,像是可靠之人,就讲定价钱,说好送到地方。

及至细看车子,车围子是簇新的,一问才知道是辆新车,没跑多远的路,车夫原先是种地的,后来凑钱买了车子,改行拉脚,地就包出去租种了。

佟氏就有点犹豫,可定钱都交了,又不好反悔,暗自懊悔自己chu心大意,没找个有经验的长做这行的人,如果说要退了定钱,也不大可能,一想就他吧。

就坐上车子,回客栈,招呼徐妈妈几个上车。

马车跑了十几里路,快晌午时,远远地看见一座被p火炸的到处是缺口的城墙,仿佛残留着不久前硝烟弥漫,血r横飞的厮杀场面,佟氏心颤,邵云海真遇险了吗?

马车进城,走在刚刚清理过的街道,看两旁不少民房是一片废墟。

佟氏心有余悸,不敢想。

车子穿过城池,晌午佟氏也没命停下,又跑了十几里,就到了黄昏时分。

一路两旁的庄稼地有的成片被马匹踩踏,佟氏想一定有不少官兵队伍从这里过去,路上行人不多,经过这场劫难,人们都行色匆匆,低头往家里赶。

车夫赶着马车奔跑,想在天黑前找个地方落脚。

正走在一条不太宽敞的乡间土路上,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p响,震耳欲聋,仿佛天地间要炸裂一样,佟氏赶紧捂住帧哥的耳朵。

正在这时,马却惊了,前蹄腾空而起,然后在原地打转,紧接着又是一声更为响亮的p响,两匹马一阵嘶鸣,佟氏预感到不好,忙喊道:“快跳下去!”

说吧,就去推帧哥,喊道:“跳下去,往路边滚。”

帧哥不容多想,推开门便先跳了下去,顺势往侧旁滚去,一下子滚下路边沟里,紧接着郑坚也照样一跳滚在旁边排水沟里。

徐妈妈看看佟氏意思是佟氏先跳下去,佟氏急着推她道:“快跳,妈妈。”

徐妈妈也跳了出去,和帧哥一样滚在庄稼地里,徐妈妈虽年纪不轻,但常年劳作,腿脚灵便,趴在地上,爬起来,无事。

这时,佟氏在想跳已来不及,马一声长啸,前足高高跃起,疯了似的朝前冲去。

那车夫是个新手,不能掌控,怎么勒缰绳也不管用,佟氏只觉耳边生风,车子左右摇摆 ,佟氏在里面坐不住,身子在车壁来回撞来撞去,一下子撞开车门,马车一拐弯,佟氏被甩了出去。

马车朝前方狂奔。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说]

佟氏被甩出去,肩背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佟氏浑身无一处不痛,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忍住痛,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回走,找徐妈妈三个。

看似马车飞跑没多少时候,可走起来就远了,佟氏咬牙忍住痛,挪动半天,也没前进多远。

这时,突然看见前面徐妈妈三个也沿着大路寻她,佟氏惊喜喊了声,几个人听见,高兴地跑过来。

帧哥跑过来,扑在佟氏怀里,呜咽着道:“娘,吓死我了。”

徐妈妈高兴得抹眼睛,道:“主子,方才好险啊!”

佟氏一想方才的p声,是不是前方不远处有叛军,几个人不敢走大路,抄小路走,只知道一直朝南走,也辨不清方向。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彤云,是帧哥最先发现一个山坡上有座寺庙,手指着道:“娘,你看,那好像有座寺庙。”

几个人就想往哪里歇歇脚,佟氏拦住道:“你们先躲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等我,我悄悄靠近去看看。”

徐妈妈担心地道:“主子一个人去行吗?”

佟氏道:“我一个人目标小,万一有叛军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

徐妈妈就带着两个孩子躲在远处一人高的蒿草里。

佟氏悄悄地绕道寺庙的背后,这寺庙像无有僧人居住,好像是个废弃的庙,年久失修,墙体歪歪斜斜,裂开大缝子,墙面已辨不清颜色,后面却堆着个草垛,佟氏想这大概是路过人在这里暂栖身过,刚好后面有个窗子,佟氏踩着草垛上去,探进头,往里瞧。

这一瞧,佟氏吓得魂飞魄散,佟氏视线佛像挡着,瞧不见正面殿里,却正巧看见一侧一破旧的长条桌案上直挺挺躺着一个女子,夕阳将落,寺庙里的光线有点暗淡,那女子身子白花花晃眼,竟至不着寸缕,那女子的乌黑长发遮住脸,看不清容貌,在看桌案旁站着五六个男人,两个男人一边一个把女子的手牢牢按住,大手揉弄女子挺起圆尖,捏住红枣拨弄,另外两个男人左右抓住她的双腿,高高擎起,大力分开,并脱了那女子鞋袜,捏住莲足把玩,那女子身下双股间站着个男人,裤子褪到脚裸,手摆弄着腰间那话,微弯身子,照准那女子玉户,连g撅进去,不住上捣,那女人发出呜咽声,佟氏看见她嘴上堵着一团破布。

不肖片刻,女子身下原本就一片鲜红,看来这已不是第一个上身的男人,连同这男人的体内倒出的污物,把供奉香烛的桌案污了一大片。

佟氏看得惊心动魄,大气都不敢喘,好久,平息下气息,脑子开始转动,怎么能救这可怜的女子,这时,这个男人草草泄了,那物事尚留在里面,便被另一个迫不及待的扯了下去,振奋j神就上去。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说]

佟氏想这五六个chu壮的男人轮流糟蹋这女子,看这女子的头软软地耷拉着,看样子早已支撑不住,那还能受得了余下几个畜生样的男人的糟蹋。

佟氏心急,手一下子碰到腰间,腰间有个硬物,是个打火石,佟氏灵光一闪,有了,心生一计,小心翼翼下了草垛,擦亮火石,点上柴火,还好,春天干燥,柴火放久了,干爽,一点就着了。

佟氏赶紧悄悄离开,躲在远处看着屋里动静。

不大工夫,就见那几个男人奔出来,骂骂咧咧地走了。也没管那女子死活。

佟氏望见他们已走远,这时,赶到寺庙后,看火势烧起来,赶紧进到屋子里,那姑娘已不醒人事,佟氏抽掉她嘴里的破布,摇醒她,看火苗已从窗子舔进屋子里。

忙拾起地上衣物,给姑娘往身上套,那姑娘悠悠醒转,佟氏道:“那群畜生走了,起火了,快离开这里。”

那姑娘羞愧难当,哇地一声哭出来,嚎叫道:“让我死,别管我。”

佟氏替她胡乱套好衣裳,扯着她往出走,那女子挣脱,涕泪交流,道:“让我烧死算了,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佟氏那肯放手,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毁伤。”

硬是把她扯了出去。

那女子又要回身扑向此时已燃起大火的寺庙,佟氏扯住不放,道:“今日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为何要轻生?”

那女子果然不挣了。

佟氏拉她离开这里,寺庙已燃烧起来,一片火光,好在周围光秃秃,没整个引着。

佟氏把她拉到隐蔽处,那女子满面是屈辱的泪,羞赧得抬不起头来,但不在执意寻死,看来也是想活的,佟氏细看这女子五官很周正,皮肤白白的,虽不能算是绝色,可也算得上清秀。

佟氏问:“你有家人吗?怎么在这里?”

一问,姑娘啜泣起来,哽咽道:“有,有哥嫂,逃难出来,走散了,半路遇上几个叛军败兵,就拉我来这里……”

佟氏道:“这荒郊野外,你知道路吗?”

姑娘道:“我家住在离此五六里地的村子里,这一带知道路。”

佟氏一喜,正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万一遇上乱兵,就不好办了,可巧遇上这姑娘,救下她,可见好人不白做。

于是道:“我和几个家里人走迷路,你和我们一道走,我送你回家。”

一听回家,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道:“我不回去,若回去,哥嫂要是知道我,我已失身,正想卖我做大户的妾室,要是知道卖不上价,还不得打死我。”

佟氏到了这个地方,遇上佟大爷这样的哥哥,对妹子关爱有加,如父一般,心里庆幸没让她碰上这姑娘兄长这样的亲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佟氏正想她有家不能回,送去那里。

那姑娘却怯怯地说话了,“好心的姐姐,我能不能跟你走?你们去那里我跟着去那里。

佟氏有点为难,现如今好几张嘴,都不知怎么过活,这凭空又添了一张嘴,佟氏沉吟半天没说话。

那女子见了,忙跪地哭着求道:“姐姐若不收留我,我是死路一条,让我回家去,我宁可死!”

佟氏看她实在可怜,心一横,扶起她道:“那你就跟我走吧,不过我们自身都没有着落,不知在何处落脚。”

姑娘道:“姐姐要去何处?”

佟氏说了地名,问这姑娘可否去过,这姑娘摇摇头,道:“离此处很远,听说过。”

佟氏略为失望,道:“你叫什么,怎么称呼你?”

那女子道:“我姓曹,叫曹春花,家里人都叫我春花。”

佟氏道:“春花,听我说,你收拾收拾,一会见了我家里人,别提起方才的事,就说偶然遇见。”

曹春花点点头,答应。看来也不愿意死的,人有求生本能。

佟氏道:“这附近有水吗?你洗把脸,别让人看出来,待会我包袱里有身衣裳,你换下来。”

曹春花道:“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个小河。”

说吧就带着佟氏过去,此时,日头落山,天快黑了,佟氏跟她来到河边,洗脸,帮她梳了头,两人急忙赶回徐妈妈几个呆的地方。

徐妈妈领着两个男孩子,坐在一片空地上,周围都是荒草遮掩,外面乍一看,还真看不见,见佟氏回来,徐妈妈垂着x口道:“姑娘可吓死老奴了,方才看寺庙方向有火光,把老奴担心够呛。”

帧哥和郑坚也围过来,好奇地看佟氏身边的女子。

佟氏对二人道:“这是才遇见的姐姐,跟我们一块走,从此就当成一家人看待,你二人称呼姐姐就是。”

取出包袱,把自己新做的衣裳拿出一套,给春花换上,佟氏做的新衣略肥大,穿在春花身上却正好合适。

佟氏又问了曹姑娘的年龄,芳龄一十八岁,这曹姑娘从此就随着郑坚改唤佟氏做婶子。

天黑,几人也不敢上大路,好在春花熟悉这一带的路,抄小路,走了约两个时辰,月亮高挂林梢,佟氏几人走到一个村子边。

春花道:“这村子绕着河,所以叫上河村,百十户人家。”

佟氏看这村子里家家户户窗子里透出灯光,宁静安详,偶有**犬之声,像是很太平,就放心寻了户人家门首,轻轻叩门。

里面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道:“谁呀?”

佟氏道:“大娘,我过路的。”

里面传来几声咳嗽,片刻道:“你要做什么?”

佟氏声放柔和,道:“大娘,天晚,我们想借住一宿,望大娘行个方便。”

里面门上有了响动,门闩卸下的声儿,门吱呀开了条缝,一个老妇人探出半个头,道:“有男人,我可不借宿的。”

佟氏忙把帧哥推向前,道:“就两个孩子。”

那老妇人看都是女人和孩子,就放心开了门。

佟氏进屋看,共三间屋子,中间是灶间,南北各一间,无人,佟氏放心了,看来这家里没男主人,只有这老太太一个人。

老妇人看着慈眉善目,道:“你们从哪里来?”

佟氏道:“京城。”

那老妇人道:“道也不远,你们还没吃饭吧?”

佟氏道:“麻烦大娘有吃的给一口,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妇人让她们进南屋,道:“你们先坐着,我打水你们洗把脸,我给你们弄吃的。”

春花勤快地道:“大娘,水我来打,我帮着大娘烧火。”

春花就给各人打水洗脸,然后让佟氏歇着,自己帮老妇人做饭。

乡下也没什么好吃的,功夫不大,老妇人就端上一盆小米稀粥,和几个馍馍,原来吃剩的,又用锅热气串了串,吃着软和点。

又端来一碗酱,几gchu大的葱,一碟子西红柿炒**子,道:“乡下没好吃的,天晚,凑合着吃吧!”

几个人围坐炕桌,吃起来,许是饿极了,吃得很香,就连帧哥自小锦衣玉食,却也大口嚼着馍馍,呼噜噜一碗粥眨眼就下去了。

佟氏看这孩子感叹,原来在府里,整日没胃口,自打出来,吃嘛嘛香。

老妇人取出被褥,郑坚和帧哥在北屋,老太太和佟氏,徐妈妈,春花挤在南屋大炕上。

舒舒服服住了一宿。

二日,早起,热了昨晚剩的粥,老妇人m出几个**子,白水煮了,一人吃了一个。

佟氏打听好,这村子西头有赶马车的,自己走去,找到那户人家,那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一瞅就是个实在人,讲了车钱,那汉子套车,说好一会接她们。

佟氏就先回老妇人家里,收拾妥了,留下银钱,正好车子已到,几人拜别老妇人,上车。

言不多叙,这日,车子就进入京昌府临清州,因临清紧靠大运河,来往客商聚集於此,道两旁商铺繁多,春院林立,甚是繁华

章节目录 117安家

车子到街里,佟氏看道旁不少挂幌子的客栈,这里流动人较多,因此,客栈三五步便是一个,佟氏早就想好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慢慢找租处房子暂住,日后等邵云海消息,若一直无消息,看看此处能否落脚,如不行再慢慢考虑别处讨生活。

车子进城起,放慢速度,佟氏找了处干净的门脸,命车子停下,付了车钱,叫车子原路返回了。

佟氏进去,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佟氏看她面善,问:“有空房间吗?”

那女人忙热情地笑着道:“有,我领着夫人去看看,相中那间。”

佟氏选了两个朝阳的房间,还是祯哥和郑坚住一套,佟氏要了一间大的,和春花,徐妈妈三人住。

稍事歇息,佟氏就招呼郑坚哥俩出去吃东西,也借机熟悉临青州城,春花一路有点沉默,佟氏知道她的心理负担,春花前两日走路有点别扭,这几日看样子恢复了,走路自如多了。

佟氏想乡下女子常年劳作惯了,若是大家闺秀定是不能很快恢复,即使身子很快恢复,心里承受不如乡下女子,春花没有寻死念头,佟氏就放心了。

到了个新的地方,对春花来说,心情好多了,脸上忧戚慢慢淡了,两个男孩子在前走,佟氏扯了她的手在后,徐妈妈跟在二人身后,佟氏遇见热闹指给她看,说过两日量两套衣裳给她,春花心情逐渐好起来。

几人找了个小饭馆,趁着吃饭功夫,佟氏和店伙计问起,这临青州一带租房哪里便宜一些,伙计道:“新城都是富贵人,书生清高之人住,旧城房租相对便宜一些,但旧城不太平,鱼目混珠,地痞市井闲汉集聚之地,治安混乱。

佟氏三个女人和两个半大孩子,还是找个安全所在,宁可多付些租金。

吃了饭,回客栈歇息一晚,二日,佟氏就找春花陪她出去找房子租,雇了小轿,直接拉到新城,佟氏拉她出来时想让她散散心,走了大半天,没有太合适的房子,只好等二日在出来寻。

回到客栈,正好徐妈妈和二个小子都没吃饭,徐妈妈中午买了点吃食回来,三人将就吃了。

佟氏一天走累了,就近找了个小店吃了晚膳,那家小店老板娘人热络,看这家里都是孩子和女人,惊奇问起,佟氏说从京城过来,投奔亲戚,亲戚搬家了,扑了空,先找个客栈住下,透漏出想租个房住。

这女人热心肠,道:“前一阵子我有个亲戚说有个房子要租,在新城一带,你要是不嫌房租稍贵一点,二两银子就租,他不缺钱用,放着也闲放着,我问问他家房子租出去没有,若没租出去,我和他说说,算你便宜点,你这没个男人,女人孩子也不容易。”

佟氏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道谢道:“谢谢大嫂,遇上好心人了。”

这话说过,佟氏等了两天也没信,佟氏和春花就又出去找房子,直到天色很晚才回来,一进门,徐妈妈道:“旁边小饭馆的老板娘来找你,说她亲戚租房子的事。”

佟氏转身朝外走,徐妈妈跟前后面道:“主子,喝口水,吃了饭在去吧!”

佟氏边往外走,边道:“等一会回来在吃。”

佟氏去时,那小饭馆老板娘赶上饭口正忙活,见她进来,边抹桌子边道:“等一下,我忙完在跟你说。”

说着,就扔下手里的抹布,招呼门口才进来的两位客官,佟氏走过去,拾起她丢下的抹布,抹干净桌子,又极有眼色地帮着收拾,扫地,招呼客人茶水。

那大嫂一个人忙活,还要去后面厨房炒菜,佟氏就在前面招呼人。( 好看的小说)

直忙到饭时过去,才歇手。

那大嫂看人都走了,就剩下墙角一张桌子,酒菜已备齐,就腾出空来跟她说话。

拉了她找个空桌子坐下,大嫂道:“妹子,我看你动作挺麻利的,不如上我店里帮忙,原来雇了个人来着,这些日子家里丈夫病了,回老家在没回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佟氏道:“家里没有什么人帮忙?”

那大嫂咳了声,道:“孩子上学堂去了,孩子的爹原来是个秀才,那年进京赶考,在也没回来,那时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那个难,这几年好了,公婆相继去了,孩子也大了,幸亏我做得一手好菜,不然不知怎么过活。”

佟氏道:“人生下来,享福和遭罪都是有定数的,大嫂以后的日子顺畅。”

那大嫂笑着道:“还是这妹子会说话,你来帮我几日如何?等我找到人你在走,工钱按天算,你租的房子我给你说点好话,让她算你便宜点,那是我亲嫂子娘家的房子。”

佟氏看她这么说,一想咋来人生地不熟,能帮衬的就帮衬,也能念个好,将来有事情总比一个人没认识强,就道:“好,我就来帮两天,等你这小饭馆来人,我在走。”

那大嫂欢喜地道:“妹子可真帮了我大忙,你看我这一天忙的,脚不沾地,明个我腾出空就带你过去看房子。”

就这么说定了,佟氏回客栈。

进屋里,看帧哥和郑坚都在,帧哥道:“娘怎么才回来,饭菜都冷了。”

徐妈妈端起碗往出走,道:“我拿去锅灶上热热。”就借了店家的锅灶,重新热了。

春花就去给她打水,佟氏洗把脸,春花把水倒了,徐妈妈热了饭菜回来。

佟氏就吃起来,走了一大天,又在饭馆里帮了半日忙,着实饿了,徐妈妈心疼地道:“主子去问租房子的事,怎么去了这么久?”

佟氏嚼了口细面馍馍,喝了口汤,咽下去,才道:“她小饭馆没有帮手,我帮她忙活一会,那大嫂一个人也挺不容易,让我过去帮两天,等她找到人我在走?”

徐妈妈马上反对道:“那怎么行,主子是金贵身子,哪能上她饭馆帮工,要去也是老奴去。”

佟氏道:“如今这样,什么主子不主子,能挣口饭吃是正经。”

这时,一旁没说话的春花道:“让我去吧,婶子事多,我呆着也无事可做,闲着难受。”

佟氏看着春花又看看徐妈妈道:“我是这么想的,如今先找个住处,我看看能不能做我家传脂粉生意,到那时,除了帧哥和郑坚要上学堂,我们几个人就要忙活自己的活计,春花要帮就先帮她几天,等我找好住处,房子拾落利索,搬过去,就开始干。”

徐妈妈道:“主子这个想法使得,不能坐吃山空,将来帧哥和郑坚要上学堂束脩费,也要银子。”

商量完,当晚无话。

二日,起早趁着小饭馆没卸下门板,佟氏找那大嫂去看房子去。

道虽不远,可走起来也要一两个时辰,大嫂小饭馆怕耽误生意,佟氏忙就雇了个轿子。

二人坐上,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那大嫂住的地方是不归老城也不归新城,是个挨着路路和水路码头,因此混杂之地。

而这新城却是街道整洁宽阔,大概是有钱人富商书院学子们居住之地,佟氏还有一层考虑,帧哥上学堂,官府办的,离得近,比较便利,刮风下雨,帧哥上学也少遭罪。

小轿下来主道,在次道边上有一户关着的门户,那大嫂上前叩门,里面走出一个比那大嫂年长几岁的妇人,那大嫂道:“租房子的人我给你领来了。”

那妇人一听,忙赔笑道:“看房子的,里面请,我这小院子极是清净的,这大妹子保准能相中。”

说吧,敞开大门,让佟氏二人进去。

佟氏看这小院子上房三间,东西厢房有五六间,院子不小,收拾得齐整,院子里种着花草,一片玫瑰花开得娇艳,佟氏先取中这个,做胭脂原料需要玫瑰花的,自己若租下来,也能在院子里养玫瑰花,省得在外面进原料。

上了台阶,进到屋子里看看,雪白的墙,新油的炕,透着干净。

佟氏问价钱,月银才二两,心里盘算,就这几日自己找房子,房租都贵,且闹市人吵,那大嫂看她犹豫没说话,忙就跟她嫂子商量看在她面子上,降点房租,那妇人踌躇一下,一咬牙,便道:“在算你便宜点,少算你三百文钱。”

佟氏痛快点头答应,付了定金,讲好明个就收拾。

佟氏想早一天省了一天的店钱。

交割完,大嫂就忙忙赶回去。

佟氏说了让春花顶替自己去帮忙。

那大嫂对那日来吃饭的姑娘有点印象,问:“未出阁的大姑娘能做得惯这腌腻活计?”

佟氏道:“我这妹子身板结实,干活实在,你用上就知道了。”

二人,各得其所,心里高兴。

佟氏又闲聊问起临青州城里有没有一个富户,姓邵的人家。

那大嫂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们这临青州姓邵的多,不知妹子说的是那家?”

佟氏道:“孤身一个,没有娘子。”

那大嫂认真回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章节目录 118堕胎

次日,佟氏和徐妈妈还有帧哥两个去新城,看租的房屋,春花特意打扮了一下,就去大嫂的小饭馆。mianhuatang. [棉花糖小说]

佟氏之所以同意她去,也是想让她有点事干,忘了不堪经历,分散她主意力,让她快乐起来。

其实,任谁摊上这事都很难接受,春花从小没父母,缺少人疼,内心有这一股子坚韧,佟氏很喜欢这点。

几人坐了小轿子,到了那条街,佟氏领着找到那院子,开了门。

帧哥和郑坚都很高兴,终于有自己的屋子了。

佟氏就把帕子包了头,和徐妈妈打扫起来,帧哥和郑坚在院落里玩。

屋子是新涮的,干净,佟氏和徐妈妈俩个也就抹抹浮灰,擦擦地,看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准备回去把客栈退了。

让帧哥两个在这里玩,和徐妈妈俩个回客栈,退了房,取了东西,佟氏又绕到小饭馆,看晌午吃饭的人多起来,春花忙碌着,身姿有着乡下姑娘的健美,仿佛走路都轻快起来。

佟氏想让她来是来对了,整日闷在家里竟想不开心的事。

佟氏把她招呼出来,告诉说搬过去的话,春花道:“大嫂说让我住在店里,这样省得来回跑,不方便。”

佟氏看她高兴,就答应了,嘱咐好好干。

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屋子,佟氏住一间,徐妈妈执意要住东厢房,旁边就是灶间,早起生火做饭方便。

一切就都安顿好,晚膳就在灶间徐妈妈做的,徐妈妈很快找到了菜市场,买了捆韭菜,又买了r,剁碎,包了扁食。

佟氏特意去把春花找了回来,一家人坐在堂屋里,热腾腾的扁食上来,围坐吃得高兴。

晚间歇下时,佟氏对徐妈妈道:“来了这段日子忙乎住的地方,安顿好,明个我去打听一下邵大爷的府上在那里?去问问他可曾回来?”

徐妈妈道:“主子不熟悉临青州,上那打听去?”

佟氏道:“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邵大哥府上,问问才安心,我总有个感觉他没死,还活着,一定在某个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回来了。”

徐妈妈想说,这么久,都没消息,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可看主子神态笃定,不想扫了她的幸,就由着她去,心里话,依主子的个x若不打听明白,是不会死心的。

翌日,佟氏早早就走出门,刚走到院子里,春花追出来,用手帕包了两个饼子,道:“婶子一去就是大半天,晌午别饿着。”

佟氏看看春花,心里一股暖意,春花对人好得实心实意。

佟氏出门雇了轿子,轿夫问去那里,佟氏想了想,邵云海的住处怕问了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在临青州一定有店铺,不如打听店铺,一想,就对轿夫道:“去最繁华的街市。”

轿夫答应声:“好嘞!”就起轿子,拉到新城最繁华的北门大街,佟氏下轿子,从头一家家挨家去问。

终于一个店铺老板和邵云海熟识,告诉了邵府的位置。

原来邵府就在离佟氏租住的房子不远。

佟氏又坐上轿子返回,邵云海的家在正街,佟氏住的地方出来,上官道,前走不远就是邵云海的宅子,佟氏下轿子,举目望去,邵云海的家是前店后宅,前面门脸五间,门首匾额上书:邵氏当铺,店铺旁门进去就进入邵家宅子。

佟氏走进当铺,柜台后一个伙计,看见她问:“夫人,当东西吗?”

佟氏道:“我找你们掌柜的,邵云海。”

那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谁呀?”

佟氏早想好的说辞,道:“我是京城来的,给你们掌柜的捎点东西。”

伙计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道:“东西交给我吧,我们掌柜的人就在京城,你没见到他吗?”

佟氏心往下沉,止不住心咚咚乱跳,听见自己声儿都有点抖道:“他,他没回来过吗?”

伙计上下打量她,问:“你是谁?我家掌柜的明明在京城,你怎么偏说他回来。”

佟氏心凉了,强打起j神,道:“我就住在杨府巷子里,离此不远,你们掌柜的回来告诉他我来过了。”

伙计瞅瞅她,一脸狐疑,佟氏深一脚浅一脚走出铺子。

不知怎么走回小院。

徐妈妈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人没找到,安慰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吉人天相,邵大爷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这话,连自己也都不信,当然佟氏不能信,一整晚,佟氏有点失魂落魄。

闲了两日,佟氏打起j神,这还有一大家子嘴等着吃饭,另外总租住宅子,白白花租金,还得想法子,买个宅子,没房子,就像无g的萍,没有着落,找不到家的感觉。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佟氏就起身,出去站在屋檐下,虽已入夏,早晨却有薄薄的雾气,早起空气清新,满院子的玫瑰带着露水格外新鲜。

佟氏选颜色深红,花瓣r厚多汁,放在篮子里,选好以后,取出石臼,洗干净,这是前两日她特意去集市买的,把玫瑰花放入,加点明凡,石臼较深,用汉白玉的杵捣成原浆,再用细绢纱过滤,绢纱前一日洗过熨平,这样就制成清净的花汁,然后把花汁注入备好的琉璃缸里。

再把备好的蚕丝绵剪成小小圆块,放上几层在胭脂缸里浸泡,这道工序就大功告成。

头午一直弄这东西,晌饭草草吃了。

想帧哥的课业不能耽误,打听哪里有私塾,可人生地不熟的,又请不起先生教,佟氏有点着急,官办县学每年考期在二月,帧哥要等到明年二月方可应试。

佟氏为这事,一时也没主意,就让帧哥自己在家里温书。

春花去了大嫂的小饭馆,有时三五日才回来一次,每次都带两个菜回来,给帧哥和郑坚买笔墨纸砚。

佟氏看她是个有良心的,每每都劝道:“你在那里,挣几个钱也不容易,自己留着置办点身上穿戴,不用给我们花。”

春花总是笑笑,道:“给你们花,我心里高兴。”

又过了三五日,佟氏又做了些胭脂,刚弄好,春花却突然回来,佟氏正在院落里水井边打水,见春花脸色煞白进来,脚步有点软,佟氏唬了一跳,忙迎着过去,道:“怎么了,病了吗?”

春花摇摇头,贝齿咬着下唇,把唇咬得发白,也不吭声,佟氏预感不对。

这时,正是晌午,徐妈妈生火做饭,一股葱花炝锅的味道扑鼻,春花突然一阵干呕,弯腰捂住胃,紧走几步,来到泔水桶旁,‘哇哇’吐了两口。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却没吐出什么来,刚直起腰,又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这时,徐妈妈在灶间听见院子里动静,走出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佟氏也傻站在她身后,她在贾府里看过小鸾和婉儿怀孩子,知道这种反应,确定无疑。

佟氏痛苦地闭上眼,不忍瞧。

徐妈妈不知春花遭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春花在家中见过嫂嫂生产,带侄子时,就是这个反应。

此刻,满面羞愧,直起腰,二话没说,就往井沿跑去,佟氏反应极快,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死死不放。

春花挣了两挣,没挣脱,看着佟氏,一声低嚎,大哭起来,佟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二人抱头痛哭。

徐妈妈站在灶间门口看着二人直抹泪。

哭过后,心里好多了,春花不张罗寻死了。

佟氏把她扶进屋里,进里间炕上躺下,这时,听见动静帧哥和郑坚跟了过来,怯生生地问:“大姐姐怎么了,病了?”

佟氏道:“你大姐姐不舒服,你们快出去吧,人多扰了她清净。”

二人听说,就出去了。

佟氏扶着春花躺好,春花已经不哭了,一动不动躺着,佟氏道:“什么都不用想,生下来,我们大家一起养着,徐妈妈带过帧哥和慧姐,会侍候孩子,你放心好了。”

春花听说,使劲摇着头,泪又涌出来,道:“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孽种。”

佟氏劝道:“孩子是无罪的。”

春花哭着道:“我宁愿一头碰死也不愿意生下他。”

佟氏看她说得坚决,料劝也无用。

春花突然抓住她的手道;“婶子,我不要生下他,给我副药帮我打掉他。”

佟氏为难地道:“好歹也是条生命。”

春花痛苦地道:“看到他就提醒我遭受的屈辱,我死也不要。”

佟氏看她情绪激动,安慰她道:“我去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弄点药,把孩子打下去。”

春花感激地抓住她的手道:“婶子,春花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帮人帮到底,想法子给我弄副药来。”

佟氏点点头。

走出屋子,看徐妈妈站在门口,使了个眼色,二人出去东厢房,佟氏把详细经过说了一遍,说完,道:“妈妈看如今怎么办?”

徐妈妈感叹,道:“春姑娘现在这样子,必是不能接受这孩子的,老奴看还是想法子打掉吧!”

佟氏也是这样想的,道:“我去医馆看看,能不能开剂药。”

说吧,回房间换了件出门穿的淡绿细罗衫,月白花笼裙,就出去找医馆。

找了跟前两处,医官都摇头说不做这等损y德的事。

又坐轿子去了稍远处,也一无所获,佟氏最后从一间挂着张氏医馆里出来。垂头,缓缓地上了轿子,走了。

这时,一乘大轿与她对面方向过来,擦肩而过瞬间,轿子里一着红衣绣鸳鸯补子的官员正好侧头看外间景色,见小轿子里的佟氏,愣怔住,转眼,佟氏的小轿子既转弯没影了。

好半天那着红衣补服,内衬雪白中衣的官员,瞅瞅佟氏出来的那家医馆,朝轿夫喊了声:“停。”

轿夫停住,那官员吩咐旁边小童几句,那小童下了轿子,进去医馆,不大工夫,出来,上了轿子,低声伏在那官员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官员惊奇地喃喃道:“打胎!方才那女子?”

小童道:“里面的医官说的,那女人来问这事。”

那官员眼前闪过纤细的身影,不解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这事?”

章节目录 119擦肩而过

佟氏回到家,直接去看春花,春花已下地,正在院子里给玫瑰花除草,看见佟氏直起腰,喊了声:“婶子回来了,让婶子受累了。”

佟氏忙道:“春花你赶紧放下,快回屋里歇着。”

她这么折腾是想把孩子折腾掉,春花迎着佟氏走过了,到跟前低声问:“没弄来药?”

佟氏道:“医官不敢给开这种药,官府也不让,不行自己配一副。”

春花双手拧着衣角,道:“实在不行,我就一头碰死,也不让这孽种出生。”

佟氏看她态度坚决,恨这孩子,也无话说,毕竟她经历的不是常人能想到的痛苦。

这时,徐妈妈也惦记这事,走过来,一看佟氏空手而归,就知道事情没办成。

问:“主子打算这事怎么办?”

佟氏道:“找个江湖郎中开了方子,去生药铺子配副药,吃了打下去。”

徐妈妈道:“打胎就怕有危险?”

佟氏也有点担心古代大夫医术,尤其是江湖郎中,怕万一有闪失,春花或因此丢了x命,或伤了身子,落下病g,今生做不成母亲,那是一女人一生憾事。

春花倔强地道:“怎么样我都认了,就是不能要这个孽种。”

佟氏道:“容我在想办法,你先别急。”

佟氏很有顾虑,这事一时拿不定主意,万一一个不好,一尸两命,她岂不是帮了倒忙。

佟氏想先等两天,看看春花态度是不是还像这样坚决。

十日后,佟氏瞧看缸里浸泡丝绵带上了一层厚汁,取出,放干净有阳光的地方晒,免得沾上尘土。曝晒四五日至干透,收入盒子里,次日晨起,以清水稍儒,用玉搔头在丝绵胭脂上一转,点唇,色泽鲜艳,还不错。

就去集市上买了些样式好看的空盒子,装上,一盒盒的玫瑰胭脂就做好了。

佟氏就用帕子包了几盒,拿去北门大街,找卖胭脂的铺子推销她自家做的胭脂,那些卖胭脂的铺子大多有固定的货源,不敢收素不相识人送来的货,怕砸了招牌,有的看都不看,就婉拒,有的干脆态度生硬,不耐烦她上门打扰,坚辞拒绝,佟氏也不气馁,什么东西要人接受都有个过程,开初的艰难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她的东西不敢说比别人做的好,但她比别人用心,每一步骤她都做的极为j细。

佟氏走了十几家,也无人搭拢,直到走到有点清冷偏僻的靠紧北头一家叫玉脂坊的铺子,那个掌柜的上了几岁年纪,看她一个妇人家跑这么远的路不容易,拿过她的胭脂盒子打开来,用手沾了沾,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冲着亮光,看了看颜色,点点头道:“做工地道,色泽鲜艳,香气清淡,看着还行,虽不是大地方加工出来的,不过也算上乘。”

佟氏听了夸奖很高兴,眼巴巴看着这掌柜的,那老掌柜的道:“这样吧,你这几盒就留在这里,我卖卖试试,过几日你在来,若卖出去,我算钱给你,若卖不出去,你就拿回去。”

佟氏听了,很高兴,不管怎样,有了一点机会。

佟氏千恩万谢,把帕子里那几盒都留下,说好,过三五日在来看看。

总算这一日没白跑,有了点成就,佟氏回去又做了些,预备在去别处问问。

春花有身子不能去小饭馆,就帮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佟氏得空又去邵府,原来那个伙计不在,一个老家人模样的在店里打理生意,看她进来,觉得陌生,问:“夫人,当东西?”

佟氏赔笑道:“我想打听你们家掌柜的回来没有?”

那老家人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道:“我们掌柜的没在家,你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佟氏看他偌大年纪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失落,道:“老人家,若你家掌柜的回来,就说有个姓佟的找他,他便知道。”

那老家人像是怀疑她的身份,佟氏怕他误会自己不是个好人,便道:“我京城娘家哥哥和你家邵云海邵大爷是好兄弟,有人从京城过来,捎东西给邵大爷,让亲自交给他,叫他上我家来一趟,取回去,我也算完了差,即是老人家说他不在家,等你家大爷回来,就说我家住在隔着两条街的杨府巷,姓佟,一说他就知道。”

这都是佟氏胡编出来的,不说有东西,有利可图,这家人那会上心,即使邵云海回来,怕早就忘脑后去了。

那老家人这才不在怀疑,道:“我家大爷回来我就告诉他,夫人放心,保证误不了事的。”

佟氏又拜谢了,往回走。

走得步履有点沉重,佟氏心里那点希望在一点点破灭。

次日,佟氏终于在附近找了家私塾,那位老先生看着古板,但打听附近的儿童都去这里上学,反应说先生教授课业水平不俗,否则,也不敢开馆。

佟氏就与翌日,拿了四盒子礼,带着帧哥和郑坚去拜见先生。

老先生看帧哥和郑坚彬彬有礼,心里就有几分喜欢,尤其是帧哥小小年纪,礼数周到,就有几分满意,出了两道题,帧哥对答如流,先生很满意,当即答应下来。

又出了两道题考郑坚,郑坚回答虽不如帧哥,但条理清晰,先生也还算满意,就说好二日把束脩费送来,过了中秋就把帧哥和郑坚送来学堂。

二日,佟氏给先生送去束脩费,顺路去街上扯了几尺靛蓝细棉,用清水洗了,洗掉布浆,让布先缩缩水,免得做成了,一下水,就抽得又窄又短。

找帧哥和郑坚身材比量着,想给二人各做了一身新衣裳,留待上学堂穿。

徐妈妈帮着缝里锁边,徐妈妈年纪大了看不大真切,佟氏用心细细针脚缝了,然后,用熨斗烫平,叠好,小心放着,怕压出褶子来。

然后,佟氏又找了块未经印染的斜纹chu布,虽色泽不是太好,但结实耐用,就用了足足两个晚上为二人各做了个。

剩下的边角布拼凑着缝了两个笔袋子。

春花虽有了身子,但在家里也是闲不住的,看佟氏和徐妈妈都忙活做活,就自告奋勇地要给帧哥和郑坚做新鞋子。

佟氏边忙活计,边笑道:“你歇着吧!哥儿上学堂的东西我一人做就行,看累坏了你。”

春花撅嘴不高兴道:“累坏了才好,累掉了这孽种,倒干净。”

春花打胎的事,佟氏不敢贸然做决定,正犹豫这事怎么办。

怕春花心里不痛快,就笑着道:“既然你会做鞋子,就做两双穿着。”

春花高兴起来,和佟氏翻箱子找了个大块的布,就动手做起来。

佟氏领着二人上街上,买了纸笔,帧哥还好,帧哥毕竟经过富贵,看着不大稀罕,可郑坚就不同,从前在村子里也上过学堂,可那有这么好的学具,高兴得了不得。

佟氏又拿出做成的书包,二人一试,带子长短正好合适,可见佟氏的细心。

春花熬了几个通宵,把鞋子做得了,春花干活实在不偷懒,对人实诚,对佟氏家里人都掏心挖肝的好。

这些都做利落,佟氏唤春花把两个孩子叫出来,所有的行头都穿上。

往佟氏眼前一站,佟氏顿觉眼前一亮,二人都是一色的湛蓝新衣,白袜青布鞋,斜挎着簇新的书包,干净利索,生龙活虎,显得j神。

帧哥不像从前在贾府身子骨单薄,现在身量体重都长了,脸色红润,一看就是极健康,和郑坚站一起一高一矮,活脱脱亲哥俩。

郑坚单纯的心被感动,下生以来,除了爷爷nn,从没人这么关心照顾过他,对他好过。

哽咽着说了句:“谢谢婶子。”

春花在旁边笑道:“还没谢谢我呢!”

郑坚又道:“谢谢大姐姐!”

佟氏笑道:“好孩子,好好念书,婶子比什么都高兴。”

帧哥清脆声儿道:“放心吧娘!一定好好念书,给娘争光。”

佟氏和徐妈妈、春花几个人都笑了。

快过中秋了,佟氏去玉脂坊看看自己做的胭脂卖没卖出去。

到了店里,掌柜的看见她笑着道:“夫人,你拿来的货,这几日都卖完了,你有空在送些来。”

说吧,就从柜台里取了些钱,给佟氏道:“这是你拿来的东西,我照着进货价给你,你以后在送来我按这个价格给你,不会亏待你。”

佟氏把银钱踹好,道:“谢谢掌柜的,我家里有做成的,我这就取来。”

说着,高兴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玉脂坊门前来了两乘轿子,前面一乘官轿,后一乘j致小轿子。

轿子在店铺门前停住,前面大轿子人却没下来,后一乘小轿才一落地,从里面跳下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眼睛黑亮如黑宝石一般,晶莹闪耀,来到前面大轿子前,道:“父亲,你略等我一会,女儿去去便回。”

里面一个清明的男声带笑道:“是去买脂粉?姑娘大了知道打扮了。”

那小姑娘清脆撒娇道:“父亲!”说着就跑走了。

章节目录 120患难之交

佟氏坐小轿子回家,一进院子,春花坐在正房的屋檐下边摘豆角,边晒太阳,看见佟氏回来,起身问道:“婶子,卖出去了吗?”

佟氏笑道:“卖出去了,特地回来取些拿去卖。”

春花高兴地道:“婶子,赶明个我们多做点。”

佟氏上了台阶道:“可是天冷了,玫瑰花要去外面买,原料成本就高了,利就小了。”

春花看看院子里将败的花,有点扫兴,秋深了,花就枯萎了。

佟氏进屋里把所有做好的胭脂用绸布包了,拿着出去,春花在后来喊:“婶子,一会晌午炖豆角,早点回来。”

佟氏答应声,头也不回紧着出去了。

小轿子在门口等着她进屋里取东西,她一出来,坐上轿子,就去玉脂坊,进门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老掌柜的打开数了数,共二十盒,道:“我写个字条,作为凭据。”

佟氏微微一笑道:“一看掌柜的就是忠厚之人,让人信得过。”

掌柜的看看她道:“家里没男人,要个女人出来奔波?”

佟氏道:“没男人,有俩孩子,还有个妹子、n娘,一块过。”

掌柜的认真看看她,道:“看夫人年岁不大,竟挑起这么大的家。”

佟氏道:“两个孩子要上学,一个女儿早嫁人了。”

佟氏为了套近乎,就和他拉起家常。

掌柜的对她有几分同情,道:“日后你做的胭脂就送我这里,尽量做细些,不让人跳出毛病。”

佟氏忙点头答应,说:“一定好好做,不辜负老掌柜的。”

掌柜的道:“你做的胭脂很好卖,方才一个样子放在柜台里,被一个小姑娘买走了。

佟氏挺高兴,连连谢了掌柜的,就回家去了。

佟氏到家时,都晌午了,帧哥想是饿了,站在大门口,望着大路,佟氏一下轿子,帧哥唤一声:“母亲回来了。”

就跑去厨房告诉徐妈妈摆饭。

一家人围坐吃晌饭,徐妈妈旧话重提,道:“如今花都要榭了,做胭脂没有玫瑰花就要去市面上买,冬季这玫瑰一枝要十文铜钱。”

佟氏道:“最好做胭脂的原料是四五月份含苞待放的玫瑰,成色最是娇艳,我们做的也都不是最好的。”

春花听了奇道:“原来上好的胭脂还有这么多讲究。”

佟氏道:“可不是,原料上差一点,做出来色泽和颜色就会差很多,懂行的一看便能看出来。”

春花突然道:“不如我们冬天做个花房,采光好的,把玫瑰花移到暖房中,这样子就不用上外买,节省了银子钱。”

佟氏一听,赞许道:“这个主意好。”

郑坚一直在留心大人们说话,此刻接茬道:“把我住的屋子腾出来,做花房,阳光足,我住西厢房。”

佟氏道:“那怎么行,你和帧哥搬去一块住。”

帧哥道:“大哥和我一个屋,正好一块温习功课。”

说干就干,吃了晌饭,佟氏带着帧哥和郑坚、徐妈妈开始倒腾东西,春花抢着要干,佟氏和徐妈妈都怕她出意外,拦着不让,春花不管不顾地跟着搬搬扛扛,把正房东间腾出来,做了花房。

屋子里养盆花,花盆不好解决,佟氏想不如拿木头板子做成大盒子盛装玫瑰花,寻思着去集市上买,不知可否有卖的,实在没有就花钱雇木匠打。

郑坚却突然道:“婶子,我学过木匠活,大的家什打不了,打个座椅板凳,和花盆的手艺却没问题。”

佟氏看这男孩子身板结实,有一身蛮力,嫣然像个小小男子汉,笑道:“你个孩子家,好好念书,旁的事就别c心了。”

郑坚不满地道:“我在木器店里学徒,什么活都干,脏的、累的,后来村上教私塾的先生看我总去学堂偷着听课,就不要我束脩费让我进去听,我念书无非是想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日后能看懂账目就行。”

佟氏隐有跟他一样的感觉,她觉着这孩子憨头憨脑,但不乏机灵,某些事情上来得快,但要他像帧哥一样考取功名,他可能不是很适合。

就道:“既然你能做,那我等就做个帮手,吃过晌饭就开工。”

说来也巧,这方院子后面横七竖八堆放着木头,大概是原房东要烧火用的,值钱物件早搬走了,剩下的一定是不要的。

郑坚从里选出些直溜点的木头,却没有木匠工具,佟氏带着他去卖工具的店铺买了套工具。

回来后,郑坚就在院子里把木板刨光滑,截成长短一样的板条子,佟氏和春花几个帮忙扶着,叮叮当当做了起来。

佟氏看着新奇,郑坚年纪不大,干起活来,却很有巧劲,开始佟氏纳闷古代没有钉子,家什怎么做,一看明白了,原来是榫卯结构,凹凸部分咬合得严丝合缝,佟氏不禁为之惊叹,惊叹古代木工技术神奇。

一连忙活了几日,一个个木质长方形盒子就做好了,佟氏这次没节省,和郑坚和帧哥三个人去北门大街花市,买了花土,又选枝干结实,叶子浓密,砧木chu大、接口愈合得好的玫瑰花苗,由于东西多,雇了辆马车,拉回家去。

一排排摆放到东间,填上土把花苗种上,总算忙活完了。

看着满屋的绿,煞是喜人,众人都很高兴,徐妈妈破例多添了几个菜,晚膳时,大家很开心,佟氏给郑坚夹了块大方东坡r,笑着道:“这孩子这几日辛苦了,功劳最大,多吃点。”

郑坚不好意思地脸红道:“婶子,那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的。”

徐妈妈笑着道:“这小子,有出息,心思活络,看这木工活做的j细,是把子好手。”

春花也道:“坚弟有这门手艺,到那都饿不着。”

佟氏道:“这些天都累了,天好,不如出去游玩,自打到临青州就一直忙,也没腾出空好好看看。”

她这一说,众人都响应,尤其是帧儿,高兴地道:“娘说去那里?”

佟氏道:“听说有个南山景致很好,不如去那里看看。”

众人一起响应。

次日,先雇了车子在门口等,早早就动身,两辆车子,佟氏和徐妈妈、春花在前,郑坚和帧哥坐后一辆车子。

奔城外南山去了。

出了城,马车又跑了十数里地,就望见远处群山延绵,秋的山,满目苍翠,头顶天空高远,蓝得通透。

车子在一条上山的路上停下,一家人就下车,徐徐往山上走,徐妈妈年岁虽大,腿脚倒很健壮,佟氏担心春花,而春花自小在乡下长大,常爬山越岭,也轻松自如,山不高,很快到了山顶。

佟氏站在山上唯一的一个凉亭上,极目远眺,心x豁然开朗。

在山上呆了一会,众人就下山,下山一样是帧哥和郑坚在前,帧哥终小孩子天x,沿着山间小路往下跑,两旁树木从身旁掠过,帧哥越加兴奋,却没见此时,正有三人往山上走。

一个乌溜溜水灵灵大眼睛的女孩,打头往山上走,把身后二人拉出很远,小姑娘边走边采摘路边野花。

不妨,一人从山上小路飞跑下来,一下子撞到这个小姑娘,亏小姑娘机灵,朝旁躲开去,饶是这样,小姑娘手里才采摘一大把野花掉在地上,帧哥撞了人,步子停下来。

小姑娘瞪了帧哥一眼,不满地道:“你这小孩,怎么这样毛躁,也不看看人,乱撞。”

帧哥本来困窘,听她一口一个小孩叫着,红脸辩驳道:“谁是孩子?你也不大,口气不小。”

那小姑娘有点动气,厉害地道:“你这人撞了人,不说赔礼,好不懂礼数。”

这小姑娘口齿伶俐,帧哥一时无法对答,憋得脸通红,小声嘟囔着道:“那像个姑娘,简直就是疯丫头。”

那小姑娘偏偏耳朵长,听见后句话,立时,小脸扬起,怒目对帧哥道:“ 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撞到人,还像是与你无关。”

帧哥刚想出言,下方小径上出现一人,正往山上走,同时沿着下山小径走下一人,上下山只此一条路。

二人同时看见对方,不约而同惊喜道:“佟夫人”,“大人”。

这时,小姑娘惊喜地叫了声:“大姐姐。”

佟氏也认出她来,一下子激动地叫了声:“付姑娘!”

小付姑娘跑上前搂住她的脖子,欢快地叫道:“大姐姐,终于又遇见你了,真是有缘。”

佟氏抱住她,心情激荡,道:“分别后,我托付西安知府一直寻你,却不见踪影,原来你已来了这里。”

小付姑娘又哭又笑道:“上天对我垂怜,让我遇见干爹。”

说吧,像是想起,松开佟氏的脖颈,对后上山那身着红衣鸳鸯补子官员道:“父亲,这就是我常提起的佟姐姐。”

那红衣鸳鸯补子年轻官员上前,微笑着道:“佟夫人别来无恙,没想到在此地见面,还有这一段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