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不容眠·贺仪(1/1)

赵衍生辰前一日,南诏世子贺敏之来大梁谒见,他一路谨慎低调,直到被天子的使臣迎入了宫,大梁城内的达官显贵才回过神来。

看来新皇帝也不是个草包武夫,南诏的这一仗怕是真的不用打了,连哄带吓,连世子都当质子送了过来。

贺敏之从宫门出来,不打算再坐车,他这一次也许要在大梁住上些时日,有心认认路,便骑了马,沿着御街往驿馆去。早有传闻,这位南诏世子,是倾国美人周贵妃的姨侄儿,又有鲜卑的异族血脉,引得满城空巷,只为一睹尊容。

一匹通体莹白的马儿上,坐着个青衫公子,由玄色铠甲的禁军护卫着,慢慢走着。凤目狭长下,隐隐秋波,不经意间拂过众人,一视同仁地温润。

临街酒楼上,不知谁家娘子看入了迷,松了手上的帕子,落在了他的前路上,马蹄抬起来,眼看粉色的细绢要做了土,却迟迟没有落下,终于向后退了一步。

青衫公子下马来,将帕子拾起来,抬头往楼上一看,果真有位满面羞红的娘子,遂道:“在下送上去,怕是唐突了,还是劳遗失帕子的娘子遣人来取吧。”

大梁的百姓这时才将南诏世子看得真切了,不是想象中的妖治少年,而是是朗月清风的翩翩儿郎,遥望如高山之独立.近观若玉山之将崩。

走了短短一段路,大梁城的少女们又多了位春闺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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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正与妙仪一起哄着清音入睡,一双圆胖的小肉手,一边一个握着他们两人的袖角,不舍得放开。鹤望在门外压低声音道:“王爷,有人送拜帖与生辰贺仪来了。”

赵衍抬头,似有不满:“不是说过今年不庆生了,你将好生礼物退回去便是?”

鹤望道:“若是常人我也不来叨扰王爷,是南诏世子遣人送来的……”

赵衍眉头一紧,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鹤望将拜帖递上去。只见当中方方正正写着南诏贺敏之叁个大字,也不十分客套,直言想明日巳正过府拜会。

赵衍见妙仪也盯着那拜帖,看得出神,打趣道:“我听说这位世子爷风姿了得,刚入城便掳去大半少女的芳心,也不知他不去宽慰佳人,这么急着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妙仪转开视线:“自然是要先和王爷通禀了,才能去宽慰半个大梁城的佳人们。”

他吃男人的醋,她吃女人的醋,一起吃起醋来,别有滋味。赵衍也不顾鹤望在门外,离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弱水叁千,也比不上你这一汪甘泉。”

她的脸果真红了,从赵衍手上接过清音:“王爷若是有事便自去忙吧,我带清音去找乳娘。”

妙仪从乳娘处折回来,吩咐新桃将墨泉找来。

“墨先生,我明日要出府买点东西,劳你替我备一辆车。”

“娘子要买什么,让人送过来便是。”

妙仪状做为难:“寻常物什,自是可以让人送过来,可王爷的生辰礼,我想亲自去寻。”

墨泉略一迟疑,说是要问过王爷,盏茶功夫后折回来,回禀道:“我明日备好车,陪娘子一起去。”

新桃在一旁道:“姐姐,也带着我去吧。”

妙仪摇摇头:“给王爷选东西的店铺,怕你也是没兴趣的,下次出门再带你。”

第二日,赵衍下朝回来,妙仪刚起身,正在用早膳,他便也陪着她一起吃,不知不觉已过了巳初,鹤望来报,道是南诏世子已经来了,尚在门外的等着,要不要去迎。

赵衍放下筷子:“怎么早了这么多?”

“他说是对大梁不熟悉,怕走错了路误了时辰,没成想来早了,要不要让他在进来等着。”

“不用,让他在外面等吧,再等一个时辰也不晚!“

鹤望道:“外面人来人往。”

“人来人往最好,他说到底是来为质的,不在驿馆好好待着,与我这里牵扯什么。”

鹤望也不好再劝。

只听妙仪道:“王爷,我今日想出门,昨天墨泉和你说了的。”

赵衍嘴角一弯:“我想陪你去,但今日确是不合适,便让墨泉好生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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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裹着大氅从小门出来,马车就停在近前,她将帷帽拿在手上,上马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踝,轻呼出声,墨泉也不敢贸然上去扶着,只好让她靠着车辙,稍缓一缓痛意。

大门处那道青白的影子果真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一碰上,停了片刻,妙仪便掀开车帘:“墨先生,我的伤处已不痛了,走吧。”

墨泉陪着妙仪逛了好些个店铺,她皆是没有挑中什么东西,后来又去了一间珍宝玩器行,刚坐下来看了几件,便听店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王府随从进来对墨泉道:“路边的杂耍艺人失了手,火星溅到了王府的车上。”

墨泉留下一人照看,出门查看。

掌柜的一听是王府的人,立马陪上了十二分笑脸:“小人有眼无珠,不该拿这些个东西浪费贵人的时间,我这就去内堂取上品来。”他说罢便去了。

不一会儿听见传来几阵声响,那掌柜两手空空的回来,大冬天的突然生了满头的汗:“小人左挑右选,也不知什么东西才会中贵人的意,不如贵人随我进去看看?”

妙仪点点头,墨泉留下来的那随从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到了库房门口,掌柜的道:“我这店中规矩,库房内一次只能进一位客人,不若我将门大开着,这位差爷也能望见里面。

那随从还挂心着前面的火,便也应了。

妙仪一进库房,却见库房门后还藏着个发型身量与她相似的女子,那女子趁着门外人向外张望的间隙,解下妙仪的大氅披在身上,与掌柜走到显眼处,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仓库内的珍品来。

仓库门后的暗门轻轻开了,一只温暖的手伸出来,将她拖进了一片黑暗中:“表妹莫怕,是我。”

贺敏之带着她走了几步,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地上有个被捆着的小童,那脸和掌柜的有几分相像。

带着黑色兜帽的佝偻身影缓缓转过来,烛光下,老者的眼睛矍铄有神。

妙仪蓦的松开了贺敏之的手,身上一寒,怔怔唤道:“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