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5)(1/1)

又被换了一身衣裙。

戚可坐在床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居然已经感到有些麻木。白色的裙摆层层迭迭,如同花瓣,将她保护,又将她束缚。

上一次换的也是一身白裙,洛星宇似乎热衷于将她打扮成圣洁柔软的模样,可他明明就把她当做一个玩物。

嘲讽一笑,戚可才刚起身,便有人敲响了房门要送她回学校。

望着窗外不断向后撤去的景色,戚可心中郁郁,到底也还是没心情多看。下车时,那司机递给她一张银行卡。

“戚小姐,小少爷说这张卡由您使用。”

见她没有动作,那人神色讪讪,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道:“戚小姐,您还是收下吧,不然小少爷会迁怒其他人。”

说这句话时,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戚可,直到她接过了银行卡,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是被迫的。可能有什么办法,谁叫她被洛星宇看上了呢。生来就有身份地位的人,对普通人的生杀予夺就是这样简单。

从校门口到宿舍的这一段路,戚可走得很是沉重。路人只是扫一眼,她都好像被剥光了一样痛苦,他们会知道自己是omega吗?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她是omega了,她会怎么样?

即便还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戚可也不见得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选择攀附上冷阳作为后盾,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可就现在看来,这样远远不够。她能怎么办?难道要就此接受omega的繁殖的本能,成为一只温驯的宠物吗?

越是思考,越是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

这种痛苦从意识逐渐具象化,脑中一阵剧痛,戚可昏倒了。

再睁开眼,她已经躺在了床上,眼神还未聚焦,她就听见了一道清越的男声。

“可可,你醒啦,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裴越昭坐在床边,眼中满是关切,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疑惑地摸上了她的额头,忍俊不禁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怎么呆呆的。”

“谢谢……”张了张嘴,戚可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坐起身子,“我……”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裴越昭掖了掖被子,同时解释道:“医生说你的腺体刚进入成熟期,又受到了刺激,信息素不受控,所以才会突然晕倒。”

“放心,这个医生是我的人,他不会说出去。”

成熟期……这三个字在戚可的脑海中来回飘荡,就像一道无情的钟声,宣告着她的命运。

“成熟期的意思是?”

戚可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配上她仓皇无助的神色,就像一块清澈的白玉迸现出丝丝裂痕,催生人的破坏欲。

“腺体在进入成熟期之前,是可以抑制发育的,但是一旦进入成熟期,就宣布性别的彻底分化了。”

见戚可又开始发呆,裴越昭也没有再多说,只是笑着,温柔地挽起她耳边的碎发,安慰道:“别担心,先好好休息一会吧。”

一直到裴越昭离开房间,戚可都还在思索。

如果这个医生能够判断出她腺体的变化,戚千授也一定可以,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既没有说明他是alpha,也没有告诉她这些。她相依为命多年的哥哥,在刻意地把她养成一个omega,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在切断她独立的可能。

下床的一瞬,戚可能感觉到自己手脚都在发软,她要去找裴越昭所说的那位医生,她要知道自己真实的情况。

出了房门,戚可头脑发昏,几乎是凭着直觉在前行。

直到一个房间中传来交谈声,她停下了脚步。

“她是不是天生的omega?”裴越昭坐在桌沿,手中把玩着一只钢笔,白皙清秀的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痞气。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左眼被一道神色的疤痕穿过,虽然面相凶狠,语气却是温和:“是不是天生看不出来,不过——比你妈应该是更货真价实一些。”

这话听起来并不尊重人,裴越昭听了却是点了点头,笑得张扬:“确实,她和我妈肯定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就像陷入了回忆一般,停下了把玩钢笔的动作。

“说起来,上次绑架你的那两个人被洛星宇踹了,你应该知道吧。”

裴越昭没有反应。

“洛星宇和你也不愧是兄弟,下手够狠的,听说那两个人全家都受了牵连。”

“嗯……”裴越昭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我早就想问你了,那两个小喽啰根本困不住你吧,你为什么让他们把你带去了临港?”见惯了裴越昭的手段与诡计,猛然听说他居然真的被绑架了,还是被洛星宇的两个无脑狗腿子给绑架了,段佑还是很不理解的。

“啊,你说这个啊,”裴越昭站起身,理了理衣角,“主要是被绑架的过程中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所以就陪他们玩一玩。”

“更有趣的事?”

“对啊,遇见了一个无辜被牵连,却还想救我的小可怜,和她待在一块很有趣。”

“等一下,那之前说的,沉莫琛和你在抢的,该不会——”

“就是她。”

站在门外的戚可感觉自己的血液几乎都在倒流,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寒意,连带着手脚都僵硬了,没法挪动一步。

可偏偏段佑与裴越昭的对话还没有停止。

“沉莫琛他愿意放手?”

“当然没有,我们只是暂时达成了一种平衡而已。”

……

更多的戚可已经没有力气再听,再次转身看着这条漫长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她才明白那种突兀的熟悉感——这里和洛星宇家一模一样。

裴越昭和洛星宇是兄弟,之前的绑架也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裴越昭甚至是以她的挣扎为乐趣。

她身边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间,坐在床榻上,戚可只感觉自己全身都痛。

“可可,怎么不接着睡一会?”

裴越昭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蹲在床边,由下而上地仰视着她。那张比女孩子更为细腻漂亮的脸,看着乖巧又体贴,但戚可却觉得一阵恶寒。

不自觉向后退了退,她错开裴越昭的目光,低声问道:“我已经没事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包,我想回学校了。”

“包啊,就在楼下客厅。”

裴越昭似乎心情很好,在戚可战战兢兢的时候,笑眯眯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膝头:“可可,你很不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