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敢问路在何方(8)(1/1)

利类思,安文思两位传教士也在惊慌失措中被俘虏了,两名清兵举刀就砍,幸而附近有一员满族将领大喝一声:“刀下留人!这可能是汤若望国师的朋友。”

汤若望是大清初年最有名的天主教耶稣会神父,意大利人,知识渊博,才能出众,深得顺治帝和多尔衮的敬重与信任,与大清的王公大臣们也都有来往。现在汤若望正在北京为清廷修订历法《时宪历》,也就是我们今天仍在使用的“现代农历”。

汤若望耳闻在四川传教的利类思,安文思两位的大名,特意托付肃亲王豪格寻找和保护。那位满将看到二人虽着中华衣冠,但深目长髯,分明是外国人,才大喊一声,救下传教士,送到肃亲王面前。

肃亲王当然也另眼看待,厚爱有加,每日赐肉给米,妥为照顾。二位传教士因祸得福,心中默念天主圣明,后来就跟随肃亲王定居在北京。

但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安定陕西,消灭了张献忠的靖远大将军豪格,回到北京却没有受到隆重欢迎。因为一个无耻的阴谋,正悄然降临到他身上。这是后话,下面还要交待。

路在何方。

如今,张可望,张定国等人拥着张献忠的皇后陈氏,率残兵南下,一直败逃出三四十里,听听后面没有追兵,才敢停住脚步。

他们气喘吁吁,又累又饿,彷徨四顾,带出来的人马还不足万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有的武器丢弃了,有的鞋子跑没了。文官只有左丞相汪兆麟,工部尚书王应龙逃了出来。

最要命的是百里无烟,空如荒漠,他们身无粒米,沿路杀马充饥,二三日后,马杀光了,只得吃人肉。如果有人疲累仆倒,片刻间,手臂,大腿上的肉就立刻被战友们割尽吃光。人们甚至把多年的臭皮靴,马缰绳,皮辔头都煮着吃了。

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停留,为了逃命,依然保持一天一百华里的行军速度,定北将军张能奇率领着一百多人在前面开道。

到了第七天中午,军兵实在走不动了,刚想坐下来歇会,忽然远处山脚下闪出一哨人马,大约一千多人,向这里移动,前面一杆大旗,绣着一个显眼的“曾”字,炫人耳目。

一看是平寇伯曾英将军的部队,张能奇倒吸一口冷气,他手下的士兵则腿肚子直打颤,有的竟吓得低头哭泣起来。张能奇一看躲是躲不开了,哭也不能像华容道上的曹操那样把关羽哭走,于是厉声高呼:“弟兄们,我们已陷入绝境,退无可退,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狭路相逢勇者胜,想活命的跟我冲啊!”

在张能奇的鼓动下,士兵们明白,现在唯有作战才能生存,他们抄起家伙,强打精神,拼死前冲。两军短兵相接,这些疲惫至极的大西军战士,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量,无不以一当十,勇往直前,在张能奇的带领下,竟将曾英派来的这支部队冲击得七零八落,大败而逃。

原来明将曾英已经耳闻大西军在凤凰山遭遇清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余的残兵败将正向重庆方向逃窜,于是派出一队游骑进一步打探情况。这队游骑发现张能奇手下兵卒不多,且丢盔卸甲,非常狼狈,料定他们是惊弓之鸟,不堪一击,才放胆过来追剿,不料竟被击败,赶忙回去报告平寇伯曾英。

两天后,大西军余部在张可望统领下,终于抵达重庆府长江北岸。他们隔江南望,平寇伯曾英已经把所有军队集中到长江南岸驻扎,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不知有多少战船停泊在江边,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如此宽阔的江面波涛汹涌,别说打渔的,摆渡的,就连一只鸟儿也见不到。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大西军众将士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因为长江天堑,插翅难渡,并且大西军手上没有一只船。

有的战士跪倒尘埃祈求上天,有的战士躺倒在地干脆等死,还有几个战士看来是想写封遗书又不识字,在那里嘟嘟囔囔好像在向家人发表最后的遗言。

抚南将军张文秀眺望南岸的重庆城良久,见城内熙熙攘攘,车马出入如织,集市贸易跟平常一样,不时还有一些明军将士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好像灌了太多的酒的样子,完全一副和平繁荣景象,看不出有什么备战的痕迹。他回头冲大哥张可望说:

“明军倚仗长江之险,不以我军为意,并没有认真备战。如今我军深入,断炊十几天了,前无进路,后无退路,与其饿死在山涧,不如冒死一战。我准备游水过江,倘若夺得一只小船,我们就有活路了。”

说完,他左手挟弓,右手持箭,口衔单刀,踊跃跳入滚滚波涛之中。张可望,张定国来不及阻拦,张文秀手下五位勇士吕布,陈胜,关索,徐潮,杨世国也紧跟着扑通,扑通跳了下去,向对岸猛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