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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令月闻得她的声音,一怔之下,快步走进内殿,想起她刚才回宫时那种冷漠的神态,心中有气,便故意作出最恭敬的样子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公主道“我忽然想起来要告诉你,你从今往后不必睡在我的寝殿外了,小七的身体早已康复,她一向是伺候惯了我的,如今还是让她回来吧,以后就她和甜儿两人在我身边就好了,你仍回原来住的地方,由那两个小丫头服侍你。”

林令月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隔着薄薄的透明的金帐望着躺在里面的人,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字“好”这一个字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只觉得连呼吸突然都有点困难。

公主闭上了眼,无力的道“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林令月伫立不动,眼睛里的泪水忽然汹涌而出,无声的掉落在明月殿的地下,四周一下子安静得出奇,只是隔着薄薄的纱帐,两个人之间却象是瞬间隔了一个天涯,那道纱帐便是世界上最坚固最难跨越的屏障,站立了不知多久,林令月终于转身离去,背影似乎带上了一丝孤单和决绝的味道。

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道“杨明湛在你的心里,我是你什么人我到底算什么我是公主殿下寂寞时的玩具还是天之骄女闲居时的消遣抑或是天潢贵胄无聊时寻求的新鲜刺激”

听到她直呼其名,公主不禁一愕,她从出生以来从没有人连名带姓的叫过她,连自己对这三个字都感到陌生,一时之间竟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里却又对林令月多了几分激赏之意,自己喜欢的人,纤弱美丽的外表下,却是有一颗骄傲要强的心。

她掩饰着自己复杂的情绪,假装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哽咽,也装做听不到她的讽刺,淡淡的道“你只是一段过往而已。”

“砰”的一声,林令月不小心扫落了雕花隔子上的一只插着新鲜花卉的玻璃瓶,踉跄而出,她努力抬起头,不让眼泪再轻易掉下,心里有一个凄然的声音在说“林令月,你,终于可以对她死心了,也终于可以安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随着花瓶破碎的那一声响,公主心里一酸,觉得自己心里有某种东西,也跟着碎了,但她薄薄的嘴唇却倔强的紧抿着,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上书房里,太子紧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本奏折,长吁短叹,不住的在房内走来走去。

忽然内监传报“太子殿下,丁太傅到了。”

太子喜道“快请”

丁子唯由太监引进,颤巍巍的对着太子行了礼,太子连忙扶他坐下“太傅不必多礼。”

丁子唯道“太子这么急着召老臣进宫,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太子挥手令身边的人退下,急道“太傅,边境传来急报,刚刚由兵部呈上,说是前几日陈国和卫国联合,起兵犯我国边境,墨城已然失守,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这调动兵马之事,我是作不得主的,可是父皇现在病情严重,我怕他看到,恼怒交加,病势加重,这却如何是好因此急召太傅来商量商量。”

丁子唯被这突来的消息震到,急忙把奏折拿过来看一遍,语气沉重的道“陈国大概是这次向公主求婚不遂,恼恨之下,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唆使卫国一起发兵的,这样一联合,可有点麻烦了。不过按理说陈国卫国皇帝应该没这样大的胆子啊,他们无论从兵力或哪一方面来说都不敢对我国轻举妄动的,现在却主动寻衅挑事,当年皇上御驾亲征,令得他们称臣求和的情景我还记得清楚呢,难道说,皇上病重的事,已被人传出去了因此他们想趁火打劫”

太子急道“应该是这样,我是不是应该找右相和左相来商量下对策啊可是这样势必父皇会知道啊,万一他因此病况加重,可不是我这作儿子的不孝么我看我还是把这奏折压下好了。”

丁子唯迟疑道“这样恐怕不妥吧,万一事态严重了,皇上岂非要怪罪于你。”

太子道“我看无妨,先压一压,等父皇身体好点再奏请吧,我大楚的精兵铁骑名扬天下,我就不信抵挡不了陈卫联兵一段时间,墨城失守,只是仓促之间没作好防备准备,我会下令其他几城太守出动全部兵力严守的,哼,陈国是魏王妃的娘家,这事如魏王知道,看他有何话说。”

丁子唯皱眉道“这事我看有玄机,陈国是魏王妃的娘家,这次他们发兵,是不是关魏王爷有关啊”说罢用颇具玩味的神情看着太子。

太子心下雪亮“对,魏王一向骁勇善战,如边疆发生兵事,他想着他是宗室里最会打仗的,父皇多半会任用他作大将军出征,而父皇这时候病重,如果万一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手握重兵,完全可以攻进京城,将我这太子弄掉,好自己坐上皇位,他想这太子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不,这一切可能完全就是他跟陈国串通好的,他现在只希望边境兵事越严重越好,他才能有所图谋。”

丁子唯赞许的道“以皇上不肯许婚陈国太子为由起兵,只是个借口而已,魏王跟陈国密谋勾结,肯定早把皇上的身体状况详细说给陈国皇帝了,因此他会有这样大的担子,外有卫国联盟,内有魏王暗助,又知皇上病倒在榻,他还怕什么”

太子额上出汗,手紧紧抓着那奏章,道“不,不我不能让他奸计得逞,这个奏折我先压下,我们在这几天在我们自己人内物色好一个将军人选,先父皇病势一缓,我就亲自上奏这事,并且推荐我们的人选。”

丁子唯沉吟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这日,燕王从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只见他一脸憔悴,面上却带着兴奋之色,连眼睛都熠熠闪光。

小诸葛见他的这副神色,上前试探的道“王爷今日面有喜色,是否皇上的病势有所缓解”

燕王微微一笑“不是,本王这几日在宫内侍奉汤药,父皇很是满意,今天向左相夸我孝顺恭谨呢。”

小诸葛陪笑道“王爷这几天衣不解带不分昼夜的侍侯在皇上身边,连老天都要被王爷的诚孝之心感动了,何况皇上。”

燕王调整了下自己的神态,转开话题道“你去过兵部欧阳大人那里没有,那份边疆来的奏折转到太子那了吗怎么宫内父皇那里没什么动静现在边疆战事如何我今日抽空来府里,就为的这件事,等下我还要进宫的。”

小诸葛面容一整道“欧阳大人说,那份奏折可能被太子压下来了,所以宫里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而他也不好直接得罪太子,所以也不敢进宫把这事上奏给皇上。”

燕王点头道“是啊,我正纳闷呢,以父皇的脾气,就算他在病中,见到这折子,断断无法再安心养病了,怎么这两天却神色如常。”

小诸葛道“不知道太子是何意,边疆战事越来越吃紧了,这次他们的联军是由卫国的一个将军统帅,此人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呢,听说朋城现在也岌岌可危了,今天兵部又有八百里加急的快报送来,欧阳大人又赶着送往东宫去了。”

燕王莫测高深一笑“舅舅派人去陈国卫国没有白去,那大批的金银珠宝更没有白送。”

小诸葛道“李大人的确是深谋远虑,陈国跟魏王关系亲密,这一来,就可令皇上对魏王爷起疑心,而这疑心一起,这大将军的人选,只怕就是王爷你的了,再不然就是朝中那几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可他们现在都是您的人了,太子是断断不会派去远征的,一则他没有王爷的胆量和能力,二则因为他太子的身份。”

燕王笑道“可是这边疆的事皇上还不知道啊,魏王知道了么”

小诸葛一怔,旋即明白“属下知道了。”

蓬莱宫里,景元帝一脸震怒,努力从床上坐起,几个太监上去扶他,被他一手推开,只听他怒喝道“快给朕传太子”

魏王膝行向前,扶住他,哀声道“父皇息怒,您今儿个身子才稍微好点,要是动气伤了龙体可怎么好,都是儿臣不好,不该这当儿向您说起这事,可儿臣也是因为忧心我大楚的江山社稷。”

景元帝气血上涌“生出你们这些不肖子朕身子哪还好得了咳咳快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少顷,太子来到蓬莱宫,他一进殿,就看到景元帝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坐在床上,眼睛怒瞪着他走进来的这个方向,而魏王则直挺挺的跪在地下,他心里马上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心惊胆战的走近景元帝床边跪下“不知父皇这个时候宣召儿臣,有何吩咐”

话犹为落音,只听“啪”一声,太子脸上早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幸而景元帝病中虚弱,手上没什么劲,否则半边脸都要肿起。

太子手捂着脸,惊恐道“父皇父皇,儿臣诚惶诚恐,不知道哪里惹父皇生这般大气,儿臣罪该万死,只求父皇息怒,珍重龙体要紧。”

景元帝手捂胸口,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哪里惹朕动怒,连兵部的急报你都敢压下,咳咳你眼里还有朕吗”

太子一听这事,顿时冷了半截,寒意直透脊背,他哭着连连往地下磕头“儿臣不敢,父皇说这话,真是折杀儿臣了儿臣只是见父皇龙体不适,怕父皇为这事忧心动怒,令得病势加重,只想先压一压,等父皇身体好点再上奏父皇,实在不是有意欺瞒,请父皇明鉴”

景元帝阴沉着脸道“你身为储君,竟然弄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朕的后继之君,不仅仅只是个孝子就可以了如今朕还没有驾崩,只是在蓬莱宫里躺几天,人家就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两天之内一城失守你却拿不出任何措施只知道把急报压下,你性格这等软弱,毫无血性,待朕千秋万岁之后,你如何守住太祖太宗打下来的锦绣江山如何去守住大楚的百年基业如果连个守成之主都做不好,更焉能谈开创如今天下可不是只有一个楚国”

太子听这话字字千钧,又字字隐含着某种特殊含义,早已身体发软,额头直冒冷汗,只知道不停的磕头,心里惊恐惶急之情无以复加,魏王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只听景元帝又道“传朕口谕,召文武百官正阳殿议事。”

小中子答应着,正起身要往殿外走,迎面却撞上匆匆而来的天纵公主。

公主摆手止住他,走到太子旁边,跟他并排跪下,恳求道“父皇,您身体未曾大好,还是再安静将养这一晚上,何况现在天色已晚,议事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马上下两道圣旨,一道下令从附近各省驻军里调来精兵猛将,令他们今夜连夜向京城行进;一道则令各省督抚派人征运粮草,随时准备送往边疆以作军用。明日早朝,父皇再跟众臣商议对策,定好大将人选,到时候兵马齐备,再往边境出发,以解朋城之危,这样两不相误,可好”

景元帝面色稍微和缓,思忖片刻,点头道“就这样,马上叫人拟旨。”小中子答应着下去。

公主柔声道“父皇的药已经煎好,现在送进来可好”

大怒过后,景元帝感觉一身无力,他躺回床上,虚弱的应了声“好。”然后望了望床前的太子和魏王,怒气又生,喝道“还不给朕出去”

太子和魏王同时爬起,恭身退到殿外,才一齐转身而出,太子望着魏王,眼内出火,魏王却微微一笑,一撩衣摆,扬长而去。

御花园里,林令月漫无目的一路行来,她平时本鲜少来这里,自那日跟公主决裂之后,却开始害怕呆在揽月宫里,总觉那里有种深入骨髓的冷清孤寂在腐蚀着她的身体,腐蚀着她的灵魂,在咬啮着她的心,因此,这几日傍晚时分,她总要到这御花园来走上一走,散散心,反正人人都知道她得公主宠幸,倒是行动自由。

当她来到金水湖的垂柳下时,她却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眼睛望向不远处那座汉白玉的桥,那是她跟公主第一次相见的地方,直到今天,她还能清清楚楚的记起她那时的样子,那随意的坐姿,那骄傲冰冷的态度,那清新华贵的气质,那泉水般清澈透亮的眼神,她不由得沉浸在了回忆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令月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林姑娘为何叹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林令月心里一惊,回过头去,正碰上魏王火辣辣的目光。

原来魏王从蓬莱宫出来,就往后宫向她母亲淑妃处请安去了,并述说太子刚刚受责的情景,母子都认为太子将要失宠,满怀喜悦的共同商议夺位大计,哪知道从淑妃那出来,就在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