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1)

如走得很近。林宛如虽然有太后撑腰,要论算计终是差一筹,左不过是皇后搞的鬼。”“可有安排人在那两处?”宇文毓站起身来,向桌上取来一盖碗热茶,吹拂着水面上的泡沫。“怎么不想,只是皇后这人也算老j巨滑。贵妃收买的小顺子就被皇后发现,扣了个罪名乱g打死,想要再安排人,恐怕不容易。”我转动着手指上的翡翠金戒指,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宇文毓转过身来,薄唇似笑非笑:“那就从景仁宫那边下手。”“你有什么打算?”我惊奇的看着他那双黑眸里的慵懒笑意。“你说女人有什么会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宇文毓抿了几口茶,似乎是在考我。我想都不用想,说道:“爱情!”话刚出口,不觉倒吸一口冷气,诧异的看着他俊美的容貌,在精光内敛的黑眸中看见了致命的危险。“你看上谁了?”我问他。他搁下盖碗,走到我身边坐下,看着我:“还没有。不过只要愿意找,总会有的。”

絮状的雪花还在风中纷纷扬扬,笼罩了天空和大地。路面上积着一层雪,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冷死了~啊!”嘉月耐不住严寒,向手心呵了一口气,转瞬就凝结成了白雾。这么冷的天,本该在火炉旁取暖,却被皇后派人来叫去问话,最近皇帝几乎夜夜要主子侍寝,主子笑得乐开了花,自己做奴才的也跟着沾了光,只是——嘉月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纸包,隐约觉得是个祸害,但是皇后的命令不敢不从。手里的玻璃绣球灯并不能照得多远,烛火在漫天的风雪里摇摇欲灭。突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嘉月“啊”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雪地上。

“什么人在那里?”一声低沉的呼喝,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快的落在嘉月面前。嘉月揉搓着红肿的手腕,仓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男人长身玉立,玄狐披风下,穿着深绯的锦袍,肩袖处刺绣着辟邪的模样。他应该是殿前军的统领,否则不会穿这种服饰,嘉月在心里猜测。男人俊美的面容邪魅的眼神让嘉月呼吸暂停了一下。“你是哪个宫里的奴婢,深夜在此何为?”那男人手按宝剑,脚步沉稳的向她走过来。“回,回大人的话。奴婢……奴婢是景仁宫的宫女,刚从鸾仪宫出来。”那男人浑身散发出危险的信息,让嘉月呼吸也急促起来。“原来是景仁宫的姐姐,刚才本官还以为是刺客呢。得罪了!”男人唇边泛起春阳般灿烂的笑容,拱手向嘉月赔罪。嘉月听到男人的爽朗的笑声,一时连自己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痴痴的看着。“你没事吧?”男人上前伸手扶起她,他身上有若雨水冲刷过的柳条木的淡淡的味道萦绕在嘉月周围,让她一颗心有如鹿撞。

“哎哟”脚l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嘉月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斜依在路边的树上喘着气。“怎么了?”男人关切的问着。“回大人,没什么,可能是摔倒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嘉月忍住疼痛,向男人无力的笑了笑。“我看看”男人不由分说的蹲下去,嘉月感到他温热的大手轻抚着脚l。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爹爹外,嘉月再没有和第二个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她应该拒绝的,可是她不想,她纤细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双颊泛上丝丝桃红。“是伤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男人从袖口处拿出一条石青的巾子利索的为嘉月包扎,嘉月的心好象化了的蜜。“我看你的脚伤得不轻,不如我扶你回去吧”男人诚恳的对嘉月说道。“这……怎么好麻烦大人呢?”嘉月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涌上阵阵暗喜,嘴里却不得不客套着。“没关系,反正我也要四处巡查。走吧!”男人扶着她的胳膊,有力的托着她,两人在漫天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景仁宫走去。嘉月偷偷的瞟了一眼,似乎要把他俊朗的容颜刻进心里,心里暗暗祈祷着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窗外下着豪放的雪雨,滴滴答答的雨声声声入耳,更添了冬夜的静谧与寒意。几上狮子造型的小香炉喷着香烟,嘉月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眼睛含着泪,好似木雕泥塑一般的看着身前的石青暗纹手巾子,男人的一言一笑仿佛还在身边。“看什么呢?”有人在她背上猛击一掌,原来是小丫头碧痕。“没什么?”嘉月慌乱的揩了揩眼,要收起那手巾。碧痕眼明手快,劈手抢了去,在灯光下照了照:“这不是咱们景仁宫的物事。”说完又好象想起什么,就着灯光直往嘉月脸上觑来,笑西西的道:“莫非,是你相好的定情之物?”“别胡说!”嘉月夺过手巾来,塞进衣襟里贴r收藏,脸上泛起醉人的嫣红,小声的说道:“不过上我今日拣的。”碧痕在床边坐下,拍手笑道:“撒谎也不害臊。你脸上写得清楚呢!”嘉月忙伸手掩住碧痕的嘴,往上房那边瞧了瞧,压低声音:“好妹妹,别嚷嚷。你想要姐姐的命吗?”碧痕点点头,嘉月才松开手,叹道:“这宫里门禁森严,规矩又大,我们做奴才的稍有不慎叫主子知道了,就会掉脑袋的。”碧痕也触动了心肠,拉过嘉月的手:“姐姐放心,我要告诉一个人,就长一个疔,日后不得好死!”嘉月苦笑着,摇摇头:“只是我痴心妄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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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风波恶]

过了月余,皇帝对景仁宫宛修仪的宠爱还是没有降下来,一月内连迁昭媛、昭容两级,被册封为宛昭容,一时间风头大盛,皇后亲自赏赐她不少礼物,而宛昭容也聪明伶俐,很会奉承皇后,两人极是亲近。对贵妃和我表面虽然保持着礼数,却是淡淡的。慢慢的娇纵起来,对君绾、燕昭容、颐充容、荣贵人等人也不放在眼里,时不时出言讥诮,君绾虽然向来恬淡,却也有些恼怒。

“妹妹,近日我见皇上脸色不大好,身形好象也单薄了些,定是那小妖精缠着皇上才会如此。”贵妃重重的搁下茶杯,满脸不郁。自从淑妃顺利晋封为贵妃后,和我又格外亲厚了些,时常来往,平日里也以姐妹相称。我看了看窗外卷地白龙一般的雪花,摇摇头,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淡淡的说道:“妹妹何尝不担心,只是皇上要宠爱谁,我们做妃子的如何能够干预?”贵妃回头很奇怪的看我一眼,正要说话,却见崔玉茗领着两个红衣内监匆匆进来,跪在地上,崔玉茗回道:“主子,皇后娘娘差两位公公来请主子和丽妃娘娘去梅苑赏花。”贵妃接过素秋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凤眼掠过那两个红衣内监,漫不经心问道:“都有哪些人那?”其中一个内监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各宫主子都请了,连皇上也去了。”贵妃看着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翠镂雕蝙蝠石榴簪,向我笑道:“妹妹,你说皇后今天唱哪出戏啊?”我站起来,亚兰为我披上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的斗篷,笑了笑:“不管她唱哪出,我们只以不变应万变就行。”贵妃点点头,戴上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和我携手踏雪而去。

梅苑种着三千多株梅树,其中不乏树龄五、六十年以上的老树。转入垂花门,迎面是一个汉白玉的牌楼,立在一片梅树之间,红色的灯笼,配上金色的祥龙,以及一串串黄澄澄的“孔方”,映衬粉红色的梅花背景,把周边的环境,烘托得格外的温馨美丽。款款地移步入园,种植的梅树,一处多似一处,那一株株的梅树,虽并不太高大,却有极茂盛的枝条,散散地向四周伸出,占据了树与树间的空档。在那些细细的枝条上,密密麻麻缀着的花朵,把整个枝条包裹起来,彷佛是一支支“串糖葫芦”。这些诱人的“串糖葫芦”,或是桃红,或是粉红,或是棉白,看得人几乎就想伸出手去,赶快抓几串过来,放进嘴里咂吧一下。

贵妃拉着我走向赏花台,朝着正中的皇帝和皇后徐徐下拜:“臣妾拜见皇上、皇后。”“两位爱妃平身!赐座!”皇帝的声音依然那么低沉,在我听来却有些陌生。我偷眼望去,皇上穿着杏黄色的龙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袍上的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蓝色贡缎衣领,缀着数颗龙眼大的珍珠;头上戴着用紫貂制作的冬冠。只是面色稍显苍白,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右首的林宛如。林宛如今日打扮很浓重,髻上c着金步摇,额上覆着金累丝嵌著九凤纹栅口,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配了水红撒花银练裙,端的是艳光照人。贵妃瞧见林宛如外面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随口说道:“宛昭容这斗篷好生精致,很好看。”颐充容笑道:“到好象是孔雀毛织的。”林宛如轻蔑的瞟了颐充容一眼:“姐姐可真是眼拙了,这是皇上赏赐的凫靥裘,用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颐充容被林宛如抢白,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发作。皇后瞅了林宛如半日,笑道:“可见皇上疼你了;这样疼丽妃妹妹,也没给她穿。”顿了顿,斜睨了我一眼,说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她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我不慌不忙的尝了一点野j瓜齑,才说道:“俗语说‘各人有缘法’。这都是宛如姐姐的福气,做妹妹的也替她高兴。”

林宛如看了我一眼,端起面前的白玉三羊执壶在镀金镶宝杯里满满的斟上一杯,一步三摇的走到皇帝身边,柔弱无骨的依隈皇帝身边,娇媚的说道:“皇上,臣妾敬你一杯!”“好!好!”皇帝一把搂着林宛如的纤腰,就着她的手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眼神越发迷离,在她粉光鲜艳的脸上亲了几口,手也不规矩起来,林宛如更是故做媚态,大胆的迎合。

众嫔妃一见大为惊讶,要知道金陛皇朝以礼仪制国,民风严谨,各朝皇帝莫不亲身表率,从未有放浪越矩的行为,更加严令皇室贵胄子弟言行举止规范。想不到,今日当着后宫众多嫔妃的面,皇帝却和宛昭容有如此放诞之举,实为礼法所不容。君绾出身名门贵族,天真浪漫,从没见过这等下作的场面,把头偏向一边。我也暗暗吃惊:皇上并不是十分放浪的人,登基以来也还算克守礼制,今日怎会如此失礼?再看见皇后挑衅似的看着我和贵妃,心下了然,其中必有古怪。贵妃在旁边气得柳眉倒竖,在几下握紧了拳头,正要发作。我把手用力按在她手背上,她回头看向我,目光带着责问,我低声附耳道:“稍安勿燥!”

正说话间,却听见君绾朗声大喊了一声:“皇上!”一时间,台上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她,皇帝也终于不愿的停手,懒洋洋的看向她:“瑞昭媛,有何事?”君绾缓缓站立起来,对着皇上福了一福,脆生生的道:“皇上,这里并非寝宫,皇上刚才举动实在有损皇上威名!”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居然敢如此直言不讳!“瑞昭媛,本宫看你是喝多了,先退下吧!“皇后显然也料不到君绾会有此一举。”“皇后,您身为六宫之首,母仪天下,皇上酒后失德,宛昭容丧德败行,应该加以劝阻。”君绾仍然仗义执言。皇后在宫里养尊处优多年,想不到小小一个昭媛居然敢当众指责她,气得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林宛如却扑进皇帝怀里,假意哭泣:“皇上,瑞昭媛如此诽谤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帝本就精神恍惚,经不住林宛如撒娇使嗔,顿时大怒:“放肆!瑞昭媛,你居然敢如此诋毁朕?”谁知君绾虽然表面柔弱,却是外柔内刚,禀性正直之人,皇帝呵斥她,却并不害怕,正色道:“臣妾所言都是依照祖宗家法,绝无半句虚假。皇上、宛昭容今日所为的确有背家法。”“你……”皇帝大怒,正欲再说,却用手扶着头,面目扭曲,似乎头疼的样子。我见状,赶紧暗中示意君绾,君绾却只做未见。“皇上,瑞昭媛诽谤臣妾等不要紧,她居然如此辱骂皇上,简直是目无君主!”林宛如继续缠着皇帝。我看情形不对,正要起来为君绾辩解几句,贵妃却一把拉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天怒难平,切莫送死!”“哼!瑞昭媛,本宫看你一向乖巧,想不到却是悍妒之人,不仅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连皇上也敢责骂!”皇后脸色铁青,眼睛刀子似的剜向君绾。皇帝摇摇头,大喝一声:“来人!”几名内监匆匆近来,皇帝瞪了君绾一眼,命令道:“传朕旨意,瑞昭媛悍妒成性,目无君上,即日起废为庶人,圈禁暴室!”

暴室?我闻言心顿时凉了半截,君绾好歹也曾经是她的宠妃,居然如此翻脸无情。

“还不快把这庶人拉到暴室,愣着干什么?”林宛如得意洋洋的呼喝着那些内监。“是!”那几名内监待要上来押解君绾,君绾却低喝一声:“放手!我自己会走!”说拔,整理一下衣裙,挺直了脊背,朝我微微一笑,傲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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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夜探暴室闻噩耗]

窗外,天色y沉的可怕,北风呼号,雪花撕棉扯絮一般下个不停。我想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连一向活泼、爱说笑的挽翠也默默的垂手侍立在一旁。

“主子,宇文大人来了!”小常子领着宇文毓快步进来。亚兰上前为宇文毓解下身上的玄狐披风,掸掸上面的雪花,地上多了几滴水珠。“怎么样?”我紧张的看着宇文毓,“打二更的时候,你从神秀门出,往西边去直走穿过永巷,巷子底就是暴室。路上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侍卫在那里巡查,我会在外面替你看着。”宇文毓伸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别紧张。我摸了摸手中一个有些古旧的桃木貔貅,那是今儿早上杨文简派小太监送来的,点点头再不言语。

“咚!咚!”——“咚!咚!”,打更的锣声在漫长的宫道里不快不慢的响着。“他妈的,今儿怎么这么大的雪?”一个穿蓝布棉袍拿着梆子的打更太监伸手掸了掸帽子的雪花,骂了句娘。“快走吧!打完了喝杯烧刀子去!”另一个打着锣,耸了耸肩,快步走着。

暗处两条纤细的人影待他们走过,飞快的穿出神秀门,向那青石漫着的狭长的永巷走去。“主子,仔细脚下!”亚兰紧紧的扶着我,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也没敢打灯笼,两人就着雪光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向前走去。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两个红纱灯笼在风中忽明忽暗的,“亚兰,你看,到了!”我兴奋的抓着亚兰的手。亚兰左右仔细看了一下,快步上前,“笃、笃、笃”轻扣着黑漆木门上的铜狮门环。“吱呀”那木门打开一条缝,一个脑门溜园的头从门后的y影里伸出来四处张望,我把手中的桃木貔貅递给他,他仔细看了看,向我们招手:“快进来!”我又左右看了一下,才和亚兰闪身进去。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两边各有一扇残旧的木门,墙壁上还挂着不少刑具,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着浅绿锦袍,身形微胖,一脸精明的中年太监,想来就是杨文简说的拜把兄弟暴室丞张涵。那人见我进来,慌忙跪下:“奴才暴室丞张涵给丽妃娘娘请安!”。我赶紧扶起他来,低声道:“张公公,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亚兰替我除下雪帽,我向着他笑道:“今日为探望故人,劳累张公公以身犯险,本宫十分过意不去,在此先向公公您陪个不是!”说完,就向张涵福了一福,慌的张涵赶紧扶起我来:“娘娘行此大礼真是折杀奴才了,奴才生受不起啊!”张涵看看我,又点点头,把手中的桃木貔貅还给我,笑道:“奴才就奇怪文简老弟一向孤高自诩,怎么肯轻易来求奴才,现在见了娘娘才明白其中道理。”顿了顿,又说道:“前几日被贬进来的瑞昭媛,在天字房,奴才这就带娘娘去。”

张涵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和一把钥匙在前面带着路,推开左边的木门,眼前是长长的走廊,靠里边分成了一间一间的小屋子,此时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中间却是一个和右边另一条长廊相接的庭院,院子里一棵诡异的老树根突兀的耸立在那里,盘虬的枝桠好象恶魔的利爪。“娘娘,小心!”张涵细心的叮咛着,在前面放慢脚步走着。大约过了四、五见屋子,他从钥匙圈上寻出一柄来,伸近铜锁里“咯哒”一声开了锁,推开单薄的木门,借油灯晕黄的光,我看见坐在板床上的君绾茫然的抬起头来。

“姐姐!”我一步上前,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凉沁人,还长满了红红的冻疮,我再也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姐姐,我来迟了!”“妹妹,如今你还记挂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君绾摸了摸我的头发,笑了。我低头四处一看,发现这屋子实在狭窄,只容得下一张床,那所谓的床只是砖砌的堆子上搁了张杉木板了事,并无任何取暖之物,床上也只有一卷破旧得露出棉絮的薄被,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眼见此,我顾不上哭,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金子来,塞到张涵手里:“张公公,本宫这位姐姐素来身子单薄,如今虽然犯了事进来,难保将来不会有出去的一天。现在,只好麻烦公公你替本宫好生照顾她,平日里多担待些,他日必报大恩!”张涵却推辞道:“娘娘放心,奴才见多了那落井下石之人,象娘娘这般重情重义的还没见着。莫说别的,娘娘这仗义之举也叫奴才佩服,奴才自当竭尽所能照顾瑞昭媛。”我执意要把那金子塞到他手里,并说置办衣物也需要银子打点之类,好半天,他才肯收下。他又说道:“娘娘慢谈,奴才出去给您看着门!”说完,把手中油灯搁在床板一角闪身出去了。

“姐姐,你当日之举实在太过冲动了!”见张涵出去,亚兰走到门边向外面看着,我方转过身来向君绾说道。“本来皇后和林宛如是想借此刺激我和贵妃的,可是没想到你却……”话说了一半,我看见君绾脸上带着一种很奇异的微笑抚摩着手中一件东西,仔细一看,却是当日见到的那快玉佩。“姐姐,你,没事吧?”我迟疑的看着她。君绾抬起头来,明媚的大眼中泪光盈然,她看着我,笑了笑:“你知道么,他走了!”“他?哪个他?”我吃惊道,心里蓦然一震,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家里捎来书信,说弘表哥他感染风寒,上个月底去了”君绾把玉佩捧到心口,喃喃自语,“弘哥哥一向身强体健,怎么可能就这样去了呢?他答应过我,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也一定会珍重的,他怎么能够食言?他怎么能够就这样舍我而去?”君绾的脸上带着那种让人心碎的绝美笑容,晶莹的泪珠却一颗刻滴落下来。我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就此飞走了,我惊恐的摇着她:“姐姐,你,你要保重啊。他已经去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妹妹,我和弘哥哥曾经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他已经走了这么久,想必是在等我,我也要去!”君绾眼神迷离的把那玉佩凑到唇边吻了一下。“不!姐姐,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你心里只有你的弘哥哥,难道就从来就没有想过妹妹吗?你走了,我怎么办?”热泪碰涌而出,我悲愤的喊着:“姐姐,妹妹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这个姐姐还可以依靠,我不想连你也失去!”“妹妹!”君绾似乎被泪流满面的我震住了,抬起手来欲为我揩泪水,却又无力的放下,低低的叹道:“妹妹,对不起!我,我实在太伤心了……”我摇摇头,坐到她身边,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姐姐,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这一种感情。他走了,就由妹妹来照顾你,可好?如果他是真心爱你,必然不希望你和他一样心碎而死,他会和妹妹一样希望你开心的生活下去,做他在人世的眼睛,替他看无数次的牛郎织女星。虽然他走了,可是他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不是吗?”君绾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似乎也被我鼓舞了,冰凉的小手渐渐有了温度。我抓着她的手:“答应我,以后再不做这种傻事!”君绾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妹妹放心,姐姐再不会让你和他为我担心!”我大喜,紧紧的拥抱着她:“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出去,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没关系,有你和他在我身边,我会坚持的!”君绾用力的握着玉佩,抱着我,又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这里我更不会怕!”

“主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亚兰低声说道,我依依不舍的放开君绾,说道:“姐姐,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要保重!”君绾笑了:“你放心!”

临出门时,我不放心的回头看她,在昏暗的油灯下,君绾的笑容灿烂如花,让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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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玉碎花缺]

“景仁宫那边进行的顺利吗?”我浅尝着玛瑙葵花托碗里的血燕粥,眼睛却望着刚进来宇文毓。“瞧你紧张的,我替你奔波这么久,连口茶也不赏么?”宇文毓自顾自的脱下茄色哆罗呢狐皮披风,递给挽翠收着。亚兰笑吟吟的从红泥小火炉上拿起紫砂壶,把滚烫的水向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斟了一杯,说道:“主子早起就吩咐小太监们在梅花上收了雪来,就等着晚间宇文大人来了砌茶喝呢!”宇文毓看了我一眼,陪笑道:“是我小气了!”又尝了一口,果然轻浮无比,当下赞起来。我向亚兰和挽翠摆摆手,她们都退下了。

宇文毓见她们出去,才从衣襟里掏出一方丝帕递给我。丝帕上面红娇绿艳的绣着戏水鸳鸯,旁边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我摸着丝帕上的字,淡淡的说道:“这丫头当真伶俐。”说罢,眼神瞟了瞟宇文毓,掩口笑道:“看来你犯桃花了!”宇文毓抓住我的手,炯炯有神的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的灵魂看穿,半晌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惜我心中的鸯不是她!”我不着声色的抽出手来,看着丝帕上相对浴红衣的鸳鸯,漠然的说到道:“是与不是,何必这么执着。说是鸳侣,谁知道是不是怨偶呢?”目光撤离丝帕,正色道:“依我看,皇上一向不太喜欢林宛如的个性,这次突然这么宠爱她,而且那日据我所见,皇上精神很差,其中必有古怪,你得加快下手,从那丫头那里套出话来。”宇文毓把帕子收好,镇定的说道:“我自有主张,那丫头飞不出我的手心。到是皇后那边,你也要看紧了。”我笑了:“贵妃是个聪明人,现下林宛如得宠,皇后腰干硬了,她双拳难敌四手,一定会来找我联手。”

翌日,天渐渐的放晴了,连续几日的大雪也停了。一大早,宫里的太监们都忙着打扫庭院,到处都是堆如小山,开始消融的残雪。

我到贵妃的出云宫时,她正在梳妆,红艳双颊上贴着金箔的假靥,如星星一般闪烁,好像老是在那里无声地发出微笑,发髻上簪着美人如玉金步摇,一个人儿周身灿烂成一片。可是我却分明见到她眼下脂粉也掩饰不住的发青,想来这些天来,她也不曾安睡。见我望她,她不好意思的起身,到我旁边坐下:“一大早派人去请妹妹,想不到妹妹这么快就来了,到是姐姐我失礼了。”我笑道:“何必客气,不知道姐姐找我来有何事?”贵妃脸色忽的沉下来,低声道:“我前几日派人到御药房暗查,果然发现有人频繁取这几样药材。”说着,给了我一张雪浪纸,上面楷书写着:丁香、附子、良美、官桂、蛤蚧、白矾、山茱萸、硫磺。我心下了然,却仍然一派不解的看向贵妃:“这些药材有何不妥?”贵妃脸红了红,在我耳边低语几句,顿时我也羞得脸色绯红,不信的问贵妃:“真有这样的事?”“哎,妹妹你人单纯,岂知这后宫某些人的无耻,明里争不赢,就暗中下手,也不怕损了皇上龙体!”贵妃愤愤的敲着桌面。“可知道是谁吗?”我好奇的问着。“哼,是杨宣那个老匹夫!”贵妃说出一个人名。我心头一震,想不到连太医院院使也扯进来了,这汤水真是越来越浑了。我摇摇头,缓缓的说道:“杨院使我也曾见过,看上去不会做这等无德之事。”贵妃向玛瑙玉盖鼎里加了块麝脐,一股浓香冒出来,袅袅烟雾中,她美丽的脸上现出清淡的笑容:“杨宣若不是有意为之,就是受人要挟!”“依姐姐看,这背后c作的人是……”我拉长了声音问她。贵妃用手指从茶杯沾了点水,在桌面上写道:皇后,写完又用手绢擦掉。正要说话,贵妃的贴身丫头素秋脸色慌张的进来,见我也在这里,怔了一下,又看向贵妃,贵妃朝她点点头道:“丽妃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就回。”素秋这才跪在地上,颤声道:“回两位主子,前儿被贬的瑞昭媛死了。”“什么?”我脸色煞白,失声喊道,素秋被我吓了一跳,她仓皇的看着我。“是啊,你快说,她怎么死的?”贵妃也催促着。“奴婢听说,是皇上下的令。因为暴室的人说瑞昭媛被关在暴室后,不知悔改,还是不断诅咒皇上、皇后,还有宛昭容。皇上听说后龙颜大怒,就赐她鸩酒。”“怎么会,瑞昭媛不是那种人”贵妃说着,眼睛却看向我。我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指甲扎进r里也不觉得疼,直勾勾的看着素秋:“她的尸体如何处置的?”素秋磕了个头,说道:“皇后说瑞昭媛是有罪之身,不应该按妃嫔礼葬在皇家园寝,要让内务府的人把她送到城外埋葬宫女的恩济庄收殓。”我一下子站起来,也不向贵妃行礼告辞,就快步向宫外走去。

贵妃望着我的背影,出了一会神,自语道:“看不出,她到是个真性情的人。”摇摇头,眼角的余光扫了素秋一眼,笑容漾了上来:“你做得很好!那个暴室传言出来的小太监你让沈大人好生处置了。”

带着亚兰急匆匆的穿过几个宫道,迎面却撞见皇后带着一群宫女、奴婢慢慢走来,她的脸依然祥和端庄,只是在我眼里却扭曲了。见我走来,她笑着问道:“妹妹可是想去见瑞昭媛最后一面?”我本欲不理她,亚兰却在后面用力的扯我的裙角,我会意,只得福了一福:“臣妾拜见皇后!”皇后“呵呵”笑着,却不让我起来,看着我说道:“姐妹一场,很该去送她一程。只是她的尸体已经被内务府的人送出去了,只怕妹妹你见不着了呢。”说罢,扶着锦霞从我面前经过,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来:“自寻死路,与人无尤!”

我身子一颤,猛的抬起头来,手中的锦帕“嗤”的一声被撕成两半,我恨恨的看着那华丽的背影。自寻死路,与人无尤!好,很好,不过皇后你忘了还有一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

游魂似的回到永和宫,刚进宫门,却见杨文简正在殿前西府海棠下翘首盼望。我振作精神,款步向前问道:“杨公公,今儿怎么得空来本宫这里坐一坐?”杨文简上前一步,把一包手巾包裹的东西塞到我手里,低声道:“这是张涵托奴才给您的。他说没有照顾好瑞昭媛实在无颜见娘娘,这是瑞昭媛的遗物,就给娘娘您留个念想。”我打开手巾一看,月光下晶翠盈然,正是君绾不离身的玉佩,此时已经碎成了几块。我心头一痛,就要落下泪来,哽咽着对杨文简说道:“这事与张公公无关,劳烦杨公公替我对他说声多谢!”杨文简点点头,看看我面色,低声道:“娘娘也请保重!”说罢,匆匆去了。

我捧着那包碎玉,定定的站着,喃喃道:“君绾,你终于长长远远的离了这是非之地,可以和你的弘哥哥团聚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替你看那些害你的人有什么下场。”一丝冷酷的笑容悄悄的爬上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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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策谋反攻]

“毓郎!”脆脆的声音,清亮而不柔弱,在符望阁背后的树y深处低低的响起,嘉月提着裙角小心的四处张望着。毓郎明明约她三更时分在这里相见的,好不容易挨到主子和皇上都歇息了,她才赶紧偷溜出来,怎么没见他的身影?莫非?她被自己吓住了,伸手打了自己脸颊一下,别胡思乱想!一阵寒风吹来,头上的枝桠“呼啦啦”乱摇着,嘉月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刚才出来得急,连披风也忘戴了。“冷么?”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宇文毓解下玄狐披风轻轻的为她披上。嘉月眼眶一热,依偎在他怀里,心里热流蹿动:“不冷!”“可是胡说了,你的手都凉了”宇文毓握住她的手揉搓着。嘉月抬头看着他,微亮的冬月下,他穿着荔色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越发显得丰神俊朗,他的俊美不似那书生般的y柔,到有英雄豪杰的洒脱,这让嘉月想到了他那风华绝代的妹妹丽妃,老天何其偏心,仿佛把世上的一切美好都给了这对兄妹。嘉月叹了一声,伏到他怀里:“毓郎,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容易醒的梦。”宇文毓爽朗的笑了:“即使这样,你也认为是在做梦吗?”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颊边,让她感觉到肌肤的温热。嘉月闭上眼睛:这样的男人就是为他死又有何惧。人生短短几十年,与其老死宫中,何不轰轰烈烈爱一次?“月,我上次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过吗?”宇文毓扶起她,星眸精光璀璨。嘉月心里泛起一丝苦,低着头:“我……”“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宇文毓星眸一冷。“不!”嘉月猛的抬起头。能够和他在一起是她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只是,她虽然是个卑贱的宫女,她亦不想出卖自己的主子,尽管,尽管这主子对她并不见得有多好。

两人沉默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嘉月摸了摸披风上柔软的毛边,心也软了,她叹了一声,叹自己终是敌不过那分痴心。她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金丝小绣囊递给宇文毓,宇文毓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几粒黑色的丸子,并不光泽,却自有一种奇异的暗韵流转。“这是?”宇文毓心里忍不住有些兴奋。“是皇后交代放在皇上饮食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嘉月直直的看着他,缓缓的说着。“谢谢你。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宇文毓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嘉月的心无可遏止的跳动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感到温热的湿润顺着脸颊而下。终是太痴啊,哪怕是一个梦,她也甘愿长醉不醒。她出卖了自己的良心,上天可会替她圆梦?

“安大人,不瞒你说,本宫最近也看了几本医书,你看看本宫写的这张方子如何”我坐在桌边,把当日在贵妃那里所见的复写一张给了安净琪。自从君绾死后,我就病了,常常请医问药,宫里的嫔妃都说我被皇后娘娘的手段给吓着了,引为笑谈。安净琪接过纸来细细看了,脸色通红,低声问道:“娘娘怎么会有这张方子?”我笑而不答,只是眼含深意的看着他,说道:“安大人,这方可有效力?”安净琪略一思索,起笔疾书:壮阳补肾之物,实为c药,久吃成瘾,患者渐至混乱暴躁。我点点头,面上却不露声色,揭开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花卉纹香炉的盖子,拿过那单子伸进去,一团火焰腾起,顷刻化为灰烬。“这法子可有方可解?”我淡淡的问着,仿佛是别人的事情。“回娘娘,患者冷水浸泡,再服若相希草汁制成的丸药可解。”安净琪拱手道。“若相希草难寻么?”我轻轻盖上香炉盖子,燃烧的飞灰黑蝴蝶一样沉淀下去。“不难,若相希草只是生长在深山险峻之处”安净琪约莫估算了一下,说道:“给臣三日时间就可寻得!”我点点头,看向他:“安大人果然博学多才,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只是沿途要格外小心,切莫走露风声,你我成败在此一举!”“娘娘放心,微臣定当不负所托!”安净琪目光炯炯,自信干云。

“咚!——咚!咚!”打更的声音渐行渐远,“叩、叩、叩”低微的敲门声响起,守在门边的小常子立刻把宫门打开一条缝,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把这个交给娘娘!”宇文毓站在y影里递给小常子一管紫毫笔,“大人,您不进来?”小常子问道。“不了,本官还要去寻查岗哨。”宇文毓转身匆匆离去。

暖阁中,我斜靠在高枕上,挽翠半跪在脚塌上用美人锤为我捶腿,熏过香的被子盖在身上轻软暖和。亚兰掀了帘子进来,把一管紫毫笔交给我,然后向挽翠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然了出去。我旋开笔头,手里只有一截空心的笔杆,我从里面抖出一卷纸来,在掐丝珐琅缠枝莲座万寿字云龙烛台的晕黄灯光下看到上面正是杨文简的笔记:药已收到,一切依计行事。我忽尔一笑,君绾,我们反攻的时候到了。我把那纸条依旧在烛火上烧了,伸手掐灭了烛火,一缕青烟袅袅而上。

“妹妹,听说最近皇上有几日没去景仁宫那儿呢!”贵妃喝着建莲红枣汤,喜滋滋的说着,眼神不时瞟向我。“哦?我身上不大好,没怎么出来走动,今天到姐姐这里来才知道这信呢”我用银匙舀起碗中的奶酪品尝着,赞道:“姐姐这小膳房的点心师傅手艺越发好了。”“那是,我可是花了重金从京城最有名的丰盛楼聘来的师傅。妹妹要是喜欢,改日我让他多做些给你送去。”贵妃眉飞色舞道。“如此,妹妹我便不客气了”我舀了一勺奶酪,果然味道纯正。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软弱的,象打散的蛋黄一般。我穿了件桃红妆花缎滚镶紫貂毛的小袄,下着葱绿福寿文的棉裙,依靠在滴翠亭的廊柱上那着小绷子就着日光绣手巾,口中轻轻吟道:“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大清早的,谁这么伤心啊?”熟悉却似陌生的男声在左近响起,明黄的袍角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亚兰一见来者,慌忙跪下。我仍然低着头,绣着花样。他也不怪我没有行礼,径直走到我旁边挨着坐下,瞧我手中的活计,原来是个白绫的巾子,上面绣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他道:“嗳哟,好鲜亮活计!”我心神一动,银针扎进手指头,血珠沁了出来。他慌忙拿起来,用嘴轻吻着,剑眉微蹙:“还疼吗?”我默默的低着头,也不言语。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却看见我脸上的泪水,他怔了怔,低声道:“月华,可是在怪祯?”我摇摇头,泪水滴在手巾上,那鸳鸯也似乎模糊了,“臣妾不敢!”他直直的看着我,语气出奇的温柔:“今儿朕哪里也不去,就只陪你可好?”“真的?”我惊喜的抬起头,发觉自己失态,有害羞的低了下去,他爽朗的笑着,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可是,你这手巾绣好了可得送给朕!”

祥麒宫里,他环抱着我泡在巨大的水池里,巨制的红纱灯笼泻下暧昧的灯光,芳香的花瓣在我们身边流动。他拘起我乌黑的长发在鼻间轻嗅,喃喃道:“你这么好,为何朕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景仁宫呢?”我闻言面色一沉,扯下头发,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他自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