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楚萧(1/1)

皇上重伤,兹事体大,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不用旁人说,靖苏自然也明白。

因而,当云贵嫔得了消息赶来,急着要进营帐看望皇上,靖苏手被牢牢握着,起不开身,却劈头就是一句厉喝:“不许进来。”

营帐外,云贵嫔步子一顿,终究心有不甘,微微沉吟片刻,又道:“皇上,嫔妾很担心您,请您准许嫔妾入营帐一看。”

里头半晌没有动静。

她壮着胆子轻轻掀起门帘一角,暖意融融的营帐内,扑面而来一股药香,杨太医远远站在一角,床前,俪妃静静守着,从她的角度望去,可以看见皇上牢牢抓着她的手。

那一幅画面,竟是奇迹般的…温暖。

“皇上这会子睡了,若他醒了想见你,自然会传召,云贵嫔回营帐等着吧。”

靖苏连头也没回,看在云贵嫔眼里更是她受宠倨傲,却不知,靖苏一脸的血和泪交错,根本没顾得上擦一擦,前襟都是斑斑的血迹,这番模样自然是不能让她瞧见。

云贵嫔一心留意着床上躺着的皇上,和他们相握的手,便也没有留意到她发髻散乱,素衣褶皱,何况,俪妃到底位分比她要高,她终究要忌惮几分,便讪讪退了出去,“既是如此,嫔妾就先告退了。”

营帐里,靖苏不觉舒了口气。

当今之际,唯有盼着皇上能尽快醒来,主持大局,一味的隐瞒,怕是瞒不了多久,毕竟那么些人都看到皇上中了箭,受伤颇重。

“娘娘您放心,皇上龙体一向康健,又服了压制毒性的解毒丸,只是失血过多,等体力恢复了些,自然就会醒了。”

“嗯,”靖苏低声应着,心里在在跟一团乱麻似的,无从宣泄。

心里有一根弦紧紧绷着,一直也不敢放松,想了无数念头,又逼着自己冷静,不能胡思乱想,有什么事都等皇上醒了再说。

“喝口水吧,”不知什么时候杨腾清悄悄倒了一杯水,递到她跟前。

靖苏抬头,从他幽深的眸子里看清了狼狈的自己,扯了扯嘴角,苦笑,“多谢。”

杨腾清神色复杂,摇了摇头。

楚萧紧急抽调了一支御前暗卫驻守营帐,群臣官员听说了皇上受伤之事,免不了一阵慌乱,纵然楚萧信誓旦旦直言皇上无碍,终究瞒不了很久。

尤其是贤亲王。

他以亲王之尊,皇上叔伯的身份要进帝营,楚萧苦劝无果。

最后,不得已,只能祭出了皇上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亲临,虽然暂时稳住了群臣,然他心中清楚,一旦到了明天皇上还不醒的话,局势只怕难以稳住。

索性,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皇上是为了救俪妃才受的伤,可尽管这样。

贤亲王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便是一句:“皇上无事就好,俪妃乃后宫女眷,竟随圣驾进御苑狩猎,实在荒唐,眼下皇上龙体有损,不许群臣探视,倒是俪妃寸步不离,成何体统!”

楚萧只管听着,并不接话,以他的身份职责,仅为守护皇上安全,此番事出突然,请出御赐金牌已属无奈,旁的他管不了。

当下,便有臣子附和,“贤亲王所言甚是,俪妃此举,恐有危害社稷之嫌啊。”

言辞凿凿,忧心忡忡,真把靖苏当了祸国的妖姬。

楚萧仍是无话。

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兵部尚书谢勋突然发了话:“臣以为众位大人多虑了,既然是皇上准了俪妃在跟前侍候,吾等为人臣子,理当以皇上为重,谨遵皇上旨意。”言罢,朝帝营方向恭谨的拜了拜。

兵部尚书谢勋,两朝重臣,手握三十万大军兵权,人威言重,在朝中素来极有威望,他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附和:“谢大人所言甚是,尔等一切当以皇上为尊,愿圣上龙体早日康复。”散了一群人。

贤亲王、傅丞相等人也只好作罢。

楚萧稍稍舒了口气,折身进了营帐。

一切同他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俪妃仍然守在床畔,皇上牢牢抓着她的一只手。

这样的场面,他心中蓦然一抽。

“劳烦楚侍卫替我把瑶惜叫来。”

楚萧猛然抬头,靖苏仿佛能猜出他的想法,接着说道:“楚侍卫莫急,瑶惜并不会知道什么,只是我现在这副模样,若被有心人瞧见了传出去,怕是不好,我,”她看着被握住的手,流露出一种道不清的情绪,“不方便起身。”

楚萧迟疑的盯了她一会,这个俪妃,他看得出来皇上待她的情意,否则皇上绝不会两次舍身救她,只是她……他也知道,俪妃心里只有那个叫管良玉的人。

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也参与了,所以更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美丽脱俗的人儿,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人舍了性命相救。

至少,他看不出来。

靖苏能觉察到楚萧对她的敌意,可她根本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许久,楚萧鼻腔发出一声闷哼,又掀帘出去了。

慌乱的一日,手忙脚乱,直到这会子稍稍缓过来,才发觉竟然一日滴水未进,腹中唱起了空城计,抬头,便看见满盛固执的远远站着,满脸的焦心,定定望着皇上的营帐。

这个人,应该也是可靠的吧。

这样想着,楚萧抬手命侍卫放行,满盛立即走了上来,担忧的问道:“楚侍卫,皇上他,”

“皇上龙体无碍,”这样的话说多了,楚萧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可终究不是真的,不愿再多说,道:“去吩咐传膳,多备些。”

满盛不敢再多问,匆匆跑了。

楚萧这才向俪妃住的营帐走去,因为皇上遇刺,各处都加强了巡逻,也不许随意走动,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帐帘掀开,露出两张担忧的脸。

“娘娘,”到了喉咙口的声音没来得及止住,两人几乎同时唤出了声,见是他,又是一阵失望。

楚萧有些意外,他能理解俚末待俪妃的忠心,可瑶惜,她是御前侍奉的人,素来冷静稳重,鲜有情绪外露之时,眼下,她竟也露了忧色。

却不知,俪妃竟如此神通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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