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 剖心(1/1)

满盛带着圣旨到芙蓉宫拿人之时,靖苏正睡着,并未被吵醒,瑶惜同满盛关系算好,偷偷将人带到一侧问了,满盛压低声音迅速回了一句:“剪月和柳嫔不干净。”这就带着人走了。

到得午间,靖苏醒来,瑶惜屏了俚末进屋去,一面侍奉她梳洗,一面说道:“今儿早些时候满盛带了圣旨来咱们宫里拿人,剪月被拖到刑务司杖毙了。”

靖苏身上不爽,心里也郁结颇重,闻言柳眉紧蹙,不由喝道:“这又是怎么了,”语气中颇多烦闷,她待下人一向宽和,虽不指望他们如何尽忠,总也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原本,她的麻烦便已经够多了。

瑶惜知她心中烦闷,可有些事该提的总还是要提的,便又说道:“娘娘许是不知,柳嫔今儿去了墨阳宫,是被押着回宫的,这会子也是不在了,至于剪月,怕是昧着良心做了吃里扒外之事,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靖苏一早看出剪月这人不简单,只是若说她是巴结了柳嫔,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人相信,柳嫔同她,明眼人一看便知谁更甚一筹,她即便再蠢钝,断也不会替自己谋这条出路。

“这事你怎么看?”她抬眸看向镜中瑶惜。

瑶惜专心替她绾着发,葱白的纤指在她发间穿梭,灵巧得很,她听了这话,眉眼一抬,道:“娘娘许是不知,剪月原在庄妃宫里侍奉过,后来不知怎的冒犯了庄妃,被赶了出来,才到了芙蓉宫。”

“是么,本宫倒实在不知还有这一茬。”靖苏低声应了,忽然转了话题,带笑道:“本宫不知,原来瑶惜姑姑的手这样灵巧。”

瑶惜面上含了丝笑,“娘娘进宫晚,想是不知奴婢原是侍奉过宁皇后。”靖苏面上一丝笑意被冻住,怔怔望着镜中那张清秀的面庞,丝丝凉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只听瑶惜又说道:“那时宁皇后还没有封后,只是宁嫔,说来她也是极得宠的,只是可惜落了那样一个下场。”

她平静的说着,带着几分惋惜,靖苏却听得背脊发凉,宁皇后的事,说来到底同她脱不了干系,谁都没有想到她竟会死得那样惨,午夜梦回,她也曾噩梦连连,惊魂不定。

可现下,一个侍奉过她的人到了她身边侍奉,果然是因果报应么,竟要让她也不得安宁。靖苏索性转过身来,直直看向瑶惜,“你是来替她报仇的吗?”

她是疯了吧,才会把话这样直说出来。

瑶惜怔住,一脸的疑惑,“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靖苏觉得心里似压了一堵墙,堵得慌,索性直言:“当初宁皇后之死与本宫有关,你是来替她复仇么?”

瑶惜一慌,忙左右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不必再提,奴婢也不是来复什么仇的,宫中斗争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宁皇后福薄,怨不得旁人,至于您,也不必再将这事放在心里,奴婢看得明白,旁人能害您,您自然也能设计旁人,原本也没什么对错。”

她这一番话却是掏了心窝子了,靖苏怎么不明白,当下心里很是动容,不由道:“难为你看得明白,肯同本宫说这样的话。”

瑶惜却是笑,“娘娘一心护着俚末,奴婢自然明白,只是娘娘身边到底不能没有一个贴心之人,奴婢虽不敢妄言,也愿尽力侍奉娘娘左右。”

靖苏并非轻易相信旁人之人,自打进了宫来,她什么事都自己揣着,自己拿主意,这会子瑶惜突然表了忠心,她虽觉得动容,可瑶惜的身份搁在那,她又怎么能真的信赖。

便道:“本宫不妨直言,你原是皇上跟前侍奉之人,本宫同皇上如何,你也看在心里,现下你到本宫身边侍奉,本宫到底也不敢全心仰赖于你。”

“奴婢明白,”瑶惜颔首:“原是娘娘不知,皇上命奴婢到娘娘这里来时,曾说了一句话:往后你便是俪妃跟前的人,一切自当以俪妃为重。”

靖苏心中一震,“这话你从不曾与本宫提过。”

瑶惜从妆匣中取了一枝素净的玉簪替她别上,直点头,俪妃之美,可谓动人心扉。“奴婢观娘娘心防极重,不敢轻易表露。”

是么?

靖苏心中到底不敢全信。索性她现在这样的处境,暂时也不怕她弄出事端来,便只应着,“原是本宫天性使然,难以亲近。”

瑶惜笑笑。

“娘娘天资出色,令人过目不忘,只是这样孤傲的性子,终是要比旁人多吃些苦头。”她在宫中久了,见多了各样的宫嫔,性子孤高的大有人在,可在皇上跟前敢这样的只有俪妃一人。

靖苏何尝不知,只是天性如此,无可奈何。

“娘娘恕罪,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奴婢有几句话可就要说了,还望娘娘莫要介怀。”有些事瑶惜看在眼中,自然也是叹息在心头。

靖苏郑重的颔首。

“奴婢始终觉得,皇上待您是不同的,这么多事下来,想来只要你服软,说一句好话,你同皇上的关系便不会僵至如此地步,说来也是可惜了。”

“奴婢在御前侍奉的日子不算短,得宠的妃嫔见得多了,可皇上从为待一个人这样好过,亦从未见过有人能把皇上气成那样,之后还能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呆着。”

“但凡只要细细一想,便不难看出皇上对您的纵容和宠爱,依奴婢看,娘娘今后可试着放软性子,想来同皇上的关系也会有好转。”

靖苏绝美的脸上露了疑色,微微蹙眉,“你们都说皇上待本宫极好,本宫却觉得那只是他玩弄本宫的另一种手段,他是要将本宫推至风口浪尖之上,由得旁人嫉妒,来设计陷害本宫,这大半年来,本宫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正是拜他高超的计谋所赐,何况,本宫同他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怕是理也理不清得了,本宫只盼着有一日他能大发慈悲,让本宫静静的了此残生才好。”

瑶惜再没料到,原来俪妃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心中愕然,一时竟也不知当如何再劝。

宫中最不缺的是美人,可最怕的就是美人无意争宠,一心想着安静度日。

“请娘娘三思,依奴婢看来,皇上并无成全娘娘之意。”

靖苏唯有苦笑,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煎熬。

“罢了,不说这些,本宫有些饿了,传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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