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谜团(1/1)

靖苏花了一日的时间休养,终于觉得身子好了些,而此时,距离京城也只剩不到五日的路程,她特意选在午后人静之时,到了后头一条船上。

经此一役,她虽认命不会再逃,亦由得重墨为所欲为,然终有些事还是要弄清楚的,若是平白被人设计了,也当替自己讨回公道,若不然,也要弄个清楚明白,给所有被这件事所累之人一个交待。

纵然因为瑶惜在侧,她无法宣召杨腾清当面询问纸条一事,然却着急的想见一见舒贵嫔,她可是她昏迷前最后见到的一人。

舒贵嫔住的屋子较小些,挨着玉妃的卧房,靖苏到的时候,她歪在榻上小憩,贴身婢女紫纹给她请了安,忙上前唤她,唤了几声才醒来,似是真的睡着了。醒来,抬头望了望靖苏,不紧不慢的起身,福了礼:“俪妃娘娘大驾,嫔妾怠慢了。”

“无妨,”靖苏道,自寻了一方椅子坐下,眼风留意着她的举动,“原是本宫突然造访,搅了舒贵嫔好梦。”

“嫔妾不敢当,”舒贵嫔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发髻,又慢条斯理理着衣上褶皱,举手投足间气定神闲,并不见一丝慌乱。

靖苏早知她并非泛泛之辈,索性也不同她打哑谜,开门见山问道:“本宫有一日不明,特来向舒贵嫔请教,那日在姜侍女灵前,本宫不知何故昏了过去,始终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舒贵嫔可否为本宫解惑?”

舒贵嫔“呀”了一声,连连用帕子捂着嘴,左右看了眼,神秘兮兮道:“实不相瞒,嫔妾那日也昏了过去,醒来就已经在这屋里了,嫔妾悄悄问了玉妃她们,只说皇上下令不准谈论那夜发生的事,怎么也问不出半点消息,原还想着找个时间去问娘娘您,谁知皇上一直在你屋里,楞也是没有寻到机会。”

靖苏静静听着,似笑非笑,“是么?”步摇之上垂下的金丝流苏摇曳在鬓边,泛出冷冷光泽,她的眼睛里也印出了冷光,随即妖冶一笑,“也罢,本宫也是好奇,既然舒贵嫔不知情,本宫就不打扰了。”

瑶惜忙上前扶了她,她着一袭素色水袖昙花丝锦裙,裙摆以金银丝线捻成一股绣了缠枝纹饰,转身之间带起裙摆飞扬,金银丝线光芒闪烁,很是华丽夺目。

舒贵嫔起身福礼,目光落在她逶迤铺开的裙摆上,微微一黯,“嫔妾恭送俪妃娘娘。”

靖苏原本也不指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是不甘心落得如厮下场,然而因着瑞亲王死因不可为外人道也,这事被压了下去,连带着那夜发生的诸多事,都成了禁忌,不仅知道的人甚少,更是绝口不许议论。

那一夜的惊心动魄,百转千回,似乎都成了她的梦境。便是连那一张纸条,也早已成了灰烬,和着香灰一道,没入地下。

她想,或许只有回了京,想法子见一见蝶紫衣,才能解开这个谜团了,彼时,她却不知,待回京后,迎来的又是怎样的一番惊天动地,泣血悲鸣,几乎击垮她残存的一点生机!

靖苏回到龙船上,心里越发窒闷,便站着船头甲板上透气,才站定,满盛急急跑了过来,“俪妃娘娘金安,皇上要见您,已经等了有一会了,您看,”

靖苏唯有无奈,“本宫这就过去,”无限眷恋的望了眼别致的景色,进了船舱。

重墨的卧房就在她所住的卧房旁边,满盛轻轻叩了扣门,“禀皇上,俪妃娘娘到了,”

“进来,”里头传出声音。

满盛躬身做了请的姿势,亲自替俪妃推开门,“娘娘,请。”

靖苏深吸一口气,提步进入。她以为在经历的那三天之后,他再做什么都无法令她更难堪了,却不想,他到底低估了重墨的恶性。

那个人可是恶魔。

重墨坐在长案后面,听到动静并未抬头,只是信手丢过来一册薄薄的书,“这册书破了,你照样画一本出来。”

靖苏并不在意,画画本也不能,便伸手去拣那册书,蓝色的封页已经褪了色,边角磨损严重,显然是年代久远,封页上也没个书名。

她随手翻了一翻,蓦地将书远远丢开,他,他竟然……让她临摹那种画。

“怎么,俪妃可是不愿意?”重墨轻飘飘扫了她一眼,“难道要朕叫管良玉来画,他的画技应该也不差,”

“不,我画。”靖苏抢断他的话,扑上去将那本册子捡起来。

“很好,”重墨面无表情,指了指身侧另一张低矮的长案,“你就在这里画,顺道仔细研习,朕不喜欢女人太死板。”

手里捏着的那册书烫得几乎灼了她的指尖,靖苏暗自咬牙,勉强道出一声:“是。”

重墨听出她的犹豫,沉了声音:“你莫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朕立刻杀了管良玉。”

靖苏磕头告罪:“奴才不敢。”

“嗯?”重墨拔高了音调。

“臣妾,臣妾不敢!”

“嗯。”

靖苏这才起身,来到他身侧的长案坐下,将那册书摆在长案上,右手执了笔,左手手指颤抖了许久才摸上封页,一咬牙掀开,入眼的四个楷体大字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

“春宫秘籍”

他竟然,让她临摹这种书。

靖苏终究只是一届女流,于房shi本就知之甚少,那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场面,让她怎么下得去笔。她犹豫了许久,直到感觉到他不悦的目光,这才下笔,凭着出色的画技,飞快的临摹了一幅,脸已经红透了。

可下一幅画得更露骨,女子的那处同男子的那处画得一清二楚,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无论如何也下不去笔,她倏地搁下画笔,一溜跪倒在地,

“臣妾实在难以,请皇上见谅。”

重墨抬头看她,眼中戏谑一闪而过,似为难,又似调侃,“既然你下不去笔,不如就换一个方式,”

“什么?”靖苏看出他心存戏弄,防备的问道。

“身体力行,朕不介意多费一些时间陪俪妃练习。”

一颗心迅速沉入谷底,靖苏自嘲不已,断然起身,“臣妾愿为皇上画册。”

“很好,那就画吧。”

那一日,靖苏从重墨卧房走出来,羞怒交加,冲回房间,将用的夜膳尽数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