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忍者自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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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外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须。其五官相貌以及神态举止,一点儿也不陌生。

竟是玄明山庄的守门弟子。

无咎当然记得此人,初到山庄的时候,便遭这个络腮胡子的盘剥,还被他送了一句“生财有道”。而对方突然出现在地牢之中,却让他很意外。

“呵呵,本人侯四,今日担当地牢轮值,总要巡视一二,果然见你欲图不轨!”

来人自称侯四,冷笑中竟然透着些许失望,他隔着牢笼上下打量,冲着无咎又道:“小子,是不是我晚来一步,你便逃了出去?”

“嘿,狗东西……”

获悉侯四的来意,无咎也不禁笑了,却挽起袖子,继续叱骂:“凭你的修为也敢与我托大,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像是要动手打人,即便隔着牢笼也能感受到他彪悍的气势。

侯四吓了一跳,慌忙退后,而看向那坚固的牢笼,他摇头失笑:“呵呵,我怕你怎地,不过……”

牢笼阻隔,犹如天堑鸿沟。囚禁之人想要动手耍狠,无非虚张声势罢了。

“这位道友,我倒是敬佩你的胆量!”

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侯四竟然话锋一转,对无咎大加称赞:“身陷绝境,依然无所畏惧,放眼玄明峰,你也算是个人物!”

“哦……?”

无咎倒不便发作,有些意外。

起初还是飞扬跋扈的嘴脸,而此时的侯四,却像换了个人,笑着又道:“听说岛主回来之后,便将你收为山庄弟子,以后彼此便是自家兄弟,还望到时候多多关照!”

“岛主?梁丘子前辈出门了?”

“丽水岛每隔十年有个法会,也就是七大岛主碰头相聚几日。你不必担忧,脱困之日不远矣!”

侯四说到此处,面带歉意:“方才耍闹,莫要介怀。此来亦非巡视,而是地牢有规矩,为免囚禁之人难受煎熬,务必要每隔三月送上一瓶辟谷丹!”

众所周知,羽士,离不开烟火之食。筑基道人,虽能餐霞饮露,依然不是真正的仙人,偶感饥饿也是在所难难免。故而,玄明山庄便为囚禁的弟子备了辟谷丹,倒是一种刑罚之外的人道关怀!

侯四道明原委之后,还真的拿出一瓶玉瓶,又拿出一块玉牌摇晃示意:“师兄,且后退几步!”

“师兄”都出口了,仿如彼此真的成为了同门兄弟。

无咎后退两步。

与之瞬间,“咔咔”作响,一根柱子陷入地下,原本坚固的牢笼顿时多了一个尺余宽、一人多高的豁口。

侯四顺势伸手,竟从豁口直接探入笼子,没有异常,也不见禁制启动。他丢下玉瓶,突然一拍脑门:“哎呀,阿佰首次当值,不敢留让他独守洞门,改日再来看你……”

他话音未落,转身匆匆离去。或许大意,他竟忘了开启禁制而关闭牢笼。

无咎犹自站在笼内,看着地上的丹药瓶子,又看向近在咫尺的豁口,他的眼光闪烁不停。

那尺余宽的豁口,恰好能够钻出去一个人。倘若尾随侯四而去,便可逼迫他打开洞外的禁制。而地牢位于玄明峰下,没有山庄阵法笼罩。只须施展冥行术,海阔天空任由驰骋……

……

与此同时,地牢外的阁楼中。

覃元、甘水子,以及四位山庄的人仙高手,正紧紧盯着摆放在阁楼木几上的一块影玦。随着光华闪动,地牢的情景呈现出来。而玄金牢笼之中,有人依然愣在原地,似在挣扎,又或迟疑,随即竟然慢慢坐了下去……

“咦,他缘何不逃呢?”

“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竟然放弃?”

“他莫非胆怯,或真想成为山庄弟子?”

“诸位且看——”

影玦的景象,依然清晰,而玄金牢笼,却有些朦胧。其中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所欲何为?”

“侯四,快去查看……”

“遵命……”

“不必了!他应该有所猜疑,便祭出禁制阻挡影玦,借此发泄不忿,却无济于事!”

众人恍然大悟,再次凝神看去。

只见影玦景象虽然模糊一块,而牢笼中的人影依然隐隐约约。

“就此盯着,看他能够忍耐多久!”

“只要他敢踏出牢笼半步,便咎由自取!”

“正如小师妹所言,不怕他不上当。而但有不测,对于师尊与晨甲、乐陶也有交代……”

“呵呵……”

……

某人曾经感慨:从来只有套路深,你死我活方为真。

还有句话:吃亏人常在,能忍者自安。

无咎虽也擅长装疯卖傻,并非真傻,却又常常吃亏,全然不像一个历经生死的高手。以至于在部洲的时候,阿三也常常的瞧不起他。

而有的亏,他认了,有的当,坚决不上。人不能过于算计,否则太累。而事关生死,则断然含糊不得。

此时,他坐在牢笼中,小心翼翼地祭出禁制。对于近在咫尺的豁口,视而不见。

侯四的伎俩,过于拙劣。身为筑基高手,看守地牢的弟子,再有疏忽大意,也不能忘记关闭牢笼吧。而大便宜,往往就是大陷阱。他如此引诱自己,莫非是受覃元与甘水子的指使?那对师兄妹要干什么,索要宝物不成,又生一计,耍起圈套来了?只要我踏出牢笼半步,便以越狱者杀无赦?岂不知我来自凡俗的都城,这套栽赃嫁祸的手段再也熟悉不过。

管他呢,且不变应万变。

何况牢笼坚固,并非都是坏处,至少不怕有人偷袭,或是强行围攻。

而梁丘子竟然出远门了,莫非也是一个圈套?

那个老家伙乃是真正的地仙高手,令人忌惮。只要他不在玄明岛,谁会怕他的徒弟不成。而真假如何,倒是能够试探一二。

无咎加快双手,层层叠叠的禁制不仅笼罩四周,还将牢笼阻挡在外,便是明珠的光亮也变得晦暗朦胧。他则是独坐其中,像个虫蛹,将自己困了起来,或许只为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又过片刻,他终于收手,却又拿出两块玉片,咧嘴微微一笑。

玉片,乃是损毁的影玦。

而一个客栈能够摆放着这种呈现影像的法器,戒备森严的地牢又岂能例外?

小心,无大错。

否则,什么也干不成。

再者说了,此举另有用意呢。

无咎收起影玦,双手结印,心神内敛,玄功运转……

……

石楼门前,甘水子默然独坐。

她身旁的木几上,摆放着一块影玦。影玦呈现的并非地牢的景象,而是一张颇有姿色的面容,并随着她左右顾盼而靓丽生辉。片刻之后,她又以手托腮,冲着影玦中的人儿怔怔出神,眼光深处闪过一抹女人才有的妩媚与怅然。

容颜尚在,岁数已老。虽修至人仙,却非韶华当年。得失过往,不堪回首。如此执着,又为那般……

“师妹——”

随着一声呼唤,覃元穿过庭院而来。

甘水子蓦然惊醒,忙伸手掩饰。

“那小子有无异状?”

覃元走到门前,踏上石阶,在草席上就近坐下,便要查看影玦,又作恍然状,摇头抱怨:“哎呀,你又将影玦当成镜子,两三百岁的人了,何必顾影自怜呢?”

“呵呵——”

甘水子的笑声发冷,面带愠怒。

覃元自知失口,忙道:“小师妹,莫怪师兄粗莽……”

“此时此刻,他尚在玄金笼内修炼呢!”

还是小师妹的称呼听着入耳,甘水子的脸色转缓。

“已过数日,那小子依然不肯上当?”

覃元接着又问,难以置信。

“三、两月后,师尊方能回转。眼下不急一时,且静观其变!”

“他若始终不肯上当,又将如何?不妨禀明师尊……”

“师尊获悉详情,你还能得到那套上古阵法吗?”

“这倒也是,却怕意外……”

“地牢之中,禁制重重,即使冲破玄金笼,他也逃不出玄明峰,何况山庄高手众多,还怕他一个小辈生乱不成!”

“再等两月,务必要赶在师尊返回之前有个了断!”

“倘若将他收归门下,亦非坏事!”

“哼,一件宝物都不肯孝敬长辈,收他做甚?何况晨甲与师古再三提醒,那小子留不得!”

“二师兄,你这般为他二人效力,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小师妹,我有了好处,怎会忘了你呢,且看……”

“养颜丹?”

“哈哈,这是穆家送来的养颜丹!”

“穆家?”

……

自从被关入地牢之后,转眼过去半个月。

无咎依然守着牢笼,安安静静吐纳调息。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计他,更无意猜测玄明岛的是是非非。他只想在默默的忍耐中,让所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又过了三日,地牢中情形如旧。即使玄金牢笼的豁口,也是没有变化。

无咎却从静坐中睁开双眼,并站起身来。他手上多了一把灵石,一块一块摆在地上。有了禁制阻挡,不怕被人看出端倪。待十七块灵石就位,他返回原地坐下,拂袖举手而“啪”的拍出最后一块灵石,月影古阵霍然而成。

与之刹那,十八块灵石“砰砰”炸开。随之旋风乍起,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地下透过牢笼、禁制汹涌而来。

无咎急忙双手结印,玄功运转,却并未吸纳灵气,反而强行压抑。

不消片刻,他已被灵气旋涡所吞没。而四周并无异常的动静,也不见看守弟子现身。他再不迟疑,悄悄敞开经脉。灵气瞬即冲入体内,并顺着四肢百骸而直达丹田气海。他惬意不住,哼哼一声。而旋风加剧,灵气愈发浓郁。便好似开启了源泉,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继续吸纳,气海渐趋满盈。充实的灵气再又回馈全身,筋骨经脉竟发出轻微脆响,犹如树木拔节而成长茁壮。筑基六层的境界,随之缓缓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