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1)

聂绍琛说了那样的话出来,他们免不了又是一场大闹。

家里的佣人们很有眼色,见他们争执起来,早就躲了出去。

孟引璋隔着眼泪望向聂绍琛,熟悉到骨子里的人,那时候却觉得遥远又陌生。她想一定是因为客厅太大了,不然她怎么都看不清他脸?

每次争吵的结果总是差不多,无非就是闹到最后,两人都累了,然后他哄两句好听的,她没出息地哭一场,最后勉强和好。

根本问题被掩盖了起来,他们一直都在为了所谓爱情妥协。可是有妥协就有委屈,有委屈就有怨气,有怨气就要发泄,要发泄……就必须要再次争吵。

明明是爱得分不开的两个人,却为了一些琐事,慢慢陷入了恶性循环里。

孟引璋想,也许真如书上所说,爱情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最平淡的流年。

那次“监视”事件像是他们婚姻生活中的分水岭,那之前他们的二人世界里一直都是春天,那之后突然就成了秋天。

而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

如今再回忆起那些来,孟引璋仍旧感慨良多。

离婚后的三年,她一个人生活,经历的多了,见识的多了,也慢慢成熟了不少。

她后来无数次地想过,那段时间里,如果她能不那么敏感脆弱,发现了自己的短处,不是抱残守缺自怨自艾,而是积极地充实完善自己,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离婚那一步。

现在聂绍琛再次找回来,她一开始是躲闪抗拒的,因为害怕又走回那条争吵不休分分合合的老路。她实在是累了,没力气陪着他再折腾。

可这次见面之后,聂绍琛的改变给了她信心。

她也还爱着他,也想和他再试一次,再试一次……也许结果真的不一样呢?

但如果、如果这三年里她从没自由过,如果聂绍琛还是如从前那样,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她真的要考虑清楚,还能不能和他试下去。

——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终于熬到了散席,孟引璋如梦初醒,和大家一起跟唐卓告别,然后随着人群亦步亦趋走出了酒店包间。

她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狠狠洗了把脸,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下。

走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四下里一片空旷。她到车库去取车,却看到一个男人正倚着一辆车的车头,斜身站在那里抽烟。

她走过去才看清那人是谁,好奇地望着他问:“张启明,你还不走么?”

车库里面灯光昏暗,张启明指间那个红亮的烟头一闪一闪的,映得他一张脸也忽明忽暗。他叹息了一声,拖起长音无奈地说:“小璋啊,我的梦中情人是彻底没戏了!”

他的梦中情人就是曾恬,他以前在聚餐的时候亲口说过。

孟引璋诧异,不由问:“恬恬怎么了?她……拒绝你了?”

张启明哼笑,“人家被有钱人看上了,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拒不拒绝我还不都一个样?反正我是没戏了。”

他这阴阳怪气的口吻让孟引璋不悦,不由皱眉说:“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飞上枝头!”

“我哪儿胡说了?”张启明喝了酒,声音有点粗噶,“吃饭的时候我出去接了个电话,正好姓唐的也出去了。我亲耳听见他跟人说,说什么……今晚上一定把那姓曾的小妞儿拿下来。”说着就朝前努了努嘴巴,“看见没,那边那辆保时捷,就是姓唐那孙子的,曾恬都被拉上去了。”

“拉上去?他对恬恬用强的?”孟引璋心里一惊,口气急切,“你怎么不去拦着?”

张启明讽然笑着说:“我拦什么?人家那么有钱,曾恬肯定巴不得呢!挣扎拒绝什么的还不就做做样子吊人胃口!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爽呢!我说怎么我明里暗里追了这么久,她就是躲躲闪闪不松口,原来人家是等着这天呢!果然啊,我这种穷diao丝配不上人家!我这十几万的大众,怎么跟人上百万的保时捷比啊?”

平时张启明说她两句酸话,孟引璋只当他心里不平衡,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同在职场上打拼,谁都不容易。

但今天听他这样说曾恬,她实在有些瞧不起,不由冷冷说了一句:“我现在总算知道恬恬为什么看不起你了!”说完就朝着他指的那辆保时捷跑了过去。

——

聂绍琛自己算得上洁身自好,至少和她在一起后,她从来没见他招惹过什么女人。但是他的那帮朋友都是有钱有势,其中不乏欢场浪荡的常客。

还记得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有次聂绍琛带着她出去吃饭,在餐厅遇上他的一个朋友,非要把他们请到他的包间去。

聂绍琛那朋友姓李,一直亲热地和他勾肩搭背,还笑嘻嘻地管孟引璋叫“妹妹”。

孟引璋听了心里烦躁,聂绍琛主动解释说:“什么妹妹?这你是弟妹。”

那李先生这才张大嘴做惊诧状,忙说:“原来是弟妹!原来是弟妹!哎,我看走眼了,弟妹可别怪我眼拙。”

孟引璋只勉强笑了笑,没怎么理他。

进了包间后,她才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男人,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李先生更是了不得,被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他一手搂着一个,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对于他们这种习气,孟引璋十分看不惯。可聂绍琛居然说:“老李其实人不错,就是花了点儿。男人嘛,小节不拘大节不亏,还是可交的。”

孟引璋不由撇嘴,“原来玩弄女孩子,在你们看来只是小节。”

聂绍琛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又解释:“你可别乱想,我是从来没有这种事情的。”

她倒真没有乱想,只是有几分感慨。

如今国内到底还是男权社会,在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眼里,女人到底算什么呢?不过是寂寞时聊以解闷儿的玩物罢了。

聂绍琛后来说,他对这个其实也看不惯。但大环境如此,他最多也就能做到独善其身,没能力也没立场去管别人。更何况,很多时候这种事也是你情我愿,贸贸然去管,非但没人感激你,人家还要埋怨你多事。

孟引璋把这事也向江小薇吐槽过,江小薇倒是看得明白,笑着说:“你一个结了婚的怎么还不如我这单身的看得透?男人嘛,不就是这么个东西吗?有几只猫儿不偷腥的?你家聂绍琛算是极品了,你还指望个个都和他一样啊?还有,你可别觉得有钱有势的男人才坏,那些没钱的穷diao丝们,你以为他们就不想?他们天天晚上做梦当种马呢,不过没那个资本罢了!”

——

想着曾经遇上过的那些欢场浪子们,孟引璋只怕唐卓和他们是一路货色,真的对曾恬有什么不轨。她急匆匆跑到那辆保时捷旁边,抬手就敲向了车窗玻璃。

车窗倒是马上落下来,她往里一看,后座里果然是曾恬和唐卓。

曾恬见了她,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叫人:“孟、孟姐?”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衬衣领口被扯开了两颗扣子,眼睛也红红的,一看就像是被欺负过的样子。孟引璋见了,顿时心头火起,强忍着没对唐卓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沉声说:“唐先生,你要送恬恬回家,我替她谢谢你。不过还是不麻烦了,我开车送她走就行。”

唐卓挑眉看了孟引璋一会儿,目光里玩味十足。

她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也是仗着自己有聂绍琛,知道唐卓不敢把她怎么样。

唐卓看够了,突然对着她勾唇笑了一下,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他那懒洋洋却又带着威胁的口吻问曾恬:“你和谁走?”

曾恬没说话,她赧然垂着头,抬手就去推车门。

唐卓明白了她的意思,人向靠背上一仰,闲闲地对前面的司机说:“老王,给她开门。”

车门应声打开,曾恬马上逃一样地冲下了车子。

孟引璋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车,见她一直低着头,两手绞着衬衫下摆,仿佛是惴惴不安。她想问问,唐卓有没有把她怎么样。可是又怕她尴尬,嘴唇动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多问。

两个女孩子在车上沉默着,车窗外的街道上霓虹闪烁,扰得人心神不宁。

前面不远处有家肯德基,曾恬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开口说:“孟姐……我想去个卫生间。”

孟引璋点点头,“好。”

她在肯德基门口把她放下,自己在车里等了片刻,忽然觉得手上黏腻,于是也锁了车子下去,打算到肯德基的卫生间去洗洗手。

时间已经不早了,店里没什么人,卫生间内更是安静。

薄薄的隔扇门不能隔音,孟引璋正洗着手,就听到某个小隔间里传来曾恬焦急的声音:“你别这样!孟姐叫我我能不走吗?”

孟引璋洗手的动作一顿,又听曾恬继续说:

“我怎么知道孟姐会突然冲过来?”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

“明天、明天我再去你那里行不行?”

“……”

孟引璋听得脸颊发烫,她再笨也听得出这电话是给唐卓打的。

她惊觉自己又做了蠢事,原来人家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也许还真如张启明所说的,推推搡搡的本来就是情趣。可笑她还在自以为是地当英雄,以为是她把小姑娘给救了。

现在这会儿,人家没准儿怎么恨她呢!

她再也无意听人家的壁脚,关上水龙头,连擦手也顾不得,两手湿漉漉地就要走。

她还没出门,就听到身后隔间门一响,曾恬已经挂上电话出来了。

曾恬看到她,当场就愣住了,嘴巴张了好几次,面红耳赤地叫她:“孟、孟姐,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孟引璋也是尴尬万分,回过头来干笑了两声,“哦,我……我来洗个手。那个……我有点急事,不能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曾恬当然知道她这是借口,焦急地喊她:“孟姐,我……”

“我真的有急事,先走了,明天见啊!”

孟引璋说完,逃也似的就冲出了那家肯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