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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不喜欢么?”阮鸣毓奇怪。

“不是。”阜怀尧摇头。

终究还是不同的……那个人是无可取代的。

阮鸣毓也没在意这件事,转回刚才的话题上,“门主喜欢有挑战的对手,阜教主拉着宿天门兜兜转转了十几年才暴露行迹,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也的确很强,可是还是不够强,你永远想象不到四份‘血承’给他带来的是怎么样的力量……”

“以及缩短了不知多少倍的寿命,”阜怀尧冷漠地道,“不是么?”

阮鸣毓笑,“这是他想要的。”

与其在卑微中黯然死亡,不如在辉煌中荣耀归去。

“如果他想要,他当初就不会杀了慕容桀。”智慧,能力,都是阜远舟自己拥有的,他很强大,他很骄傲,他不需要这种作弊一样存在的东西。

阮鸣毓不置可否。

阜怀尧尝了一口兔肉,然后问:“远舟还有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若是以前问阮鸣毓肯定得不到答案,但是慕容桀十几年前下的这盘棋让反复推算了几天的闻人折傲都不得不承认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不超过二十五岁。”微顿,“好吧,我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了。”一个人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死去,这种被判处死刑的不甘,会随着他的能力的增强而愈来愈崩溃。

没有人会甘心在如日中天之时陨落。

阜怀尧的眼睫颤了颤,轻微的,不着痕迹的。

阮鸣毓托着腮帮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兔肉,“门主要的是一个有趣的对手,你要的是阜教主的胜利,你为什么有把握你会赢?”你输了的话,输了就不仅仅是一个阜远舟和刹魂魔教,整个玉衡都可能会跟着你陪葬。

阜怀尧垂下眼帘,掩下寒星双瞳里的神色,“护着他,就是护着玉衡,朕不得不赌。”

也许这一次伤阜远舟至深,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只有阜远舟有了足够的能力,才能够结束这一切……没有结束,又怎么有救赎,开始一个新的开始?

阮鸣毓还是对这些情感不能感同身受,“你不是没有别的路……你相信阜教主?”

阜怀尧用一种笃定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问:“朕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相信他的感情,相信他的能力……以及自己的判断力。

他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当一个江山压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也不敢随便拿来赌的,虽然不是十分胜算,但是他既然敢和闻人折傲做交易,就有不输的把握。

阮鸣毓叹气,“美人儿你果然对他很好。”

阜怀尧也没有反驳亦或是承认,不止是他,连阜远舟自己心里都明白,他和刹魂魔教都不能输,他们输了,下一步宿天门的目标就是一统天下。

盘桓数百年,加上这百年来闻人折傲的苦心经营,宿天门在这片大地上扎的根太深了,光是和其余各国的联系和挑拨各国的能力,就足以叫玉衡坐立不安。

只是想到这里,阜怀尧就想起了另一件事,“贵门门主真的是当年的闻人家主?”

阮鸣毓眨眨眼睛,“美人儿不信?门主确实年轻又有魅力,我家亲亲表哥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美人儿可不能被迷惑了!”

哦?闻人折傲确实是活了两百多岁?——阜怀尧颔首,“闻人家族的长生之术果然神秘莫测。”

“只是个个例而已,”阮鸣毓道,宿天门门人都被叮嘱不能太靠近,他也不怕说坏话被听到,肆无忌惮的,“门主是死了又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了两辈子,这个岁数不算大。”

阜怀尧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什么神异志怪的传说,“……棺材里,爬出来的?”

“嗯哪~”阮鸣毓见引起他的兴趣,也不避讳地继续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查到的,你也知道的,‘血承’是门主改良以前闻人先祖的,‘肉糜’却是他的得意之作,当年刹魂魔教创始人闻人折心约战门主,竟然两败俱伤……”

一向满意于‘肉糜’压制‘血承’的闻人折傲大发雷霆,牵动了内伤吐血昏迷,就没再醒过来,可是他断了呼吸却又残留一丝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宿天门的人早已被他的威慑力弄得胆战心惊,他死了都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现在说死不是死说活不是活的模样,只好小心翼翼把他装在水晶棺放在寒地里。

这也是宿天门门人十几年动静颇小的原因,没有了靠山,他们也不敢太大动作。

可是十多年后,闻人折傲居然从水晶棺里爬了出来,功力大增,威慑依旧……只是出了点问题。

——他身体里多了个人。

这说法委实是很诡异,却不是说笑的,一个门人在看到闻人折傲居然和善地笑着问他自己是谁的时候,竟是被生生吓死了。

谁也不知道不可一世的闻人折傲为什么会生出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格,但是对于这件事他自己束手无策的同时又乐此不疲地和身体的另一个人玩着“游戏”,也因此,宿天门门人才会很多人对所谓的“新任门主”有不同印象,导致范行知以为宿天门门主有两个人。

阜怀尧想着闻人折月那仿佛能够包容万物的眼神,心道他和闻人折傲确实是反差太大。

就像是黑与白、正与邪的差距。

唯有极恶才能生出极善……阜怀尧想,也许闻人折傲也并不是真的无情无欲,只是他的性格——或者加上“肉糜”的影响——导致他将一切感情弃之敝屣,而试验上的打击和十几年的沉睡促生出了他的另一面。

……他用身体的闻人折月寄存了他所有的感情,才能成就一个无上的神祗闻人折傲。

原来这世间,没有人能真正无情。

……

第三百九十章 岂能不懂

边关,风沙,明月,胡杨,高高的城墙,盛开的格桑花……

阜远舟有来过边疆,却没真正打过仗,因为昔日来时,他尚无能力掌握兵权。

而如今,他随时都可以黄袍加身荣登大殿,却已经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当初丁思思在述说阜徵与慕容桀的故事时描绘的边疆梦景呈现在面前,阜远舟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孤月冷冷,夏风浮动,野兽嚎叫声从不知名的地方嘹亮而起,他握着琅琊冰冷的剑身,一时之间竟也有些难辨自己是阜徵还是阜远舟。

那时候,那个应该被他称作是父亲的人,坐在城墙上喝着滚火球思念着那个满身狂狷永远不属于谁的男子时,是怎么样带着期冀又绝望的心情?

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么……

历史轮转,来来去去竟是又回到原点。

阜远舟想笑,但是嘴角挽出了半朵笑花,就已经僵硬地无法拉扯下去了,只能拉平弧度,维持面无表情的平静。

他想,他可以明白二十年前阜徵没有避开慕容桀那一箭的原因——如果注定此生可遇不可得,既然不能当年错过,不如就此结束,我不再是恣意狂傲的你的弱点,你也不是我心尖上最痛的那道口子。

可惜阜徵用性命替他铺路,慕容桀却未爬出禁锢的牢笼得到救赎,而是任由自己带着不知名的爱恨兀自沉沦。

——既然你已经不在,那我便可放纵地堕落。

孤月硕大,银辉撒地,有孤狼在遥远的断崖上对月长啸,仿佛失去了忠贞的伴侣,其声甚亮,其声甚悲。

阜远舟转过身,步下城墙,将那一月凄清远远抛在身后,眉眼坚毅而锋锐,像是清风化成的刀,像是月华织就的剑。

他不是阜徵……所以他不会再做出那般牺牲的举动。

这也是阜怀尧想要告诉他的,感情因时间而起,也会因时间而灭,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你在这一天没有等到你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那么请不要着急,继续往前走,哪怕被荆棘划去身上所有血肉也要往前走,因为说不定下一秒,你想要的,也许就会来到你身边。

江山为重没有错,一心唯愿天下太平没有错,苍天无情人间大爱无疆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许一步登天功成名就,也许一步错步步错,可是谁也不能质疑、轻视、不忿于谁的选择,因为决定走这条路只是旁人的选择,于你何故?

阜怀尧选择天下,阜远舟懂……他岂能不懂?!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往前走下去,是么,皇兄……

慕容桀说,以后江湖不见吧,慕容桀在此,祝阜大元帅一生如意,无病无灾。

慕容桀说,比起爱,其实我还是更恨你,你再也回不了家了,我……也永远不会跟你走。

慕容桀说,小娃娃,你回家了吗?

——原来我一直忘记,其实留下来的人,又何尝会比离开的人更圆满?

苏日暮本站在营地外面的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喝酒,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懒洋洋回过头来,“子诤……”

话音还未落定,他就已经怔住了。

年轻的蓝衣王侯轻扬下巴,“闻离,来一场。”

甄侦让众将安抚好军营中的士兵之后,匆匆和宫清跟着谢步御秦仪二人来到了营地外面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趋近尾声了。

原来是小山坡的地方已经被完全夷为了平地,甚至在络绎不绝的攻击中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泥石飞溅,沙土浮扬,其动静和半空中交战的二人相比却也根本算不得什么,浑厚如山海沉重似山峦的内力如海上浪花一样翻涌而开,逼得方圆十米之内无人可近身。

妖剑琅琊。

魔剑荆麟。

琅琊邪异,剑势却霸道如雷霆。

荆麟鬼魅,招式却华美如腾龙。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两把惊世之剑同时出鞘时的风华。

宫清近乎贪婪地望着一片狼藉中交缠的蓝白双影,激烈的火光在他的眸中跳动。

武学之道,唯有心志坚定者方能逆流而上,天下芸芸众生中天纵奇才者不胜其数,真正能有大作为的人却寥寥可数,足以证明其中道理。

甄侦却是凝住了眉目,略略沉重。

他记得苏日暮不止一次提过他和阜远舟的境界相当,一向打个平手不分胜负,但是此刻阜远舟已经看得出是在突破境界,苏日暮虽然也在对战中功力节节攀升,可是很明显前者已经在隐隐压制他了。

谢步御木木的脸上流露出了震惊之色,看向旁边的人,“难道尊主……”

秦仪刚眼色晦暗地点了个头,那边的战斗就已经尘埃落定。

银色剑光破开妖红围笼,如九天玄雷,直击白色人影。

蓝白纠缠不休,眨眼间却已静止,然后在某一瞬间二色清晰分开,各自相向砸开,在众人提心吊胆中又轻然落地。

脚下尚一站稳,苏日暮就眉头一蹙,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甄侦已经幽魂一般出现在他身侧,抬手连拍几大穴道,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