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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舞接道:“爷一定对你寄予重望希望你慧眼识英雄多找出几个人才吧。”

甄侦总算肯开口了,“别兜弯子了,说吧,又有什么麻烦事了?”

燕舞和楚故等的就是这句话了,顿时眼泪汪汪,“小侦,我们需要你~~~”

甄侦:“……”

前面也提过了,阜怀尧还是太子时就有意培养了一批人,他们三个也是其中最器重的人之一,虽然以前表面上没有交集,但是包括连晋商洛程庄若虚等人在内的一堆人私下关系很好,阜怀尧登基之后就发展到谁都知道他们关系好。

不过甄侦身份比较特别,他是一位侯爷的旁系的一支,算是贵族,不过又是偏房生下来的,属于那种在族谱角落里才能找到名字、过年去不去家族集会都不会有人记得的主儿,不过他学识渊博,极爱茶道和书,由太学院举荐后就留在了相对清闲的翰林院不肯升迁,而且也是目前下一任翰林院大学士的最佳候选人选。

也许是受阜远舟的影响,这一代才子特别多,出类拔萃的很多都是怪胎,和楚故等大部分或耿直或不靠谱的来比,甄侦算是最靠谱但是最不能得罪的了,按连晋的说法就是甄侦和永宁王殿下一样,整天温温和和斯斯文文端方有礼的,实则满肚子坏水。

所以说,干坏事……咳,干活要拉上甄侦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完楚故和燕舞眼泪汪汪的求助,甄侦轻一挑眼,似笑非笑,只有熟悉的人才可以从这温润的笑脸里看出戏谑的味道,“爷让你们去劝苏日暮?”

两人哭丧着脸点头。

“不用去了,”甄侦唇开唇合,直接判刑,“回宫负荆请罪去吧。”

楚故冷汗,燕舞呜咽着摇摇欲坠了,“别这么残忍啦o﹏o~~”

他们刚准备按阜怀尧的吩咐在会试里大展身手,现在怎么可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呢?

甄侦无压力摊手,“虽然我没挑战过那位酒才,不过根据我同僚的描述,你们劝他参加科举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要是能劝的话他还想去呢,苏日暮真的是个人才。

楚故和燕舞对视一眼,眉来眼去片刻,然后站起来,齐心协力拖着甄侦就走。

“不管了,哪怕是铁板也得踢过再说!”咬牙切齿中。

“我们三个一起上,就不信搞不定一个苏日暮!”斗志昂扬中。

被夹走的甄侦:“……白痴。”

京城城北。

苏日暮也算是名人了,随手抓个人一问就知道他今天没出门——原因是所有酒馆都没看见他——三人就对着一张酒家老板友情贡献的地图穿街过巷,直奔他家,结果到了差不多荒郊野岭的地方,才找到一间破破烂烂好像一阵大风过来就能倒掉小偷见了都要绕路走的院子。

燕舞默了一下,“不是说苏日暮的一幅画可以卖到近百两银子咩?”

身为京城父母官的楚故一脸自责,“没想到还有百姓穷成这样而没有来领救济粮,是本府失职啊0__0。”

“……”甄侦伸出手,优雅地——拍~一人拍一下后脑勺,“白痴,钱都被他拿去买酒了。”

楚故:“……”

燕舞:“……”

三人本来想敲门,不过这门实在是不禁敲,咿呀一声自动开了。

喊了几声没回应,他们商量了一下,就直接进去了。

院子里那草茂密的……和外面的野草吹又生有什么不同?

“其实,我们应该叫上若虚一起来的。”甄侦道。

楚故看他一眼,“你想踢馆子?”一个书生而已,他们三个还不够?好吧,别把翰林院学士大人算进来,他一出手非死即伤——美男也是凶残的啊。

“不,”甄侦默然了一下,“我怕有蛇。”庄若虚打蛇很有一套。

楚故和燕舞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野草:“……”

真的很不安全,这玩意可以媲美八卦阵了……

三个人一头黑线地穿过草丛中的小道,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院子里头的屋子前,门是半掩着的,一股子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能把人掀翻了。

燕舞晕乎乎地一把抱住楚故的胳膊:“阿故,我好像有点醉了。”

“……”楚府尹直接拧他一拧——闻着都能醉,你果然是总受体质!

“话说回来,阿故小侦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房子有点阴气森森的?”

“凶宅么?”楚故望天。

甄侦已经看到了里面有个人躺着,象征性地敲敲门,不过那人没反应,他皱了一下眉,推门进去了,互掐着的楚故和燕舞赶紧跟上。

屋子里倒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一点,挺大的,起码不会有漏屋偏逢连夜雨的破落,不过窗户关着,显得很阴暗,墙角甚至能看到顽强的杂草和新鲜的蘑菇,随地堆满几百个大大小小的酒坛子,看起来颇是壮观,一个穿着白色书生袍子的人躺在坛子堆中的矮榻上,抱着一个酒壶,似乎是睡着了,有人进来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地方居然还能住人?”楚故惊异,他觉得城外那家废弃的驿站都比这个屋子要好。

甄侦细细环视四周。

“这就是苏日暮?”燕舞好奇地凑了过去,打量,吓了一跳,“⊙o⊙这人真好看!”

甄侦和楚故也走了过去,一看。

燕舞说的还真没错,这人的确煞是好看,眉目风流,阖上的眼弯出的弧度极是漂亮,浓眉挺鼻薄唇,乌发散乱,下巴冒着胡子茬,有一种男子轻狂落拓不羁的恣意感。

“哟,能和三爷和小侦有一比了。”楚故道。

甄侦瞪他一眼。

“苏公子,苏才子,苏日暮……”叫了半天人没动静,燕舞纳闷了,“他是喝醉了还是睡着了?”

“不会被酒淹……”楚故说到一半,就呸呸两口,暗骂自己别乌鸦嘴。

甄侦研究状审视着他,“从衣着和胡子长度看来,他起码三天没有好好打理自己,”摸了摸颈动脉,“心跳比正常人略慢,体温正常,唔,偏低,没盖被子的原因么……”又转了一圈,“脸色正常,没有烂醉,唔……常年喝酒,应该肝脏不太好。”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小生尚在人间,兄台能不能别用研究尸体的方法研究小生么?”

楚故、燕舞鸡皮疙瘩一竖:“……”

苏日暮悠闲地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仿佛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男子半蹲在他面前。

杏白的轻袍流袖,秀美温润的容颜,如柳般坚韧又温雅的气质。

他瞬间一怔,原本想说的话蓦地都咽了下去,极好的目力甚至能让他看见对方衣摆内侧暗纹绣着的杜鹃泣血图。

疑似躺尸的某人突然开口,甄侦非常淡定,毫无压力挑眼,表情倒很是抱歉的模样,微笑道:“抱歉,最近在研究一本仵作的笔记,忍不住试试手。”

他是典型的杏仁眼,垂下或上扬眼睑时,优雅的弧度和翕动的眼睫,都很动人。

怔忡只是片刻,苏日暮就翻身起来,竹骨簪子半束起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如浪,一身清骨傲魂,他打量着这人身后的两个男子,然后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找个大酒坛子坐着,“你们找小生有事?买画的话没有,送酒的话坐下,踢馆子的原路返回不甚感激。”

说完,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发现空了,就在旁边摸过一个新的喝了起来,豪气干云的样子,好像在拿酒醒觉似的。

楚故把甄侦拉起来,三个人旁若无人地交流了一番。

“名不虚传嗳,他把我们认出来了。”

“大概阿楚比较经常在京城露面吧。”

“不过为什么他不开骂?不是说他目中无人铁齿铜牙吗?”

“难道流言有误?”

“不会吧……”

“……”

三个人同时回头打量了那个一身书生袍子皱皱巴巴的男子,又回头凑在一起。

“应该不是假冒的吧?”

“据说他有挺多崇拜者学他的行事做派,我们会不会认错人了?”

“这附近还有房子不?是不是走错路了?”

“带路的是阿故。”

“白痴,就算是阿楚也会出差错的。”

苏日暮听得有些黑线,“你们真的是来找小生的么?”

第二十九章 故人

三人看他,楚故道:“如果你是苏日暮,我们就是来拜访你的。”

苏日暮扬眉,“不才正是苏日暮。”

燕舞费解了,“那你怎么还没开始骂人?”

苏日暮笑了,“小生那么善良,为什么要骂人?”

屋子里诡异地默了一阵。

甄侦道:“你不是认出我们是什么人了么?”

他们整天对着面无表情的天仪帝猜测他不同的面无表情的含义,虽然比不上阜远舟,但也早就练出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了——不过,若非苏日暮看轻了他们,他们还没发觉他的细微变化。

苏日暮的笑脸差点僵了僵。

他的确是认出来了,三个人都有很明显的官吏特质,其中楚故是京城府尹,几乎没人不认识,那个一身郁绿长衫的清秀男子叫楚故“阿故”,和楚府尹这么亲密的只有以弹劾直谏出名一根筋的端明殿学士燕舞,而把他当尸体研究的男子一身都是茶的清香,被他们叫“小侦”,喜爱茶道的官员,最出名的莫过于甄侦了。

苏日暮灌了一口酒,用手指了指杏白衣衫的男子,“你是甄侦?”

甄侦点头。

楚故和燕舞对视——他果然知道。

“甄侦……”苏日暮嚼了嚼这两个字,侧了侧头,“为什么不叫甄假或者假假?”

甄侦笑如春风拂面,“家母不认字,随便挑的,见谅。”

苏日暮点头,“怪不得一听就让人觉得太随便了。”

甄侦也不气,“家母考虑不周,见谅。”

苏日暮挑眉,“孺子可教。”

楚故、燕舞:“……”

苏日暮的目光转向他们,忽地一笑,“楚大人和燕大人?”

两人被他古怪的目光看得有点后背发毛,楚故把燕舞往背后拉了拉,回了一个笑,“久仰大名了,苏公子。”

“不敢当,”他随口回了一句,问:“两位大人是青梅竹马?”

“啊……嗯。”咦,这个形容词似乎有点怪。

“一直相依为命?”苏日暮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