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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觉得你冷血,也不是责怪你,更不会怪你对我严厉,我知道你心里是最疼我的,你不要说这些话,我”说着一阵哽咽,水气从眼睛里升起,竟尔说不下去。

永兴皇帝收回目光,宠溺的望着这身材日渐高大,英挺俊逸的美少年,这是唯一的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了,她笑着拉过他的手“好了,这些以后再说,你先回宫休息吧,你还是住摘星宫算了,以后那里就作为东宫吧。”说着并不再说话,竟径自朝前走去了。

深夜,上书房里,永兴皇帝伏桌批改奏章,一点也没有要安歇的意思。

原先服侍景元帝的太监总管小中子,在燕王之乱中死去,是以公主一登基,揽月宫的太监总管小路子便成了皇宫内的总管太监。

小路子见天色已晚,走近永兴皇帝,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这时辰该安歇了,明儿还要早朝呢,若太后见到这情况,奴才们可又得该骂了。”

只听皇上轻轻“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要停笔的意思。

小路子只得又提醒道“那皇上现在就起驾回蓬莱宫吧”

永兴帝忽然抬起头来“蓬莱宫朕不回蓬莱宫安歇。”即位以来,她在蓬莱宫住了两夜,却两夜不曾入眠,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父皇死时流血的样子,还有那摔碎的药碗,以及林令月惊恐的模样,这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靥,让她痛苦无比。

小中子一拍脑袋,道“奴才知道了,皇上是住咱们揽月宫住惯了,想念自己原来的宫室了,那就起驾回揽月宫吧。”

皇上把朱笔搁下,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揽月宫,每一处,都留下了她和林令月的甜蜜回忆,去了更是触景伤情,她未必相信父皇一定是林令月所杀,此事她觉得疑点甚多,可是她也找不出别的原因,这令她的心里惊疑不定,但是朝廷对外公布,却是说景元帝是因病致死的,这也关乎到皇家体面。

她无疑是恨林令月的,恨她是害死父皇的最大嫌疑人,可是因为有疑点,这恨的程度并不太重,她最恨林令月的是,林令月一开始就是因为想杀害她的父皇而接近她的,她在她身上用了心计和手段,既然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是因为别有用心,那么感情,也是作为一种手段来使用的,也是假的了,既然感情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关心眼泪安慰统统都是假的而她呢居然傻得对林令月动了真感情。

皇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可否认她还是爱林令月的,可是此刻她更恨她,良久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朕也不去揽月宫,朕以后还是在靠近蓬莱宫的紫阳殿安歇吧。”

小路子一愣,只得道“是”

叠翠宫里,林令月容颜清减,日渐憔悴,幸好身旁还有一个莺儿,不然,她真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公主,也就现在的永兴皇帝,哪天能突然想起她,跟她见一面,让她能够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这日吃饭时,莺儿又开始抱怨“天啊,这是什么饭菜啊,这肉怎么这么硬这饭怎么是凉的怎么这样对我们好歹我也曾是揽月宫的人,我不管,等下次甜儿姐姐和小蝶姐姐来看我们,我一定叫她帮我们出气,教训一下那群势利小人。”

林令月看了看面前的饭菜,只默不作声。

莺儿眼中忽然流下泪水,道“月儿姐姐,我记得公主,不,皇上以前对你很好啊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她这么生气,让她把我们扔到这冷冰冰的地方,现在连御膳房的人都欺负我们。”

林令月眼中满是愧疚,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莺儿抹了抹泪,道“不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绝不敢怪姐姐,可是皇上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绝情,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我们简直连走出这座院子一步也不能,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林令月被“绝情”两字所感,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两人忽然抱头痛哭。

这日早朝之后,永兴皇帝在紫阳殿前殿召见右相朱琰、左相冷康还有新迁吏部尚书的沈尚文。

由于老国丈朱浩然惨死在燕王手中,永兴皇帝一即位,就追封他为秦国公,并马上封国舅朱琰为右相,还令其袭爵,一时在朝中尊贵荣耀无比。

永兴帝望了望身着宰相服色的朱琰,微笑道“朕近日想定一件大事,所以请舅舅和左相过来商议一下。湘王皇太弟已到了选妃的年纪,朕想着蕾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是以想跟舅舅定下这门亲事,舅舅以为如何”

朱琰大喜,连忙跪下道“此是皇上的恩典,蕾儿的福气,臣岂会有异议。”

冷康和沈尚文也连忙向朱琰道喜。

永兴皇帝轻咳两声,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其他的细节,就请尚文到时会同礼部尚书按典制办理。另外,先帝在时曾为朕定下亲事”说到这里看了看冷康,颇有尴尬之感,继续道“如今虽说朕已登基,皇家体制又不比寻常百姓,但先帝在时对朕的宠爱,古今帝王中少有,你们也所亲见的,所以朕意欲效仿民间百姓守丧之礼,三年不言婚嫁。”

三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她究竟何意,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冷康只得跪下道“皇上仁孝过人,先帝在天之灵有知,必然感到心慰。”

皇上接着道“这样吧,尚文替朕拟一道旨,取消朕与冷风扬的婚事,封冷风扬为安乐郡王,朕再把堂妹清河郡主指婚给他。”

朱琰道“皇上,这”

永兴帝不等他说出口,便摆手道“舅舅不必多说,惟有这样,朕才能心安。”

冷康心中虽然失望,但见皇上似是心意已决,自己也不敢说什么,何况自己本非皇家宗室,儿子却被封为郡王,这已是无上的荣耀了,清河郡主是皇室近支,据说也是才貌俱全的佳人,足见皇上对冷家的恩宠之心,并不输于朱家,便连忙叩头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皇上见他跪下谢恩,心里也仿佛卸下心头大石般轻松,笑容满面道“都起来吧,今早朕接到前方奏报,陈卫两国的军队已是节节败退,不日我军就要兵临卫国都城了。今日有这三件喜事,朕实在是太高兴了,尚文,你等下还替朕拟两道旨,嘉奖上官将军和尉迟将军,过几日朕派人带上圣旨和牛酒,犒赏前方士兵。”

沈尚文恭声道“臣这就去拟旨。”

待得三人告退,永兴帝轻轻吁了口气,隐去了脸上的笑容,靠在了座位上,甜儿见状连忙奉上茶来,并轻轻替她捶背。

夜,静悄悄的,紫阳殿的暖阁里面,暗香浮动,暖意融融,甜儿和另外几个宫女小心服侍着永兴帝躺下,放下重重帐幔,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待她们下去后,永兴帝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几串泪珠悄然在眼角滑落,这重重叠叠的宫殿之中,这宽大的龙床,只温暖得了她的身体,却让她的心陷入无边无际的冷,贵为天子,本是拥有了一切,她却有一种感觉,她失去了一切,心里涌上的无尽的寂寞失落之感,让她情不自禁忆起林令月温暖芳馨的身体,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温柔得如春风般的呼吸,她知道自己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她使劲摇摇头,想把那些回忆干脆利落的甩掉,逼自己去想父皇临终前的模样,林令月在御花园跟魏王调笑的情境,心里一个声音在响“她的名字叫苏令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难道你会相信她真的爱你”

心理挣扎良久,恨意胜过了不舍和惦念,终于疲惫已极的沉沉睡去。

转眼间已是几个月过去,已到了初冬时分,虽然大楚都城位处南方,京城的人们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前方上官虎和尉迟炯的捷报频频传入京师,尤其是尉迟炯最近传来的一份捷报,说是业已攻入卫国都城,让楚国人人振奋,永兴帝立即下令在卫国安抚民心,并准备在那边重置郡守县令,将卫国纳入大楚版图,又下一道圣旨给尉迟炯,让他派人将卫国皇族妥当送入楚京。

这日下朝后,永兴帝掩不住满脸喜色,回紫阳殿后还是一脸的喜气洋洋,令紫阳殿的太监宫女瞠目结舌,在他们的印象中,好象皇上从一登基开始,就没怎么笑过了。

甜儿是服侍惯她的人,倒也没有伴君如伴虎的想法,晚上服侍她就寝之前,忍不住轻笑道“皇上今儿个这么高兴,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么”

永兴帝笑道“当然有天大的喜事,尉迟将军在前方打了大胜仗攻克了卫国都城,以后卫国要改姓了,朕能不高兴吗”

甜儿没想到主子今天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了,抿嘴道“难怪皇上这么高兴,尉迟将军可真是宝刀未老,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呢,皇上可要好好嘉奖他了。”

永兴帝道“这个自然。卫国只是一个小国,攻克它用几个月时间不算怪事,可笑它居然敢跟陈国联合来趁火打劫,自以为找了个好靠山,哼。”

甜儿见她嘴角带笑,看起来心情十分好,眼珠转了转,道“皇上,奴才有一件事想跟您说,又有点不敢说,怕皇上怪罪。”

永兴帝一愣,从热水里抬起脚,任她用干毛巾轻轻擦干,道“什么事你说吧,朕不怪罪。”

甜儿跪在地上一边为她擦拭脚上的水渍,一边小心翼翼的道“奴婢有个小姐妹叫莺儿,以前也是在揽月宫里的,现在因为被皇上怪罪,跟林令月姑娘一起被放进了叠翠宫,奴婢斗胆,想为她求个情儿。”

永兴帝一愣,莺儿并没什么错,只是她把林令月赶进了叠翠宫,后来从小路子口里听说她跟莺儿甚是相得,遂一时心软,便让莺儿也进去,以便有个人为她聊解寂寞之意,现在甜儿为莺儿求情,她一时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旁边的小七瞧了瞧皇上的脸色,一边展开被褥,让皇上躺下去,一边也跟着乍着胆子道“是啊,她两在叠翠宫怪可怜的,那里是冷宫,所以有的人便趁机作践她们,一天的膳食也甚差,现在已是初冬,那边取暖的设备都没有,被子也甚薄,林姑娘这两天都生病了。”

永兴皇帝听了这话,突然心里就轻微的疼了一下,可是她一边却沉下了脸,道“不该你们管的闲事,就少管点,宫里这样的事多着呢。”

甜儿和小七看着她沉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就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了。

林令月因为晚上吹了风,着了凉,已是病榻缠绵好几日,莺儿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也拿过来,盖在她的被子上,一边愤愤的道“我们在这里,也没个御医来瞧瞧,我已把自己的簪子送了门口那侍卫,求他托人传话给小七姐姐,可是到今日还没见一个人来,看来是无人管我们的死活了。”

林令月心里凄苦,勉强道“她们也有她们的难处,她们作不了主的,你不可怪她们无情义。我今日这样,任何人都不怪,只是现在却觉得,不如一病死了,强如现在这般活着,可是心里好生不甘心,我我还是想见皇上一面。”

莺儿大声道“皇上,就是皇上把我们丢在这里的,你还指望着她来救你吗月姐姐你别傻了”

话犹未完,突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放肆皇上也是你说得的么”

莺儿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望,原来是小路子到了,正瞪大眼睛望着她,她眼光一偏,看到小路子身后还站着一人,这次惊讶得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公公主,不,皇上”

林令月一听到这两个字,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双手撑床坐了起来,她呆呆的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金龙便袍的人凝立那里,凤目星瞳,俊美如昔,她的眼睛正朝自己望来,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一阵激动,忽然眼前发黑,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房内只剩下永兴帝和林令月两人,太医已来诊过脉开过方子了,小路子在外面守着,莺儿也自去煎药。

林令月容颜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更单薄瘦削,永兴帝坐在床边,忍不住心里又是酸痛,又是恼恨,她伸出手,理了理林令月散乱的青丝,伸回手时,又忍不住轻抚她苍白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眼前的绝代佳人,跟自己,曾经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曾是多么贴近,为什么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纵然自己成了天下之主,心里却也因她而空了好大一块,再也快乐不起来,为什么她们的关系朝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林令月在紊乱的梦境渐渐苏醒了过来,刚一醒来,眼前就映入了那张无日或忘、朝夕思念的脸,她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喃喃道“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