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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便歇歇吧。”

“谢殿下成全。”

“何必谢我呢?你该明白我的为人,于我而言,断断不会平白无故地予人好处的。”

身子微微一紧,云七夜有些自嘲道,“小民初来乍到,尚还不甚了解殿下的为人,所以……”

“所以,不若就叫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好了。”说着,宁止不由绽出一抹无比狡狯却又得意万分的笑来。

而这笑,分明是针对她的。

有种要倒霉的直觉,云七夜道,“殿下日理万机,花川自问不敢占用您少之又少的时间,所以您的实际行动……那就算了吧。小民可以向旁人打听您的为人。”

不以为然,宁止冷哼,带着不屑,“有时候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更何况这些个道听途说?又有几许是真,几许是假?”

“殿下的意思,便是非要现身说法,用实际行动告知小民,您的为人了?”

笑,宁止揶揄,“有何不可?”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将时间浪费在小民的身上,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吧?”

闻言,宁止笑的阴冷,“如此,我第一件要告诉你的——便是我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浪费宝贵的时间,和无用的人事周旋。花川,我们赌一把吧?”

一怔,云七夜不刻后蓦地失笑,……这算是挑战书么?“殿下想要赌什么?”

“赌人。”

“何种人?”

眯眼,宁止看着云七夜肚子,“花小弟你的天资不够,自是无法。如此,本殿只有自己努力了。我要赌一个,赌一个可以为我包生孩子的女人。”

听得仔细,云七夜笑的愈发灿烂,“这赌注倒是新鲜,劳烦殿下说说怎么个赌法吧,牌九还是筛子?”

“哪一样都不是。”

“哦?那是什么?”

“我尚还未想出来,待到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不迟。”

只当这是宁止的缓兵之计,云七夜道,“殿下想要赌一个妻子,可小民委实没有什么可赌的,真是为难呢。”

极为好心,宁止替她宽心,“花小弟多虑了,因为……你不会赢的。”

“呵,是么?那要是殿下你输了呢?”

看着女子,宁止一字一顿,“莫说我不会输,就算我不小心输了,那亦是愿赌服输,偿你一样分量的筹码赌注!”

眼珠微转,云七夜仰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几乎是在轻叹,“殿下如此的高贵之身,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可惜…花川一介贱民,岂能和殿下您的筹码赌注一样?…… 太重的分量,小民偿还不起呢。”

眉眼一动,宁止强忍着胸口的那股郁气,声音也有些低沉,“如此说来,你便是认定自己要输了?”

“也不是……只不过是突然有些不想赌罢了。”仍旧看着天际的星辰,女子的声音有些飘渺,远远地飘来,“殿下,若是我输了,那便是要为您寻一个妻子。可若是我赢了,您又能为我寻一个什么呢?更何况…哎。”

一声叹息,她阖眼,这才得以将眼眶里的酸涩逼了回去。时隔一年,月下,那双早已干涸了眼,居然有了盈盈的泪光。原来,仰头虽能掩去泪水,却不能将它们逼回心里……

逆着光,宁止看不清女子的神情,可是他听得清楚,“…你…… 你叹息什么?”

睁眼,云七夜笑,眉眼弯弯。“殿下听错了,那不是叹息。”

“那是什么?”

“是恭喜。”

恭喜?他不明白,“恭喜什么?”

“恭喜我自己。”不着痕迹地覆上作痛的肩膀,女子轻声低喃,她说的那样慢,那样认真,“恭喜我自己…得以安歇。不若殿下,于我而言,花川的一生,没有什么要寻的。喏…… 我没有和殿下您有一样分量的筹码,所以……”

要放弃?谈何允她!

“花川!”

“嗯?”

“我允你同样分量的筹码!”

“殿下是在赌气么?既是我不缺东西,殿下你又谈何予我?”

闻言,宁止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于是口不择言,“我说有那便是有!”

看了看天色,云七夜不由一个哈欠,时候不早了,她要回去睡觉了。转身,她甚是潇洒地离去,不期然宁止的声音响彻整条巷道!

“花川,你不是不缺东西,不过是你不寻罢了!若是你寻,指不定眼前便是你毕生想要的东西!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宁止今日起誓,若是花川赢了,我便予她同样的珍稀!”

头也不回,云七夜走得洒脱,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见宁止的话,她只知道自己的手不抖,呼吸不颤,眼泪不流,实在……实在是太厉害了。

眼见她便是要转角不见了,宁止一急,“花川!你给我站住,要不然…

…我,我烧了你住的客栈!”

一顿,云七夜无奈地扭头,“殿下,时候不早了,小的思摸着抓紧时间寻些东西,也好和您做赌注不是?”

一怔,宁止有些失神,“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和我赌了?”

无奈的吐了一口气,云七夜道,“谁叫您是九殿下呢,总有办法…不是么?”

知道她在嘲讽他,宁止却也不气,“我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 无赖也好,混账也罢,我自是不在乎。”

“既然殿下想要的结果出现了,那小的告退。”冲宁止颔首,云七夜转身,又听宁止蓦地问,“花小弟回去是要睡觉么?”

“是,天色很晚了不是么?”

“骑我的马回去吧,这里离你的客栈还很远。”

闻言,云七夜也懒得客气,“好。”

“你过来牵它走吧。”

“好。”

“七夜!”

心头一震,云七夜瞪大眼睛看着宁止,却发现他并未看她,而是扭头喊着不远处的马儿,七夜?一刹,但见那匹黑色的骏马闪电般朝他们这边奔来,扬起了一阵尘土。

“骑着它回去吧。”

“…… 好。”随手接过马缰,云七夜不急着上马,当即转身离开。看着她,宁止似乎又不打算如此落幕了,“花小弟,万一你一辈子都寻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那本殿岂不是要空等无望了?”

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云七夜径自拉着马儿前行,“……这种事,强求不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

闻言,宁止眯眼,“我一生,最讨厌命运二字!”说着,他话释一转,几乎是在诱导,“不若这样吧,我替花小弟你寻一个想要的人事,可好?”

“呵,那就劳烦殿下了。但愿,您能寻得到我满意的。”

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宁止挑眉.黑眸中有精光闪过。也许,人心真是这世上最难理解的东西。更何况,他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阴险男人。

—— 面子?实乃身外之物。

—— 目的?呵,上上之选,不择手段。

夜色里,他唇角的笑有些飘忽,但是邪恶的紧。待到启唇之际,他的声音洪亮,“花川,本殿难寻妻子,便是因为自觉相守一生的女子委实珍贵无二!同样,若是哪个人,哪件事愈发的珍贵难求,那你便越想寻到它们!花川,你理应晓得世人是怎样说我的为人,道是本殿冷酷无情,玩弄沧流权势!可若是反之,本殿唯对你生出情爱,任你玩弄操控,甚至乖乖地陪你睡觉,为你生孩子,你道是,如此的我…… 你想不想要?”

一字一句,尚还在街上的行人皆是呆在了原地,见鬼了般看着天家的九殿下!如此模样的九殿下,莫不是……见鬼了?

不同于众人,云七夜仍是淡淡然地走着,淡然到连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了。然,待到她正欲转弯,竟是迎面撞上了高墙,之前的淡然尽数不复!

“不……不好意思。”

见状闻声,宁止哑然,索性闭眼装死。

—— 害怕,却又无法逃避。

—— 可师父,唯有这一次,有只虫子想要逃避,不想面对。

115 流氓骗子

翌日。

别院门口,候了一早的侍卫们总算在晌午的时候见到了前来赴约的正主,但见那马上的红瞳少年不急不缓地停在了他们的跟前,有着极为好听的声音,“是九殿下叫我来的,劳烦几位小哥代为通报一声。”

马下,几名侍卫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只消看那双红瞳便知对方是谁了。

“哦,您……您是花川小公子吧?殿下说您来了,咱们是不用通报的!老六,赶紧给花公子带路!”“好!”应了一声,一名侍卫旋即走出,冲着云七夜道,“花公子,我家殿下在东面的院子里呢,您随我去便是了!”

“有劳了。”

偌大的别院廊道,云七夜静静地随着侍卫走过,不刻后停在了一处院子外。“花公子,我家殿下便是在里面等着您呢,您且进去,小的告退了!”

“好。”待到侍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云七夜扭头看了看微微闭合着的雕花门扉,眼睑一动。这么多院子,宁止偏偏挑了这间…居心何在?

思讨了半响,她终是伸手覆上了金色的门环,只待她轻轻一推,门扉乍开。一刹,时隔三年之久,多少次午夜梦回中的花树亭台,尽数映入了她的眼底,万籁俱寂。

——宁止,我回来了。

暗影里,宁止扭头,但见那一袭宝蓝袍的少年站得笔直,那扇雕着缕花的门扉恰巧成了她的背景,衬得她整个人柔和恬淡,那双红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不尽的温暖。

“本殿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既是答应了殿下,无论如何,我都会来的。只是我不知,您到底想要何种的赌法?”

“赌法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赌注,不是么?”缓步出了树荫,宁止冲云七夜一笑,不起然有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花小弟,你可想好自己的赌注了?”

闻言,云七夜沉吟了半响道,“…勉强算是想好了。”

“是么?如此,你的赌注一定是世间少有的珍奇,大可以和这间院子里的墨兰相媲美了。”说着,宁止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空地,淡淡道,“这里原本种着一大片的墨兰,是三年前本殿和云皇子妃亲手所值。本该第二年便可开花的,谁承想两年来都不曾有任何的动静。最叫人匪夷所思的是,今春的时候,它们居然一朵接一朵地开了,满园子都是馥郁的兰香。”

看着那块空荡无物的土地,云七夜道,“小民并未看见它们。”

“那你猜猜,它们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