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含所有番外)_分节阅读_9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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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样。”姜凤英特意卖

关子,看老妈果然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半身前倾,不由失笑。

“真的?”

姜凤英眉间皱纹加深,懊恼不已:“来不及问个清楚,被他先溜了。”说着

和老妈一般的无奈遗憾,“你说,要是早懂事,知道将心比心,哪至于拖到现在

。”

叹息中门铃忽响,姜凤英拍拍满手的土,站起来疑惑地问:“尧尧回来了?

说是去厂里,这么早回来?”

低沉的对话声传来,姜凤英出了客厅,转过门廊,家里请的阿姨扭头喊她:

“英姐,有客人。”

她站在走廊中央,整个人如凝固一般怔然注视门口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方

才被晒得暖融融的后脊梁窜过一股寒意,如同一九七六年那场白毛风穿越草原时

的酷烈寒意。

那年冬夜,狂风肆掠,卷起草原上千堆万堆雪,漫天漫野白茫茫一片。畜棚

被风卷起,牛羊在圈舍里哀嚎惊走。

方圆三百平方公里只有数十户人家,和姜凤英一起插队的知青们陆续回城,

只剩她一人住在德勒格玛家。是老额吉翻出家里所有的皮得勒,厚厚地给她铺垫

出一张产床,又添了许多干牛粪,将火烧得热旺。

她疼得几欲将指甲掐进大腿,仍勉力在蒙古包外铲了满盆的雪,煮开了预备

生产。

就是那天,她拖着水肿的双腿去旗里找他,这才发现他已不告而别。后来辗

转得知他远送义妹乌云格日勒和她母亲回京。再然后,她在草原上痴痴苦等了近

一年,最终心如死灰,抱着姜尚尧回了闻山。

……

“乌云的爷爷关进牛棚,父亲进了五七干校。”当初庆娣离开,姜尚尧他妈

咬牙切齿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后来说起缘由,他才知道自己险些犯了和他父亲一

样的错。“巴思勤现在的岳丈当年最危难时将老婆和女儿送回娘家,格根塔拉大

草原。那时巴思勤尚是建设兵团连队指导员,又是本地人,对她们母女多有庇护

,认了乌云格日勒为义妹。”

至于后来……

“你和你爹一样利欲熏心,一样无耻!”打了他一个耳光后,他妈这样斥骂

姜尚尧又点燃一支烟,临窗而立,俯瞰半城春色。

现如今生活得安稳惬意的妈妈,不知将怎么应对即将来临的震撼和难言之痛

?他只要一想象那场景,便会在心底无休止地重复庆娣的问句:“你懂爱吗?你

不懂,你只是享受。”

她错了。他不止享受,他甚至利用。

“姜哥!”刘大磊和严关一踏进房间,忍不住同时大力挥了挥手臂,满屋子

的呛人烟气。“烟雾报警器失灵了?”

这时候还在说俏皮话?严关不满地瞥刘大磊一眼,径直推开一扇玻璃窗。

“安排好了?”姜尚尧转过头来,捻灭烟蒂,一脸肃瑟。

刘大磊前一日休假逗留在原州,今早得到消息,立刻动身赶回闻山,详情也

不甚了了,闻言同时望向严关。

只见严关坐下点头说:“八辆大卡装满了煤,换上了邻省的车牌,现在停在

浔峰山收费站附近一个货场候命。”

姜尚尧下意识地继续捻着手中烟蒂,沉吟不决。凝滞气氛中,刘大磊被空气

里潜而无形的紧张感染,移了移屁股,凑近前小心翼翼说:“姜哥,没啥大问题

吧?路线可是一个多月前就定好了的,出车顺序也演练过好几回,跟行军布阵差

不多了。”

话是如此,可想想他们做局准备坑害的那一位,刘大磊背脊顿时飙了一层冷

汗。瞄瞄向来镇定淡然的严关,那小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青筋暴突,居然也紧张

到了极点。

刘大磊这才稍微舒畅了些,吞了吞口水,又说:“姜哥,那可是一号车牌,

要是对方看见了,知道后果,不上钩怎么办?”

“所以,这出戏要唱好了。”姜尚尧坐进沙发,敛息静思。“急红了眼,天

王老子地王爷,谁也没法管。严关,你挑的人怎么样?”

“都是平常会来事,嘴巴也利索的。”

刘大磊搓搓手,“王八龙怎么还不到?黑子哥怎么也不在?娘唉,老子紧张

得胃直抽筋。”

“黑子和同事吃午饭,直接在那候着,不过来了。霸龙倒是耽搁了有一会。

”姜尚尧看看腕表,接着笑骂:“亏你还是见过大场面的!”

“姜哥,我哪能跟你比。跺跺脚全省地震的人物,你坑起来眼皮不带眨一下

……”

说笑间,房间门铃叮咚作响,刘大磊急不可待跳起来,猫眼里一瞧,随即开

门大喝:“王八龙,老小子你总算来了。我草,好戏就等你到了开演。”

王霸龙进门就挨了刘大磊一拳,揉揉胸口,呵呵一笑说:“姜哥,十二辆车

,货厢和出租都有,怕追不上奥迪a8,额外加了两辆三菱改装的小跑。从铁路小

区上高速,就算五分钟换一辆也足够用,绝对隐秘安全。”

第86章

契阔三十许,行迈靡靡之年,终于有幸得见他脸上全然的羞惭。姜凤英缓缓

走近前,甩不开那不堪而沉重的往昔,她脚步万分迟滞。

“思勤巴勒,很久不见了。”

巴思勤伫立在门口,遥遥注视她,嘴角微微颤动着,像是天与地同的久远时

光过去后,他开口:“你好,凤英。”

家里阿姨明显感到气氛压抑,“锅上还有菜,我去看看。”说完急忙转身进

了厨房。

被她一言提醒,姜凤英回过神,想起阳台的母亲,请了巴思勤进来。

老太太单臂无力,却已自行将身下轮椅从阳台推进了客厅。目光越过嘴巴紧

抿成一条线的女儿,停在其后的巴思勤身上。

“妈,这是——”姜凤英尚未介绍完,老母亲已经激动地撑着扶手,作势欲

起身,眼中恨意像是准备扑上去撕咬仇敌的护崽母兽。

“妈!”姜凤英连忙上前拦阻,“妈,你小心身体。”

两颗白色的头颅述说的是三十年无法言尽的艰辛,巴思勤紧咬牙根,上前半

步欠身行礼说:“伯母……”

老太太压根不理他,只是用健康的那只手抓住女儿上臂,眼里无尽哀痛,“

英子。”她小声喊。

姜凤英摸着老母亲皴皱的手背,“我们出去说会话,别担心。”对视间,母

女已经明白彼此眼中隐忧。

她安抚了母亲,转身向巴思勤,说:“家里不方便招待你,出去说话吧。”

巴思勤讷讷点头,等姜凤英洗了手拿了件外套出来,他深深地向老太太鞠了

个躬,说:“伯母,对不起。”

“我还没死。”老太太话语艰难,但一字一顿,反而更增力量。“受不起八

府巡按大人的大礼!”

即使巴思勤老于世故,此时也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愧疚地望向姜凤

英。

震惊过后,她脸上只余令人心悸的平静。“出去吧。有话外面说。”

下了楼,巴思勤的警卫员身穿便服候在车前,看见首长便欲开车门。

姜凤英视若无睹地径直直行,巴思勤对警卫员挥挥手,示意他无需跟来,那

警卫员不做半分犹豫,仍然紧随在他们身后。

巴思勤落后半步,悄眼看去,只见姜凤英齐耳短发已白了大半,眼角与颈间

皱纹深长,但衣饰简单清爽,脚步轻快,仍是年轻时的干练模样。

出门左转上了大马路,临街商铺的二楼就是一间连锁的西餐馆。年前姜尚尧

曾推了他姥姥,和她一起来吃过晚饭。姜凤英在上回的临窗卡座前坐下,“坐。

”她对巴思勤示意对面的位置。

要了两杯红茶,姜凤英率先开口说:“我也不问你怎么知道的。第一次在新

闻上看见,你还是省长,到如今将近十年时间,有心查访,不会拖到十年后,一

定是因为见到了尧尧。我只有一句话,儿子是我养大的,他坏毛病再多,也绝不

会和他父亲一样,见利忘义。不信,你只管和他说明真相,试一试。”

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姜凤英开门见山,毫不委婉的态度,既出乎巴思勤意料

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你还是以前的脾气,爽朗劲侠。”

再次听见这个考语,姜凤英只觉讽刺。若不是她心怀侠义,当初又如何会委

屈自己,置心中真情而不顾,容忍乌云格日勒的步步欺近,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

地为他的不义不忠找借口,纵容他百般欺辱?

“说这个没意思,直截了当,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巴思勤握紧手中茶杯,注视姜凤英,迟疑地问:“尚尧……怎么会有他?”

那时的生产建设兵团属于民兵组织,平常为民,战时为兵。七五七六年,兵

团完成历史使命,逐步撤销。巴思勤虽然是连队指导员,但也没有部队编制,当

时正好有个机会能进旗里公社当干事,可巧姜凤英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为了不

因未婚先孕而受政治影响,他哄骗她先流掉孩子,等他工作稳定,结婚后再生。

姜凤英一碗土方药汤在手,喝了两口,实在难舍腹中骨肉,尽数吐了出来。

队里的知青们陆续回城,她尽量遮掩着,庇护了他的好名声。巴思勤终于如愿进

了公社工作,而她仍然远在数百里外的草原一隅,帮大队放羊。

从她怀孕,再到后来以为她乖乖听话流掉了孩子,巴思勤早经开始有意无意

地躲着她。姜凤英只当他工作繁忙,外加避讳流言,浑然不知巴思勤和乌云格日

勒革命友谊与日俱增。

怀胎八个多月,她饥寒交加,又怕生产时无人照料,姜凤英咬牙去了旗里,

这才得知巴思勤半个多月前已经请假离开。他不告而别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回

大队半程徒步,她一路浑浑噩噩,跌跌撞撞,脑子里全是他前后的举动和反应,

联系在一起,即使刚直憨傻如她,也懂得了背后的寓意。

三十年间无数积怨,再重述过往有何必要?姜凤英尽管性格刚毅,回忆着这

些仍如揭开历时经年的伤疤一般,心口绞痛。“以你的狼心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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