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含所有番外)_分节阅读_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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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些事,像久久不醒的噩梦,伸展丑陋的触角,延入她过去

十八年。过往一切人事皆由此朽烂污浊,令人不忍睹、不堪言。

而踏上东去的火车,大铁轮子碾压铁轨的摩擦声响起,闻山火车站渐渐变小

,在视野中只余一丁点存在时,她全身每一处毛孔无不洋溢着一种许久未有过的

单纯的快乐。

但突然,一股蛰伏的思念从心底某个角落遽然挣脱束缚,庆娣手贴着玻璃,

急躁地抹掉上面的灰尘,投眼向闻山方向。

——不知道几岁开始就在向往今天,我告诉过你的,离开家求学读书是我开

启梦想的第一步。我会好好的,你也一样,要好好的。

庆娣正如她所承诺的,她在原州活得如鱼得水。学费在她签约毕业去农村任

教三年后全免,课业她应付自如,课余去做兼职。她开销不大,攒来的钱不光能

存一些将来给爱娣读书,还能偶尔转一点到冶家山监狱某人的帐上。

没两个月,她收到一张高中同学谭圆圆转寄来的精致贺卡,之前神交已久的

那家少年杂志社的编辑周姐姐恭喜她考上大学,又附了一张短信向她约稿。

庆娣于是拾起封存了近两年的笔,压榨所余时间,开始写青春向的散文和小

说。第一笔稿费转来,她兴奋不已,但无人能分享快乐,又有些难过。她给小爱

买了件衣服打算过年带回去,又想起彭小飞,她现在知道汤力水和小店一块钱一

支的汽水的区别了,亏她那时候还以为彭小飞是替她省钱来着。可是彭小飞回了

学校读硕,连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也不可得。

晚上她请宿舍的姐们吃烧烤,原州师范与工业大学比邻,窄窄的小吃街贯通

两间学校,经常有男学生在小吃街搭讪师范的女生们。庆娣捧着半杯啤酒,满是

乐趣与好奇地打量他们的你来我往。

她不会唱歌,无法像他那样吟唱自己的情感;她不是画家,描绘不出美的定

格;她还不是作家,但她努力着、如他所说,尽量细心观察体会生活的快乐,捕

捉每一个感动的瞬息。她想,等将来她老了,这些曾令她感动的片段串起来就是

她的一生,充满喜悦充满叹喟,即便生活的压力灭顶又有何妨?现实的鞭笞疲累

又有何妨?生命不正是因为增加了这些才倍有份量?!

秋深了,小吃街满地金黄。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判决书上签下名字的他被转

送去冶家山监狱,那所监狱就在舅舅家的小镇边上。那是她自小就熟悉的冶南镇

,镇上的小路旁种满槭树,这个白露清凉秋染霜的时节,高墙里的他恐怕是看不

见那云锦般簇拥的流丹华彩。

或者雁岚会顺路撷取一片绚丽去探望他。

多好,白皙的手掌心轻轻摊开,将一抹秋色珍而重之地送与他手上,再相顾

一笑,其他的已经不必赘言。

被爱与爱都是幸运的。

姜大哥与雁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深爱着对方,同时被对方深爱。

至于我见不见得到你,至于那四百九十一个日子的牵挂,又有什么要紧呢。

庆娣带着小小的醺然在入梦前这样想。

放寒假时,庆娣回到闻山。这座小城并未因她的离去而有任何改变,她家也

是如此。小年夜庆娣的爸爸掀翻了饭桌,起因是爱娣在吃饭时小声提出不想读书

想去大兴路卖衣服。

庆娣的爸爸掀翻饭桌后想教训小女儿,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时踩到地上狼藉的

菜汁,特别是他最爱吃的那碗猪皮冻,结果摔断了腿。于是,大年三十的晚上,

她爸捧着石膏腿躺在床上,其他三口陪他凑合吃了顿团圆饭,又在她们的小房间

里大撮了一顿。

逢着过年,大女儿回了家,丈夫好不容易才摔断了腿、没法动辄撂盆子踢碗

,喜事连连的,庆娣妈妈眼里都是绷不住的笑意。

庆娣不理会正美滋滋地试衣服的妹妹,征询妈妈的意见。“妈妈,小爱说的

你觉得呢?”

“我倒没什么意见,女孩始终要嫁人的,读点书长长见识就行了。早些出来

赚钱,到时候嫁妆多了,婆家那里不会小看。”

明知答案如此,庆娣仍旧有些不甘心,“妈妈,时代不同了。”

“妈妈懂。你爸也是这样说,你爸爸说爱娣长得好,再读点书肯定嫁得好。

你姑妈前些天还……”

“妈妈!”爱娣一把扔下衣服,黑着脸说:“他们想把我卖了就算了,你也

跟着瞎起哄!”

庆娣妈妈嘴唇嗫嚅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女孩子能嫁好就行了。”听

得隔壁房庆娣爸哼哼唧唧的声音转为咆哮,她急忙站起来,慌张应了声出了小房

间。

在姐姐沉默的凝视下,爱娣万分不自在,她扭开脸楞了数秒,像决定了什么

似的迎上庆娣的目光,“我是真不想读了。大家都知道我考不上大学,我又不像

你,桌子面前坐几个小时屁股都不带挪位置的。姐,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说的话

不?那时候问你有什么打算,你打死都不说!那会你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家、不

要我们了是不是?所以你明明能考更好的大学,偏偏考去那个见鬼的师范。所以

你情愿读师范,也不要爸爸帮你出学费受他的恩惠!你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

做十五?我也要早点赚钱早点独立,你都走了……”她吸吸鼻子,委屈地撇撇嘴

,继续说:“就剩我一个了。我为什么不能也离开?”

妹妹的指控谴责里藏着的是深深的依恋之心,庆娣责备的眼神转为伤感,心

也软化成水,走过去拾起她给妹妹买的新衣,拉爱娣一起在床沿上并肩坐下,说

:“谁说姐姐走了,我就离开几年,读完书还会回来的。闻山再不好,也是我们

的家,还有妈妈。读师范不好吗?找工作糊口也容易,将来省着用总能养得起我

们三口。还有,你这么小去做生意,被人骗了怎么办?谁给你本钱?爸爸是肯定

不会的了,我那攒的也不够。”

“我问姑妈借呗。姑父升官发财,姑妈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又怎样?他们打什

么主意我不知道?当我小孩呢。当我小孩也就算了,我才多大点,就开始算计我

?”爱娣嗤笑,“刚才妈妈说的话你没听见?我不管,有钱我先借上,等我发了

财,管他们姓魏姓沈!”

庆娣暗自抽了口冷气,越是惊震越是放缓了语气问:“姑妈跟爸爸合计什么

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爱娣尚余有稚气的小脸微扬,嘴角笑意隐现讥嘲,“表哥现在在做什么你知

道不?他不敢在闻山发财,太招眼了,人家去了隔壁市包了两个山头,安全证被

卡着发不下来呢。前些天姑妈说带我去玩,去隔壁市一户人家里做客,路上还夸

我乖、夸我听话,将来送我去原州读书。那户人家里你猜我见着啥?”

“……见着什么了?”

“见着一个唐氏儿!”爱娣脸颊涨得通红,似乎又想起当日的屈辱来。“二

十多了还喊我姐姐姐姐,哈喇子一路滴答。他妈上上下下看了我十几遍,就差没

掰开嘴巴看牙口了!”

……“无耻!”

“对,就是无耻!最恨人的是走的时候送我的红包还被姑妈拿去了,我亏死

了!”爱娣狠踢了一下凳子泄愤。

庆娣满腔忿怒因为妹妹最后一句话而破功,她靠向床脚的被子捂嘴低笑。

爱娣怨怪地瞟她一眼,嘀咕说:“还是姐姐呢,一点也不为我难过。”

“本来是挺着急难过的,不过看小爱很厉害啊,应该应付得来。”庆娣抚顺

妹妹的长发。又问:“那后来呢?魏怀源怎么不在原州市好好呆着?表嫂子不是

一向喜欢把他栓眼皮子底下吗?能那么轻易放他在外面鬼混?”

“没什么后来,后来姑妈拼命给我拍胸脯说怎么怎么地,我只推说过几年,

现在年纪还小。她又来嘀咕爸爸,我跟爸爸说眼皮子别那么浅!就凭我这张脸,

再大几岁找姑妈搭搭线,他想要个有钱有权的女婿还不容易啊?要个白痴女婿能

派上什么用场?至于怀源哥……”爱娣偷瞟了姐姐一眼,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庆娣漫不经心地问,突然若有所悟,坐了起来。“他离婚了

?不会吧,那姑父还不打断他的腿?”

“当然不是那样,小两口各玩各的现在是潮流。姐,你怎么去了原州还一点

变化也没有?还那么土老帽!表哥他留在这里自然有他的原因。”爱娣白她一眼

,不再多说一个字。

既然没新闻,庆娣也不及多虑,出了客厅捧了一把花生糖果来。爱娣在她手

中翻翻拣拣,挑了一颗喂进嘴里,心下始终有些沉不住气,猫挠似的忍得难受,

再打量打量一根筋的姐姐,又怕她吃了暗亏枉做好人,于是作不经意状开口问了

句:“姐,你在原州有没联络过姚雁岚?”

庆娣把手上的花生糖咬了一半,缓缓放下,说:“没有呢。去年过年前就没

怎么见过了,你知道的,那时候昏天黑地地复习功课,就怕考不好。”

“那这次回来你去不去见见她?”

庆娣有些踌躇。凭心而论,她喜欢姚雁岚,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又因为常接

触后,她发现雁岚对于文学有一种近乎天分的技巧,令她这种勤观察勤练笔的人

暗自服气。于此之外,在前年那场灾难发生之后,她还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类似心疼、类似爱屋及乌的保护欲望。庆娣甩甩头,心下呵斥自己胡思乱想的,

乱用成语。“看情况吧,有时间就去。也不知道景程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姚景程,爱娣明艳的容色顿时黯淡下去,一双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好

久过后才怅然说:“为什么每次想起姚景程我就特别恨他姐姐呢?”

“爱娣,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爱娣甩甩长发,倏然一笑,说:“姐,你想问题太过简单了,有些事没你想

得那么容易能过去的。比如说,姚景程他姐姐在当二奶。”

爱娣嘴角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看见姐姐惊愕地张大嘴巴,她点点头,

确定地说:“包她的正是我们表哥,魏怀源。”

庆娣眼中的不可置信转趋于凝重,爱娣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沉默了数秒,

冷哼一声说道:“表哥不知道是不是吹牛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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