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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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他不免有些心不在焉。由于他刻意不让屈突申若知道自己干的这些勾当,因此每每为了这些事出门的时候,打扮往往异常朴素,和一个平民少年没什么两样。至于上门兜生意,他这个武将世家子弟的名头就占了很大因素,只要因势利导,几乎是无往不利,那些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武将们往往会爽快地让他稍带一样兵器或是甲冑回来。

再这么下去,他就干脆自己找人开一家铁铺得了,雇上几个铁匠,光是卖佩剑就是一桩最好的生意!现在那些读书人都喜欢佩剑,这该有多少生意!

正在美滋滋想着这些的他并没有注意后面多出了几条尾巴,更没有注意到自己走的这条巷子中空空荡荡,只顾做着自己的发财美梦。正当他准备拐弯的时候,却只见前方一道黑影当头袭来。大骇之下,他平日习武的反应终于发挥了出来,身子几乎是本能地一侧,恰恰躲过了那一击。

还没等他跳起来拔剑反击,后背忽然中了重重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朦胧间,他只听到头顶传来几个人低沉的声音。

“是他么?”

“没错,那天就是他带我们去买箭的!”

“那早就该杀了他!”

寥寥几句话让屈突仲翔出了一身冷汗,想要开口大叫,口中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而四肢更是动弹不得,只有手指还有那么一点知觉。直到此时,他方才后悔当初没在武艺上多下功夫,要是有姐姐屈突申若那样的身手,就是对上三五个人,他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忽然,他的手指摸到了腰中的一样物事,顿时犹如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一丝明光。

另一头,挟怒而回的屈突申若却没有在家里找到屈突仲翔,自然是大发雷霆。旁边的李贤看着

姊头教训一帮下人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屈突仲翔以往的日子不是一点点难过,而是非常难过。怪不得李家那两兄弟当初说屈突仲翔鬼主意多喜欢耍诈骗钱,敢情都是让这位大姐给的!

“走!”

李贤只觉一个人影飘到眼前,随即胳膊就让人拽住了。定睛看到前头是气冲冲的屈突申若,他顿时本能地问道:“去哪!”

“当然是去临川长公主那里找周晓,他们两个向来是沆瀣一气,有什么勾当那家伙必定知道!”

李贤压根不想跟着这位大姊头去兴师问罪,无奈对方根本没给他脱身的机会,因此他只得无奈地同行。

由于他那位便宜爷爷太宗皇帝实在是一个子女众多的主,所以他的叔叔伯伯一大堆不说,姑姑也同样不少。而临川长公主算是诸公主中过得最惬意最逍遥的一个,自小就喜欢逗他,那股子热络劲几乎比武后这个亲妈更强。

“啊呀,申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咦,这不是……这不是六郎么?”

临川长公主见到屈突申若先是一喜,待看到李贤,脸上那股子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还没等李贤反应过来,她便上前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又在面颊上掐了一记,这才意味深长地瞅了两人一眼,然后便冲着李贤挤了挤眼睛。

“外头说申若单单对六郎另眼相看,我还不信,今天亲眼看到,我算是信了!”

李贤对于这位姑姑的做派早就习惯了,此刻听到这句调侃也干脆只当了耳旁风。至于屈突申若更是完全不在乎这种不够火候的调笑,照旧笑吟吟的问了好,然后便问起了周晓的去向。

“晓儿刚回来,申若你是特意来找他的?”临川长公主倒是没想到这两位登门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愣之后立刻忙不迭地叫侍女去把周晓找来。而等到周晓匆匆赶来,看到厅堂中和自己的娘亲言谈甚欢的那两个人,差点没吓得立马落荒而逃,但最后还是在母亲警告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娘,您叫我来有事?”

尽管周晓在心里祈祷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是,临川长公主的话还是将他的幻想一下子打得粉碎:“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你申若姐特地来找你。话说我也觉得你最近鬼鬼祟祟的,要是你真的背着我在外头胡闹,待会少不得用家法好好教训你一顿!”

看到自己这姑姑一瞬间板起了面孔,端出一幅杀气腾腾的模样,李贤不由得吓了一跳。还没等到他有所感慨,屈突申若便一个箭步上得前去,忽然一手揪住了周晓的耳朵,那出手深得快准狠三字精要,端得是凌厉无匹。

“申若大姐,你……你轻一点,哎哟!”周晓万万没有料到屈突申若会在这种场合用上这一招,一时措不及防被拎住了耳朵,便只得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谁知平日最会回护他的临川长公主居然袖手旁观,他顿时在心里连连叫苦。

“阿晓,我也不和你说废话,你和仲翔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哪有,我们两个向来老老实实……哎哟……大姐您放手,我一定说实话!”周晓见求饶无效,只得一五一十将今天和屈突仲翔碰头的事说了,但仍是心存侥幸地省略了两人给铁铺当客的事。市农工商,商乃贱业,要是让人知道他们两个居然干了这种事,那脸就全都丢尽了。

“就这些?”

察觉到耳朵上压力一松,他连忙点头道:“申若大姐,娘就在这里,我怎么敢骗你!”

屈突申若微微一笑,手上骤然一重,声音更高了三分:“那人家怎么告诉我,有两个人成天给人家铁匠铺介绍生意,收取好处,客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客!”

临川长公主这下子终于抛弃了看好戏的立场,一下子奔上前来,一手揪住了周晓的另一只耳朵,厉声喝道:“好小子,你今日要不能从实招来,我就把你交给申若管教一个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胡闹!”

从始至终,李贤就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此时更觉如此。他不动声色地往柱子的y影中躲了躲,心中异常震撼——只以为他的母后是大唐第一彪悍女人,原来,这强悍的风情竟是无处不在!幸好他早就使尽手段收服了贺兰的心,否则这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 怒发冲冠,杀气腾腾

你确定你们两个时辰前就是在这里分的手?”

屈突申若见周晓连连点头,便朝四周的护卫喝了一声,一大帮人立刻散了开来。至于李贤则刻意转过了头,不去看周晓那红通通的耳朵。他实在很难想象,临川长公主和屈突申若明明差了一辈,却好得犹如姐妹似的,居然还一起对儿子下这么大的狠手。难道说,女人之间的友情真的如此牢不可破?

发觉屈突申若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李贤不禁也有些担心,无奈周晓怎么也说不清楚屈突仲翔究竟是怎么兜到那一笔五百支雕羽箭的生意,所以更不得而知他此时究竟是溜去花天酒地,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为此,屈突申若不仅把自家的护卫全都拉了出来,还把临川长公主那里的护卫也借调了一批,这种时候,姐弟连心这种话还是绝对不假的。

“申若姐,要不要我去找伯虎和敬业他们……”

“先看看这里的情形再说,我家里这些人也颇有两个追踪的好手!”屈突申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两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脸上充满了一种冷然的自信,“他们都是昔日和爷爷打过仗的人,如今年岁大了就在宅子里养老,可这身本事决不会落下。若是仲翔无事就算了,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贤猛地觉得浑身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再看屈突申若俏眉倒竖,一脸的咬牙切齿,哪里不知道大姊头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刚想要劝解几句,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

“要是仲翔掉了一根头发,那背后主使的人休想保得全尸!要真是海东那三国捣的鬼,就算我是女人,也非得请缨上阵把他们平了!”

此时此刻,不单单李贤头皮发麻,就连周晓也仿佛被这股凌厉的杀气所慑,悄悄地策马往旁边挪了几步。恰在这个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小姐!”

从声音响起到屈突申若策马赶到,不过短短一息的功夫,而一直注意着动静的李贤反倒慢了两三步,好在没有漏听了那个蓝衣老者的话——但听了那寥寥几句,他的心便渐渐沉了下去。虽然没有十分确定,但对方的意思赫然是说,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屈突仲翔不是在此遭遇了不测,就是被劫走了。

“仲翔在武艺上头天分平平,平日我想着他是独子,不会上战场,也疏于磨练他,若是遇上突袭,估计三五个人动手他便很难躲过去。早知如此,我就该好好训练他,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屈突申若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能听出其中无穷无尽的愤怒。见旁边几个屈突家的护卫同样是满脸怒色,李贤暗自叹了一口气,忽然,他的鼻子捕捉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脸色倏然一变,立刻蹲下身子,大力又嗅了两下。

看到李贤的动作,屈突申若神色微变,随后向旁边的两个老者打了个手势,这两人旋即下令众人散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便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情。

“大小姐,少爷身上居然带了香囊!”

两个行家既然已经确定,李贤自然不用再班门弄斧,站起身之后,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彼时香囊可不比后世那种荷包,大多是用金银铸成的圆球,有大有小,内间有承香之碗,不管如何摇动也不会倾覆,可以算是时下贵人当中最最盛行的配饰。至于合香之法,则更是不少家族的秘方,轻易决不外传。

但眼下更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下落不明的屈突仲翔,这里没有一个人带了这玩意,否则乱七八糟的香味一冲,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老贾,回去取你的那只月狸;黑十,去长安令万年令那里报备,就说有人劫了我屈突家的大公子,我屈突申若的弟弟,我现在要带人去搜寻;六郎,这下也非得请你帮忙不可了,去把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他们全都叫上,护卫给我能调多少调多少,到屈突家大宅集合。顺便也想个法子向陛下和娘娘说道一声,免得到时候有人拿着由头寻不是!”

说到这里,屈突申若忽然冷冷一笑:“敢动我屈突家的人,要是让我逮着了,我会让他们后悔生到了这个人世!”

由刺杀刘仁愿事件演变到刺杀自己的事件,再进展到雕羽箭疑云和屈突仲翔失踪,即使是李贤,面对这样一连串变故,也很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虽然他对屈突仲翔不存在什么好感或是恶感,但那终究是大姊头的弟弟。问题是,这一连串事情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

带着满肚子疑惑,李贤一路疾驰回到了程家老宅,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果然还没走。一见他进来,李敬业立马惊讶地大呼小叫道:“六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让屈突申若给吃了?”

李贤压根懒得搭理他,直截了当先把事情说了。李敬业薛丁山还在发呆的时候,程伯虎霍地站了起来,脸上除了愤怒,更可见遮掩不住的兴奋:“居然敢在老虎嘴边拔毛,翻了天了!好,来人把宅子里能打的护卫全都给我召集起来……”

“只要二十个!”

屈突申若虽然说是有多少人拉多少人,但李贤还是长了个心眼——这里是长安帝都,要是真的把动静闹得太大,比如说几百个人齐齐出动之类,指不定立马就被套上一顶造反的帽子。再说,不管是哪一边的刺客,人手总归不可能太多,有个百十号人足够了。

关照了三人在哪里集合,李贤便匆匆离开,准备找许敬宗老头先说一声报备,要不是时间紧迫,他倒是想直接进宫走一趟的。结果他还没上马,就只见薛丁山从里头追了出来。

“敬业大哥和伯虎大哥说了,要我今天紧跟着你不许离了!”

对于这样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李贤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便带着薛丁山直奔许宅。结果无巧不成书,许敬宗今日正好没去门下省,正在家里优哉游哉听歌赏舞,一看到李贤立马两眼放光地再次邀约。这回李贤可没有那么好兴致,直接把这老头拉到了一边好一阵嘀咕。

“屈突仲翔被人劫了?谁那么大胆子?”

虽说老了胖了,但许敬宗的脑子却一点都不糊涂,一句话就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见李贤面带踌躇,他眼珠子一转便捋着胡须道:“沛王殿下放心,这件事简单得很。我呆会立刻和长安令万年令先打一个招呼,对了,还有京兆尹。至于陛下和娘娘,临川长公主还有其他夫人估计都会去奏报的,屈突申若那丫头可是手面大得很。”

他忽然皮笑r不笑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极度暧昧的表情:“我说沛王殿下,屈突申若那丫头虽说美艳,却是一朵带刺的花,等闲招惹不得。女人嘛,就应该像我家嫣儿那样温柔可人才行!”

这老头怎么说着说着又推销起自个的孙女了,难道许家的人除了他李贤就嫁不出去么?

李贤好容易敷衍完了许敬宗,这才和薛丁山回转了屈突家大宅。这一进大门,他立马给吓了一跳,只见前院当中黑压压一片人头,一拨拨整整齐齐,各有各的颜色,显然是刚刚从别家前来支援的,至于手头的兵器则只有一样——全都是清一色的g棒。

谁说女人冲动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这大姊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拿着刀上街那叫图谋不轨,至于拿着g棒,就算真的被人寻由头,也不过是寻衅滋事罢了。这武器上头的差别,绝对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

李贤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见屈突申若递上来一张纸条。他接过一看,只见上头赫然写着大通坊。

“月狸乃是西方异种,鼻子比狗更灵,我起初一时情急忘了这一桩。如今老贾已经带着十个人在大通坊里头追踪开了,估计待会就有消息!”屈突申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希望那些天杀的家伙没做什么不能挽回的事,否则,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了,我也非得大开杀戒不可!”

此话一出,李贤顿时目瞪口呆,随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若是谁还能头脑清醒地计算清楚一切后果,那就真的是绝顶无情的人,看屈突申若往日的做派,能够让一群护卫全都用g棒就已经是底线了,不可能做到那么彻底。

“六郎,眼下我心里乱得很,只想杀几个混蛋泄愤。你既然当初能把寻常宫女训练成娘子军,这些护卫就劳驾你帮忙指挥吧!”

我指挥?李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见屈突申若先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神中接着又多了几分恳求,他顿时生出了一股子豪情。

“申若姐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

话虽如此,纸上谈兵的后果李贤最清楚不过,约好了两个时辰后出发,他便立马找到了一边拎着斧子的程伯虎,当头问道:“伯虎,你带来的人里头有没有燕三那样善于偷j摸狗高来高去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 说曹c,曹c就到

嚏——

墙角中的燕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一时觉得鼻子痒痒得厉害,竟是一下子打了十几个。好容易止住了,他这才骂骂咧咧地嘟囓道:“一定是有谁没事在背后叨咕我的坏话!”

这是一间早已破败了的道观,神龛上供着的是某位不知名的仙人,自然比不得三清道尊这样的神仙香火鼎盛。也不知多少年前,这里就没了侍奉香火的道人,地上原本还算结实的青砖早就裂成了一块一块,房子没有倾颓也不过是因为房梁结实的缘故,至于上面的瓦片则早就不剩多少了,如果大冷天躲在这里绝对是喝西北风。

燕三身为堂堂燕子门第四代首徒,窝在这个破道观里头已经有好些天了,这还是生平头一回。上回的事情是被人按了下来,谁知道李义府竟然会劳动长安令万年令大张旗鼓地查,他忖度自己的名头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不得不低调行事,要知道,这回就连市井之中的小贼也不知有多少倒了霉。

“师傅,师傅!”

见自己的徒弟从外头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他眼睛也不抬,懒洋洋地问道:“有人在后头撵你么,和你说过多少次,凡事别那么慌张!说吧,什么事!”

进来的正是曾经偷过李贤东西的那个瘦弱少年,只见他此刻兴奋得满面红光,也顾不上燕三的嘲讽,三两步冲上前在燕三身边盘腿坐下,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嚷嚷道:“师傅,上回柬贴的事情,我查到了!”

“哦?”

燕三这才一骨碌坐直了,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少年两眼,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出息,不愧我教你这几年。赶紧说,让我听听是谁那么有本事,居然能把李义府弄得j飞狗跳不得安宁!”

“那也是一伙贼!”瘦弱少年才说出了一个贼字,见旁边的燕三满脸不高兴,连忙吐了吐舌头立马岔过去。

“因为本门在道上那些人当中很有声名,所以很多人颇为不忿。这回便有人认定是燕子门做的,所以商定之后就有人去那位柳少府家出首,当然,也是看上了那一百两黄金。那人事先也做足了准备,却不想柳少府真的心狠手辣,去出首的人最后根本就没回来,想来是必定遭了毒手!”

“与虎谋皮,原本就是自寻死路!”燕三晒然一笑,很有些可怜这些同行的短视,但转而想到正是他们把柬帖传遍了全城,便又耸了耸肩,“不过总算他们还不算最笨,还知道留着后路。不过,如今李义府恼羞成怒,他们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阿平,这长安城你也逛够了,我们明天也走吧!”

阿平这还是头一回来长安城,窝在这破道观的时间远远比在外头逛的时间多,因此哪里肯就此离开。只是燕三说走,他又不好当面拒绝。忽然,他想到刚刚在外头打探消息的时候,远远看到程伯虎带着不少家丁出动,眼睛立马一亮。

“师傅,我刚才瞧见程大少带着不少家丁朝安定坊的方向去了,看那样子气势汹汹的,似乎是要去打架。”

“那位程大少向来就是个惹事生非的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燕三听到程伯虎的名字,冷不丁觉得背心一凉,忽然又想起因为自己那两位长辈的关系,燕子门竟是重新和皇家牵扯上了关系,不禁又是一阵头痛。说起来,那位沛王李贤小小年纪就如此狡猾,不见得比他那位爷爷当年好对付。这么些人逍遥自在不好么,非得眼巴巴往人家嘴里送!

看到阿平满脸企盼地望着自己,再想想好些天没松松筋骨,只怕腰腿都要生锈了,燕三只得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咔嚓咔嚓活动了两下,他便没好气地道:“死小子,还不赶紧站起来,要看热闹得趁早,晚了就没机会了!”

高大厚实的坊墙对于这一对贼师徒来说就仿佛是平地,觑着个没人的地方,两人迅疾无伦地翻过了坊墙,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在路上溜达了起来。就在刚才,两人特意从东市的成衣铺中偷了两身体面衣裳,此时看上去愣是像那么一回事,就连巡行武士也没朝他们多看一眼。

两人正四处溜达的当口,眼尖的阿平忽然瞧见不远处来了一拨人,慌忙把燕三拉到了一边,这一闪的功夫,燕三却瞅见了高坐马上的那个人——可不是李敬业?

在程家老宅闻听是屈突申若发飚,李敬业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凑热闹的机会,立马也回去拉了二十号人过来,顺带着让家人去知会李绩一声。谁知他刚刚出门,就看见两个弟弟躲躲闪闪地进门,他干脆

猷李敬真一起捎带上了。用他的话来说,这叫实战i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厮杀,以后才不至于那么没出息。

“李大少!”

冷不丁听见这声唤,李敬业不禁一愣,停下马四处一张望,这才看见路边的两人。他不像程伯虎和李贤那样在燕三手底下吃过两次亏,犹自记得上次对方盗出来的那封信引来的风波,对那高来高去的本领颇为赞赏,因此很快便露出了笑容。

缓缓策马走到两人身前,他便笑嘻嘻地招呼道:“老燕,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这不是外头风声紧么?”燕三的这句话压得无比低声,然后方才爽朗地大笑道,“我正想去寻李大少呢,想不到正好在这里遇上。怎么,看这架势……”

“不过是给人去助拳而已!”想到李贤说起的经过,再打量了一下对面这师徒俩,李敬业猛地心中一动。既然是现成送上门的大好帮手,何不带去屈突家大宅?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物,平常可是找都找不到的。

当下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回头冲自己那两个弟弟喝道:“你们两个合乘一骑,让一匹马出来!”

对于这样的要求,李敬猷李敬真兄弟当然是万分不情愿,但大哥积威之下,他们也只好闷闷不乐地照办。眼看燕三毫不客气地带着阿平跃上了马,李敬猷便在那里低声嘀咕道:“还说我们在外头结交狐朋狗友,大哥自己还不是一样,还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来历呢!”

李敬业耳朵没那么灵敏,但燕三什么人,这做贼第一大要诀就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因此这么一点声线他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回头端详了那两位大少爷一眼,他的目光便俨然像是打量两只肥羊,看得李敬猷李敬真没来由心里直冒寒气。

屈突家大宅的一角,面对李贤的问题,程伯虎却很是光g地双手一摊道:“会偷j摸狗的也是人才,我这里一个也没有。燕三那个家伙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一直都没露过面!”

想到待会要拉上这么一大伙人前去大干一场,而又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布置,李贤只觉得万分头痛。别人打仗有勇将冲杀在前,有军师出谋划策,主公只要在后头优哉游哉享受成果就好,可他别说什么军师了,竟是连一个可以打头探路的马前卒都找不到,这是什么世道!

正火大的当口,他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扭头去看的时候,却只见李敬业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进来。然而,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敬业旁边的那个中年汉子身上。

真是天助我也,说曹c,这曹c居然就到了!

“六郎,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李敬业话还没说完,就只见李贤蹭地一下蹿了过来,一把将燕三拉了过去。他正疑惑的当口,程伯虎却在那边嘿嘿笑了两声:“敬业,六郎刚刚还在那里说……”他见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硬生生把偷j摸狗四个字给咽了下去,“总而言之,你可是立大功了!”

半晌之后,李贤便和燕三笑嘻嘻地转过身来,仿佛刚刚商量的是什么分赃的好事。燕三向程伯虎打了个招呼,又把阿平拉了过来,随即朝李贤眨了眨眼睛:“六公子,那我就帮你办事去了,这小子就先留在这儿!”

阿平还没反应过来,燕三便脚底抹油没了影,他恨恨地骂了一句,这才发现李贤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这下子立刻想起了当初那趟失风的事,立刻亡魂大冒。

李贤一直看到对方脸色发黑,这才别过了目光,只字未提上回的事情——那次东西也要回来了,后来场子也找回来了,眼下他正用得着燕三的时候,和一个没成气候的小贼计较干什么?四下一瞧,他这才发现李敬猷李敬真两兄弟赫然也来了,只是刻意混在一群家丁队伍中,简直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他上前一手一个把人拎了过来,忖度了片刻便转头对李敬业笑道:“敬业,待会要是没有什么大场面,让他们两个见见血怎么样?”

李敬业起先愕然,待看到两个弟弟在那边满脸不得劲,立刻大手一挥道:“成,反正申若大姐刚刚说过大家听你指挥,到时候你想怎么支使他们就怎么支使!”

第一百三十九章 … 大队人马集合,杀他个干干净净

唐的长安城是有宵禁的,只要六百下闭门鼓打过,谁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那么必定逃不过一顿板子。所以,华灯初上的时刻,人人都在纵情欢乐,须知等到昼刻已尽的时候,就享受不到这样的乐趣了,就连路上的人们也是行色匆匆。

然而,此时行走在永济渠边上的人,却全都让到了道路两旁,眼睁睁看着那一群身穿各府家丁服色的汉子通过,至于那头前几个骑马的人则更是吸引了各色目光。那些见过世面的暗地里便指指点点,分说着各家人的名号。然而,这更是让旁观者吃了一惊。

敢情今日是各家权贵宅邸家丁大出动,究竟是什么事?

李贤落后前头的屈突申若一个马身,丝毫没有上去并肩而行的意思。大姊头的心情不好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他又没有吃饱了撑着,才不想去自找没趣。从刚刚报信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看,屈突仲翔活着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那样问题就来了,那群贼人究竟是知道他的身份而没有下杀手,还是根本就不知道糊里糊涂掳劫了人?

这一次的事情真是把天底下的巧合全都凑一块了!

沿着永济渠一路走下去,一拨拨的人就渐渐分散了开来,不再如起初那样引人注目。而尾随的人看清了第一匹马上的人是屈突申若,立刻就打消了看热闹的念头——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屈突申若是马球高手,虽说这晚上应当不是打马球的时候,但谁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不是起了什么新花样?

快到大通坊的时候,屈突申若便停下了马,侧头对李贤问道:“确定了是大通坊西南隅?”

“没错!”李贤朝身后隶属屈突家的家丁打了个手势,想到已经经由大通坊北、南、东三个门进入的其他人,不免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可不像后市街面店铺林立那会子,虽说坊间藏身之地也有不少,但若不是燕三那样极善于飞檐走壁的高手,这回休想开溜!

大通坊靠近永济渠,住在这里的多半是平民百姓和普通商人,所以自然不比那些权贵聚居的里坊那样有众多的巡行武士。当然,这也是此时尚未到夜间的缘故。很快,从四面大门分批进入的人便进驻了一座民居,竟是马无嘶鸣人无高声。

这是临川长公主的一座别业,虽说是别业,但也至少比这里的其他人家大上好几倍,容纳这么一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这条十字小巷的另一头,就是刚刚探知到的地点,艺高人胆大的燕三已经进去查探了。如果不知道里头的底细,李贤怎么也不敢随便攻进去。

家丁护院全都在外头的院子里聚集着,坐在房间中的一帮人虽说有好茶好点心供着,但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取用。这其中有屈突申若的两个手帕交李焱娘殷秀宁,也有李贤拉来的程伯虎李敬业薛丁山,更有满脸不得劲的周晓和李敬真李敬猷外加阿平。在李贤看来,这完全像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燕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拿起程伯虎身边的茶壶痛喝了一气,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喂,老燕,里头究竟什么情形?”

燕三这才回过神来,见李贤坐在那里狠狠瞪他,他便嘿嘿一笑,晃了晃手指道:“一共十一个人,个个都有兵器在手。我看到一个小子被捆得像是粽子一样扔在墙角,大约是活的。我稍微听了一下,官话说得很生硬,大约不是中原人,但没听到他们用其他口音说话。”

程伯虎霍地站了起来,巴掌忍不住拍上了旁边的几子,把两个茶盏震得阵阵晃动:“那还等什么,现在就上啊,否则我们到时候可就算犯夜了!”

李贤却抢在第二个站起来的屈突申若之前发话了:“老燕,你有没有把握在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先把那个被捆住的人弄出来?”

“这个嘛……”燕三犹豫地挠了挠头,此时,上头响起了屈突申若斩钉截铁的说话声。

“只要你做成了,以后我屈突家决不会忘记这份恩德!”

燕三平日玩世不恭,却很少和女人打交道,此刻见屈突申若面上y臁刂兀唤讯镎┑男乃纪蠓帕朔牛骸俺桑灰檀笊俚绞笨现遥揖突沓鋈チ耍 ?br /

李贤原本就担心燕三一个人不够,听到他开口要程伯虎帮忙,他立刻二话没说地开口答应,然后三两句哄得程伯虎提着俩板斧跟着燕三出了门。这边人刚刚出去,那边屋子里的人也纷纷起身做起了准备,李敬业则趁机把李贤拉到了一边。

“六郎,你居然能巧舌如簧说得伯虎放弃这边的厮杀去救人,真是好本事啊!”

“这边……这边根本就是人多欺负人少,那边才是真正的厮杀!

没好气地拍了拍李敬业的肩膀,顺带在他头上又轻轻,见李敬真李敬猷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屈突申若出了门,他便眨眨眼睛道,“否则我怎么肯带着你那两个宝贝弟弟出来见识!”

眼看着房间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李敬业呆呆站了片刻便懊恼地自己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娘的,我平时的聪明劲都跑到哪里去了!”

百十号人无声无息地把一整座宅院围了个结结实实,另有人在十字巷子两头阻拦过往的行人。夕阳早已落山,暮色下的房屋显得格外落寞y沉,一应家丁护院个个手持g棒,就等着一声令下冲进去。这全都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房子怎么也不可能是龙潭虎x。

忽然,一大串叫骂声划破了平静,几乎是同一时刻,屈突申若急步上前,忽然狠狠一脚踹在了大门上。那扇看似结实的木门在这种强大的撞击力下,嘎吱嘎吱响了两声,最后终于不堪重压颓然倒下。见屈突申若第一个拔剑冲了上去,李贤慌忙紧随跟上——就在刚才,他还准备叫上几个家丁上去用肩膀撞门来着,想不到这位大姐一脚下去就万事大吉了。

外头的巨大动静自然也激起了房中那些人的注意,怎奈何就在刚刚,犹如神兵天降的两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抢过了人,他们此刻根本无法分身。此时此刻,燕三正在墙角处用极其快速的手法解着屈突仲翔身上的绳子,而程伯虎则抡着两柄大板斧挡在他身前招架,什么递过来的剑啊刀啊全都被他轻轻一板斧就磕飞了,这时候,重兵器的优势无疑是毫无疑问的。

屈突申若一冲进屋子就看见那边绳子尚未解开的屈突仲翔,眼睛中登时冒出了熊熊烈焰,怒喝一声便挥剑加入了战团。眼见房间狭小,李贤便没有立刻冲上前,而是朝外边吩咐了几声,很快,院子里就犹如布下了天罗地网。

果然,眼见情况不妙,为首的白衣人唿哨了一声,几人便舍下程伯虎,状若疯虎地朝门口这边扑来。李贤哪里会和他们硬拼,当下就闪到一旁任由他们出去,看到这一幕,除了缠住屈突申若的两人之外,其他人全都往外突围而去。

直到这几个人逃了,李贤这时才上去把门一关,脸上露出了轻松写意的笑容——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些人刚刚那股子悍不畏死的精神固然可嘉,但是院子里同样有百十个为了重赏而两眼通红的家丁,结果自然不问可知——这武将世家的家丁,一旦人多势众起来,可是绝对不好对付的。

果然,外头g棒和刀剑交击的声音响过一阵之后,惨叫声旋即此起彼伏,隐约还能听到李敬猷李敬真兄弟俩的叱喝。而屋子里的两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即使在程伯虎已经无趣地拎着斧头旁观的情况下,屈突申若一把宝剑矫若飞龙,颇有些老鹰戏耍小j的意思,但照旧把他们杀得汗流浃背。

“申若姐,别忘了留活口!”

眼看屈突申若的下手越来越狠,两人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越来越多,李贤不得不出声提醒了一句。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娇叱,就只见室内寒光一闪,两个人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不会吧,这位大姐气急之下真的把人给杀了?

他正发愣的当口,屈突申若便满脸铁青地回转了来,冷冷地解释道:“这两个家伙既然受命拖住我,一定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既然要活口,有外面那些个足够了!”言罢她也不回头看上脱困的屈突仲翔一眼,脚下不停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屈突仲翔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而燕三则两手一背跟着程伯虎后面溜之大吉,李贤忖度片刻便走上前去。横竖外头用不着他这个沛王去炫耀武力,还是让屈突申若去杀个痛快算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男子汉大丈夫还要靠你姐姐来救,所以很没面子?”他打量着屈突仲翔的脸色,见那张脸似乎有充血的迹象,便忽然疾言厉色地道,“败了一次没什么丢人的,要是你不想将来再丢人,就拿着这把剑出去,拿出一个男子汉的样子给你姐姐看看!”

他一把递过了自己的剑,直直地瞪着屈突仲翔的眼睛。眼见眼前少年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便知道,自己的激将法生效了。果然,下一刻,屈突仲翔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抢过他手中的剑便冲出了门。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跟了出去。还知道一点羞耻心,这小子看来还有得救,待会他再帮一下忙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 … 申若训弟,李贤蒙人,倒霉的长安令

场恶战结束,外头的院子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了擒i外,剩余的全都横尸当场——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死在了屈突申若的怒剑之下。李敬猷和李敬真兄弟二人合力杀了一个,此时正兴奋得满脸通红,再没有了往日的畏怯。剩下的家丁则在清理现场,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在死人身上再补上一记狠的。

而提着宝剑的屈突仲翔则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红潮尚未完全下去。刚刚他一下子冲了出来,凭着那股怒火和锐气,硬是怒吼一声,斩杀了一个刚刚逃过了薛丁山枪影的白衣人。但那阵子锐气泻了之后,他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么多人当中,除了那些担任外围望风和守卫的人,就数李贤的身上最干净。他把自个的兵器都让给了屈突仲翔,总不成赤手空拳上去逞能吧?因此,他打从一开始就在门口的地方观战,无论是屈突申若的含怒出击,李焱娘和殷秀宁的飒爽英姿,还是薛丁山的惊艳一枪,抑或是程伯虎李敬业杀得兴起的模样,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思忖片刻走上前去,低声对屈突申若道:“是把人先带回去,还是交给长安令?”

“当然是我先问过再说!”屈突申若余怒未消,恨恨地瞪了那三个俘虏,眸子中的寒光更盛。紧接着,她便看向了一边的屈突仲翔,忽然厉声喝道:“仲翔,你给我过来!”

眼见屈突申若一幅要当众训弟的模样,李贤原本要挪开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屈突仲翔若是个单纯的纨绔子弟,他才懒得去管这小子的死活,不过,既然是个还有些本事和担待的,那他总得帮衬一把。再说,经过今天这桩事,这小子将来总应该醒悟了。

屈突仲翔脚底灌铅似的走了上来,起初还低着头,但最后不知为了什么,忽然把头扬了起来,沉声道:“姐,我知道这次是我没用,让这么多人奔忙,以后我一定勤练武艺!”

李贤暗中点了点头,见屈突申若的右手紧捏成拳,脸上y晴不定,他连忙趁热打铁地劝解道:“申若姐,仲翔这一次不过是大意失荆州,你看他刚刚的模样,显然没有失了锐气。男子汉大丈夫,吃一堑长一智,他还小呢,以后只要勤学苦练,这武艺上头自然会有长进!”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屈突申若转头看着自己,那目光中竟有几分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