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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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怀念过在美国的生活,〃我问他,〃你怀念过真实生活的感觉吗?〃

他耸耸肩。

〃可怕的是,我在那里也不能适应了。我每年大约去纽约出两次差。我试着和那边的朋友一起出去,但是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社交技能。我都不知道如何在这些文明人周围举止得体了。〃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但他却置若罔闻,听任铃响。旁边桌上的人们朝这边瞥过来,看到我们白人的脸庞后又转向别处。

〃在曼哈顿,我年龄太大,不能再按我在这里习惯了的方式生活,〃他接着说,〃而且如果在美国的话,对于我应该采用的生活方式而言,我又太不成熟,比如去拥有妻儿和真正的爱情关系——我已经在这里这个疯狂的世界生活了太久,很多东西对我都不管用了,而我在美国又无法复制在这里的生活。〃

我又回想起到机场接我的豪华汽车和演唱会的经历。在日本达到了布朗森和马尔科姆这种级别的外国银行家过的是摇滚歌星一般的生活。他们住的是东京最好地区里四千平方英尺的豪华公寓,有多得数不清的女朋友,参加通宵达旦的派对。他们不像在欧洲国家的美国人,住在青年旅馆里,靠教英语来挣点啤酒钱,或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作家,坐在布拉格的咖啡厅里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不在巴黎。马尔科姆他们是这个宇宙中的大师,被安置在了日本这样一个〃什么都行〃的文化氛围中。

〃你比马尔科姆先来这里,〃我接过话头,尝试把对话引向我关注的故事,〃那个时候是不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布朗森点点头。〃你必须明白,我刚好是在泡沫经济崩溃的时候来到这里。80年代的时候,东京可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满街都流淌着金钱。但是突然中间它倒塌了,接着我们出现了。〃

〃带来了一场来自西方的侵略。〃我c了一句。

这时正好萨克斯独奏结束了,酒吧里响起掌声。布朗森也跟着喊叫了两声,声音长得足以让邻桌的女孩们再次朝我们看来。他冲着她们眨眼,而这次她们也没有躲开看向别处。我这才注意到她们穿的都是设计师名品服饰,而且三人都有最新款的路易·威登手袋——非常难买到的一款,也是我女友会拼命想办法弄到的款式。

〃的确,〃布朗森回答道,眼睛却仍然盯着那几个女孩,〃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意识到了日本银行体系有多么虚弱无力。没人知道应该怎么去挣钱,金融市场就像个马戏团一样,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每天都做着上百万的大买卖。〃

这样的数字是非常惊人的。我的上一本书是关于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当时我看到麻省理工的几个小子玩21点时往桌上扔1万美元赌注,我都惊呆了。但是今天布朗森提到的数字又是一个新的数量级。

〃马尔科姆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没什么好惊讶的了。我们确实就像勇敢的牛仔一样。我还记得他刚到东京的时候我去他办公室看他。当时他刚从大阪出来,正式到了我们这场演出的前台,这里可是最顶级的演出啊。有次他在做一个决定时有点儿胆怯,所以我开始敦促他前进。当时他打算投入100万,于是我冲他做了这么一个手势。〃

我其实并不真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手势,但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他还是要解释给我看,于是用手指在自己头顶上摆了一个三角形。

〃马尔科姆可一点儿都不含糊。他马上把投入加到了150万,所以我也放心了,而一天之后我们就在一家脱衣舞夜总会里庆祝。就在那天午后,我老板打了我的手机,向我征询250万美元日经指数的购价。当时一个瑞典妞儿正在给我跳膝舞,于是我问她10到40之间她最喜欢哪个数字。当时她一丝不挂,乃子就贴在我脸上,腿分开着搭在我腿上。她告诉我她最喜欢的数字是28,于是我就跟老板说了28,而我们真的就以28基点做了交易,就是这么疯狂,就跟个马戏团一样。〃

我喝完了杯里的酒,试图在脑海里构建马戏团的场景,但是那图像却总是破碎。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做一笔250万美元的交易是怎么一回事。

〃每天都是这样的吗?〃我问道。

此时布朗森正沉浸在和那边那几个姑娘无声的交谈之中,显然他是想让她们过来加入我们这一桌。我惊叹于他的自信,同时又回想起他说过自己每次回到纽约时的情景。就他这样的发型,还戴着眼镜,脸色苍白,我很怀疑他能不能得到任何一个纽约女孩的微笑,就更别说坐下跟他喝点什么了。但这里这几个姑娘都很漂亮,而且看见他每一个举动都会咯咯地笑。

〃嗯,差不多每天吧,〃他如是答复,〃其实,现在我上班时什么都不干。我们现在暂时被封了。日本的类似我们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机构上周派了一伙调查员带着搜查证到我们公司,查遍了我们所有的电脑和文件柜。这种狗p事会发生在所有美国银行身上。〃

第二部分 第17节:游戏规则

〃听上去挺严重的样子。〃

他摇摇头。此时让我惊讶的是,那边三个姑娘中有一个站了起来,开始拉另外一个。而舞台上的爵士三人组又开始演奏了,鼓乐响起,就像高跟鞋敲在硬木地板上。

〃真是狗p事,〃布朗森又重复了一遍,〃其实问题就在于我们挣钱太多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又是怎么做到的,所以不时就跑来封我们一次,做个什么狗p调查,然后对我们罚点款。我们就付了罚款,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到这会儿已经有两个女孩站起来了,正在试图说服剩下那个。而布朗森则已经在示意女侍者要加三份酒水了。我用手理了理头发,脑子里想着我在这座城市还能不能睡成觉。

〃听来好像日本人并不希望你们在这儿。〃我感慨说。

布朗森看着我,又露出了马尔科姆式的笑容。〃哦,他们想要我们在这儿,也需要我们在这儿。因为我们知道怎么能挣到钱,而他们则需要向我们取经。就像我说过的,这里就像一个马戏团。而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马戏团里的怪物。没有我们的话,马戏团就垮了。〃

我是绝对不会把马尔科姆描述成一个马戏团里的怪物的。布朗森是有可能,但马尔科姆太精明太有自制力,实在是无法被视为什么玩杂耍的人。

〃那么马尔科姆呢?他花了多长时间来适应这里呢?〃

〃其实从一开始,马尔科姆就走在了我们这些人前面。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野心的交易人之一。到他离开大阪的时候,他已经了解了这个马戏团所有的东西。他是我所共事过的最睿智的人。〃

听到这里,我打算问得更远一些。

〃那么迪恩·卡尼呢?你有没有得到机会和他共事?〃

布朗森的脸色随着这个名字的提起而大变。他双唇紧咬,脸上浮现一片y云。他看着我,脸上第一次显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卡尼制订他自己的游戏规则。他和我们玩的不是同一种游戏。〃

这时我们听到了那几个女孩的嗤笑,接下来便看到三个女孩一同朝我们过来,她们带来一股昂贵香水的气息,修长的美腿泛着光泽,手中的路易·威登手袋也非常惹眼。布朗森正打算起身准备介绍自己,突然又停下来凑近我的耳朵:〃如果这是个马戏团,卡尼就他妈是团主人。你看马尔科姆那么聪明,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一点。〃

7大阪

办公室里的五台电脑外壳是黑色的,显得有点鼓鼓囊囊,就像一只巨型昆虫多面的眼睛,正从房间的那头盯着马尔科姆。也有点儿像镶着银边的不怀好意的什么小东西,还装饰着不停闪动的红绿警示灯。马尔科姆想掉头离开,但是他没有选择,必须向前迈出沉重的步伐,心悬在嗓子眼里,看着自己在黑色玻璃上的倒影消融和扭曲。他在想自己的脸是不是真有那么苍白,瞳孔真有那么大。不过确实他的脸颊和腭骨都有点不自然地松垮。之前那个晚上他几乎没怎么入睡,因为太紧张以至没感觉到疲惫。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大学的第一天和橄榄球训练的第一天的紧张合在了一起。虽然身边有十个他刚刚认识的同事在走廊里看着,他还是没有安稳的感觉,倒是觉得他们多数人正指望着他把事情给弄砸。

〃马尔科姆,〃阿卡里终于打破了沉寂,〃中间那台电脑是你的,做会计的那几个女孩用左边那三台,右边的那台是我的。〃

马尔科姆点点头。五台外形就像虫眼睛一样的电脑摆放在一张长铁桌上,中间被隆起的塑料薄片间隔开。每台电脑前面都有一张可以调节的座椅,坐垫是有,但是绝不会很舒服。椅子是有滚轮的,不过由于地毯从一面墙铺到了另一面,穿越了整个30英尺长的长方形空间,有轮子也派不上用场。地毯是灰色的倒很合适,不论是和二楼这个交易间的内墙,还是和覆盖了这栋建筑风格接近库房的大楼大部分外墙的铝板,颜色都挺相配。在楼外看来,这幢楼和大阪金融区其他所有建筑物都差不多一样。

马尔科姆低下身子坐上中间的椅子,轻轻把手放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启动电脑的时候他注意到键上都是日文。他认得出来的只有顶部那排数字键。

阿卡里侧身靠了过来,幸灾乐祸地微笑着。

〃别担心,你到这里不是来做听写的。你需要知道的只有头三个数字。3是买入,1是卖出,2是用来让你输入数量。别忘了我告诉你的,马尔科姆,这里是日本,对用户友好的日本。〃

马尔科姆微微一笑,依然透着紧张。整个早上都是这样,阿卡里领着他到处转悠,就好像他是被皮绳牵着的宠物。阿卡里指着他不明白的东西,一一跟他说明为什么他得试着用它们。他还把他介绍给大阪办公室里的同事,不过这看来没什么意义,因为他见到的每个人都格外有礼貌,但是又几乎一点英语都不会,好在介绍过程中阿卡里一直告诉马尔科姆会不会英语也没关系。

大阪分部有十个人,包括马尔科姆和阿卡里在内。分部经理叫麻志美健二,个子矮矮的,眉毛灰白,裤子上还有红色背带。他扮演的完全是行政的角色,阿卡里说他无非就是决定午餐定什么寿司这样的事情。在他以下有一个办公室助理,是一个矮小的女人,脸形瘦削,手指像蜘蛛肢体一般细长。她的工作是跟着麻志美先生在办公室里转悠,手里拿着笔记本和计算器,尽管阿卡里都还没弄清她到底算的是什么。此外还有三个做会计的女孩,外表整洁,留着一式的短发。她们主要的任务是结算马尔科姆和阿卡里每天进行的交易。她们三个要接受办公室主管的监管,她是一个有威严的女人,坐在办公室门口一张超大的桌子后面。主办公厅之外还有一间屋子,中间由一套木门隔开,小屋里有两个小额股票经纪人,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常说的〃小职员〃指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他们就像穿着合成纤维西服的囚徒,只不过他们有比较好的人际关系网,因此得以在美国公司混饭吃。

这里没有销售人员,没有交易人,也没有基德公司纽约总部或是东京派来的权威人物或是监察人员。这里只有一批协同马尔科姆和阿卡里这两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的工作人员。对于马尔科姆来说,办公室里不存在管理是很奇怪的,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质疑基德公司是如何运作的。看来尽管他们之前的成就只包括赢得橄榄球比赛或是15子棋局,他们这两个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身上还是被寄托了很多的信任。

第二部分 第18节:危险的锋芒

马尔科姆把注意力从看不懂的键盘转移到了桌上电脑屏幕旁边的塑料立方体上。这只盒子是r白色的,后面引出两根线,前面则被看上去像是音箱罩的东西盖了起来。他指着这东西问阿卡里,阿卡里微微弯了下腰。

〃它可是上帝,马尔科姆。它是你的通话盒,直接连到卡尼在东京的办公室。我的则和比尔连通。早上开市前10分钟它会被启动,一直到收市后10分钟都是开通的。〃

马尔科姆盯着这r白色的盒子问道:〃干嘛不用电话呢?〃

〃因为当你在这办公室里的时候,你的整个世界都被包含在这条双向线路之中。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重要。我们不是为基德公司工作——而是为卡尼工作。这里是他的领地,马尔科姆。卡尼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他的奴才,比尔则是他的巫师。〃

阿卡里走到他自己的座位前,然后在电脑前坐下。电脑屏幕还是黑的,但是马尔科姆注意到一个闪烁的灯,那其实是个计时器,在倒数着开市的时间。而现在正在接近开市前10分钟的记号。

〃我们不需要电话是因为这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不重要,〃阿卡里接着说,〃纽约的人也一点儿都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年终的时候,卡尼会上报我们的利润情况,纽约方面则给他应得分红,然后他再把他的分红分发给我们。现在和那时之间的所有事情就只是发生在我们、通话盒和上帝之间。〃

马尔科姆蹭了蹭下巴。昨天那个漫长的夜里,他稍微读了一点儿东西。翻出了几张他在新泽西上飞机之前打印出的几页东西。根据他所知道的情况,卡尼和比尔是特权交易人。他们在东京做出买入和卖出的决策,他和阿卡里则在电脑终端里执行这些决策,之后这些交易以电子方式被传送到大阪交易所。他曾经以为基德公司高层会以某种形式监管他们c作的东西,但是从阿卡里告诉他的情况看来,他错了,卡尼才是整个表演的主导。

很快通过通话盒传来了一声咳嗽。马尔科姆赶紧在椅子上坐直了,下边的轮子深深地陷进地毯里。阿卡里的微笑也消失了,动作僵硬起来,眼睛同时盯着通话盒。

〃马尔科姆,〃卡尼的声音穿过音箱罩传了出来。〃早上好。我想你应该坐好了,也准备好工作了吧。〃

马尔科姆缓缓呼吸了一下。即便是通过这盒子,卡尼的声音还是带着那种韵律和危险的锋芒。

〃我尽力在适应,〃马尔科姆回答道,说话时习惯性地凑近盒子,〃大阪是个很有意思的城市。〃

〃大阪就是个垃圾场,但是我正是最需要你在那里。那里是我起步的地方,顺便告诉你,那也是我们大多数人起步的地方。你就把那里当成引你入门的毒品吧。等你一上瘾,我们就会在东京给你安排地方。〃

除了卡尼的声音,马尔科姆还能听到好几个声音,有男有女,有英语也有日语。有人喊了一份买入的单子,卡尼则回喊了点儿什么,不过说得太含糊了听不清楚,之后他又回到了通话盒上。

〃你就是我的手、我的眼睛和耳朵,马尔科姆。我做的一切都要通过你。我为公司挣得的每一分钱都要经过你的手。如果你有任何的问题或是需要帮助,阿卡里就在你的身边。不要紧张,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要把事情搞砸。在我们这行,任何失误都会引起上百万的损失。〃

马尔科姆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通话盒其实没有眼睛。

〃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也就好了。〃他说,这次至少他的声音听来没有崩溃。

〃好。一分钟以后就要开市了,开市半小时后在大阪交易所挂单20手。成交了告诉我。〃

工作就像这样开始了。马尔科姆盯着通话盒,愣了足足有一秒钟,随后他赶紧回头向阿卡里求援。幸好他也一直在听着,于是靠了过来:〃他希望你接下来以21050日元的市场价卖出20手日经指数期货合约。你应该按1卖出,然后输入数量——20,然后是价格,然后等待确认消息。快快快!〃

按键的时候,马尔科姆的手指在颤抖。而此刻他的内心就像点着了火一样激动。从昨晚读的东西里他知道了那20手期货合约大约价值400万美元。这是他生平第一笔交易,涉及的就是大得难以想象的一笔钱。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可是脑海里还是闪着这样的思绪:400万美元,拿着就可以直接退休了,现在全都在他的手指尖上。突然确认信息在眼前的屏幕上闪现。他听到了屋子另一边点阵打印机启动的声音,交易信息正在打印给女会计们,接着他凑近通话盒:〃办好了。〃

〃马尔科姆,〃卡尼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不需要那么大声喊。我可以听得很清楚。现在我要你在21000日元的价位买入20手期货合约。赶快!〃

马尔科姆以最快的速度按动键盘。买入,确认,报告。不过这次他让自己的音量保持在正常水平。接着卡尼又指定了一单买卖,马尔科姆加以执行。而他还没来得及把确认消息发过去,卡尼又喊了下一单。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卡尼的声音不断在通话盒里高喊着,马尔科姆则不停答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则死死盯着突起的屏幕。每一次闪过的确认信息都给他的血管中注入兴奋剂,而随着一笔笔交易的c作,他的反应时间也缩短了。到卡尼最终宣布午餐休息时间到了的时候,马尔科姆重重地坐回椅子里,眼睛感觉到刺痛,手也要抽筋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经手了多少笔交易,只知道数额是天文数字。他的肩膀很疼,而且也太累了,根本无力去考虑午餐。

阿卡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一盒寿司塞到他键盘前面的桌面上。

〃你干得不错。不过你得学会不时呼吸一下。你吓坏麻志美先生了。他害怕如果你死在这里,账会要算到他头上。〃

马尔科姆笑了,然后拿着阿卡里刚递给他的筷子去戳海藻包着的生鱼片。他还在回想刚才那几个小时。卡尼说他的工作不是什么高精尖火箭技术的时候的确没有夸张。这可能连幼儿园里的课程都算不上。他工作时只需要听从通话盒里传出的命令,这些单子代表的是不是几百万的交易并没有关系。他所做的事情和最简单的杂活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听到的指令就像:

把笔捡起来。

把它放下。

把书捡起来。

把它放下。

不过尽管工作很简单机械,它还是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的手指必须准确无误,而且还要反应很快。而最难的部分就是要保持脑子足够空白,这样才能执行命令而不问任何问题。而他天性就喜欢试着去弄明白这些单子都是从哪儿而来,都代表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吃饭的时间,不过他倒更想弄清楚卡尼到底在通过这些买卖做什么。

〃我想我们是拼命在日经里套现,〃他边嚼着海藻边说,〃但是为什么都是这么快的交易?我们的利润来自哪里?〃

第二部分 第19节:冤大头

阿卡里想了一小会儿,两条瘦长的腿交叉放在椅子下面。

〃我们还是回到你说的麦当劳的例子吧。有一家麦当劳在12街以1美元的单价卖汉堡,17街上的另一家麦当劳则以1美元10美分的单价卖汉堡。那么你会怎么办呢?〃

马尔科姆把面前那盘寿司推到一旁,手指在键盘上活动,借此来伸展酸疼的手臂肌r。

〃我会在12街买进然后在17街卖出。〃

〃对。〃〃但又不对。〃

马尔科姆不解地看着他。〃你说不对是什么意思。道理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初级经济学里可能是这么说的,〃阿卡里一边嚼着嘴里的金枪鱼生鱼片一边回答,〃但是在现实世界里,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在想着一样的事情。假设你在12街买了100个汉堡,等你跑到17街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人已经比你先到了那里。他们的市场已经饱和了,而你的结果就是抱着一堆一钱不值的牛r。所以你说那会给你挣来什么?你会成为个冤大头,哥们儿。〃

他说的一点儿不假。套现的机会必然会招致竞争。马尔科姆估计在东南亚散布着很多像卡尼这样的人,在日经价格的细微差别当中寻找着可能带来利润的买卖时机。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应该怎样避免成为冤大头?〃

阿卡里朝他眨眨眼。

〃你必须弄清楚谁是傻冒冤大头。要么12街上的人要价太低了,要么就是17街的人要价太高。你必须对这情况进行研究,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的信息是正确的话,你就会挣钱。而如果你是错的……〃

马尔科姆耸了耸肩膀。他估计卡尼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而且关于金融衍生物的价格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明白了吧,〃阿卡里接着说,〃所以说套现这个游戏就在于找到谁是冤大头。如果你找不出冤大头——那么你就是冤大头。〃

马尔科姆还没来得及答话,通话盒又响了起来。卡尼直接就下了又一个指令——没有闲扯,也没有解释。马尔科姆赶紧回到键盘跟前,忙乱之中险些把寿司盒给打翻。在几秒钟之内,阿卡里也回到了自己的电脑跟前,c作着比尔的指令。到下午快结束的时候,工作的节奏更快了:离收市铃响越近,卡尼的声音似乎就越有活力。马尔科姆感觉到有汗水从额头和后背往下淌。整个房间似乎都从他的视野当中消失了——惟一存在的东西就是那只通话盒,键盘上那三个按键,电脑屏幕,还有房间后面打印机发出的声音。当铃声终于敲响的时候,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通过通话盒传了过来,而他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马尔科姆费劲地调整好了呼吸,这时阿卡里递给他一页电脑打印纸,上面的表格当中整齐地记录了今天他们c作的所有交易。页面的底部写的是余额,单位是美元。看到数字的时候,马尔科姆的眼睛都瞪圆了。

马尔科姆和阿卡里c作了总额2亿5千万美元的交易。在收支情况那栏可以看到,每次卖出后都会有一次买进,反过来也是一样。所以总的算来,今天他们一共获得了略高于10万美元的利润。马尔科姆快速在脑子里进行着计算。如果他们每周这样工作五天并且持续一年的话,可以得到大约2500万美元利润。而这里只有两个交易人和两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他们在亚洲的中部建立了一个美国人的领地,每年收获2500万美元,这绝对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而且由于所有的交易都在收市铃响之前完成,所有的利润都是纯利,是没有风险的,而不是有可能会亏损的投资。这时马尔科姆头脑中浮现出一个问题,他鼓起勇气朝通话盒里发问。

〃迪恩〃,发现自己直呼了卡尼的名字的时候,马尔科姆自己都有些惊讶,〃我们会不会有的时候买进,然后长线持有,就像一般的投资那样呢?〃

通话盒的另一端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卡尼的声音传了过来,很低沉很严肃,就好像他是从高高的位置往下传授着智慧。

〃马尔科姆,卡尼规则第一条:永远不要陷入你在终场铃响之前无法退出的东西。当然可能不是真的像字面上说得这么严格,但是至少要能很快退出。如果铃响的时候还不行,那么至少就是之后不久。我们每一次做交易,都要看好出口。把这点牢记在心里:眼睛要总是盯着出口所在。〃

马尔科姆用手指理了理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卡尼说话时语调里的某种东西,让他觉得他说的规则并不只是适用于电脑屏幕上的数字。

四个小时之后,马尔科姆在一片喝彩声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手握着一大罐啤酒,脸上满是开心的真实的微笑。他的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解开了,头发整个一团糟,外套则揉成了一团扔在身边的长椅上。他凝神注视着这间美国人聚集的酒吧,享受着这一刻。经历了这么一天之后,放松一下让他觉得很舒服。而且经过了跟大阪夜生活短暂的接触,他已经开始发现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可以去了。

这间酒吧叫作〃里子小屋〃,就在一条和市场主路平行的街上。市场主路把大阪的闹市区平分开,而这里的闹市区就是露天的一长排木制货摊,兜售的东西是无奇不有,从活鳗鱼到死蜥蜴,从电子产品到小鹦鹉再到色情杂志。和别的街道一样,这条小街也被霓虹招牌照亮,一派灯红酒绿:有酒吧、按摩院和妓院。发现阿卡里领着自己走进的是街上惟一一家门上没有挂l女画像的酒吧时,马尔科姆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对l女有什么障碍,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涉足日本夜生活文化灰暗一面的准备。在大阪待了一天以后,他就已经知道日本的性产业可不是为胆小的人存在的。

这间酒吧没什么太多可看的。说实话,它不过就是一间连窗子都没有的20英尺见方的地下室。房间里有圆木桌子,破旧的人造纤维长椅,墙上贴着足球海报。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一家卡拉ok厅——房间后部小小的舞台让这点显而易见。屋里还有好几台80年代式样的电视机,播放的是录下来的欧洲足球联赛集锦,满屋都是欧洲足球的气息。

酒吧里人很多——有30到40个。惟一的一个招待是个叫米克的澳大利亚人,留着灰白的头发和紫色的山羊胡子。他费劲地招呼着这么多的客人。所有客人都是白人男性:发型利索,衣冠楚楚,不过大部分都被灌醉了。现在其实才刚刚晚上9点,但是从7点起这里的啤酒就开始抢手了。

第二部分 第20节:提供咨询服务

在这个并不高尚的环境当中,马尔科姆感受到真正的舒适,这是他到日本以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一直就擅长喝酒,这是他在普林斯顿大学练就的技能。当时在学校里,展示酒量是饮食俱乐部的生活里不可或缺的部分。不过即便如此,接连灌下的好几大罐日本啤酒还是开始对他产生作用了,他也真正开始觉察到在这里有被人喝倒的危险。

除了马尔科姆和阿卡里之外,他们桌上还有六个年轻的美国人,年纪都和他们俩差不多。他们几个都是在各大公司在大阪的分支工作,也都是做日经交易的。他们中有五个是常春藤名校毕业的,剩下那个来自麻省理工。在这个晚上,他们的名字马尔科姆听人介绍了好几遍,也已经忘记了好几遍,惟一比较肯定的是至少有三个人名字叫麦克。不过谁叫什么此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喝得烂醉,叫他们什么他们都可能会答应。

随着喝彩声越来越大,马尔科姆把酒杯抬到嘴边喝了起来。酒很冲很苦,但是他强迫自己把喉咙打开把胃扩张。当他接近杯底的时候,人们开始为他倒数,而在他终于把酒喝完了重重坐下的时候,酒吧里响起一阵巨大的喧闹,这表现出的是对他的纯粹的钦佩。他微笑着,手放在突起的肚皮上。白天的时候他可能不过就是个按键盘的人,不过至少在这里,在这群和他分享同一个世界的外国人当中,他还是为自己挣得了一个名号。

〃你们找来了一个不错的新人啊,〃有一个叫麦克的冲着阿卡里大喊,〃我们打算不招哈佛的混蛋了,得转过去看普林斯顿。不然的话,你们靠喝酒就能把我们打败,然后赶出这个城市。〃

马尔科姆继续着他的微笑。他知道这个麦克是摩根公司的,其他两个则在萨拉蒙。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们三个都是美国人,表情都非常友好。在步行来酒吧的路上,马尔科姆并没有看到一个白皮肤的影子。同时他还注意到,很多日本人,尤其是年轻人,在他经过的时候都盯着他看。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帮忙做事。〃他回答道,同时一边拍着阿卡里的肩膀一边冲着摩根公司的麦克微笑,〃我们在日本到底有多少人啊?〃

他说的〃我们〃指的是什么其实很明显。在日本,外国人和日本人之间有着清晰的界线。马尔科姆看得出来,大阪的外国人是很抱团儿的。他们或许会和日本女孩上床,甚至于和她们交往和结婚。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并没有被包容到日本文化当中。

〃在东京有大约10万外国人,〃阿卡里回答说,继续扮演着他导师的角色,〃他们多数都和我们一样做银行业。而在大阪,总共可能有50个外国人。我很肯定,你注意到了我们从市场过来的时候有人盯着你看。因为对于这里有些人来说,一年之间你可能是他们见过的惟一一个白皮肤的人。〃

〃而对于有些妞儿来说,〃摩根公司的麦克带着酒气c话说,〃你可能是和她们干过的惟一一个白人。你得记住这一点。〃

〃你看那边〃,阿卡里打断麦克的话头,手指着过道那边一张桌子,〃那些人都给英国巴林银行干活。巴林银行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有声望的银行。我记得它好像帮美国买下了路易斯安那,它实在是太古老了。〃

马尔科姆看着邻桌的五个年轻人拿着一杯杯暗色的酒y相互劝酒。他们看上去比在酒吧里喝酒的其他的交易员要高一些瘦一些,而且显然穿得要好一些。他们中间个子最高的一个穿着深色的西装,系着血红的领带。他有着一头优雅的灰黄长发,一直披到了外套衣领处。他的颧骨很高,嘴唇饱满。不过双唇分开的时候,露出来的是吓人的牙齿。马尔科姆看到的时候不觉打了个冷战。他的牙齿就是牙医们所谓的〃夏齿〃:夏天的牙齿往这儿长,夏天的牙齿往那儿长。

〃留着可笑金发的那个,〃阿卡里说,〃也就是看着像烂牙齿的人猿泰山的那个,他叫特迪·希尔斯。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这几年他在15子棋上已经欠了我大概1万美元,而且看来他还真会把这账给付清。〃

阿卡里换了一个座位,然后指着一个电视机旁边的桌子说,〃在那边,那都是些咨询顾问人员。大部分都是荷兰人,给本地一家日本银行提供咨询服务。他们自己抱成一团儿,不太和外人打交道。我听说他们有好路子可以弄到这里最好的大麻,不过我还没机会去一试。〃

这些人看来确实是欧洲人,比巴林银行那几个看着更地道。他们四个全都穿着衬衣,纽扣一直扣到了领口,还有看着有点太紧的品牌牛仔裤。他们看来比其他人要年长一些,而且明显要温和一些。马尔科姆猜想可能是大麻的缘故。上大学的时候,他和安娜以及她几个学表演的朋友一起抽过几次。马尔科姆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安娜突然出现在思绪当中。毕竟现在的她,还有他过去其他的一切,看来都已经远去了。

〃大阪的东欧人都在心斋桥另一边的一家酒吧里聚会,心斋桥是一座穿过主要娱乐区的拱形建筑。〃阿卡里继续说教,〃那是家叫作奥拉夫的地方。二楼是俄罗斯黑帮控制的妓院。〃

听到这里,马尔科姆不觉抬了抬眉毛。这时有一个麦克凑近了过来。这次是矮个儿的那位,还梳着很难看的发型。他是康奈尔大学毕业的,高中的时候还曾经跟马尔科姆打过橄榄球,但是没进过大学校队。〃现在有很大规模的贩卖东欧脱衣舞女和妓女的交易,她们都是俄罗斯黑帮弄来的。我有个朋友正在为《纽约客》写一篇揭露这交易的报道。说真的,你去瞧瞧城里随便哪家脱衣舞夜总会,都能看到在洗手间里给客人口交的匈牙利妞。她们挣钱的目的,就是要跟奥拉夫的老板买回她们的护照。那情景真是他妈太疯狂了……〃

〃不过这里还有我们,〃阿卡里大声c话,〃我们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名声——我们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更疯狂一点。而且眼下我们比别人要挣得多得多。所以他们都尊重我们,尽管还是有那么一点竞争意识和嫉妒。〃

马尔科姆把目光从英国佬转移到了荷兰人身上,最后回到了自己周围的美国人当中。这些外国人组成的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团体,一个他从没想过会存在的团体。在日本这茫茫人海当中存在的一个白人小岛,相互之间展开竞争,想要从亚洲市场攫取最大的利益。

〃为什么我们比别人要做得更好呢?〃他不解地问。

第二部分 第21节:传奇人物

大伙儿先是一阵安静。随后第三个麦克c话了。这个人是耶鲁的一个网球运动员,一头浓密的红发,脸上总是带着坏笑。〃其实是因为卡尼。没人可以比他挣得更多。即便是尼克·里森,就是巴林银行新加坡分部那个。他肯定是个能干的家伙,可能是最好的之一,不过他还不是迪恩·卡尼,他自己恐怕也知道这点。〃

这第三个麦克的评价带着那么点儿尖刻,而马尔科姆则在想这是否不仅仅出于简单的嫉妒。

〃也就是说在这里卡尼是个传奇人物喽?〃

阿卡里点点头:〃卡尼在整个东南亚都是传奇人物。关于他的谣传成千上万,其中有些简直是千奇百怪。所有传言我都听说过。比如有的传言说他是个天才,这肯定是实话;有说他和日本黑帮有一手的;有说他是易装癖的;有说他是那种耸人听闻的小报里描写的吸血鬼的,深夜会出来吸人的血;有说他对兴奋剂成瘾的;甚至于还有说他在巴厘岛和一位马来西亚公主结过婚,后来他的这个妻子被人发现死在香港某条小巷里,喉咙被割断了,而卡尼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数不清的传言啊,不过我想这和他的成就是分不开的,如果你挣他那么多钱的话,肯定会传闻满天飞。〃

马尔科姆紧紧盯着阿卡里。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卡尼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一个通过套现可以一年豪取2500万美元的人被人揣测也是正常的。

〃那你相信这其中什么传闻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所有的我都信。〃

马尔科姆瞪着他,发现他有着一半日本血统的面孔冷漠而难以琢磨。他的眼睛此时差不多眯成了一条缝,不过有可能是酒精的缘故,要不就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漫长的让人筋疲力尽的一天。

马尔科姆的思绪又回到了白天的办公室、电脑屏幕和通话盒。他想起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连续按键的情景,还有拼命跟着卡尼平静的口述命令工作的情景。他的工作确实不是什么航天科学,但是是一份最终会让人发疯的工作。然而,如果他仔细地观察,而且让自己的头脑流动和运转的话,他知道自己可以跟卡尼和他的部下学到很多东西。他想到了卡尼告诉他的:他是卡尼的手、眼睛和耳朵。对于一个刚刚开始自己事业的22岁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个不错的角色,即使这手、眼睛和耳朵的主人是一个可以在混乱的日经当中一年挣到2500万的黑帮分子加易装癖加吸血鬼加瘾君子加杀人凶手。

他带着醉意笑了起来,满桌的美国同胞都看着他。现在他脑子里留下的最后一个疑问就是,他现在做的这些最终会发展演变成什么呢?

他在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出口呢?

8东京

璀璨的灯光,巨大的城市

周五的晚上,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在灰色的雨中穿行的时候,马尔科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飞速转到了每秒1000转。此刻他身边是一片湿漉漉的人海,中间混杂了多个种族和民族。他身上价值400美元的定做的西服已经湿透了,像r胶一样粘在身上,原本染成金黄的竖立着的头发现在都紧紧贴在头上。透过这风雨他其实看不清什么东西,所以只是凭着本能在移动,双脚沿着在酒店里就已经看好的方向前行。

他来到了一栋浸润在霓虹灯光中的三层建筑物前面,不过这里的霓虹不是他常看到的那种,门边的墙上也没有贴着半l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