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芥末酱_分节阅读_8(1/1)

他一直有免费的牛奶可喝,何必把母牛买下来?如今,他只是想喝另一头牛的奶了。我有什么权利惊讶?这不正是我听了一辈子的警告吗?这么多斩钉截铁的见证告诉我,性自由会有怎样的结果:我将落得独自一人,没有人爱我,也没有婚姻和孩子,成为饱受指责和同情的对象,连信仰的慰藉都将失去。

《爱情芥末酱》7(3)

于是,跟亨利上床后的早上,我独自一人地醒来(因为他已经离开),没有人爱我(我感觉没有人爱我,这个说法比较抓不出语病),我不得不自问,教会说的哪一点没有实现?

我发现在说明个人的信仰时,几乎全都集中在性的议题。我相信你一定在想,圣保罗、汤姆斯?阿基纳、马丁?路德留下来的精神教诲肯定不止这些。那当然。但是,那些理论太无聊了。事实是,我对这整件事的感觉非常复杂,有些很负面,比较不负面的也很难用文字来形容。

我在想,如果我生在基督科学教派基督科学教派(christian stist),其信徒拒绝使用现代医药。的家庭,这些疯言疯语会围绕着完全不同的领域打转,例如要不要去看医生。方式会是这样的:我很久都不肯去看医生,一直到我因为怀疑、好奇或病到快要死了而不得不去看医生的时候,才终于去看医生。一旦看了医生,我发现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运转,于是我更加怀疑看医生的价值,于是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拿去看医生,于是我就再也不是基督科学教派的信徒了。我当然看得出这其中的荒谬,虽然,看出自己的荒谬其实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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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芥末酱》8(1)

那个星期六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亨利已经离开了,我在床上又躺了一下,想要感觉我的感觉。这是我做心理治疗后养成的习惯之一,然而最近却出现了一些问题,每次我坐下来感觉那些感觉,就想吐。我开始回想贾尼斯?芬克尔教我的方法:让感觉像海浪般冲刷而过,以看白云飘过的心情,旁观感觉飘然而过。

算了,我坐起来,决定不再大惊小怪。它是一夜情,笑一笑让它过去吧。我起床进入浴室,突然看见他留给我的字条竖立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前面。我立刻拿起电话,找考狄利娅。(碰到这种情况,我会找考狄利娅,而不是邦妮。)

“字条上写些什么?”考狄利娅听我一路说到字条时立刻问。

“你要记得他是我的上司,我认为他会把这件事当成办公室笑话。”我说。

“字条上写些什么?”她再问一次。

“他说我‘表现良好’(fine work)。”

“有没搞错?‘表现’良好?”

“没错,字条上写着:艾莉森,表现良好,亨利。”

“看吧,他想把事情弄得比较轻松,耍点嘴皮子,说点不伤人的话。”考狄利娅说。

“我看得出他的用意。”

“但你还是被伤到了。”

“的确。”

“其实你不必担心。”

我还是担心。“依照我的感觉,如果你和某人在床上欲仙欲死,而且不止一次、还是两次,你应该会留在她家,进行早上的那一套东西,不是吗?”我说,“我觉得这样才比较合理。”

“你们做了两次?”她问。

“对。”

“连着两次?或中间有间断?”

“中间有间断,他睡了一下。这有关系吗?”

“应该没有,我只想知道所有的细节。”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她。

“好。”考狄利娅深吸一口气,“有可能你欲仙欲死,但是他没有同感。”

我一时无言以对。“有这种事?”

“我跟乔纳森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像在天堂。”考狄利娅说,“而他只是躺在那里,希望我是内衣模特儿。”

“他这样对你说?”

“我们的关系非常诚实,那可恶的家伙。”

乔纳森真的很可恶,对考狄利娅做了很多可怕的事,她总是说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是因为性。考狄利娅认为性很重要,她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也有许多有趣的理论。其实在我终于和亨利有欲仙欲死的性事之前,并不觉得和汤姆有那么好的性生活,就是因为她的一个理论,她说:真正美好的性事就像电影里那样。如果你看着电影中的床戏说:“拜托,那只是电影,真实生活中才没有这回事呢。”那么你就该知道,你的性生活还不够好。

我跟同性恋吉尔刚有性生活时,曾经就这个理论向她挑战:“那你要如何解释‘致命吸引力’的床戏,那怎么可能是好的?”我记得曾这样问她。

“丢下正在洗的碗盘?”考狄利娅高高扬起一道眉毛的表情,让我知道一个女人会丢下正在洗的碗盘,那一次的性肯定不得了。

“好吧,我的确神魂颠倒了一下,哎,两下,”我说,“我上了两次天堂,可是事后我躺在那里,你知道我想些什么吗?”

“你想些什么?”

“我们的关系何时会到达我办完事立刻可以去浴室擦乳液的阶段。”

“艾莉森,我真觉得你有毛病。”考狄利娅说。

“我知道。”

“这一个不像另一个,相信我。”

“我知道。”

“这一个跟另一个有很大的不同,但他也可能是你的吸油煎饼。”考狄利娅说。

“我的什么?”我惊讶地问。

“用平底锅煎煎饼的时候,第一片常会吸走所有的油,最后只好被扔掉。”考狄利娅向我解释,“亨利可以吸掉汤姆留下的油,你的平底锅会变得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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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芥末酱》8(2)

“我不觉得这是很好的比喻,不过听来不错。”我说。

“这是我妈妈的理论。”她说,“问题是她偏偏嫁给了她的吸油煎饼,每次吵架就对我说:‘吸油煎饼一定要扔掉。’”

“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先享受这片吸油煎饼,然后丢掉。”她振振有词地说。

我有点担心以上对话给大家的印象是,亨利这件事让我很烦恼,我或许该花点时间澄清。我并没有真的那么烦恼。我的意思是,从纯客观的层面来说,我应该感觉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毕竟他趁夜里离开公寓,还留下什么“表现良好”的字条,以及他甚至没有在那个星期六星期日打电话给我;但是,我又必须承认,某种无法否认的兴奋,正在我的心里蠢蠢欲动。

我的意思是,天哪,这个男人甚至连我的中间名字都还不知道,就跟我上了床!那种感觉,好像我正过着只在书上看过的生活,好像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牛仔竞技场上的牛仔,或十六世纪的葡萄牙探险家,或日本京都的艺伎。

我受到的冲击真的有这么大。在规矩与限制、期待与教条下长大的我,只知道性是用来巧取或豪夺男人承诺的手段,他们也教导我:如果你用性换来的结果少于承诺,就是你的策略用错了;多年来,我一直要把这些理论丢掉,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执行,如今竟然可以一举把它抛到九霄云外,光为上床而上床,根本没有要换取任何承诺。这就是性的自由,不是吗?听了这么多“性自由多么危险”的话,从来没有人说出全部的真相,它非常、非常像真正的自由。

星期日下午,我写了一篇专栏,谈中国餐馆和提拉米苏。我发觉它缺乏转折,然而问题也在这里,写这种故事需要很多转折。偏偏我习惯写专栏,而且是很短的专栏,所以不太会写转过来转过去的东西。好的专栏应该只针对一个想法去挖掘和发挥,直进直出,要转让读者自己转,他可以转去看其他的专栏,可以蹲下来系鞋带,或下公车,或随便他要做什么。

好吧,故事必须往前走。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我在那个特别的星期日下午依照惯例写好我的专栏;星期一早上,带了存着“中国餐馆与提拉米苏”那篇文章的磁片,依照惯例走路去报社。我觉得神清气爽,到了办公室后奥利维娅和马特立刻说,我的气色比平常好很多。我猜任何女孩若在周末偷偷跟她的顶头上司上了床,周一大概就是我这副样子,我当然不可能让奥利维娅知道我跟亨利的事,只好说出汤姆的事来搪塞。

奥利维娅一英里外就嗅得出我跟亨利的这种事。对于人类的性行为,她坚信“无风不起浪”的理论,意思是:如果你觉得这两个人上了床,这两个人一定上了床。(以此类推,如果你觉得这个人是同性恋,他一定是。)

“你为什么打扮得这么漂亮?”马特问我。

“我没有啊。”

“有。奥利维娅,你不觉得艾莉森今天特别漂亮吗?”

奥利维娅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煞有介事地点头。

“汤姆跟我分手了。”我脱口而出。

“什么?”奥利维娅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想说。你们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比较好看,现在你们知道了。”

“因为你又要出来觅食了。”马特说。

“我没在觅食。我很难过,因此决定要让自己漂亮些,避免看到镜子又更难过。”我说。

“怎么回事?”奥利维娅问我。

“我不想说。”

“你当然想说,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奥利维娅追问。

我看着他们,知道不说大概脱不了身。“他认为我们越来越疏远。”

“胡说八道。”奥利维娅说。

“谁说一定是胡说八道?也许他们真的越来越疏远。”马特对奥利维娅说。

“男人永远拿这种胡说八道当借口,他只是想找新的人上床。”奥利维娅说。

《爱情芥末酱》8(3)

“其实我知道他想找谁上床。”我说。

“谁?”奥利维娅问我。

“凯特?皮尔斯,而且他已经在她的床上了。”

“你怎么会知道?”奥利维娅问。

“事情从五月就开始了。”我说。

“他告诉你的?”奥利维娅说。

“他只说他爱上了别人,其他的是我猜的。”

奥利维娅走过来,半个臀部坐在我的桌上。“她是谁?”

我说了一些跟凯特有关的事。我说她骨瘦如柴,头发像戴了安全帽那样往后梳,我说她幼稚到让我想吐,竟然送意大利千层面给汤姆做生日礼物,我还说我早该预知事情会这样发展,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我本来不想说千层面的事,因为那会混淆重点,因为凯特根本不是做千层面那种人;但是在他们的关系走到床上之前,凯特真的做过千层面。我告诉你,这是非常奸诈的一步棋。)

“你说骨瘦如柴是什么意思?”马特问我,“意思是很苗条?”

“她的意思就是骨瘦如柴,这年头还是可能骨瘦如柴的。”奥利维娅说。

“马特说得对,她其实是苗条。既美丽又苗条。”我说。

“她只是‘新’。”奥利维娅说。

“问题是,她也不新。”我说,“他们念大学的时候在一起三年,她抛弃了他。”我把我想了大半个星期的理论告诉他们。

事情是这样的,汤姆两岁的时候,他母亲抛下他去好莱坞当明星,她争取到的最好的角色也只是在“登比医生”这个连续剧中担任龙套护士。抚养他长大的外婆因此在每个星期四晚上都把洗好澡、换好睡衣的小汤姆放在电视机前面,希望他可以瞥见母亲一眼。当然,他大多是失望的,因为那个角色实在太可有可无,大部分的戏都被随意地剪掉了。

我觉得这可以解释汤姆的心理。他对女性有某种程度的愤怒,而且他下意识地渴望着失去的母亲。我的理论是,凯特在抛弃他多年之后重新回到他的生命,触发了小时候的那些感觉,使得他完全没有力量抗拒。

“没错,他正在重演他的童年心理剧。”奥利维娅说。

马特转过来对我说:“那么谁是外婆?”

我的头掉到桌子上面。

奥利维娅开始踱方步。“真是完美。他渴望曾经抛弃他的女人,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