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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了诊所,苏洛有些茫然的盯着大马路。

一部部车子过去了,偶尔有些人影走过;然而似乎不管是哪的街头,一到了黑夜,城市的灯火终究还是少了热闹,多了些寂寥。

即使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有些事终究还是成型,无法改变的吧。

苏洛低头苦笑了下,为自己突然的消极想法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什么时候,向来什么都不怕的苏洛也变得如此胆怯了?低垂的视线扫着脚下,脚尖踩蹂着地上的石头。“喂,展靖尧。”

身后无声无息走出来的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无意识的孩子气,还有那头伏贴在颈上,乍看下似黑,夜灯下却映照明媚的红发。

“车快来了。”

“哦……”稍稍抬头看了眼路口,苏洛双手捏了捏板子,还是选择转身,一个信步跨到他面前,嘴角拉扯出一个轻松的弧度。

“喂,展靖尧。”

展靖尧看了他一眼,苏洛嘻笑了声,扬着头看他,仔细的打量着他。

这家伙,高出他许多,近距离就得扬着脸;这家伙,俐落五官深刻,眼睛幽邃而无温;这家伙,脸庞比哥哥冷多,话也少上得多;这家伙……

这家伙的声音低沉,却如此令人深刻……

苏洛缓缓地低下头,盯着两人鞋尖里的空隙,在心里静静地咀嚼。

那道声线,如同冰块撞击般,音质清冽却充满疏离……

下颔蓦地被抬起,转眼他对上一双深黑锐眸,沉得不见底。

“你干嘛……”呼吸倏地一窒,苏洛伸手拍开他的钳制,掩饰x的撇开头,回首时又扯开了抹笑意,随口问道:“欸、你希望我参加吗?”

瞥了眼他在侧脸与颈间拉扯出的线条,展靖尧语似漫不经心:“可惜罢了。”

“哦?”这回答出乎意料。

“车来了。”

黄色大车行驶而近,苏洛低喃:“太快了……”

上车前,苏洛回首,欲言又止的m了m爱板,最后只是撇撇嘴,怨道:“的确是﹃可惜﹄啊!展靖尧。”竟拆了他的爱板。

关上车门,外头的一切就看不见了。霍地想起什么,苏洛赶紧拉下车窗,朝还站在街上的身影喊:“展靖尧,我要谢谢你三次耶!”

语落,那人只是伫立在原地,这样的沉默,他竟也开始感觉到习惯……

不过似乎太晚了些……顿然,最后,少年不觉绽开了笑容,颊边沾上一撮红丝,留下一抹灿烂如昔,愉悦如初的净朗。

“再见了,展靖尧。”

黄昏将至,薄光窗外斜角落下,映照出满室的点点浮光。

地板上,少年如同睡着般的侧躺身影,微屈着身,半截沐浴在金黄里,忽明忽暗、似黑又似红的发丝散开在灰毯上,孩子气的手臂交叠在x前,怀抱着心爱的东西。

纯黑的钥匙圈就在不远处,室内宛若静止。

晶亮的黑瞳时而不住眨动,盯着钥匙上的黑与红,抱着怀里的红与黑,黑里隐藏的红,如同散开的黑发,里头若隐若现的艳红,神秘却张扬。记忆轮转而悠长,终究还是舍不得。

犹记得去年那个夏天,第一眼爱上的板子,抱在怀里时的满足感。

自小爱上极限,经手过的滑板不在少数,台湾老家房里叠上的板子几乎半个人高了,持续使用的却从没超过一个月;最爱的,还是手里这个抱着不想放,如何老旧却爱不释手的艳红板子。

那个夏天的旧金山阳光正炙热,全城火烧似的灿黄一片,极限赛决定提早上场的同时,他人已背着包包,拿着板子,从纽约换了阵地。

一个月内可以大饱眼福,记着的却不是那些j采的华丽特技,而是偶尔逛到的周遭摊位上,那个令他移不开视线的红。它不是最好看的,却最入他的眼。红色的一片,比花色还艳,却比血色还沉;比起周围的绚烂更加出色,大体的红偶尔围上一点黑,说不出图样的抽象。

无法想像的喜欢让他马上出手买了它,意外的竟是出于手工,价格却不高。抚着板子上的平滑,似乎还m得到执画者下笔时的决然与骄傲。

但毕竟,它已陪伴他撑得够久了……比起其他滑板使用者,一年是个谁都会惊讶的使用期限数字……

“今年夏天好短……”轻声叹息声,微喃。闭上眼睛,苏洛脑海里浮上的全是那年夏天的蔚蓝与明媚。还有手里不舍的红。更不舍的,其实……是它和抛在角落里的钥匙圈,那种呼应的相似。

红与黑,黑与红,张扬似的象征,神秘似的印证……像那个人,无谓似的淡漠,却有着不羁的光芒。

那个人,犹如黑色的点缀,唐突般的好看。

“……”转身,少年松开手中的板子,缓缓坐了起来。

“该回家了。”这里,已没有留下的理由。

“洛,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有没有缺些什么?”

“没吧,能缺什么。”

关上门,最后一眼,房里只是淡淡的晨光。除了最初,空无一物。

达纽华克国际机场。

早晨机场内渐渐涌入人潮。有的人为了远行,有的人完成旅程,有的人该上班了,有的人,却是为了回程。

大厅因为拥挤而显得喧哗,班表不停的刷新,确认完班次,少年走至行李运送区,看着行李盘上运转的庞大行李群,呆站了会,低头确认了背包上的行李牌。

这次,自己应该不会再拿错了吧……苏洛摇摇头,暗暗扯起一抹苦笑。再也不可能拿错了。机会,向来都只有一次啊。

两个月前也是从这里下机,两个月后,从这里再次上机。“小鬼头,”捏了捏小儿子尖挺的鼻尖,苏母笑着告诫:“回去记得乖点,别给你老爸添麻烦啊。”不舍的搓揉着儿子的头发,不舍之情溢满脸庞。

“放心啦!”少年摆摆手,嘻笑道:“你老公他习惯了。我一天不给他找麻烦,怕他还不习惯勒。”

明知儿子爱耍嘴皮,但母子半年也就这么一次相聚生活,苏母不由叹了声:“怎么觉得今年假期过得特别快?”

盯着手里的机票,少年低垂的发梢被光线遮掩了红,轻轻低应了声:“是啊。太快了……”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对了,你提早回去是为了跟哥哥多聚几天吧?”见儿子点头,苏母又道:“那你跟哥哥说了没有?”

“有啊,他要来机场接我呢!”想起另一头的哥哥,苏洛笑了。想念另一个体的他了,想跟他撒撒娇,说说话。

看见哥哥,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吧……垂眸,少年嘴角溢出了和煦的痕迹。无所再望的事,因为是哥哥,所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搭乘dl8xxx的旅客,请您……”

登机的广播响了,苏洛呆了下,缓缓拿起脚边的板子,回头紧紧拥抱住母亲,脸颊习惯x的蹭了蹭,笑道:“老妈,等你回家看我啊!”

回抱了儿子,苏母莞尔,回道:“说什么呢,明年暑假不来吗?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是夏天就要见着你这小捣蛋才习惯啊。”

踏出的脚步一顿,少年回首一笑,屈身在母亲颊边轻轻印了记。

“夏天,到哪里都一样啊。”

语落,转身穿越了人群,少年唇边还是最初上扬的弧度。手里挽着的,还是初来到时的那一个滑板。没了配件,一片拎在手里,单薄似的孤单。

下一个夏天,再也不会一样了。

“苏洛──”

乍然的高声呼唤穿越了重重人群,递出护照的少年动作蓦地一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缓缓回过头──身后不远处,一抹高大身影朝他狂奔而来。

“jk……?”

“苏、苏洛……你、你等等啊!先、先别走……我、我……”

来者金发大个,市区一大早照塞车,机场大厅人又多,就怕赶到时人已上机了,一路奔来,当真是喘到不行。

“怎么了?”

“洛?这位先生是?”苏母走至儿子身边问道。刚刚远远就耳闻儿子的名字,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回头就见这金发大个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奔来。

“老妈,他是街头玩板的朋友,叫jk。”对另一个人道:“jk,这是我老妈,美人对吧?敢否定我掐死你。”

儿子在这玩板的朋友?苏母略微惊讶之余也显得非常高兴,朝着金发大个露出慈善的微笑:“原来是洛的朋友,你好。这捣蛋鬼平时受你照顾了。”

jk脸一红,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傻乎乎地想着措词:“苏、苏女士您太客气了。”

苏女士……竟然用到这种称呼,苏洛不住闷笑了起来。这家伙,待惯了街头就不适应这种过于正式的介绍啊。

苏母白了儿子一眼,问:“你专程来送洛的吗?真是辛苦你了,曼哈顿到机场很远呢。”

“啊?不、我……”

“说到登机,我也差不多该走了……”看了眼时间,苏洛道。

见人又转身,jk满脸黑线,忙开口:“苏洛,等等……”

苏洛想起什么,又回头,“对了,比赛加油啊。输了可是很难看。”

jk没好气的睇去一眼,扬声道:“我替人送东西来给你,苏洛!”

“替人?送?东西?”一字字的复述,苏洛愣然,“什么?”

“喏!”将手里一直拿着的长方大盒扔给他。苏洛伸手俐落一接,夹在臂里的旧板子掉落到地上,jk看了眼地上那块旧板子,笑道:“这可是份大礼啊!我可是嫉妒得要死也没有,你可得给我收好!”

少年低头看了眼,“你送的?”

jk没好气瞥去一眼,“怎么可能?我刚不是说了,我是替人送来的!”

长方盒子,黑色外皮,无其他点缀。捧着盒子,苏洛端详了会,半晌,才低声惴惴的问了句:“那,是替……谁送的?”

“你不会自己看?拆啊,拆了就知道。”jk笑得暧昧不明,却是种毫无疑问的笑容。

苏洛满脸神情复杂,眼里瞬间交织过多种情绪。第一次见他这样,苏母虽感惊讶,却猜不透也看不透,只试探道:“洛,拆看看?”

“嗯?!”苏洛有些傻愣地从盒子抬头,呆看着两人,许久,才在嘴角勉强扯出了点痕迹,拾起地上的板子。

“不了。到家……或飞机上再看吧。”

见人转身就要走,jk一阵错愕,“啊?!喂,苏洛你……”

“走啰!”挥挥手,苏洛不给他说完,转身步进证照查验柜台,不过几秒,人便已消失在尽头,进了候机室。

候机室内,等候的人不少。少年捧着盒子独自坐在角落边,盯着玻璃窗外的巨大机体一会,才缓缓垂眸看着手里的盒子。

盒子好沉,颇有重量。而那重量,是股全身都熟悉非常的比重……不觉抚m着盒子外皮,黑色外皮做的底,可真是眼熟。

这表示什么……他可以作为期待吗?

他向来不喜欢期待,也从不期待。期待越大,代表着随时失落的可能x也越大;这种事,连小孩子都懂。所以他从来不期待,想了就去做,没有什么事情期待与否。

或许是他天生便任意妄为惯了。结果是什么,从没考虑过,对手是谁,也从来不需要知道,做了再说,为什么要管输赢,他并不怕输啊,所以,何必期待胜利的降临。享受过程,才是他的本意。

那么为什么在过程中临阵脱逃……抑或者,过程从未开始?那么又是谁?是谁可以赋予开始的权利……关于这点,似乎在最初他就已先输得一塌糊涂。“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一位少妇抱着孩子,微笑问道。

“没有。”抿着唇,苏洛放下了盒子。

他不该有所期待的。这种事,太陌生了些,第一次他害怕起面对自己的期待。

交叉的指节搁在下颔,苏洛看向玻璃窗外,机体挡住了外景,y影反s出他咬着唇瓣隐忍的表情。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想与行,两者间的原则。“咿──呀──”

夹带着稚嫩的嗓音,一只小小手掌跟着视线好奇的到处探访,探到身旁的座位上,美丽的黑色吸引了目光,小小身子一扭,脱离电话中的母亲怀里,趴到了黑色长方物体上。

跨坐上去,硬邦邦……手啪呀啪的拍着盒子,听不出声音,好奇的看着,微启的红嫩唇瓣上还淌着一涎口水,眼看就要滴落──回眸的人正好惊鸿一瞥,眼明手快,适时快速抽离起黑色盒状物体,力道没抓好,小宝宝直接落下椅子上,吓的,一声哽咽就号啕大哭了起来。

“呜哇哇哇哇……”

苏洛满脸尴尬的看着少妇,虽然眼带歉意,手还是宝贝的捧着盒子,就怕一个不注意,黑色外皮上就沾了东西。

少妇回以微笑,小心地安抚着孩子,宝宝不甘心,推拒着母亲身子又努力的翻趴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抢少年手里的宝贝。

苏洛一急,力道也不知如何拿捏,又不敢太大力伤了孩子,手忙脚乱间,没有刻意封存的盒子就被扯开了一角。

“抱、抱歉,这孩子喜欢黑色的东西。”少妇满是歉意的说着,正好登机指示灯亮了,赶忙抱起惹事的宝宝,留下兀自一脸怔愣在座位上的少年。

盯着被翻开的那一角,完全无法将自己视线从中拉开,少年不觉颤起来的手停留在盒盖上。许久,微颤静止的手才一动,缓缓翻开,盒子里的东西就彻底显露了出来。

艳红色的一片,完好的躺在黑色盒子里。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下,随即指尖与手掌,就像不由自主被撒下力道,一遍遍来回抚过那片红黑交错。红色的一片,比花色还艳,却比血色还沉;比起周围的绚烂更加出色,大体的红偶尔围上一点黑,说不出图样的抽象。

手工制的j致与完美、张扬与神秘,如同最初与最后呈现在眼里,与躺在怀里,只剩薄薄板身的那片旧艳红相呼应。

新与旧,旧与新,非比翻版,却同时在手里。“欸、你希望我参加吗?”苏洛问。

“可惜罢了。”他说。他的声音,如同冰块撞击,清冽充满疏离,却碎裂成片片嵌进苏洛心里,留下无法忘怀的悸动。

抽不开的视线焦着在盒子里,心悸的瞬间,苏洛已缓缓起身,走向登机门的另一头。玻璃窗外渐渐少了机体的遮掩,霍然明朗开来的瑞阳照映开来,光线s散在少年渐渐跑起来的身影里。黑发飞扬了起来,里头深埋的火红在阳光下全显露出来,似黑似红的发丝,时而贴在一起,张扬似的神秘余光留在跑过的路程里。紧抱着怀里两片一模一样、新旧不一的板身,苏洛无视一路上异样的眼光,掩不住嘴里轻泄而出越扩越大的笑意,穿越了人群,又回到了大厅。拿起话筒,拨通的另一边传来显然睡梦中却依旧清明的声音。他为吵到对方感到歉意,却止不住狂跳的心,喘着气,他告诉哥哥:“澄,你代替我去开学吧!”

用尽力气奔放的八月炎夏已过,九月中,纽约褪掉了热度,四周仿佛上了层淡淡飒意,路边两旁盎然的树梢少了些绿意,底层的旧叶开始堆积,叶片渐渐缓和了颜色,阳光虽然始终不减,却已和煦许多。

路边店家收起了帐篷,虽无烈阳高照,城市街道却反而感觉清新许多。

早晨,出了市区,阳光淡淡的玻璃窗上,依然有道白色身影快速划过。脚上的艳色板子比初时还要崭亮,却依旧乖顺任凭c控,擦身而过的路人同样惊险万分的回头,看着穿着制服早已远去的背影俐落滑行,瞬间和夏天那个优游般,搭着白色t恤,穿越过无数行人的身影重叠。似乎正到达他要去的地方,于是路上行人溢出了微笑。

青春真好。

双手c在裤袋里,少年背上背着惯用的包包,边滑行边注意着位置,少了帽沿遮掩住他大半部的脸庞,明朗里看的到嘴边习惯x的角度。

三年级的教室在最楼上,跟着前方微微发福的黑人中年女人一步步拾阶而上,东方来的转学生好奇的东看看西瞧瞧。

已过正午,走廊外的阳光正明媚,心情正舒透,开学首日迟到的y霾散去,于是少年笑了开来,发梢被光线轻划而过,留下一抹嫣红,好似不真实。

擦身的学生们全愣在原地,看着少年的目光有惊艳也有些惊讶,记忆里,那张东方面孔的主人不会扯出如此开朗的微笑。

那么,这张拥有相似脸庞的少年是?

途中经过了各班级,才走过门口一会,里头的人瞬间全挤在一块,探出颗头来看着他,少年一一回以笑容,却惨遭他们错愕震惊的眼光。

少年不解的搔搔头,怎么了?

中年女人率先步进了教室,里头有些吵闹,她拍拍本子吆喝了几声,学生们的喧哗小了,却始终未彻底安静下来。

无奈地,她只好扬声道:“今天有个新同学加入。”

周围蓦然地肃静下来。

黑人中年女人满意的巡视了眼周围,遂而一笑,道:“他是前面某一班某位同学的亲弟弟,相信你们会欢迎他的。”

就在大家的鼓掌等待间,门的那边却迟迟不见人影出现,中年女人,也就是此班的导师brenda探头一看,回首笑了笑。

“各位,新同学来了。”

手c着裤袋,还在廊上的少年踏着悠闲步伐,走近班级前,先是不确定,后退一步看了眼门上的班级牌,隐约听见里头的骚动,他惬意而随x的走了进去。

望着大家呆愣的表情,少年抬起手,露出了笑容:“嗨,我是苏洛。”

阳光从正门的斜角打进,照s出少年头上的黑发变成一片亮红,好看的白净面容上大剌剌式的开朗,配上虎牙的笑容,纯净而灿烂。

有女同学忍不住尖叫了。

苏洛转进孪生哥哥苏澄学校就读一事,当天下午就在学院内掀起一阵狂热的波澜与讨论。不管是谁,甚至是老师们也好奇不已。撇开他是校内有名的优秀学生苏澄的胞弟不谈,少年开朗的气质与外表,更是吸引了大众的目光。

没想到哥哥沉稳的气质吸引人,弟弟的亮眼也少不了从容。只是感觉一个像圆月,另一个就是朝阳。

对于哥哥苏澄突然回国就读一事,大家想发问和开口,却有着对兄长那部分的前置印象而不敢多言,然而看穿他们疑问的弟弟却是无谓一笑,自行说出了原因。

少年和哥哥一样,礼貌x对上视焦的回应虽然叫人拉不回视线,但平易近人的外向却让他们更有勇气接近。

净洁的秋樱,如遍野满地般自由蔚朗,徐徐透视间,总不由自主伸手碰触。与哥哥的内敛有礼不同,弟弟的活泼近人与热情,让人总想拉近距离。因为校风自由,开学首日并无硬x规定非得上课,所以三年级导师们便利用时间,详细的讲述着学期课程。

望了望同学们满座的专心,挨不过那种催眠式的过程,苏洛在犹豫与思考不过三秒的时间内,已伸手抄起滑板,在老师转身的瞬间便从后门偷溜了出去。

面对邻座同学递过来的讶异目光,少年眨动了眼睛,食指在嘴边比出噤声,同学便像着了魔似的点头,也回了个噤声手势,苏洛这才笑笑,满意的转身。

逛了不久,大致了解了校园内的位置,便渐渐滑行出了校园行政区。滑板戛然停止在后校区,苏洛挑起眉,此处除了偌大的c场外,只有远处一座温室。

想起在台湾也常跷课窝进学校的温室,里头合宜的温度总令人舒服的打起盹来,苏洛拉了下门,确定门没锁上,打定主意便走了进去。

半透明的空间比台湾学校所熟识的还要大得多,里头群花总类更是繁不胜举。苏洛随意晃了下,目光一搜,遂而一笑,果然在最里头发现张木制休闲桌椅。

午后悄然日光微洒,温室外一角的门再次被打开,来者随意扯开了领带,往里头熟悉的位置走去,脚步蓦然一顿,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位置上,继而缓缓走近。

黑眸望着趴坐着小憩的单薄身影,枕臂而闭眼,薄发黑红难辨,抚面而散。定定注视了会,伸手轻轻拨开睡者颊上的发丝,少年微微一动,发丝顺势滑落,露出一张长长眼睫静静伏贴的睡颜。

安静的面容下,收起清醒时的跃动,强烈的对比,却意外的祥和。

温室外的门再次阖上,留下满室静悄悄的一片温和,少年独自小憩的身影,从入睡到苏醒前,始终未曾惊扰。

第五章

第二个早晨,纽约第五大道附近的某座高级公寓内。

“完了、完了……”

一抹身影猛地冲出浴室,一手抓起沙发上的领带,一手抓起背包,长腿一压,接起滑板,家门“碰”的声跟着关上,室内终于恢复宁静。地上有个被拆解的第n个闹钟尸体。越过管理员好奇的目光,苏洛放下板子,脚一蹬便俐落的滑了出去。

滑行没有多久,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踏着板子,苏洛看着周围,再次搜寻着记忆,明明昨天才到过的位置,为什么偏偏总找不到?

拉下没有打好的领带,脑子里迅速翻阅昨日好心同学告知的小径位置。脚一使,板子回转,弯进了一条小路里。小路里弯弯绕绕,焦躁中,不久便穿越最后一条小径,尔后是一条终于拓展开来的大路,看见了不远处的硕大建筑物,苏洛心上一宽,脸部霎时霍然开来。

学区周围的地域独特x他还有些印象,眼见校门外已是人影寥寥,滑板便以更快的速度冲往对面,蓦地,一旁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往同一个方向──“砰”的一声闷响,两片滑板飞出主人脚下,两个身影撞跌在一起,两颗脑袋同时头晕目眩,两人同时一阵哀嚎。

“唔呃……”中文。

“ouch……”英文。

“痛。”首先反应回来的是一头黑红发的东方少年。

甩了甩头,苏洛双手一撑站了起来,走近另一位少年,友好的伸出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太匆忙。你还好吧?”

金发的少年抬起头来,细短的浏海下,一双蔚蓝的美眸盛满怒意。拍开东方少年的手,他自行摇晃的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你猪啊?眼睛长哪?”

苏洛一愣,悻悻然地收回手,挑起眉,看了眼比自己略矮的金发少年,他指着自己还泛疼的额头,回道:“或许你也该问问自己。”

“什么?!”少年蓝眸瞠大,好像不敢相信有人会这么回他话,看了眼他身上的制服,领结上的徽章比他长一级。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该知道你吗?”反问,苏洛弯腰捡起一旁翻覆的两片滑板,拍了拍,将其中一片递还给他。

金发少年满脸不服气,一副不想伸手去接的样子,苏洛的手僵在空中一会,也不客气,直接丢给他,未免被砸中,对方只好迅速地伸手一接。

“你……”金发少年有些气结,从未有人如此待他,正欲开口,瞥见少年脚上的滑板,他心里一紧,猛地推开苏洛,拿起他的滑板一看,诡异莫名的问:“你怎么会有这块板!?”

拧起眉,苏洛有些错愕也有些动气。手一伸,没搭理,直接越过他无礼的举动与问题,凛声:“还我。”

金发少年不为所动,凝视着上头熟悉不已的图绘笔触,眉一蹙,迳自察看起自己的滑板。板身经过刚刚两人的撞击,板子身侧微陷了块,虽不明显,但已显示了对方板子的足够冲力与硬度。

果然是……与一般滑板的硬度不同,那样的板身与硬质度极少有,还有上头的手工绘制图,就他所知晓,这样特别打造的板子目前只出现过……突地,他再也无法确认目前出现的稀有数……

无所觉对方打探的目光,苏洛手一使,用力的从对方手中拿回板子,转身,在对方的错愕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学校。

中午的阳光暖暖,因为迟到被叨念一顿的少年步出了教职员室。

“嗨,苏洛。”

初来乍到第二天,因为平易近人而迅速的结识了不少人,路上不乏有人认出面容而打着招呼。

“嗨。”一一回以笑靥,苏洛边扯开了颈间胡乱打上的领带,边往另一栋大楼的贩卖部走去。

肚子狂叫的烦躁已让他无法控制,来到餐饮部,随意选了个面包,苏洛边走边大剌剌地咀嚼起来。

饿死了!他的肚子到现在可是还未进过食!

几日前母亲在帮他办好转学手续的隔天,人便匆匆飞往巴黎,为冬季时尚周做准备。因此,少了个活闹钟,而一早醒来他又是睡过头,g本也来不及做早餐。

他告诫着自己不要再跷课,好不容易时间来到中午,却又被人揪去念了整整一顿,而他向来以食为天做宗旨的肚子已是极限……

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饿过头,连没味道的白面包都觉得非常美味,苏洛一脸满足的缓缓拾阶而上。

“vick你的板子怎么凹了?”

咽下嘴里的面包,苏洛脚步一顿,不远处传过来的大嗓门好耳熟啊……于是向来想而行的东方少年便朝声音来源走了过去。

校园一角,一处人烟罕迹的树荫下搭了几把木椅,有几道同样制服的身影聚在一起,隐约有交谈声,苏洛又咬了口面包,好奇的走近一看,眉眼挑起。

“jk,你也读这啊?”

啊?背着身的高大个子原本正在说笑,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好听的中音质,他略微一顿,缓缓的转过头,眼睛霎时瞪得老大。

“苏洛?!”

闻声,几个被挡在身后的家伙全靠拢过来,所有人看见眼前一脸悠闲,一手还拿着面包啃不停的少年,嘴巴登时张大,惊讶不已。

抬起手,苏洛扯开了嘴角,“嗨,各位,好久不见。”

jk哈哈一笑,拍上他的肩膀,正要开口,一道惊讶的声音蓦地穿越众人传来──“是你?!”

“嗯?”苏洛挑眉,扬头寻眸一看,哪位开的口?

所有人皆闻声散开,刚被众人挡在后头的金发少年瞬时现身,盯着苏洛,一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荒谬。

“唷?”咬下最后一口面包,苏洛虽然看着对方,却一脸不然的继续咀嚼。

“没眼猪,你跟着我干嘛?”

众人一愣──没、没眼猪?愕然的看着苏洛,后者只是朝他们咧嘴笑笑。

见状,少年莫名愤恨的调开蓝眸,转看一旁至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睛的人,“展,你的板就是给他?”

……展靖尧?他也在?苏洛的思绪蓦然一顿,复又恢复从容,嘴里细细地嚼了起来。

被众人挡起的视线中,一道身影正闲适地倚背斜靠而坐,闭起的眼睛在刹那间缓缓睁开,那双黑眸亮灿依然,对上的瞬间,心脏依旧无可避免的震了下。

再次抬起手,苏洛咽下已嚼烂的食骸,状似不经意道:“唷,展靖尧!你也好久不见。”

就在众人以为谁不会开口回应的当下,沉默的人却出声了:“十天罢了。”

闻言,苏洛眉眼略略一挑,脸上不无惊讶。

是吗?原来是十天过去了。对他来说,够久了。

众人的脸上明显有愕然,向来少开金言的人竟然开口回话了?

金发的少年不敢置信的瞠大蓝眸指着苏洛,再次问道:“你真的认识他?!”

jk蹙起眉,隔开弟弟无礼的手,沉声:“vick你干嘛?”

“我才问你干嘛?”vick瞪着哥哥,冷冷地反问。眼看大家一脸不赞同,他更是火气上扬。“不过就是个没眼猪,你们干嘛对他这么热情?!”

大他一岁的老哥向来疼他,他要干嘛也从未指责过他。从小他便跟着老哥混街头玩,排外向来是街头族群间一种纯粹而惯有的文化;而他也不过是指着一个东方来的陌生家伙,又不是没有过,何必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大不了?

“大家都是朋友,小v你节制点。”一旁的rock 出声。

“朋友?”vick尖声,“谁跟他是朋友?!”

“前阵子假期你都不在,那时苏洛就到板子场玩了。现在认识也不晚,而且……”jk一顿,看着弟弟莫名敌视非常的脸,问道:“你认不出来他的脸吗?”

搜出口袋里刚才顺便买的口香糖,当自己在看戏似的苏洛丢了颗进嘴巴里,饶富兴味的嚼了起来,不久,嘴边浮出一颗圆,缓缓地吹起,越吹越大。

“我管他是谁?对我很重要吗?”指着苏洛,他想起早上的事,恨道:“他也不知道我是谁啊!”

jk笑了笑,“他是苏澄的弟弟,你认不出来?”

“什么?!他是……”vick呆了下。

“砰”──的一声,现场突然寂静,苏洛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所有人愣住,下一秒,全场爆出了一阵狂笑声。

“哈哈哈,破了吧……”

好不容易吹起的硕大泡泡,却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瞬间爆破掉,一大片范围全沾在脸上。苏洛既恼又可惜,他很少吹出这么大一个的,无奈的伸出手,在笑声中,开始摘掉脸上的胶衣。

眯起眼睛看着几日不见,却依然大剌剌的少年,jk煞有其事的地道:“正想夸你这小子穿起制服倒也人模人样嘛,没想到马上就出糗了,哈哈哈!”

苏澄学长的弟弟?思考犹在这项讯息里停摆,vick机械式的转头,看着满脸糖胶的家伙……

像这种鲁莽又愚蠢的白痴……竟然是那个人的胞弟。

那个人淡静,待人保持着特定的距离,但内敛与沉稳的气质却让人极有安全感,即使明白自己非亲非故,却还是喜欢对他依赖或撒娇。

知道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时,虽然很羡慕,却也保持着一定的好奇;想着,这样的哥哥也会有个令人赞叹的弟弟……

攥紧拳,vick走过去,打掉哥哥好心递给他的纸巾,在众所愣然的目光里,他狠厉的趋近苏洛,冷嘲道:“你跟你哥哥,真是天与地般的差别……你的丑态,简直是污蔑了你哥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如果你没办法像你哥哥一样完美,就滚出我的视线,包括你在‘他’眼里的特别!”

他不是眼障,展靖尧的态度让他很不安。虽然还没搞清楚那块板子的事,但那是出自谁之手g本毋庸质疑!

“特别?”苏洛挑起眉,转了转眼睛思考,“你说哪位?”

vick咬牙,这家伙装死吗?!拿了板子却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承受着他的怒视,苏洛无所谓的搔搔脸。这小子不止火气大,似乎也很讨厌他。虽然奇怪,但他也不想知道理由,毕竟这种事不是他可以控制的,更何况,他同样也不喜欢这家伙,至于为什么……

无意的瞥了眼坐在最隐处的人,而那人也正看着这里。明知他面上无表情可寻,却难以控制自己怀疑他正在看好戏。

苏洛不住暗笑了番,如果展靖尧知道眼前这金发的家伙对他所保持的心情,又刚好也察觉了自己所想的,而他依然如此无动于衷的话,说“看好戏”……好像也就如此。

弯身捡起地上被拍落的纸巾,苏洛擦了擦手,又道:“难得我有这份荣幸,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感谢对方的厚爱呢?”

“你!”

“vick!”jk沉声喝道,走近两人,伸手欲拉开弟弟,却被反手甩开。“哥你少帮他!”是他的弟弟又怎么样?凭什么连展靖尧……甚至是哥哥他们都这样?

这家伙平时被宠坏了吗?竟说出这种话!jk难得冷下脸就要开口训斥,一直未曾参与这一切的人却在此时起身,现场瞬间安静。一言不发的离开位置,似乎是觉得过吵,虽然依旧不言,但散发的冷度却比平时冷上几分,众人皆未敢再有所多言。

“展,你要走了?”vick还是不住问。

然而对方没有搭理他,就连回头也没有,手c着裤袋缓步离去的高大背影,迈起步伐看似轻松且自然,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无人敢多问的气势。

耸耸肩,苏洛又丢了颗糖进嘴里,在那人擦肩的瞬间道:“慢走啊,展大牌。”他用的是中文,眼里不无戏谑。恰好的是,在场的vick曾经央求过苏澄教他中文,只见他虽然有些惊然,却是看好戏似的瞪着苏洛。然而就在大家安静的气氛里,本以为不会回头的背影却顿住,侧身看着出声的人。

展靖尧微抿的唇,淡淡而启:“你,连领带也不会打吗?”

“啊?”苏洛一愣,回首,“对啊!”

就在大家彻底愣愕的当下,颈间胡乱打结蒙混过去的领带蓦地被人轻轻一拉,身体却硬是跟着转为面对面,一双修长大手三两下就解开絮乱的结。除了jk,所有人全屏息看着这一幕。

苏洛自然地抬起下颔,下意识让对方俐落的动作更加自如。

白天暖阳这个角度下,男人微垂视线的脸庞变得更为清晰,喉咙干涩不已,苏洛闭了闭眼,继续嚼咬着嘴里的胶质分泌唾y。

不过几秒,一个完好的领带结便已打好,整洁的停在颈间。“唷,谢啦!展靖尧。”扯了下领带,苏洛咧开嘴,加了句:“欠你第四次!”

不置可否,展靖尧眼眸停了会,少年正垂头研究刚打好的领带。转眼,他睇了另一旁震惊着脸色的金发少年,离开,留下一句淡然:“vick,别给你哥惹麻烦了。”

什么?!vick看着那道背影离开,攥握的拳头紧到不能再紧,转眼,他不甘的瞪着苏洛,“你不用太嚣张。他只是觉得该对昔日同班好友的‘弟弟’稍微‘特别’一点罢了!”申明,不忘加重些字眼。

“我想也是。”点点头,苏洛又吹了个泡泡,再收回嘴里,问他:“你喜欢展靖尧啊?”

“什、什么?!”vick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白净的脸上倏地一红,一时竟词穷也忘了该有的犀利。

一旁的哥哥jk和众人却噗嗤一笑。这是公开的秘密了,却无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问,毕竟这小子可是被宠上天,谁敢对他直言不讳?

也就眼前这苏洛敢了。

“哦?”闻言,苏洛走近vick,靠近这张受神眷顾的脸庞,状似仔细的看了看,“嗯……”

“你干嘛!”即使觉得他的行为怪异,但vick也无躲避,他向来对自身的外在条件有信心。

赞赏的点点头,苏洛直起身,微笑了下,俯首在vick面前,半晌,才正色道:“我哥哥,比你美多了。”

少年这么说着,脸上一惯的倨傲而有自信。而他似乎也忘了,自己和口中的那个人是双生子的事实。虽非同卵,脸庞也并非一般双生子般完全同貌,但相似的轮廓依旧有少不了的同样端丽。

这个少年,似乎也混淆了自己当下所捍卫的,到底是为谁。“嗨,美丽的姐姐!”

太阳暖照,路边一家冰品店前,少年戴着帽子,脸上笑得亲切可爱,看着眼前的满窗的冰品,伸手点了点。“这个!我要特大号的一份!但只要巧克力的就好,不要加香草,也不要加牛n,杏仁片要多一点……嗯?你要帮我再加大?好啊、好啊!”

不过几秒,一个巧克力圣代就做好,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特大号冰品,少年舔了几口才找位子坐下,身后马上有人递过钞票付钱。找了个窗口的位置,苏洛轻叹了声,“这种天就是要吃冰嘛!”

“你吃得完吗?”付钱的金主,也就是jk下意识按了按嘴巴,光看到吃冰是用咬的,他牙齿就酸了起来。

“当然啊,谁吃不完啊?这么简单。”理所当然的又塞了口冰。

“只有你才觉得简单吧……”jk表情可怕的看着非常大一碗的冰品,“普通人哪会自己点这么一大个吃啊!”认命的撇了撇嘴,无聊的看着窗外人来往往。

“喂,苏洛。”

“嗯?”

“你……”jk顿了顿,“那天……你没上机?还是你回去又来?”

要不是替人送东西过去,他当时还真不知道这小子就要回台湾。开学日他们几个又全跷了,隔天才知道同班的苏澄换了学校,虽有传闻隔壁似乎来了个新学生,没想到那天下午就看见苏洛出现。“没上机。”

“那你没回去干嘛不来板场?十天都在干嘛?”jk一愣。他还一度失望没机会在赛前跟他玩一场,没想到这小子竟没回去!

吞下变成y状的甜水,苏洛耸耸肩,轻描淡写地道:“养伤啊。”

“你受伤了?”

“小事啦。”摆摆手,解释道:“本来是有打算要为比赛做冲刺啦,不过因为背还会痛,所以就没去找你们玩了。”嘻嘻笑完,苏洛低头吃冰,掩饰掉眼里的心虚。

借口。

和背伤毫无关系,不出现的原因,说好听是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和养伤;换言之,他g本就在为自己的冲动找借口。

明明离开机场那刻那么的彷徨……可是,只要一看见自己手里紧握住的那个板子,原本迷惘的勇气就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一走了之。

他想赌一赌。

所以他选择再对哥哥任x一次,因为他无法就这么走掉。在还没“开始”前,他不允许也不甘心自己就先称败了,所以他想赌一把,只是这样而已。

“本来?”jk回想苏洛的话,问道:“那现在呢?伤好了吗?所以,你是为了比赛留下来的?”

“啊?”这就是他的冲动啊!苏洛尴尬的搔了搔脸,说道:“比赛都快开始了,我看报名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吧,所以我留下来好像也太晚了。”

如果没有以比赛作为理由,那么他为了这块板子所毅然做的决定,好像便找不到出口,更别说是回头……他不想回头,决定无法更改,然而多停留的这一年……也有可能只是白搭也说不定。

想着,就为自己的冲动有些懊恼。这样子好像也无意义……

“哪会太晚!”

“啊?”苏洛抬起头来。

“你不知道吗?”jk奇怪的看着他,“我们又不是参加职业赛。高中组可以当场报名啊。况且今年比赛就在这里,一点也不晚啦!”

“当、当场报名?”

“对啊,当场比分啊,一过就可以晋级正式赛。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jk挑眉看着他,语带挑衅。

苏洛抿了抿唇,没回答他,手按向x口处紧压着,吁了口气──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鼓动得好大声,是种不合频率的跃动。

将他的反应当是踌躇,jk捶了下他的肩膀,嗤道:“你少来!我可是等着跟你一较高下!”这小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说比赛会怕?呿。

松开手,跳动声还是很大,苏洛嘿嘿两声,咬着唇压抑住雀跃。jk瞟了他一眼,“不止我,vick 也会参加……”

“嗯。”咬着汤匙,苏洛应了声。

“苏洛,我弟弟他……你别介意啊。”

“不会。”苏洛推开清空了的碗,抬头,回道:“因为我也同样讨厌他。”

jk一怔,遂而一笑,“你这小子,在他哥哥我面前回答也不修饰点!”

“当然,我不撒谎的。”所以客套话也不必了。

“真坦白啊。”坦白到他无法责怪他。

“喂,我们来这干嘛?”

站在黑色的建筑物外,苏洛往里头瞄了瞄。一吃完冰,附近正好离苏活不远,jk便提议要来deep晃晃。

jk率先走了进去,“来板店当然是为了买东西。”

苏洛犹豫了会,跟上才要推门,里头正好也有人走出来,两道身影对上,左左右右让来让去,一会还是僵在原地,还是对方先笑了出声。

“看来我们默契不是很好。”

戏谑似的语气,声音很沉却带清朗,莫名的……很耳熟。

苏洛蹙眉抬起头来,微微一愣,霎时会意过来,不避讳说道:“我跟你默契好干什么?如果是你弟我可以考虑。”

对面的人有趣的挑了挑眉,“不简单。怎么知道我弟是哪位?”

苏洛撇撇嘴,闪开他走了进去,“你们长得不像。”

不像还确定?那人回首,勾起嘴角,“所以?”

耸耸肩,苏洛看起墙上的板子,“不知道啊,直觉嘛。”转头,不耐地又道:“很重要吗?上次店员说他有个哥哥啊,我猜就是你啊,这样行了吧?”

这时jk正从里面出来,见人还在,问道:“瑞哥,你还没走?”

“原本要走了,可是……”被问者笑了笑,走近苏洛,伸出手,用中文道:“你好啊,我是靖尧他老哥。”

回握手,意外地收不回来,苏洛也不急,回以中文:“那还不报上名来?”

嘴边的笑意加大,眨眨眼睛,他说:“展岳瑞。第二次见面了,苏洛。”

第二次见面?“你知道我名字?第一次在哪?”

“看来你是忘记我了啊……”展岳瑞松开手,短笑了声却无多作说明,只是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交给他,说:“呐,既然都来了,我有事,你替我跑一趟可好?”

看着手里的盒子,苏洛无趣的睇了他一眼,“我干嘛帮你?有什么好处?”

那张依稀是相似,却完全属于独立五官的脸庞扯开了嘴角,答道:“我这里当然是没什么好处可以给你,不过……你帮我拿这东西过去,好处你自然会得到。”

苏洛疑狐的摇了摇盒子,“这是轮子吧?拿给谁?”

“听觉很敏锐。”展岳瑞赞赏的点点头,“当然是拿去给有需要的家伙。那小子大概还在睡,我想你会很乐意帮他送这过去的。”

苏洛无言的看着他,“谁啦?”

展岳瑞微笑,“当然是你考虑跟他有默契的那个……”

“展靖尧啊……”少年说罢,微微恍神间,又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一遍一遍,在左x口处,狠狠地鼓噪了起来。

“喏,这是唯一的一把唷。”年长的男人笑咪咪的,简直像只狐狸似的,递出了一把银面钥匙。“楼下大门的,收好,不然就进不去了。”

“唯一?楼上的呢?”他记得他房间外有门锁……“他如果锁了我怎么进去?”

嘴角有笑痕的人作了一脸惊讶,反问:“咦?你怎么知道他房间门外有锁?”

“什么啊?房子都会有锁的啊!”

脸上的笑痕扯开了些,“不不不!那间房子不一样。”有锁跟没锁一样,因为g本用不到。

“哪不一样?通往迷g吗?”少年嗤道。

揉揉苏洛的头发,展岳瑞笑得意味而深长。“那里的确是像迷g,所以未经允许下没人敢进去。”看着少年不以为意的表情,又加了句:“尤其是没钥匙的更是不敢啊。”

苏洛呿了声,他上次不就进去了!转身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他摆摆手,似而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回首,犹豫中还是问了:“欸,他……是不是有低血压啊?”

低笑了声,被问者扬起眉,“怎么这么问……你觉得呢?”

咬着唇,苏洛瞪了对方一会,还是转身离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离去,男人脸上和煦的笑容始终未减。迷g向来就不需要有锁,在蜿蜒的另一端,到底藏有着什么,向来就只有迷g的主人才知晓;而闯入者,没有探索过,又怎么有机会寻觅到呢!

第一把锁,只是给予开启的机会罢了。

男人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依旧笑得肆意如春风。

第六章

第二次来到充满艺术的街巷里,脚已自动停在一栋三层楼建筑外。

上次来是黄昏,虽然清楚这建筑物外表的与众不同,但在阳光的照亮下,这样的抽象显得更为神秘。

看来很宽敞的白色大门一开,才发现出入口只是扇双人宽的小门,而其余偌大的部分,面积如同车库般宽。一楼的空间呈暗,隐约感觉有东西静止在里头,待眼睛适应了黑,才认出是车子的轮廓。

缓缓拾阶而上,铁制梯子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响亮,一步一步,或许是心境的漫漫,总觉得这次的楼梯特别长,苏洛心脏跳得响,突然有些紧张。

长廊上,苏洛好奇的往周围巡视一眼,发现长长走道上除了墙,就只有右边那扇双门,连再往上的梯子也没有。

楼下那层应该就是车库,看来整栋建筑物并非如他所想般的一楼一住户,因为这里g本没有三楼。

整栋建筑物里,就只有一间房间。朝右走去,手一点也不犹豫,苏洛直接推开那扇双门──真的没上锁。门的另一面,室内像隔开了外世界般微暗,却是视线刚好可以清楚的明暗度。

苏洛视线在上端与周围之间绕了圈。上次没注意,这才发现原来是把楼层挑高,而且非常宽敞,上头的一排气窗近在屋顶。

“也不怕被闯……”喃喃,视线正好落在室内唯一的白色大床上;果不期然,床中央的确有个身影,苏洛咧嘴一笑。

他就是那个闯入者,而且是第二次。

窗户被窗帘遮蔽,只余上头气窗微微打下的光亮,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浅薄的白线。苏洛没有刻意压抑脚步声,只是走近,停在床边,然后也像静止了不再动。

室内无声,天花板上的三片白色扇叶缓缓而慢慢的围绕转动。夏天尾端似的清凉与寂静。床上安静趴睡的背影,依旧只有件薄被当作象征x遮掩,搁在枕上的双臂划出背脊上的曲线,这样的明暗度,正好勾勒出一道属于男人式的颀长好身材。

四周围宁静,床上的人睡得沉稳而安逸,他却听到呼吸声与跳动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一种鼓噪的延续。出神片刻,苏洛捏捏自己的脸颊,微烫的触感从指尖传来,x口漏了一拍,他使劲捏得更大力。

“疯了吧我……”

吁了口气,迈开步伐,走到床边缓缓靠墙而坐,苏洛放下滑板,把盒子搁到床上,视线盯在床上深眠的男人。

微露的脸庞,藏不住五官的清晰,少了清醒时的面无表情,显得慵懒而恣意,却略减不了那股冷淡的气质。讨厌鬼,多做个表情也好啊……想着,苏洛托腮发起呆来,尔后,压不可抑的扯开了嘴角,笑意渐渐扩大,笑声细细溢出。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不只是一号表情、二号表情、三号表情,甚至是四号、五号!他很贪心,一旦决定要去做,那么便要全部都拥有。

无措从苏洛微扬的眼眸里撤离,取而代之的,是他向来的自信与倨傲。

哦?挑起眉,笑容蓦然对上一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清清亮亮,凝滞着焦距。沉默对视里,苏洛犹然扬着笑意不退缩,心里却复杂难平。

──这瞬间,以为我是谁……下一秒,要喊出谁。“傻笑是你的乐趣?”

许久,苏醒似微哑的低嗓,浅浅淡淡回荡在安静里,格外沉脆,似带戏谑,实而无意,甚是清醒。

恍若初醒般的,心脏的跳动在顷刻间安然平稳,苏洛挑起眉,望进那双眼眸里。“啊啊,你果然有低血压!”

展靖尧缓缓翻身坐起,薄被承不住起身的角度,苏洛的视线无可避免,以为又是一次令人尴尬的赤裸,却是腰间裹着白色布料,走向远处那面灰墙间。“我没有低血压。”展靖尧淡道。

“我还以为你喜欢裸身……”苏洛说,掀起眉宇。“害我很期待呢。”

背影微微回首,侧视了眼坐在地上的少年,脚步未曾停顿,持续稳健,腰间布料霍然松开,垂落至地上成了一片白。

他……随口……说说的……罢了……

跟在最后一片肤色余影隐进灰墙里,苏洛讶然的双眼微微瞪大,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竟然接受了他的挑衅,这表示什么?原来这男人也有乖戾的时候……

美丽的对象果然令人移不开视线啊。

其实g本不尴尬,同是男人有何尴尬,如果是困窘或羞耻,大概也是心虚。然而,那却是初见时,已不再是现在这个进行式了。

“展靖尧,你骗人!你一醒来就呆滞,这还不是低血压?”

水声传来,哗啦哗啦,没人回答,苏洛盯着灰墙一会,转而巡视起这空间。灰色隔音墙,白色天花板,很大的空间,划分成两半。

靠近门的这一边,是微暗中呈现开敞的卧房,一张就地而摆的大床,角落里的三人座沙发,贴墙而靠的大电视,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其他诸如桌子、椅子,全是不多余的装饰。

而另一边的窗口下,大片敞式健身空间,只有满地的健身器材。

什么都有,而什么都冷调。苏洛侧身靠着床,头垂落搁躺在床沿,双眼角度九十翻转,看向同面窗口泄漏一地的光线。

那是阳光……?

可是这里好冷,一点生气也没有,冷冰冰的空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对于他是怎么进来的,展靖尧一句话也没问。

第二次了,这男人没警觉心吗?还是一点也无所谓?因为这位闯入者身上挂的牌子写着:前同班朋友的弟弟──所以,就不用担心了?

水声停了。苏洛姿势未变,只是转动了眼珠子。视线里,地板被踏溅出一道水迹,步出浴间的男人,浑身湿淋淋。

腰上围了片浴巾,遮掩不住错落分明的线条。在冰箱前昂起首灌水,水珠从指节压着瓶身的隙缝里落滑,流弯过唇线,汇聚至下颔,遂而淌下颈间,顺沿上下攀动的喉结,最后于锁骨间淹没。苏洛仿佛听到了墙上时针与指针的交错声。响彻的,催促着他开口说话。

“喂,展靖尧……”感觉床陷了块,苏洛抬起头,接近正坐在床边未着寸缕,手上的毛巾正揉拭着湿发的背影。

托住脸,苏洛暂时越过欲说的话,眼里涨起些无奈。“这位先生,你在家里都习惯裸奔是吗?”

果然,擦拭的动作未顿,少年不放弃,眼里闪逝过一丝狡黠与兴奋,爆炸x地又丢了句:“都不担心我……强暴你吗?”

停了。擦拭动作的手臂停了──那瞬间而已,苏洛笑容里的虎牙显露了出来,丝毫不以为忤男人沉默中所散发的危险气息,身体一攀,攀过了床沿靠近,鼻间倏时闻到一股沐浴后的味道,清清淡淡。

仰起脸,苏洛好笑地问:“欸、你也会怕?”

没搭理他,展靖尧继续擦拭头发,毛巾时而遮住他闭眼的冷淡,少年顿时有些不满,伸出拉住了他的手──健臂蓦然翻转,一只大掌猛地迅速攫住他的脸庞,固定住的力道从颊边缓缓蔓延开来,苏洛茫然了下……矛盾,以为是不可侵犯的强势与迫力,仿佛未是如此,依旧淡然而沉着。

转眼间就在咫尺的两张脸庞,近得只有一公分,鼻尖与气息微凉搔过脸上。苏洛不遑多让,长睫迎上他的黑眸。

即使那瞬间他的心脏之跃动如此巨大,也不能退缩。“你是第一个敢在我这里撒野的……爱玩,最好收敛点。”展靖尧微微垂下淡眸凝视,清冷低语地道出事实。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让双方都在瞳孔里别无去处。对于自己就在他眼焦之内的那瞬间,苏洛扬起嘴角,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警告。

“可是你也没有拒绝啊……”伸手覆上那只有力的手腕,笑问道:“你要吻我吗?”

片刻过去,却像冗长已久。

四片唇瓣,逐渐贴近,苏洛稳住心神,却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闭起眼廉──半晌,唇上仍是凉凉,慢慢睁开眼,颊边的大手同时松开,展靖尧仅是平淡的睨了他一眼,起身走进置衣室。

“真以为我要吻你?”

苏洛愣了愣,霍地爆出大吼:“──展靖尧你这混蛋!”

吼完,身体蓦地一虚软,苏洛整个瘫趴在床上,鼻间闻到一股味……

是那人身上独有的清冷……停顿,复又耍赖的滚了几圈,停下来,手m上脸颊,竟是烧红一片。

混蛋……他看到了,他看到那家伙眼里微显而低调的调谑。虽然很轻,很淡,很薄,几乎是没有,但他明确看到了。

真可惜,他几乎要以为这男人会再次露出他隐藏起来的乖戾,并且接受他的撩拨,让他得逞呢。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些,他的冷然,果然不容他这么简单就挑战成功啊。

嘴角抑不住扬起,心里被涨满的感觉竟来得如此之快,苏洛把脸埋进膝盖里,敏感的察觉到背后的人。

“喂,展靖尧。”

不远处一块艳红滑板正躺在那,展靖尧淡看了眼,拿起床上被送来的盒子,反转倒出来。

“教我溜板吧……”闷住的声音轻轻地传散开来,“好不好?”

伸手拉开窗帘,灰色硬布顿时向上收卷起,露出床铺上边大片的透明玻璃,外光适时透了进来,照映出床上蜷伏的少年。

孅薄的躯体柔软的弯折,椎骨在背上与衣服间突出,似弱似强般的暧昧体态,竟稍稍显露出一股娇媚。

展靖尧瞥去一眼,简而言之:“你不需要。”

“不管,你一定得教我!”猛地翻身坐起,苏洛满脸认真,任x的神情有着坚定,目光霎时落在男人手上的东西。

几颗大小适中少有的轮圈,呈现全黑,轴心也是暗色。

跟他目前所持的板子轮身应属同款,很高级的材料,并非一般人可以轻易取得或制作,那样的规格与硬度皆像是……像是量身制作般。

他记得那天出了机场,自己踏上那块板子滑行时的那种撼动与惊讶,心里强烈的跃动声,灼烈而快速。像被重组过后再调适到完美的板身,比旧有的那块还来得更加适合自己……

出神的睫帘不由微颤了下,恍然间,苏洛翕动唇线,轻声道:“我要参加比赛……所以,你一定得教我。”

“为什么?”良久,才传回来这么一句。

为什么?打火机被抛上桌面的声音清脆响起,随后是股虚渺的烟草味袭来,苏洛须臾间恍然,视线转而对上那双眼眸。

不知何时,已走近的人正俯视着他,抬起他的脸,趋近却带着冷淡的问:“我为何要教你?”

因为……

鼻息间,吁出的烟味更浓烈了些,夹带着一股浅香,淡淡而舒缓,两种味道交织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击,却不是唐突的刺鼻。相对的,竟意外地让人着迷。

贪婪的吸了口气,烟草猛地呛进鼻腔,苏洛仓促地咳了起来,眉眼一皱,眼角呛出了些泪y。

“如果只是想玩,不须教你也可以尽兴。”放开他,展靖尧走近烟灰缸捻熄未抽近半g的烟体。“不……”呛红的脸还未褪,苏洛难受地说着:“不是啦,我……”

“不是?”复述,展靖尧转身看着他,双手环臂,面无表情。“那么,就是‘真心’想玩了?”

忍住喉头欲咳的欲望,苏洛蹙起眉瞪着他,“什么意思……你在挑衅我?”

“教这字眼你并不需要。”冷峻的视线直视着苏洛,波澜不兴。“想玩,随便一个板场都行。”

苏洛愣了愣,一时不懂他的意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x口,眼睛骨溜溜地转着方向,遂而拉回视线,表情一松,霎时恢复向来的坦荡直率,澄澈而净朗。

迎上展靖尧瞬也不瞬凝视着他的视线。四目相触,一个看似无绪,黑眸实而m不着其意;另一个看似愉悦,亮眸满含蓄势待发。“展靖尧,你太小看我了。”跨步拉近两人的距离,苏洛扬起脸,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拉近自己,神情挑衅而张扬。“‘玩’?这字眼不是用在这地方上的。”

徐徐格开那只看似无心实则用力攥紧的手,展靖尧淡应:“是吗?”

“展靖尧,不要不相信。”苏洛嘴角扬起,脸上因为骄傲而笃定,“‘玩’虽然无可避免,但那不是我的目的。”

展靖尧抬起他的下颔,望进他眼里的神采,好整以暇。

“哦?”

“这……”话落当下,脚轻轻一踏,一抹艳红适时跳翘起来,苏洛看也不看的伸手接起,眼神坚强,“才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或许对方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更不会懂得他真正想表达或隐喻的是什么,然而那些都无所谓,他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所决定的事。

深邃的黑眸直直的睇着他,展靖尧无波面容专注而沉漠,眼底那抹显现的犀利却逐渐淡化。

张开手,苏洛念出一直无意间惦记起的数字:“五次。算上你给的这块板子,我欠你五次才对。”

手里捏上的下巴尖巧,展靖尧倾首,在苏洛以为他唇要碰上的瞬间,热气仅是擦过脸畔,气息在他耳边轻吐纳。“算错了。”

“咦……”

耳垂倏地被衔住,轻柔的湿润划过,轻颤着,苏洛下意识侧头想闪,后脑却无预警的被托固住,丝毫无法动弹。他微讶,伸手想隔开,利牙压入的刺激却太过鲜明,惊呼脱口而出。

“很痛!”

松开嘴里紧抿的浑圆,润红的像要拧出血来。展靖尧松开手,面容淡静如陶土,气息清冽。

“等你算得清楚的那天……”

什么?苏洛怔了怔。

但开口的人却不再说了,迳自转身在桌子前端详起轮轴,苏洛不满的走过去拉着人,也不管手被甩开,硬是要听完。

“你话别讲一半啊。”好奇心被挑起,就像刺鲠着不舒服。“等我算清楚……然后呢?”

背对他的身影高大,阳光洒下的斜角竟笼罩不住他。苏洛最讨厌沉默,偏偏这男人好像不会懂得这种行为带给别人的介意。而一旦和他有了对话,这种情况便是无可避免的必然。他虽有心理准备,却不喜欢被吊胃口啊!

偏偏,他就是这种人,自己已是最知晓的,不是吗……暗怨了声,苏洛撇撇嘴,就在考虑要怎么套他话的时候,沉默的背影开口了:“就是你该还的时候。”

有些距离的声音经过背影绕回来,听在苏洛耳里就像淡淡不经意似的风轻。或许这男人自己说的也不甚在意,但他却还是放在心上,惦记着。

“还?”耳垂像被烙印似的烧了起来,苏洛扬嘴一笑,指着耳朵,“那这算什么?”

“提醒?”被咬下的地方留有齿印,平整般深刻。“那么你是答应了?”

没有回答,展靖尧又点了g烟,倚坐在窗台上。

烟味缭绕,上瘾的味道。

“怎么不知道你会抽烟?”在他印象里,烟对吸食者们而言总是不离身。起码,他认识的每一个吸烟者都是如此。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烟雾里的展靖尧看着窗外,淡淡地回了句。

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咀嚼这几个字,苏洛也学他贴身倚靠在窗框的另一边,阳光适时映照在两人侧面上,偌大的四方形内登时融入两道身影,竟不显得窄小。

“那你要不要考虑让我知道‘很多’?”

意料之中的,不会有人回答他。只是被冷淡的扫了眼。

苏洛哂笑。罢了,如果真是他主动,他也会吓着啊,而那也就没有挑战的乐趣了,还是他自己来吧,总有一天……

静默里,苏洛也不再说话,揪了揪落在眼前因为阳光而透红的发丝,转眸,睇眼描绘起对面人看着窗外的淡静。半身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黑发散落眉眼之间,轻夹着烟身的手指骨节分明,随意垂落在大腿边,修长的腿部因为姿势而折出有力的弯线。

这样的角度,阳光似乎驱散了那抹冷度,身线周围暖和了些。苏洛抱着滑板轻巧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退出那张窗框里的阳光范围,隐在室内的y影里。定定注视了会,苏洛出声:“喂,你很笃定我算不清吗?”

男人不动的侧面上,冷淡式未曾改变,低沉地反问回来:“你认为你可以?”

气结,这是质疑他的记x了?咬着唇,苏洛望进他无波的眼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犹豫……

最终,也只是皱了皱鼻尖,咕哝着:“我或许现在没算清楚,但不代表我后来也算不清楚吧……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他也不过可能是漏了什么罢了。“反正欠你的我会还就是了。”

吁了口烟,展靖尧扫了眼过去,淡然答道:“那很好。”

“哼。”些许恼人的视线瞄了过去,无意间落在颈间因为侧首而拉出一道弧度优长的曲线上……莫名的有股冲动……很想──咬一口……

冲动化为意识,步伐跨出y影,苏洛身子前倾,双手穿越探过肩线撑住了他,将这男人颈部围在臂弯里的挑衅与无惧。

“喂,展靖尧……”过近的视线里,嗅得到他身上的味道与烟草。气息就近抚搔过慑人的侧面上。

转动回来的肤上线条,直接的角度,正好贴上苏洛已启唇瓣里呵出的热气,“这样……才公平……”话尾,颈线乍然被唇给覆上,彻底阻断了弧度。

皮肤被尖锐刺入的感觉下一瞬传达进神经,展靖尧微微蹙起眉,抬起的手已面临推拒,却在触及的前一刻放下,冷然的目光变得沉沉而深邃。

苏洛丝毫没有留情,狠狠的咬上一口,竟停滞了好几秒不肯罢手。

唇上的薄膜、牙齿、舌尖,全都触在弹x极佳的皮肤上,原本单纯的轻咬舔舐,已克制不住齿尖咬啮的欲望。

没有闷哼,没有像自己一样的颤动,有的只是瞬间的顿然,复又恢复一身平静。那是跟自己不同的,近乎完美的无所谓冷漠……

苏洛泄恨似的加剧力道,难再支撑的臂膀微微抖动,逞强的不肯松手。血的味道,丝丝渗了出来,终于愿意松口,舌尖顿时沾满铁锈的红。“哈……”低头审视起自己的成果,齿印完整两排对立,苏洛满意地收拢手臂,转而围住对方脖颈,力道加重而不减。“你看,这样是不是公平多了,你留一个,我也留一个,也当是在‘提醒’你!所以呐──”扬起了嘴角,孩子气耍赖的看着表情始终淡漠而无动于衷的人,猫般上挑起的眼尾势在必得,宣告道:“你,一、定、要、教、我!”

展靖尧仅是睨了他一眼,清冷黑眸里的淡然幽幽闪烁着敛光,伸指轻抚过颈间的斑点血迹,拉开他的手,俯首在他耳边冷喃:“你欠我的,数不清了。”

那似乎是警告啊?苏洛无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轻巧的跳坐到窗台上,手一掬,捞来板子抱进了怀里,扬起了下巴:“好啊!欠就欠,我不怕欠,也不怕还!”

攥紧怀里抱着的板子,少年的黑发在艳阳中绽放出红彩,眼眸因为湛亮而跃动闪烁,神情愉悦而灿烂。

展靖尧,你必须要。

因为是你,给了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